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那年十八
張一民最幸運和最不幸的，就是他太過靈光。
今天，他起晚了些，室友已經走光了。
穿鞋下地，撒尿拉屎，刷牙洗臉，換上乾淨的T恤，這一切總共花了五分鐘，比往日又快了十幾秒。
眼下，他要去干兩件大事。
倆事兒都影響著他的命運，一件決定他未來是龍是蟲，另一件決定著他能不能活到第31天。
出門前，抬手看了一下三十五塊錢的電子表，日期 2002年5月28日。
他現在是個復讀生，前一年，剛考上了南大的法律系。
一個月不到，他就退學了。
天津人做菜的豆油炸過蝦，他過敏，被診斷成了紫癜，回老家來治療了一個多月。
想回去，學院說怕他跟不上，給他安排在了下一年。
結果也不知腦子裡哪根弦兒不對，他居然復讀了，想考一個不吃蝦的城市，遠離過敏原。
悲慘的是，現在腦子有點不夠使，成績越來越差了。
復讀就是社會考生，補習班掛靠在重點中學，用的也是人家以前的老樓。
不過，他今天不是去上課的。
他要改志願。
從小門進了學校，沿著西側的草坪便道，繞過主教學樓，來到了復讀班的後樓。
班主任老李在辦公室歇著，電腦屏幕上顯示著蜘蛛紙牌，張一民進門一咳嗽，電腦立即切回了桌面。
「老李，我想改志願！」
老李退休返聘，今年五十五或者五十六，頭髮黑又亮，眉頭有一顆大肉球，平凡的面孔因為這個顯著兇悍異常。
「一民啊，志願表都交學校去了，你咋這時候才想改？這我可管不了。」
復讀班，師生之間沒啥感情。
空嘴白牙的，張一民這說話的語氣，也不像求人的態度，老李隨口就給拒絕了。
「李老師，您給幫幫忙，要不晚上我請您擼串？」說著，從身後露出來一包茶，毛尖配的茉莉花，噴香。
這點東西就想讓自己費口舌，而且前倨後恭的，似乎在考驗自己的品德，看自己的洋相。
老李一轉身，切出畫面，繼續鼓搗紙牌。
「您這是同意了？那我直接去找學校了！」把茶葉拎走，一點猶豫都不帶有的。
老李回頭暗罵了一聲，這他媽的復讀班，學生一點尊師重道都不懂。
復讀大半年，張一民還是頭一次進一中的教務處。
一進屋，就挨了兩個白眼兒。
長頭髮、花襯衫、大拖鞋，他這形象一看就不是本校的應屆生。
「找誰？」
「老師你好，我是復讀班兒的，李老師讓我過來問一下，俺班有學生要改志願，具體該怎麼辦理？」
「晚了，你們社會考生的，已經封袋送教育局了。」
一下把他干愣住了，這要是改不了志願，今年可就得去二本，學什麼破新聞編輯了。
難不成還要走老路，第三次復讀？
「老師，現在不是計算機系統填報麼，截止日期是多少號？」
「不清楚，就這一兩天！」
不招待見，也別杵著了。
從行政樓出來，太陽火辣辣的烤著腦袋，汗一下子就從三萬六千個毛孔往出鑽。
心裡頭堵得慌，就跟吃多了地瓜，鬧胃積食一樣。
不行，必須得試試，無論是學新聞還是再復讀一年，這絕對不是正確的選擇。
關鍵是，從985退學，考個二本，這輩子都得讓人當成笑話。
咽了口吐沫，一轉身，他又回出租房換了套衣服。
打車來到教育局，跟門衛報了個人名，弄了好半天才進來。
樓里空調很足，讓人汗毛直立。
在走廊里溜達了兩圈，終於找到了高考辦，門外站了兩分多鐘，他卻沒敢敲門進去。
萬一裡面的老師不好說話怎麼辦，自己假誰的號令，人家一個推脫，自己這一年可就又要賠進去了。
想了一會，退到一樓，來到小學教研組。
噹噹噹一敲門，進去瞧見個大高個，趕緊湊過去，把兩包聚福園的大紅袍放到桌上。
「三姐夫，來辦點事兒，沒人領著我有點怕生！」
大高個盯著張一民看了半天，兩條粗壯的眉毛，開始往一塊湊近。
沒等對方提問，他趕緊補充。
「咱在我大姨家見過，過年的時候，我是黃瓜營老張家的，去年考上南大的那個！」
對方想了三五秒鐘，似乎是回憶起來了什麼。
