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篇
日暮時分,成都非遺文化中心的天台上,林守藝和秦織正在整理一批新到的古物。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映在滿是古董的玻璃展柜上。這是他們這三個月來從全國各地搜集的傳統工藝品,每一件都承載著匠人的心血。
展品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件蘇州老藝人的傳家寶——一方兩百年前的古舊織錦。秦織小心翼翼地展開它:「你看這個紋樣,用的是'游雲織法',已經失傳好多年了。「
錦面上的圖案雖然有些模糊,但依然能看出織造的精妙。在某些特定角度下,圖案中似乎隱藏著一些若隱若現的文字。這讓林守藝想起了那天在青羊宮的奇遇。
「又是'天工密錄'的線索?「他湊近查看那些隱約的文字。
「不。「秦織搖頭,眼中閃過一絲憂慮,「你還記得閣主臨被帶走時說過的話嗎?除了'天工密錄',還有...「
話未說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王老匆匆走來,手裡拿著一封帶著歲月痕跡的信:「你們得看看這個。事關重大。「
那是一封看起來頗為古老的信,信紙已經泛黃,邊緣有些破損,但字跡依然清晰可辨。用的是一種特殊的墨水,在燈光下泛著淡淡的金色光澤。
「這是從'天工閣'的舊址里發現的。「王老壓低聲音說,「警方在清理他們的老巢時找到了一個暗格,裡面藏著這封信。經過專家鑑定,確實是三百年前的真跡——第六代天命織匠留下的。「
林守藝接過信,小心翼翼地展開。開頭的字跡遒勁有力:
「後世天命織匠若見此信,務必警醒。'天工密錄'只是九部天工典籍之一,其餘八部,尚藏於世間。然此八部典籍不可輕易示人,其中蘊藏的力量不可想像。若被心懷不軌之人得到,後果不堪設想。吾輩織匠,當以守護為己任...「
「九部典籍?「秦織驚訝地說,「難道在'天工密錄'之外,還有其他...「
「噓。「王老突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目光警覺地看向天台的角落。在夕陽的餘暉中,一個人影一閃而過,快得幾乎讓人懷疑是否是錯覺。
林守藝的掌心突然傳來熟悉的灼熱感,匠痕隱隱發燙。他和秦織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警覺。三個月來的經歷讓他們對危險有了格外敏銳的直覺。
「別緊張,是我。「一個年輕女子從角落雍容走出。她穿著一身靛青色旗袍,手中握著一把白玉骨架的摺扇,舉手投足間帶著江南女子特有的婉約。
「你是...「王老眯起眼睛,似乎想起什麼。
「在下凌霜,出自蘇州織造署。「女子優雅地行了一個半禮,「準確地說,是織造署最後一批傳人。三百年前,我們織造署與天命織匠有過一段淵源。「
她輕輕展開摺扇,扇面上繡著精美的雲紋,每一針每一線都巧奪天工。在夕陽映照下,那些刺繡圖案竟然在微微發光,如同流動的金絲。
「'天工密錄'重現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古工藝界。「凌霜的聲音清亮,「而現在,其他八部典籍的守護者,也該現身了。事態遠比諸位想像的要嚴重。「
「其他守護者?「林守藝不由自主地撫摸掌心的匠痕。
「沒錯。「凌霜的目光在他掌心的匠痕上停留片刻,「每一部典籍都有自己的守護傳承。天命織匠雖是九典之首,但其他八部典籍也各有玄機。而現在,一個更大的危機正在逼近。「
她從袖中取出一張泛著金光的宣紙:「諸位,請看這個預言。這是我們織造署世代相傳的秘密。「
宣紙上是一首古老的預言詩:
「九典匯聚天工開,
八方異術現危機,
七星遍尋真傳人,
六合同歸見光明。
五行交替暗中生,
四海雲動見異象,
