第三十五章:邪少爺(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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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去上學,陸半生發現學校里變化更大了。

  對於九天後,僑商梁一智來學校的目的,學校先和師生做了清晰的說明。

  原來,在六十年前,僑商梁一智家的祖宅,就位於陸半生現在學校的位置。

  因為這層關係,在加上樑一智「風水宗師」的身份,他在發達之後,才想到來學校祭祖。還說要在這裡大興土木,給自己的父親建一座大墳。

  而作為對學校地皮的補償,梁一智會捐給學校一大筆錢。具體數額,就沒人知道了,但絕對不菲。

  八十年代的時候,教育機構的資金是非常緊張的。所以能有這樣的一筆額外捐贈,學校自然非常重視。

  雖然這筆錢,來的很「迷信」。

  為了迎接僑商梁一智。學校甚至把短期的教育重心進行了傾斜。停止了所有課業,只一門心思的排練迎接歸國僑商回鄉祭祖的各種節目。

  學生都如此辛苦,顧老師他們自然也不可能閒著。

  家鄉人民為了給梁一智留下一個完美的印象,幾乎所有主課老師都被拉到橋西區的招待所去了。

  在那裡,他們要參加一個有關於接待南洋客人,介紹南洋禁忌,以及如何祭祀祈禱的短期培訓班。

  這種培訓,顧老師認為自己不用參加,但無奈不知道誰在上邊給下了死命令,誰要是敢不去,就直接開除。

  就這樣,接下來五天,陸半生都不能見到顧老師。而且顧老師如果培訓考試不合格,那還得留下來,再搞三天的加強課訓練。

  總之一句話,一切為了教育。

  就這樣,學校里鑼鼓喧天,口號嘹亮,彩旗飄飄,人聲鼎沸。

  走廊里,各年級三好學生對著學校的衣冠鏡,一遍遍練習演講以及獻花、敬禮以及為愛國僑商贈送紀念版骨灰盒的細節。

  正規班和實驗班的孩子在操場舉著旗幟,扛著樂器,頂著烈日,一遍遍練習複雜的陣法和隊形變換。

  相對於正規班級,農民工班的學生就輕鬆很多。

  畢竟這些學生是「計劃外」,一個個三長五短,良莠不齊,可能學校感覺實在拿不出手。

  所以,他們反而被分派到了最為輕鬆的任務——做花海隊。

  所謂花海隊,就是在外賓來到學校的時候,舉著兩隻大紙花,站在最遠處,使勁兒喊「歡迎,歡迎,熱烈歡迎」的那批人。

  他們屬於最沒技術含量,也最不被重視的背景板。唯一的好處就是時間自由,不用頂著烈日死練。

  因為資金問題,學校的彩色假花得孩子們自己準備。必須做到一手一個。

  這件事學校雖然不出錢,但同樣很重視,所以假花的質量交由胖胖的教務主任親自檢查。

  主任是個細心且好勝心強的男人,可能也因此,他第一次檢查農民工班的彩花時,是挨個人的挑毛病。

  「你這花怎麼是墩布條做的呀!拿回去重新做……」

  「還有你,你這是拉花,是元旦晚會用的。現在要的是手捧的那種。」

  「這位同學……彩色花兒懂不懂?得用彩色紙做。你怎麼能用衛生紙做呢?衛生紙的花兒是清明節用的!」

  「這位同學!你這個怎麼是鮮花呀?什麼……鮮花更好看?你教我做事兒呢?!」

  一邊說,一邊走。教導主任把不合格的花都沒收,毀掉以示懲戒。

  隨著教導主任挨個找茬。本就對主任心存畏懼的學生們越發恐慌。生怕自己手裡的花朵不合格,被他撕掉或者踩在地上數落。

  而這其中,全班最害怕的一個,當屬陸半生。

  因為陸半生根本就沒準備花朵。

  他忘了。

  昨天晚上,陸半生看《儒釋道》看的太過入迷,就直接把做彩花的事情拋之腦後了。直到今天主任進班檢查,他才反應過來。

  這種嚴重的失誤,肯定是要挨校領導批評的。這對於一個二年級的學生來說,無異於天塌了。

  眼瞅著主任那刀人的目光和點評漸漸靠近自己,陸半生心裡的懼怕和忐忑也逐漸達到頂點。

  黔驢技窮之中,陸半生滿心絕望。

  然,就在這個時候。

  一個身影出現在他的側翼。


  那是他好哥們趙月娥。

  趙月娥趁主任背過身的時機,下了座位,快速來到陸半生身邊,把兩朵鮮艷的大紅花丟在他桌子上。