張一民趕緊加碼，「劉小雨，俺倆同在一個複習班，你沒聽她說過我？」
套了半天瓷，大高個終於勉強認下這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妻弟。
「你要幹啥？」
張一民趕緊說事兒，把自己的複習成績跟志願填報都說了。
「一批報高了，我想改成遼大，提前批改成東師，別的不動。」
大高個叫嚴學武，他丈母娘，跟張一民的母親，是一個爺爺的堂姊妹。
此前他們倆人都沒說過話，也就在新年的時候見過一兩次，要是放在重生前，張一民絕對抹不開臉來求人。
有著系統內同事的說情，高考辦的老師，很不情願的打開系統，幫張一民改了志願。
從教育局出來，張一民立馬到邊上超市，買了一籃子拼盤的高檔水果，讓門衛幫著送上去。
禮備少了，剛才空手進的人家屋，不能給三姐夫落了面子。
第一件事辦完，心裡頭的石頭落了一塊。
東師肯定夠嗆了，今年要五百四五提檔；遼大是個小年，今年五百一，應該就有機會學個中文。
其實他還可以考延大的，本省分數最低的211，可聽說那地方愛吃海鮮，沒敢再想。
逆天改命，光改志願還不夠。
他重生之後身上有個負面buff，留在陽間的壽命，跟自己的家族氣運掛鉤。
能從父母身上借取兩成，從一奶同胞的兄弟姐妹上借一成。
老婆跟子女最高，能借到三成。
其餘七大姑八大姨，叔叔舅舅，甥男娣女，只有一成的一成。
他現在很需要錢，一家子農村老農民，沒錢怎麼幫他們改命，不改他們的命，自己上哪兒去借運。
唯一的問題，他現在連啟動資金都沒有。
偷搶拐騙肯定不行，敗德行，說不準半夜黑白無常就能循著味兒找上來。
眼下，正有一個撈偏財的機會，而且不犯法。
重生前，他正在追一本足球文，這眼下可就是他發財的金手指了。
小組賽記不清比分，可16強他是記得清清楚楚，4強之後的比分，如果作者沒寫錯的話，他就是先知。
還有兩天就要開賽，他現在急需一筆投注的資金。
今天，他起晚了些，室友已經走光了。
穿鞋下地，撒尿拉屎，刷牙洗臉，換上乾淨的T恤，這一切總共花了五分鐘，比往日又快了十幾秒。
眼下，他要去干兩件大事。
倆事兒都影響著他的命運，一件決定他未來是龍是蟲，另一件決定著他能不能活到第31天。
出門前，抬手看了一下三十五塊錢的電子表，日期 2002年5月28日。
他現在是個復讀生，前一年，剛考上了南大的法律系。
一個月不到，他就退學了。
天津人做菜的豆油炸過蝦，他過敏，被診斷成了紫癜，回老家來治療了一個多月。
想回去，學院說怕他跟不上，給他安排在了下一年。
結果也不知腦子裡哪根弦兒不對，他居然復讀了，想考一個不吃蝦的城市，遠離過敏原。
悲慘的是，現在腦子有點不夠使，成績越來越差了。
復讀就是社會考生，補習班掛靠在重點中學，用的也是人家以前的老樓。
不過，他今天不是去上課的。
他要改志願。
從小門進了學校，沿著西側的草坪便道，繞過主教學樓，來到了復讀班的後樓。
班主任老李在辦公室歇著，電腦屏幕上顯示著蜘蛛紙牌，張一民進門一咳嗽，電腦立即切回了桌面。
「老李，我想改志願！」
老李退休返聘，今年五十五或者五十六，頭髮黑又亮，眉頭有一顆大肉球，平凡的面孔因為這個顯著兇悍異常。
「一民啊，志願表都交學校去了，你咋這時候才想改？這我可管不了。」
復讀班，師生之間沒啥感情。
空嘴白牙的，張一民這說話的語氣，也不像求人的態度，老李隨口就給拒絕了。
「李老師，您給幫幫忙，要不晚上我請您擼串？」說著，從身後露出來一包茶，毛尖配的茉莉花，噴香。
這點東西就想讓自己費口舌，而且前倨後恭的，似乎在考驗自己的品德，看自己的洋相。
老李一轉身，切出畫面，繼續鼓搗紙牌。
「您這是同意了？那我直接去找學校了！」把茶葉拎走，一點猶豫都不帶有的。
老李回頭暗罵了一聲，這他媽的復讀班，學生一點尊師重道都不懂。
