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躺式試衣間
一張乾癟的臉隱藏在陰影中，只露出一雙渾濁的眼睛，像是兩顆蒙了灰的玻璃珠，毫無生氣........
杜修一嚇得呆立當場，沒有回答。
身後傳來女孩依舊無精打采的聲音：「歡迎光臨。您有什麼需要嗎？」
「買點過去用的東西。」
陰影中的人向前走了兩步，杜修一才看清，這是一個身材佝僂、步履蹣跚老人。他聲音似枯枝劃地，斷裂嘶啞。乍一聽分不出男女。
「需要推薦麼？最近新上了很多新品，比如彼岸相機，記憶鎖鏈等等，需要的話我可以給您簡單介紹一下。」
「謝謝，不過老婆子要自己看看，實惠點的，不買那些貴又沒用的。」老婦人拒絕。
她視線繞開杜修一，落在他身旁的貨架上：「你這裡太暗了，都看不清。」
「您稍等。」女孩起身走到牆邊，在牆面三個開關中選中一個，摁開，門口房頂上的兩盞燈亮了。
眼前終於明亮了起來。杜修一這才看清楚那老婆婆的樣貌，灰白色的臉上溝壑縱橫，雙眼深陷，眼珠渾濁，眼眶周圍布滿了青黑色的陰影，這模樣實在是不像是活人.......
杜修一心裡微微一緊，但很快鎮定下來，心中暗自給自己打氣：小場面，昨天見過的可比這恐怖多了，現在很穩。
他順著老人的視線看過去——
左側貨架的最上層，一排排紙人站得筆直，栩栩如生的面容卻透著一股死寂。
紙人表情各異，有的喜笑顏開，有的愁眉苦臉，但無一例外，它們沒有眼仁的雙目齊刷刷地盯著他，仿佛在無聲地注視。
第二、三排擺滿了紙糊的車馬和紙屋，做工精緻，形態各異。
再往下，紙紮的物件就更加「年輕化」和「個性化」了：火鍋、烤肉、蛋糕、巧克力等各式食物和甜品，還有項鍊、手鍊之類的珠寶首飾，甚至還有一些貓貓狗狗的紙紮模型。
顯然，這些都不是老婆婆想要的。她繼續顫顫巍巍地往裡走。
一直站在牆邊的女孩見狀，手指熟練地撥弄了一下開關。門前的兩盞燈應聲熄滅，同時屋子中間的兩盞燈亮了起來。
「這麼省的嗎？」杜修一忍不住在心裡吐槽，難以置信竟然還有人在節儉持家這方面比自己更勝一籌。
店鋪中間的燈光昏暗，紙人在明暗交錯中顯得更加詭異。恍惚間，杜修一仿佛看到一個原本嘴角下垂、表情哀傷的紙人，突然沖他咧嘴一笑。
杜修一頓時毛骨悚然：「這特麼沒見過啊！」
他趕緊三兩步跟上老婆婆，走到有光的地方，再也不敢回頭看那些紙人。
老婆婆正在挑選壽衣。貨架上掛著各式材質和顏色的壽衣，整整齊齊，但大多是暗沉的色調：黑色、深灰、暗紫。
她搖了搖頭，語氣不滿：「顏色都太暗沉了，顯得更壓抑。有沒有喜慶一點的？」
「有。」女孩回答，走到牆角的大箱子旁翻了翻，拿出紅、黃、綠三件顏色明艷的壽衣遞了過來。
「可以試試嗎？」老婆婆覺得還不錯，但衣服得上身試試才知道合不合適。
這還能試？杜修一忍不住張大嘴，心裡既驚悚又覺得滑稽。
「那裡有試衣間。」女孩見怪不怪地指了指另一邊的牆角，「有站有躺，您進左邊站著試衣的那個吧。」
有站有躺？什麼意思？躺著試衣？杜修一震驚，但轉念一想，竟然也覺得合理——畢竟是試壽衣。
老婆婆進了試衣間後，女孩似乎才想起店裡還有一個人，轉頭問杜修一：「你不是要去門口聽隔壁的動靜嗎？」
杜修一尷尬地合上嘴，沖她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他可不敢再獨自回到那些紙人旁邊，誰知道它們會不會再沖他咧嘴笑呢？
「不瞞您說，我們確實在調查一起兇案。」
杜修一剛說出「調查」二字，女孩的眼神警覺了起來。他連忙解釋：「別緊張，我們不是官方的人，只是私人調查，既不是巡迴者，也不是教會的。」
女孩半信半疑，聲音里仍帶著戒備：「你繼續說。」
杜修一面色忽地淒楚，語氣沉重：「我善良的伯父被人殘忍殺害。可巡迴者不作為，兇手至今逍遙法外，我們只能私下調查。」
他頓了頓，繼續道：「幾經周折，我們打聽到兇手幾日前曾到過鬼市，之後就像人間蒸發一樣，再也找不到蹤跡。我堂姐心急，獨自進入鬼市調查，結果也失蹤了。我和堂兄擔心她的安危，只好跟著進來。堂兄托人打聽，得知堂姐進了那第一百七十一號店鋪。」