  然後,月娥笑嘻嘻:「昨天多做了兩朵。給你用。」

  陸半生聽了這話,原本緊張的心,一下子化開了。

  而後他腰杆子挺的筆直,就等著主任過來檢查。

  須臾後,主任來到陸半生面前,將陸半生桌子上的大紅花拿起來,看了看,滿意的笑。然後又當著全班同學誇讚:「這位同學的花兒做的真好。你們要向他學習。要懷著尊敬和愛戴,來製作這些這些花朵。」

  學生們則沖陸半生投射來某種意義不明的目光。有些人忍不住,「吭哧,吭哧」的笑出了聲。

  主任並不了解農民工班裡複雜的人際關係。所以沒有察覺這些異樣。放下花朵之後繼續檢查。

  主任離開陸半生的座位後,陸半生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然後下意識的低頭欣賞趙月娥的傑作。

  可就在他低頭,細瞅這兩朵紅花時,整個人卻驚愣了。

  因為他看見,此時那兩隻大紅花的邊角,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發霉?

  花瓣原本鮮紅的顏色,此刻也變得慘白了許多。就仿佛是被什麼看不見的力量吸去了色彩。

  「這……」

  這本是極其細微的變化,一般孩子甚至成年人注意到,也不會分析的。

  但陸半生,此時已不是一般的孩子。

  望著這詭異的現象,陸半生立刻想起了《儒釋道》中的一些有關於風水格局的記載。

  根據《儒釋道》上的說法。房宅的風水地氣,殘念凶吉,並不是一成不變的。

  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吉宅可能變成凶宅,凶宅也可能變成吉宅。

  而在凶吉快速轉化的過程中,宅子和宅子裡的物品都會發生變異。

  人只要能捕捉到這些變異,那麼對於宅院的凶吉轉化,便能很好的提前預測和把握了。

  有關于吉宅變凶時房內的種種預兆,《儒釋道》上講了很多。

  其中有鏡子無故破損,鮮花無故枯萎,孩兒無故啼哭,小兒突然生病,蝙蝠白日繞樑等等。

  而眼前這大紅紙花發霉漂白,也是其中的一種。

  之所以凶宅里的紅花會變淺,根據書里的記載,是因為古法的紅紙,都是用紅曲、胭脂、硃砂等藥物薰染製作的。

  這些東西本身都是對「氣」敏感的陽亢之物。所以宅子裡的氣場發生變化,陰晦之氣太過的時候,它們會首先褪色示警。

  古時候的人之所以尚紅,還在節慶日子掛出這類紅艷裝飾,也是為了避邪示警之用。

  提前明白了這些,再看著自己桌上顏色驟然變淡的大紅花,陸半生的心裡自然起了不好的預感。

  他意識到了一件極其可怕的事情。

  貌似,整個學校的「氣」都在改變。

  原本正常的教學樓,隨著梁一智到來日期的臨近,正在變成一大座……凶宅!

  可,為什麼?

  就在陸半生抬頭,想看看周遭別人的紅花是否也褪色時,教務主任那裡,突然發出了急切暴躁的叫嚷。

  「你這個同學!怎麼這樣不愛國!」主任拍著桌子吼道,「全班同學都做了彩花。就你沒有做!你心裡還有沒有集體主義,還有沒有榮譽精神!」

  這突如其來的質問,打斷了陸半生的思緒。

  而就在陸半生抬起頭,望向挨批的同學時,他詫異的發現,那個人竟然是自己的髮小,趙月娥。

  原來,趙月娥並沒有做多餘的彩花。她只是把自己的紅花讓給了陸半生。

  趙月娥這丫頭向來大大咧咧,沒個女孩的樣子。

  所以在教務主任劈頭蓋臉罵她的時候,這丫頭非但沒低著頭,反而昂首挺胸,一臉不在乎。

  見陸半生望向自己,那丫頭更是一個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還敢笑!你給我出去站著!」

  主任氣急了,衝著趙月娥大吼。

  趙月娥也不含糊,吹著口哨就出了教室。行到陸半生身邊的時候,她更是伸手,把想站起來解釋情況的陸半生強行摁回了座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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