復讀大半年，張一民還是頭一次進一中的教務處。
一進屋，就挨了兩個白眼兒。
長頭髮、花襯衫、大拖鞋，他這形象一看就不是本校的應屆生。
「找誰？」
「老師你好，我是復讀班兒的，李老師讓我過來問一下，俺班有學生要改志願，具體該怎麼辦理？」
「晚了，你們社會考生的，已經封袋送教育局了。」
一下把他干愣住了，這要是改不了志願，今年可就得去二本，學什麼破新聞編輯了。
難不成還要走老路，第三次復讀？
「老師，現在不是計算機系統填報麼，截止日期是多少號？」
「不清楚，就這一兩天！」
不招待見，也別杵著了。
從行政樓出來，太陽火辣辣的烤著腦袋，汗一下子就從三萬六千個毛孔往出鑽。
心裡頭堵得慌，就跟吃多了地瓜，鬧胃積食一樣。
不行，必須得試試，無論是學新聞還是再復讀一年，這絕對不是正確的選擇。
關鍵是，從985退學，考個二本，這輩子都得讓人當成笑話。
咽了口吐沫，一轉身，他又回出租房換了套衣服。
打車來到教育局，跟門衛報了個人名，弄了好半天才進來。
樓里空調很足，讓人汗毛直立。
在走廊里溜達了兩圈，終於找到了高考辦，門外站了兩分多鐘，他卻沒敢敲門進去。
萬一裡面的老師不好說話怎麼辦，自己假誰的號令，人家一個推脫，自己這一年可就又要賠進去了。
想了一會，退到一樓，來到小學教研組。
噹噹噹一敲門，進去瞧見個大高個，趕緊湊過去，把兩包聚福園的大紅袍放到桌上。
「三姐夫，來辦點事兒，沒人領著我有點怕生！」
大高個盯著張一民看了半天，兩條粗壯的眉毛，開始往一塊湊近。
沒等對方提問，他趕緊補充。
「咱在我大姨家見過，過年的時候，我是黃瓜營老張家的，去年考上南大的那個！」
對方想了三五秒鐘，似乎是回憶起來了什麼。
張一民趕緊加碼，「劉小雨，俺倆同在一個複習班，你沒聽她說過我？」
套了半天瓷，大高個終於勉強認下這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妻弟。
「你要幹啥？」
張一民趕緊說事兒，把自己的複習成績跟志願填報都說了。
「一批報高了，我想改成遼大，提前批改成東師，別的不動。」
大高個叫嚴學武，他丈母娘，跟張一民的母親，是一個爺爺的堂姊妹。
此前他們倆人都沒說過話，也就在新年的時候見過一兩次，要是放在重生前，張一民絕對抹不開臉來求人。
有著系統內同事的說情，高考辦的老師，很不情願的打開系統，幫張一民改了志願。
從教育局出來，張一民立馬到邊上超市，買了一籃子拼盤的高檔水果，讓門衛幫著送上去。
禮備少了，剛才空手進的人家屋，不能給三姐夫落了面子。
第一件事辦完，心裡頭的石頭落了一塊。
東師肯定夠嗆了，今年要五百四五提檔；遼大是個小年，今年五百一，應該就有機會學個中文。
其實他還可以考延大的，本省分數最低的211，可聽說那地方愛吃海鮮，沒敢再想。
逆天改命，光改志願還不夠。
他重生之後身上有個負面buff，留在陽間的壽命，跟自己的家族氣運掛鉤。
能從父母身上借取兩成，從一奶同胞的兄弟姐妹上借一成。
老婆跟子女最高，能借到三成。
其餘七大姑八大姨，叔叔舅舅，甥男娣女，只有一成的一成。
他現在很需要錢，一家子農村老農民，沒錢怎麼幫他們改命，不改他們的命，自己上哪兒去借運。
唯一的問題，他現在連啟動資金都沒有。
偷搶拐騙肯定不行，敗德行，說不準半夜黑白無常就能循著味兒找上來。
眼下，正有一個撈偏財的機會，而且不犯法。
重生前，他正在追一本足球文，這眼下可就是他發財的金手指了。
小組賽記不清比分，可16強他是記得清清楚楚，4強之後的比分，如果作者沒寫錯的話，他就是先知。
還有兩天就要開賽，他現在急需一筆投注的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