「我們得知那處兇險之極，所以才先躲到您這店中，可我堂兄救姐心切，剛才已經獨自闖過去了........」
女孩皺了皺眉頭：「說重點。」
杜修一平復了情緒:「我只是想在門口聽一聽隔壁的動靜，確保我堂兄沒有遭遇危險.......」
女孩面無表情，透過鏡片注視著他，片刻後她道：「你帶錢了嗎？」
杜修一一愣，隨即點頭：「有的。」他摸了摸口袋，幸好今早出門前揣了二十臨元，雖然昨天帶的100臨元已經所剩無幾。
女孩走到角落的大箱子旁，翻找了一會兒，拿出一個做工粗糙的紙糊聽診器，遞給杜修一：「五塊。」
杜修一有些疑惑，但還是接了過來。女孩指了指門邊靠右的牆角：「戴上它，把拾音那頭貼在牆上。」
杜修一聽明白了，雖然覺得離譜，但轉念一想，這可是異世界，說不定真有用。他掏出五臨元遞給女孩，轉身走了兩步，突然停下：「門口有點暗，能開燈嗎？」
「你是聽，又不是看。」女孩拒絕。
杜修一無奈，繼續朝門口走去。屋中央的兩盞昏暗燈光下，他的視線模模糊糊，隱約看到原本整齊看向前方的紙人中，竟有三五個不知何時扭過頭，正盯著他。
他一個激靈，趕緊縮回視線，咬了咬牙，從兜里掏出一塊錢遞給女孩：「開燈！然後你站我旁邊。」
「開燈一塊，陪站一塊，一共兩元。」女孩面無表情地說道。
「成交。」杜修一咬牙答應。
.........
出乎杜修一的意料，戴上那紙糊的聽診器後，他的聽覺仿佛被開了光。
隔壁第一百七十一號店鋪里的聲音，無論遠近，都清晰地傳到了他耳中。
聽得最清楚的，是王小蘭和一個中年男人的對話。
王小蘭手持邀請函，偽裝成一個豪橫的買家，嚷嚷著要採購大批強化試劑，還提出要進店裡看看，和老闆當面談細節。
中年男人冷冰冰地拒絕：「老闆一般不見客，有什麼需求直接跟我說。」
「那剛才進去的那位女士呢？」王小蘭語氣不滿，覺得自己被輕視了，「她怎麼就能見黑先生？我也有邀請函的！」
「她是老闆的貴客。」中年男人依舊面無表情。
杜修一掏了掏耳朵，覺得沒必要再聽王小蘭在那兒插科打諢、死乞白賴。他集中注意力，試圖捕捉店鋪深處的聲音。
隱隱約約中，他捕捉到一個女子的聲音，輕柔婉轉，雖然微弱，但杜修一知道那一定是高詠朵。可惜王小蘭的大嗓門實在太聒噪，干擾了他的聽覺。
於是，杜修一沿著牆慢慢往裡挪動。不知是不是為了方便像他這樣聽牆角的人，這家喪葬用品店的貨架都擺在店鋪中央，沒有靠牆的。
越往裡走，高詠朵的聲音逐漸清晰。只是杜修一已經走到了被黑布圍起的試衣間前，不得不停下腳步。
試壽衣的老人在靠外的那間，而裡面這間顯然是「躺式試衣間」。
杜修一回頭看了一眼店主女孩，見她沒有反對，便掀開了布簾。只見一張擔架床靠牆放著，黑布黑床，狹小的空間一片漆黑。
杜修一忍不住腦補，曾經有什麼樣顧客光臨過這裡，頓時打了個寒戰。
他回頭問：「這裡能開燈嗎？」
女孩沒說話，只是豎起了一根食指。
真是搶錢啊！杜修一心裡暗罵，但還是忍痛掏出一塊錢遞了過去。
女孩伸手在布簾內摸索了一陣，找到一根繩子，往下一拉。躺式試衣間的頂部亮起了一盞小燈泡。
就在這時，旁邊的立式試衣間裡傳來老婆婆沙啞的聲音：「我也要開燈，太暗了，看不清。」
女孩面露遲疑，隨即轉身，又朝杜修一豎起了一根食指。
杜修一嚇得呆立當場，沒有回答。
身後傳來女孩依舊無精打采的聲音：「歡迎光臨。您有什麼需要嗎？」
「買點過去用的東西。」
陰影中的人向前走了兩步，杜修一才看清，這是一個身材佝僂、步履蹣跚老人。他聲音似枯枝劃地，斷裂嘶啞。乍一聽分不出男女。
「需要推薦麼？最近新上了很多新品，比如彼岸相機，記憶鎖鏈等等，需要的話我可以給您簡單介紹一下。」
「謝謝，不過老婆子要自己看看，實惠點的，不買那些貴又沒用的。」老婦人拒絕。
她視線繞開杜修一，落在他身旁的貨架上：「你這裡太暗了，都看不清。」
「您稍等。」女孩起身走到牆邊，在牆面三個開關中選中一個，摁開，門口房頂上的兩盞燈亮了。
眼前終於明亮了起來。杜修一這才看清楚那老婆婆的樣貌，灰白色的臉上溝壑縱橫，雙眼深陷，眼珠渾濁，眼眶周圍布滿了青黑色的陰影，這模樣實在是不像是活人.......
