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答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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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剛落,噼里啪啦的一陣掌聲響起,卻是葛自澹帶頭鼓起掌來,這一下又帶動了周圍的人一起鼓掌。這一番言道,也說得做菜二人也是心悅誠服的,鼓起掌來尤其起勁,只林嬸心服口服之餘,免不了稍稍有些失望。掌聲完,葛自澹開了口,說道:「多謝林嬸和諸葛青二位,你們辛苦了。諸葛青從今日起就算正式過來給我們幫忙了,林嬸等下我自會另有答謝。」

  二人聽完葛自澹的吩咐,也算各自欣喜,就下去說話去了。屋裡眾人繼續用餐,只過不多久,也是沈氏夫婦先退了場,二人年歲大了,食量也不大,沈阿爹又顧慮下午的活計,所以也是匆匆吃罷。這下餐桌上就剩下自己幾人了,楊彥之笑道:「以後說不得要多來幾回永興里,好多討幾回好飯吃來。」

  葛自澹也笑了,回道:「儘管來吧,你要是能調教她一回,能有點成的話,說不得也是一種特色。」

  楊彥之心下一動。他在這些場面上見多識廣,自家也是有酒樓的,剛剛葛自澹的說法,也知道不是自無心之言,只這也勾起了他的一些心思。他也不說自己的想法,開口說道:「賢弟這麼看好她?」

  葛自澹說道:「大家去酒樓飯店的,常吃一、兩種口味的飯食總是會膩,無論你做的多精緻、多可口,天天大魚大肉的,擱誰都受不住;跟風做呢,又不長久,換來換去的,自己搞的也麻煩、混亂。但這種即家常又獨有特色,市面上還很少見的,願意嘗鮮的人當也應會很多,你自己也可以著力推介一回,名氣打開了,自然顧客盈門。另外一點,這菜對你這開酒樓的就更好了,邊角料的在所多有,要是再肯下點功夫調配一下,說不得你就研究出一種新的名菜出來,到時候你這獨一份的,還不浪費,可是要一招鮮吃遍天的。不只是看好她,只更是看好她的這種做法。」

  楊彥之說道:「嗯嗯,你說的有理,她們這種在偏遠、在家裡的吃法,確實是給埋沒了。我後面再看看這諸葛青的悟性咋樣,適不適合調教的,只是女廚也少見的很,不敢有更多的奢望。不成的話,找人專門學一回也好。」

  想了想,接著又說道:「你這麼一說倒是啟發我了,我這自有了離開的主意以後,正發愁到珠港該怎麼開始打開局面呢。這下可好,經你這一點,倒是有主意了。當初來余斛主要也是打理本家的買賣,開酒樓是順便,又是我自己的私產。還好,有了這一茬,我自家也算熟門熟路的了,哈哈,我就不信,我到那邊去後,還搞不定那些人的胃。從飯店酒樓開始倒是一個好的想法,又遠離了本家行當,自家也餓不著,人也能安分些。」

  「嗯嗯,你的想法不錯。民以食為天,到哪裡都是顛覆不破的真理,又想和本家營生從根上分開,就更是難得。」

  「好,喝,今天這米酒格外的香甜,只可別喝多喝醉了。」

  「沒關係,喝多了就上樓休息,晚上繼續。」

  「哦,對了,說起晚上,倒想起來了,剛剛差點給忘了。晚上我們得一起去答謝一下陳校長,這些禮尚往來的事,我知道你也不慣,到時露個面就成。就在我自家的酒樓里,三五個人,完事了,我再送你回來,上午約好了的。」