三山縱橫藏天機,
二氣相衝起戰火,
一朝醒世明匠心。「
「這是...「林守藝正要細看,突然感覺掌心一陣劇痛。那個匠痕竟然自動浮現出耀眼的金光,將整首詩照得通明。
與此同時,秦織手中的蘇州織錦也開始發光,原本隱藏的文字逐漸顯現:「金陵藏寶,玄機初啟。九月月圓,天工再現。「
「果然。「凌霜神色凝重,「第二部典籍在南京。而那裡,已經出事了。整個古工藝界都被驚動了。「
「什麼意思?「
「三天前,南京夫子廟的漆器大師嚴守山離奇失蹤。他的工作室被洗劫一空,只留下滿地的金色粉末。最詭異的是,他臨失蹤前剛完成了一件作品——一座微縮的玄武湖模型。「
王老突然想到什麼:「等等,那個閣主...「
「沒錯。「凌霜點頭,手中摺扇輕輕合上,「閣主已經逃走了。而且,他在獄中得到了一個驚人的消息——關於八部典籍的具體位置。「
「所以他們是衝著嚴大師去的?「林守藝皺眉。
「不止。「凌霜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凝重,「嚴大師是漆器典籍'髹飛經'的守護者。他們打算集齊所有典籍,完成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林守藝看著掌心越來越亮的匠痕:「所以,這次要去南京?「
「不只是南京。「凌霜展開一張全新的地圖,上面標註著九個特殊的位置,「我們要找齊所有的典籍守護者。因為,黑暗背後正在醞釀著一個很大的陰謀。「
地圖上的九個點分別是:
成都——天工密錄
南京——髹飛經
杭州——木經通解
洛陽——石藝真解
景德鎮——陶藝真經
大同——金工寶典
福州——珠玉通鑑
蘇州——醫器全書
西安——機巧集
就在這時,天空突然傳來一聲驚雷。烏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聚集,一場暴雨即將來臨。
「他們自稱'御工坊'。「凌霜的聲音在雷聲中顯得格外清晰。
「我知道這個組織,在古工藝界很有名氣。「秦織說道。
凌霜微微一笑,「這個組織比'天工閣'更古老,更神秘。始建於唐朝,原本是為皇室效力的秘密工匠組織。他們不僅要得到這些技藝,還想重現一個傳說中的秘密。「
「什麼秘密?「
「轟!「一道閃電劈下,照亮了整個天台。在那瞬間的光芒中,所有人都看見了令人震驚的一幕:
文化中心的上空,浮現出一個巨大的金色符號,形如古代青銅器上的饕餮紋,卻又隱含機關術的痕跡。
秦織認出來了:「這是...古代御用工匠的印記!傳說中只有皇室特許的頂級匠師才能使用這個標記。「
「他們來了。「凌霜迅速收起摺扇,神色凝重,「我們得立刻行動。御工坊的人已經開始搜集典籍,他們的最終目標是打造一件足以改變天下的神器——'九天工鼎'。「
話音未落,天台的門突然被撞開。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大步走來,身後跟著數名黑衣人。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們每個人的手腕上都戴著一個青銅鐲,鐲子上刻著詭異的符文,在雷光中閃爍不定。
「好久不見,凌小姐。「男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多謝你帶路,讓我們找到了天命織匠。說實話,我們找了他三個月了。「
凌霜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你背叛了織造署?「王老難以置信地看著凌霜。
但凌霜已經快速後退,來到林守藝身邊,低聲說:「不要輕舉妄動,這是計劃的一部分。我故意讓他們跟蹤,為的就是今天。「
「計劃?「林守藝還沒反應過來,那個魁梧男子已經大步逼近。
「在下鄭岩,御工坊執事,主管金工典籍。「他彬彬有禮地欠身,手腕上的青銅鐲泛著幽光,「想不到最後一代天命織匠,是個如此年輕的小友。「