杜修一心裡微微一緊，但很快鎮定下來，心中暗自給自己打氣：小場面，昨天見過的可比這恐怖多了，現在很穩。
他順著老人的視線看過去——
左側貨架的最上層，一排排紙人站得筆直，栩栩如生的面容卻透著一股死寂。
紙人表情各異，有的喜笑顏開，有的愁眉苦臉，但無一例外，它們沒有眼仁的雙目齊刷刷地盯著他，仿佛在無聲地注視。
第二、三排擺滿了紙糊的車馬和紙屋，做工精緻，形態各異。
再往下，紙紮的物件就更加「年輕化」和「個性化」了：火鍋、烤肉、蛋糕、巧克力等各式食物和甜品，還有項鍊、手鍊之類的珠寶首飾，甚至還有一些貓貓狗狗的紙紮模型。
顯然，這些都不是老婆婆想要的。她繼續顫顫巍巍地往裡走。
一直站在牆邊的女孩見狀，手指熟練地撥弄了一下開關。門前的兩盞燈應聲熄滅，同時屋子中間的兩盞燈亮了起來。
「這麼省的嗎？」杜修一忍不住在心裡吐槽，難以置信竟然還有人在節儉持家這方面比自己更勝一籌。
店鋪中間的燈光昏暗，紙人在明暗交錯中顯得更加詭異。恍惚間，杜修一仿佛看到一個原本嘴角下垂、表情哀傷的紙人，突然沖他咧嘴一笑。
杜修一頓時毛骨悚然：「這特麼沒見過啊！」
他趕緊三兩步跟上老婆婆，走到有光的地方，再也不敢回頭看那些紙人。
老婆婆正在挑選壽衣。貨架上掛著各式材質和顏色的壽衣，整整齊齊，但大多是暗沉的色調：黑色、深灰、暗紫。
她搖了搖頭，語氣不滿：「顏色都太暗沉了，顯得更壓抑。有沒有喜慶一點的？」
「有。」女孩回答，走到牆角的大箱子旁翻了翻，拿出紅、黃、綠三件顏色明艷的壽衣遞了過來。
「可以試試嗎？」老婆婆覺得還不錯，但衣服得上身試試才知道合不合適。
這還能試？杜修一忍不住張大嘴，心裡既驚悚又覺得滑稽。
「那裡有試衣間。」女孩見怪不怪地指了指另一邊的牆角，「有站有躺，您進左邊站著試衣的那個吧。」
有站有躺？什麼意思？躺著試衣？杜修一震驚，但轉念一想，竟然也覺得合理——畢竟是試壽衣。
老婆婆進了試衣間後，女孩似乎才想起店裡還有一個人，轉頭問杜修一：「你不是要去門口聽隔壁的動靜嗎？」
杜修一尷尬地合上嘴，沖她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他可不敢再獨自回到那些紙人旁邊，誰知道它們會不會再沖他咧嘴笑呢？
「不瞞您說，我們確實在調查一起兇案。」
杜修一剛說出「調查」二字，女孩的眼神警覺了起來。他連忙解釋：「別緊張，我們不是官方的人，只是私人調查，既不是巡迴者，也不是教會的。」
女孩半信半疑，聲音里仍帶著戒備：「你繼續說。」
杜修一面色忽地淒楚，語氣沉重：「我善良的伯父被人殘忍殺害。可巡迴者不作為，兇手至今逍遙法外，我們只能私下調查。」
他頓了頓，繼續道：「幾經周折，我們打聽到兇手幾日前曾到過鬼市，之後就像人間蒸發一樣，再也找不到蹤跡。我堂姐心急，獨自進入鬼市調查，結果也失蹤了。我和堂兄擔心她的安危，只好跟著進來。堂兄托人打聽，得知堂姐進了那第一百七十一號店鋪。」
「我們得知那處兇險之極，所以才先躲到您這店中，可我堂兄救姐心切，剛才已經獨自闖過去了........」
女孩皺了皺眉頭：「說重點。」