  「好,這也是應該的,我們兄弟自不多說,這承了別人的情,至少禮數上要做到、做足、做好才行,也不差這一回的。」

  「那好,就這麼說定了。」

  「話說,為啥要亞日三天後,說是下周一才去上學,這周一、周幾的怎麼說啊?」

  「好,趁著亞日也在,也好說說。這是從西洋傳過來的叫法,是按照西洋基督教的經典而來的。基督教的教義是一本聖經,聖經上說上帝第一天分了陰陽,第二造了天地,一直忙活到第六天造了人和世間萬物,只是上帝累了,第七日就休息了。至於第七天以後再做了什麼,那就不重要了,因為天地、時間萬物就都有了,所以西洋人按照這種說法,把每七天當做一個循環來記周。第一天就周一,依次類推,第八日又回到了周一這樣,只是第七天不叫一般不叫周七,叫周日,當然這個周的叫法叫星期也是可以的,我們國家本土化以後,按照星宿說,就附會出了個星期幾的,這其實是同一個東西。西洋不說,和那國那邊學校也好,衙門部門也好,也都借鑑了這種做法。只有我們這邊講究旬日、月中的,休息也按旬日來,這時間偏長了點,要是用周幾來記天,然後最後一天休息,中間只隔了五六天,還是挺好的,也方便人們調節作息。」

  「哦,我這才明白,早先市暉動不動就休息了,搞得我也稀里糊塗的,只這國內國外的交錯著,容易搞混了,他們又不過我們的年節啥的,有點不便,倒是有這休息日,還是挺好的。」

  「他們有自己的紀年方法和自己的節日,我們現在一般叫他們說公曆多少多少年,我們自己的稱農曆什麼、什麼年或者用年號像現在叫昇平四十八六,這中間倒是沒有高下的差別,這主要是我們的生活習俗和我們的農業生產之間的節奏幾千年來結合下來的結果,各有各的紀念意義。西洋的公曆每年按三百六十五天左右年復一年的,基本上每年的長短都差不多,當然他們也是分十二個月的,只是有大月和小月之分。我們的農曆一般一個月三十天,但有閏月這些的,計算起來太麻煩,只有那些專門學過的,才有可能推算得出來。雖說我們每年也是十二個月,但這一旦有閏月的,當年就相當於有十三個月了,有不少時間,甚至連大年三十都沒有了,臘月二十九就開始過年。若是從簡單易行來說,公曆方便些;若是從實用性來講,農曆可能會更適宜我們,各有各的好,說不上什麼高下來。」


  這時,餘下幾人才明了就是這紀年計時的居然能有這麼些講究。大千世界,紛擾繁雜,也是嘆為觀服。趁著這說話的功夫,葛自澹又開了口,他說道:「本來食不言、寢不語的,既然今日破了例,這回索性說個夠,這往後日子慢慢的就步上平常了,也正該說說。先是亞日上學的事,我已經和那洋校長奧利弗說定,這以後每半年單獨考核一次,考核通過,就可以進入下一個年級學習。也就是說別人一年的課程你要半年完成,就允許你這麼越級,課間的任務你自己安排,但是不能影響了學校日常的教學行為,也同時答應了,如果你在課業上需要幫助的話,也是可以單獨調配教習來為你輔導的。之所以沒有商量來的更多,主要也是想你在學業之餘,其它方面也不能忽視掉,我也會另有一些要求。該讀的書,該走的路,你也一樣不能少,甚至還要付出的更多。這往後一段時間,明宇上午會陪亞日去學校走這一趟,下學就亞日自己回。但等適應些以後,我會對亞日有些新的要求,那時就要獨自的上、下學了,至少在學校暑假前,要讓亞日形成新的求學習慣來。假期一過,就按照新習慣來。」

  幾人聽後,感覺各異,既有放心不下,也有躍躍欲試。楊彥之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亞日這是不是還小了些?」

  葛自澹說道:「我知道楊兄擔心的是什麼。你要是多看看這弄堂里和亞日差不多的少年就知道了,這些應該還在他可以擔當的範疇內,也不顯苛。那些同齡少年不管為生活所迫還是什麼的,已經能替父母家人分擔活計了,抗下了更重要的任務,這時的亞日這還藏在我們身後,就多少有些不合適了,只這也是鍛鍊他毅力的一種方式。早先都批評克己復禮,卻沒能發現它的好處,如果不能克服自身的一些弱點,想做事,做成事,還是很難的。首先克服畏難心理,再克服惰性,只要做過一回就會發現沒什麼大不了的,更有收穫的喜悅,慢慢的也會使得自己的膽量、勇氣、視野都會得到磨礪。原本以為的和事實上的,是有差距的,只有切身體會到,才會印象深刻。」

