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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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於式在幾名侍衛的掩護下,從牆洞裡鑽進了高津城外的宮殿。

  這裡原有女公子的親兵把手,自從宮中出了事,女公子的兵士就撤了出去。芮蓍倒也派了人守護,只是守衛不像女公子當初那麼嚴。因此於式潛入得並不費力,很快借著燈光,來到了正殿窗下。在屋內伺候的婢女看見有人來,忙出來引於式進入暖閣。

  「太夫人,人來了。」婢女輕聲報導。

  進了門,於式便看見榻上半倚著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嫗,半合著眼,身後有一個年輕的婢女侍候。那老嫗的脊背雖因年齡而略有些彎曲,臉上也顯現出歲月的滄桑,然而這一切依然無法掩蓋她高貴的氣質,光是坐在那兒,就讓人感受到一種旁人難以企及的威嚴。

  老婦人睜開了眼,在看到門口站著的人的那一刻,突然眼神一變,微微張開了嘴,卻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孩兒不孝,讓祖母受苦了。」

  於式按照月姬教的,跑了幾步跪倒在太夫人面前低聲哭訴,說自己如何如何想念祖母。他看到老婦人流下了眼淚,不知怎的真動起情來,以至於嚎啕大哭,全然不像演的。

  「好孩子,離近點,讓我看看你。」

  於式聽話地跪近了一些。老婦人的手在他的臉上、眉角摩挲著,略有些粗糙,卻十分溫暖。她又略敞開他的衣領,看到他鎖骨窩處的淡金色胎記。她像是滿足了般地點了點頭,又替他整理好衣領,拍了拍他的肩膀,長舒了一口氣。

  「我的兒,老婦盼你盼了太久,老天有眼,你總算回來了。」

  於式覺得很神奇。老太太和月姬都能一眼就能確認他的身份,既然這樣,為什麼他十多年來窩在闕春小城之中,卻從來沒有人認出他來呢?

  他告訴老太太,自己十多年前就被掉了包,一直在闕春生活,隱約有些兒時的記憶,卻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要不是此次準備入城,還不會被認出來。

  他說起小時候的事,老婦人更是淚流不止。看來月姬說的那些事,真的發生過啊。

  由於守備鬆懈,一些從前和太夫人親近的,竟有機會進宮與太夫人陳情。前幾日,她執政時的舊臣龐切來找太夫人敘事,悄悄告訴她,他似乎找到了真正的公子羽世。

  這段時間,城中有傳言,說回來繼位的新君是假的,而她當初把他攆了出去,似乎令這一言論更加有說服力。偏偏新君固執地稱自己就是公子羽世,恪守孝道,也沒有對她動手。

  的確,她很清楚那傢伙不是她的孫兒,她最厭恨鳩占鵲巢的低賤玩意兒,大罵著把他打了出去,可她卻也對找回羽世並不抱希望。龐切身為舊臣,現在雖然辭官賦閒,可當年卻是見過世兒的。因此她才說,可以讓那個年輕人來,叫她看看。沒想到這一看,還真是她的世兒。

  「兒臣此次來,還想借祖母的玉璽一用。」閒聊了半天,於式終於步入正題,道,「他日驅除賊人,兒臣便將玉璽奉還,並接祖母回宮。」

  盛國的玉璽有三枚,一枚屬於盛君,一枚由女公子掌握,還有一枚在班氏手裡。班氏垮台後,把玉璽一併拿到了城郊的宮殿裡,女公子也沒有收回,只是那個玉璽幾乎成了班氏的私印,幾乎沒有什麼效力。

  班氏擦了擦眼淚,叫婢女去找。很快,婢女捧出一個漆木盒,交到太夫人手裡。

  太夫人撕下一片衣袖,又叫人去取筆。只見老太太在殘布上寫了幾行字,取出一枚龍紐玉璽,蓋上印後又叫於式簽字。於式看了看,大概是叫他發誓奪回政權,之後聽憑祖母輔政的話,後面是用盛國文字寫的陽文的「劬勞顧復」四字。於式也料到老太太不會平白將玉璽給他,也不加以反駁,痛快地簽上了公子羽世的名字。

  太夫人命人把殘布收好,又將玉璽放回漆盒,遞給了於式。於式接過漆木盒,只覺木盒沉甸甸的。

  「希望你能讓這枚玉璽重新發揮應有的作用。」老太太語重心長道。

  於式悄悄溜回出宮,跟守在外面的侍衛碰頭,上了馬車。他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現在心臟還止不住噗噗跳動。

  馬車裡還有一個人,是曾勸秦出兵的辯士惠倉。此人三四十歲年紀,外形略有些邋遢,目光卻炯炯有神。正是他說服龐切為公子羽世奔走。

  借著燈光,於式把漆盒打開,用惠倉在車裡早磨好的硃砂墨,往帛書上蓋了印。等帛書微微晾乾,惠倉又捲起帛書藏在袖中。

  「就此別過,願公子諸事順遂。」

  惠倉向公子告別,隨後,他又上了另一輛馬車,一路朝西南去了。


  於式展了展腰背,心念多少可以放鬆一下。若果真如月姬所料,過不了多久,那逆臣就會拱手將高津城讓出。這些日子雖然都是月姬在替他謀劃,他卻說不上地勞累,整日戰戰兢兢,生怕出現一點差錯。

  要是事成了,大概就可以休息了吧?於式心想。月姬為他奔走效力,也該有重賞才是。

  半月後,魏軍撤出了高津城。盛臣大多是表面臣服,這時也都保持中立,新君孤立無援,於式的軍隊不費一兵一卒,重新拿回了高津城。

  「惠子此行,是以太夫人意願為證,叫鑊陽君明白,扶立芮蓍,是逆天而行,不得民心,終會失敗。」事後,上弦為於式解釋道,「兵貴神速。那逆賊還沒有建立起忠於自己的新勢力,此時魏軍撤出盛宮,他便會陷入絕境。」

  處死芮蓍的時候,上弦並不在場。闕春的兄弟倒有去看過的,稱芮蓍仰天長嘆「天要亡我」,其狀甚是悽慘。於式不由也覺得他可憐,只是以他的立場,實在不能容得下芮蓍的存在。

  被簇擁著來到盛君的寢殿,於式只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周圍的人都對他卑躬屈膝,他似乎才意識到,自己真的成了一國之君。

  聽左右說,月姬帶人去司徒府上去了。司徒曹氏朝秦暮楚,想來月姬不會輕易放過他吧?

  熱鬧過後,他一個人躺在寢殿歇息了半個下午,又覺得無趣,叫人找之前的夥伴們進來聊天。過了一會兒,卻只有閆樺進來了,稱兄弟們都去女屯樂呵去了。

  「我們剛拿回都城,卻只知享樂,像什麼樣子!」於式皺起眉毛,怒道,「去把他們薅回來!芮蓍篡位這些日子,雖無建樹,但也沒有什麼大的錯處。我要是一上位就給百姓留下淫奢的印象,那可怎麼成?」

  閆樺聽命,去女閭找之前的兄弟們去了,過了一個多時辰也不見回來。於式又不好意思拿這種事麻煩親兵,見一時也沒什麼要緊事,便沒叫侍衛跟著,一個人起身出了宮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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