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她等來了消息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從二號的早晨開始一直到四號,都在颳風。風無孔不入,窗台上炕上灶上到處是細小的塵土。在狂風中,一切都在顫慄,連房山牆也像要騰空而起一樣。好像五月一號是專門為沈春紅準備的,早一天不行晚一天也不行。

  立夏鵝毛住,石頭磙子刮上樹。今天便是五月五號。

  張建勛望著大風過後平靜的院落,忽然又懷念起風來,這樣的情感毫無來由。

  都說立夏是種辣椒的日子,但張建勛沒有種辣椒,他不喜歡一切的辛辣之物。他的菜園裡沒有育秧棚,所有的菜蔬都是直接種到地里。沒有事情可做,他就去老崔那裡看看有沒有打麻將的。還好,那兒正好三缺一,他去了便成局。

  一連兩天,他都在老崔那兒打麻將,直到七號,他才安下心來在家裡洗衣服洗被套褥面收拾屋子。收拾完屋子後,他想起摩托車總冒黑煙,就把摩托車騎到許老四那裡,讓他修修。許老四讓他把車先放那,他手頭正忙,晚上過來取。

  七天即將過去,明天就上班了,所以張建勛格外珍惜這假期的最後一天。但越是珍惜,這一天就過得越快,在他把摩托車從許老四那裡騎回來不久,轉眼之間天就黑下來。

  張建勛這一夜睡得沉,好像夢也做得少。第二天醒來後,看看柜子上的石英鐘,已是六點多。他連忙爬起熱了早飯後,再洗臉刷牙。昨天晚上預留出來的兩份飯,現在看起來還算新鮮,不會吃壞肚子。等到六月份天熱了,恐怕這樣做不行,必須現吃現做。

  帶上午飯騎著摩托出來後,剛剛七點過一些。

  四五里的路程只不到十分鐘就騎到了。在張建勛剛要慢行進到學校的大門裡時,他忽然看見周詩云拿著耙子在摟門前的柴草。他停了下來,雙腳支撐地面,問道:

  「你不在哈爾濱賣服裝嗎?哦,回來過五一。」

  周詩云停了下來,手拿著耙子回答說:「過啥五一,我哪有五一呀?我不幹了。」

  張建勛現出少許的驚訝,問:「不幹了,是因為身子累還是心累?」

  周詩云燦然一笑,歪著頭微抿著嘴,過了一會說:「不是身累也不是心累。昨天的風把碎柴葉子都踅到牆角去了,別處到挺乾淨,我把它們摟到一堆兒再用火點著。要不然瞅著多埋汰,像個破大家似的。」

  周詩云沒有正面回答張建勛的問題,這反倒勾起了他探究的欲望。但他沒有直通通地提問,怕傷了這個女孩子的顏面。

  「給人家打工也不容易,要看人家的臉色,還要看顧客的臉色。」張建勛斟酌著字句,看著周詩云的反應,見她在認真地聽,又說,「我就打不了工,臉皮薄,怕說。」

  「可不是咋的。那天一個買衣服的進來,我就跟著他介紹衣服的布料做工款式什麼的,他就凶我說,你跟著我幹啥?叨叨叨的煩不煩?」說到這,周詩云的臉色紅起來,像是那種委屈正在繼續著,「你說我要是不跟著介紹吧,老闆又說我工作不上心。是,有提成,可我也不能為了那點提成厚著臉皮吧?」

  張建勛深表同情,說:「所以,你就不幹了。」

  周詩云翻了翻很好看的眼睛,瞟了一眼學校,又看了一眼張建勛說:「我就不適合賣東西,站在那裡成天叭叭地說,淨說假話,夸顧客體型好胖得勻稱肩寬腰細啥啥的,反正就是啥好聽說啥,說得我自己都反感自己。」

  張建勛看天還早,就跨下摩托,站在周詩云對面說:「不干也好,干點別的,幹啥不是一輩子。」

  周詩云正用耙子摟一片玉米葉子,但那片玉米葉子總是從她的耙子的空隙間漏下去。她的心思好像不在那片玉米葉上,她只是在重複的一個動作:

  「教學累不累?現在的學生聽話不?」

  張建勛沉思了一會兒說:「累,也不累,那要看怎麼來對待這份工作。如果是一心撲實地干,就累,要是稀里糊塗地糊弄就不累。至於學生好不好管的問題,我的了解是不比從前。現在的學生都是王子公主,都是太陽一般的存在。」

  周詩云點點頭,似乎是懂了。

  陸續的有學生從他們身邊經過,都禮貌地和張建勛打招呼。見此情形,周詩云笑道:

  「都挺懂事的,都叫你張老師呢。」

  「那你還沒見到不懂事的,能把你氣個倒仰。」張建勛以自己的經歷來說明做教師的不易。

  張建勛疑惑於周詩云總是圍繞著教師這個話題來說事,就玩笑道:「再不,哪天你上學校體驗一把,就知道做老師的滋味了。」


  這時,周保存出來到大街上,看到張建勛和周詩云相談甚歡,就喜滋滋地說道:「建勛,詩云她們學校來信兒了,叫她們把檔案取回,在七月十五號以前交到教育局。都隔一年才分配,我都不指望了,沒成想,還有這好事!」

  這是一個好消息,但是周詩云卻並沒有表現出有多麼的高興,她責怪父親說:」就是有那麼個信兒,還沒有正式通知。你先說出去,到時候沒這事怎麼辦?多丟人呢!」

  「既然有這個消息,就說明你們這期學生能得到安排。等著吧,你下學期就會坐到學校的辦公桌前。」張建勛是對周詩云說,但是他卻把臉向著周保存,「三叔,我上班了。」

  張建勛以周詩云一樣的喜悅心情進到辦公室後,正聽見秦昭明在說:「……那年,在給中學周老師的二兒子主持婚禮時,他剛說到晴空萬里,猛然間一滴雨落進脖頸,他馬上改口說,細雨濛濛涼爽宜人。哈哈哈,他在自家大兒子婚禮上敬酒時,犯了支客人的癮,他大聲說,時間寶貴,少喝不醉……這不是攆大傢伙走嗎,意思是你們別戀桌子了,趕緊土豆搬家——滾球,客走主人安嘛!」

  張建勛知道他們在議論誰,就接過話道:「陸洪福老師挺有意思的,好說好笑,人還挺熱情,跑外場絕對不次於咱們校長。當然文化知識欠缺點,但瑕不掩玉。」

  付學斌撇了撇嘴道:「是欠缺點,金風是秋風,不是春風。應該說春風款款春風暖暖春風習習,不應該說金風颯颯。」

  沈春紅用眼角夾了一下他,沒有說話。他的這一表情被張建勛看在了眼裡,於是他哈哈大笑起來。在心裡,他反感付學斌,他所言都是嘲笑,不同於秦昭明,秦昭明完全是在講一個有趣的故事。

  付學斌聽到張建勛的哈哈大笑,愣眉愣眼地看著他,問:

  「笑我嗎?」

  「不是不是,我是笑我班學生吳曉紅,她罵李旭偉說,你爸和你媽一被窩。」張建勛勉強找出這麼個事來為自己打掩護。

  金風和被窩完全風馬牛不相及,但聽起來也還合理,所以付學斌傻乎乎地笑了,他大概想到了被子裡的男女。

  上課的鈴聲響過後,沈春紅第一個跑出辦公室。在門口,她咯咯地笑起來,笑得後邊的王清會莫名其妙地摸著腦袋。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