  說完感覺這些個不該對楊彥之說教,感覺尷尬的一笑,說道:「讓楊兄見笑了。」

  楊彥之說道:「那倒不至於,我還是頭一次見你如此,也感覺你似乎挺著急的樣子。」

  「你的感覺沒錯,我也是怕時局來不及等著亞日這慢慢的長大,而且只有年紀的增長就跟不上時代的步伐,又沒有積累的就時局大變,到時想做事就難了。自得從自己做起,走好這開始的每一步。」

  楊彥之點了點頭,沒接這話。

  葛自澹接著說道:「明宇先陪亞日走幾天,另外就是間日的給家裡補充些生計用品什麼的,我們一切還是照舊,只要亞日能按時完成預期的目標,我們就不枉此行。」

  亨亞日見先生又提到了目標,雖不知具體目標是什麼,但還是信誓旦旦的說道:「先生,我必會竭力來完成的。」

  葛自澹說道:「好,不用表決心。你就是吃好飯,走好路,讀好書,其它的事,是我和你楊叔、明宇叔的事。吃飯吧。」

  說完就不肯再開口,於是幾人就開始默默用飯。這本來不是待客的道理,只是他們也未曾把楊彥之當做外人看,楊彥之自也不怪。

  一時飯罷,幾人又回了葛自澹的房間。葛自澹說道:「亞日你且就上樓去吧,這裡也用不著你。」

  亨亞日行禮離開。剛吃完飯,又喝了些酒,謝明宇給葛、楊二人換上茶後,就出門去了,讓他們在屋內說話。

  謝明宇上了三樓,給亨亞日也換上新茶,見亨亞日也已經在書案前坐定,正端坐著讀書。謝明宇也不打擾,中午正是天熱的時候,謝明宇又幫亨亞日關上了窗,這才又下樓去了。

  整個下午仿似很安靜,安靜到亨亞日覺得世界上僅甚自己一人,安靜的讀書,安靜的伸著懶腰,安靜的飲茶,安靜的淨手淨臉,安靜的踱了回步,再安靜的讀書。沒有不慣,就覺得即便是這樣的生活也挺好的,當心底產生或許就這樣一生也是不錯的感覺時,就自己趕緊從心裡把那小火苗掐滅。自己自是喜歡這種感覺,倒不是喜歡這樣的生活,可不能本末倒置了。跑這上千里路來求學,也可不是為了這點,一不小心就跑偏了,咳,說是克制自己,何其難也。論系統啊,論系統,這兩天書才讀了小半,尚有大半未讀,要是能在上學前把這書讀完才是最好的,我在你這裡找尋這內生動力,請給我力量吧,那個誰誰……或許該呼喚自己的親人才好。收起這一片胡思,亨亞日繼續投入讀書大業中去。

  一直到傍晚,謝明宇上樓來叫亨亞日下樓吃飯去,亨亞日的讀書事才暫時罷了手。

  下樓來,淨了回手,坐下用餐前,發現只得自己和謝明宇二人。先生不在,這才想起先生說過他要出去和楊彥之一同答謝陳校長的,但是沈家阿爹和阿婆呢?他問謝明宇道:「明宇叔,怎不見沈阿爹他們?」


  謝明宇指了指桌上才菜,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亨亞日立時明白了。主要是二位年紀大了,要吃的軟爛一些,另外他們是當地的口味習慣,吃了一輩子的,更願意吃自己熟悉的口味,另外常吃這些的話,腸胃也未必受得住。年歲大了,若是沒把握好,好心可能會辦壞事,萬一病了就得不償失了。亨亞日不再提,也不再說話,只埋頭用餐。