杜修一平復了情緒:「我只是想在門口聽一聽隔壁的動靜，確保我堂兄沒有遭遇危險.......」
女孩面無表情，透過鏡片注視著他，片刻後她道：「你帶錢了嗎？」
杜修一一愣，隨即點頭：「有的。」他摸了摸口袋，幸好今早出門前揣了二十臨元，雖然昨天帶的100臨元已經所剩無幾。
女孩走到角落的大箱子旁，翻找了一會兒，拿出一個做工粗糙的紙糊聽診器，遞給杜修一：「五塊。」
杜修一有些疑惑，但還是接了過來。女孩指了指門邊靠右的牆角：「戴上它，把拾音那頭貼在牆上。」
杜修一聽明白了，雖然覺得離譜，但轉念一想，這可是異世界，說不定真有用。他掏出五臨元遞給女孩，轉身走了兩步，突然停下：「門口有點暗，能開燈嗎？」
「你是聽，又不是看。」女孩拒絕。
杜修一無奈，繼續朝門口走去。屋中央的兩盞昏暗燈光下，他的視線模模糊糊，隱約看到原本整齊看向前方的紙人中，竟有三五個不知何時扭過頭，正盯著他。
他一個激靈，趕緊縮回視線，咬了咬牙，從兜里掏出一塊錢遞給女孩：「開燈！然後你站我旁邊。」
「開燈一塊，陪站一塊，一共兩元。」女孩面無表情地說道。
「成交。」杜修一咬牙答應。
.........
出乎杜修一的意料，戴上那紙糊的聽診器後，他的聽覺仿佛被開了光。
隔壁第一百七十一號店鋪里的聲音，無論遠近，都清晰地傳到了他耳中。
聽得最清楚的，是王小蘭和一個中年男人的對話。
王小蘭手持邀請函，偽裝成一個豪橫的買家，嚷嚷著要採購大批強化試劑，還提出要進店裡看看，和老闆當面談細節。
中年男人冷冰冰地拒絕：「老闆一般不見客，有什麼需求直接跟我說。」
「那剛才進去的那位女士呢？」王小蘭語氣不滿，覺得自己被輕視了，「她怎麼就能見黑先生？我也有邀請函的！」
「她是老闆的貴客。」中年男人依舊面無表情。
杜修一掏了掏耳朵，覺得沒必要再聽王小蘭在那兒插科打諢、死乞白賴。他集中注意力，試圖捕捉店鋪深處的聲音。
隱隱約約中，他捕捉到一個女子的聲音，輕柔婉轉，雖然微弱，但杜修一知道那一定是高詠朵。可惜王小蘭的大嗓門實在太聒噪，干擾了他的聽覺。
於是，杜修一沿著牆慢慢往裡挪動。不知是不是為了方便像他這樣聽牆角的人，這家喪葬用品店的貨架都擺在店鋪中央，沒有靠牆的。
越往裡走，高詠朵的聲音逐漸清晰。只是杜修一已經走到了被黑布圍起的試衣間前，不得不停下腳步。
試壽衣的老人在靠外的那間，而裡面這間顯然是「躺式試衣間」。
杜修一回頭看了一眼店主女孩，見她沒有反對，便掀開了布簾。只見一張擔架床靠牆放著，黑布黑床，狹小的空間一片漆黑。
杜修一忍不住腦補，曾經有什麼樣顧客光臨過這裡，頓時打了個寒戰。
他回頭問：「這裡能開燈嗎？」
女孩沒說話，只是豎起了一根食指。
真是搶錢啊！杜修一心裡暗罵，但還是忍痛掏出一塊錢遞了過去。
女孩伸手在布簾內摸索了一陣，找到一根繩子，往下一拉。躺式試衣間的頂部亮起了一盞小燈泡。
就在這時，旁邊的立式試衣間裡傳來老婆婆沙啞的聲音：「我也要開燈，太暗了，看不清。」
女孩面露遲疑，隨即轉身，又朝杜修一豎起了一根食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