  二人用完餐,諸葛青出來收拾殘宴,亨亞日笑著和諸葛青打了回招呼,就被謝明宇帶出了弄堂。亨亞日明白,這是要餐後走一走了,總是坐在書案前,身體僵硬,出來走走是很好的事,況且還有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的說法,可見是有益的。亨亞日自然也不排斥,再趕時間也不差這會兒,這需也不是放縱,是調劑,是舒張。

  二人朝學校的方向走,這條路上的行人要少的多,除了有一些人家種的少許田地外,多部分人是靠做工來謀生活的。這條路邊種著糧食的地方並不多,多數種的是菜蔬,沿途偶爾有些人家收穫滿滿的挑著擔子歸家。二人吹著晚風,沿著路不緊不慢的走著,直到差不多走出至學校的半程模樣,才又轉頭往回走,越靠近永興里,天色就越發的暗了下來。

  二人穿過門洞的時候,聽著有人閒聊著說:「聽說新搬來的人家請了小青去幫忙,林嬸這不是白忙活了嗎?」

  一人接口道:「她倒是不白忙。東家也給了她兩隻雞,還都是母雞,高興的很,也捨不得殺,正是產蛋的時節呢。」

  另一人接著道:「你說這主僕三人,是不是家裡中落了,才搬到我們這裡來的?」

  「應該吧,不然這麼大的余斛,也不能搬我們這裡來吧?我們這兒有什麼好的?又偏又窮又憋恰,還吵鬧的很。雖政府說是要給通電的,這都一直說了好些年了,也不見有什麼動靜。另外我看他們的吃穿用度、這做派的,估摸著以前也是大戶人家,這回大概是遭了難了。」

  「我看他們幾個也不是干粗話的像,那小孩長的可真標緻,小洋裝穿著,更是好看……」

  「那你改行去石庫擺個攤,幫人看相去得了……」眾人一片鬨笑。

  二人穿過閒聊的眾人,往租住的小樓而去,路上也只聽到了隻言片語,曉得自己三人一時成了鄰里茶餘飯後的談資。雖說有些話顯得離譜,但也莫可奈何,有一得必有一失,又掩不了別人的口,讓他們胡猜去吧,腦補一回,說不得還有意外之喜也不一定。

  上樓後,二人分開來,亨亞日上樓讀書去了,謝明宇先是回了自己住的小屋。

  亨亞日坐定讀書未久,謝明宇進了屋來,他先是幫亨亞日打開窗,支好,轉身拿起盆架上的瓷盆,很快就又下樓去了。亨亞日沉下心思讀書,一直看到身體僵硬,脖子發酸,才起身活動了下筋骨,看了下時間已經過了晚上十點了。夏日裡,天黑的較晚,到完全天黑下來已經是晚上七八點了,這回讀書,也才讀了二個多小時。亨亞日看了看下午和晚上讀書的成果,自己點了點頭,還是可以的。估計要是沒有其它事耽擱的話,再有一兩天的用功時間,差不多整本書都是可以讀完的,這樣在開始上學以前,差不多就會有一天的時間來開讀先生所書的最後一本書了。

  自從受了先生的回禮以後,自己看時間的時候是越來越頻繁了,這才用了一個月稍多的時間,自己就似是有了依耐性一般。有閒的時候,會時不時的打開來,看一看時間,好把握自己一天的作息。這麼想來,又想起先生當初的話來,自己這究竟是成了時間的奴隸呢,還是主人呢?時間總是很緊張,一直都不夠用似的,這一個月來,除了趕路,主要就是讀書了,中間只偶爾的隨先生他們閒逛了幾回,稍看景物,會友交際,安居考核的。書中言道的世界和萬事萬物總有吸引自己的地方,這書像是什麼呢?像鑰匙?想權杖?像寶劍?像橋樑…….收了思緒,一時又想到也不知先生回了沒有,只又不好下樓去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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