他手腕上的青銅鐲突然發出暗紅色的光,天台上的氣溫驟然升高。所有人都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空氣中瀰漫著金屬的氣息。
「你們究竟想要什麼?「林守藝沉聲問道。
「合作。「鄭岩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御工坊存在的意義,就是將這些失傳的技藝復原並加以完善。我們有最頂尖的設備,最先進的技術。不像你們,只會把這些國寶級的技藝當作小打小鬧的把戲來教授。「
秦織冷笑一聲:「復原?你們是想據為己有,然後賣個好價錢吧?「
「這就是你們格局小的地方。「鄭岩搖頭,聲音裡帶著傲慢,「這些技藝如此珍貴,憑什麼要讓普通人掌握?它們應該被好好保護起來,只給最有資格的人。你們知道嗎,九部典籍合一,能造就什麼樣的奇蹟?「
他的眼中突然迸發出狂熱的光芒:「想像一下,一件集合了所有頂級工藝的神器,它能...「
「砰!「
一聲巨響,天台的另一側突然爆開,煙塵四起。隱約可見一道青色的光芒劃破夜空。
是馮婆婆!老人家不知何時已經來到天台,手中的竹杖散發出耀眼的青光。她的身形在雷光中顯得異常挺拔,哪還有平日裡佝僂的模樣。
「孽障!「馮婆婆怒喝,聲音裡帶著不屬於這個時代的威嚴,「御工坊的人,果然還是沉不住氣。三百年前沒打醒你們,現在又來犯同樣的錯誤!「
鄭岩臉色一變:「您是...三百年前的...「
「沒錯。「馮婆婆的聲音突然變得年輕,如同回到了三百年前,「我就是當年織造署的大匠師。三百年來我一直在等待新一代天命織匠的出現。「
她手中的竹杖突然綻放出耀眼的光芒,原來這根普通的竹杖,竟是一件隱藏了三百年的神兵利器——「天工尺「。尺身上的道道符文在雨夜中閃爍,每一道都蘊含著古老的工藝奧秘。
凌霜也迅速展開摺扇,扇面上的刺繡圖案化作道道銀光:「林守藝,快!用你的匠痕!三百年前的局,今天該破了!「
林守藝心領神會,右手掌心的匠痕驟然發亮,與秦織手中的織錦遙相呼應。一個金色的光罩在天台上空成形,將漫天風雨都擋在外面。
「布陣!「鄭岩大喊。所有黑衣人同時舉起手腕,青銅鐲的符文開始發光。一股奇異的金屬氣息在空氣中瀰漫,天台上的鐵器都開始微微震動。
這是御工坊失傳已久的「金工御術「,能夠操控所有金屬。數百年來,正是靠著這種神秘的能力,他們才能打造出無數驚世神器。
「這就是御工坊的'金工御術'?「馮婆婆冷哼一聲,「三百年不見,倒是越發花哨了。看來,你們還是不明白真正的匠心。「
她的竹杖在空中畫出一道道符印,每一道都準確地擊潰對方的術法。那些金屬的氣息被一種更為古老的力量化解。
「馮前輩,您為何能活這麼久?「林守藝在對抗中忍不住問道。
馮婆婆嘴角露出神秘的笑容:「這要感謝醫器典籍中的'續命術'。但真正讓我活到今天的,是一個執念——守護這些技藝,等待新的天命織匠出現。「
「先代大匠師,您真的要與我們為敵嗎?「鄭岩一邊後退一邊說,「您應該知道,這些技藝流落民間的危險。想想當年蜀錦泄密,差點造成的災難。「
「危險?「馮婆婆冷笑,「危險的是你們這些人。技藝本該是為人服務的,不是用來謀取私利的工具!那年蜀錦之禍,不正是你們御工坊從中作梗嗎?「
凌霜的摺扇在空中舞動,每一次展開都有銀光閃過,逼退了數名黑衣人。她來到林守藝身邊:「對不起,隱瞞了你們。這是我們設下的局,要引御工坊現身。「
「那封信...「林守藝看向凌霜。
「是真的。「凌霜正色道,「八部典籍確實存在。醫器典籍中的'續命術'只是其中之一。每一部典籍都蘊含著超出我們想像的力量。而現在,我們必須找到它們,否則...「
話音未落,一聲巨響從天台下傳來,震得整棟建築都在搖晃。
「他們在樓下!「王老衝到天台邊緣,「不好,是衝著展廳去的!那裡收藏著這三個月搜集的所有古物!「
林守藝立刻明白了他們的意圖:展廳里不僅有許多珍貴的工藝品,更重要的是可能藏有其他典籍的線索。
「秦織,跟我下去!「他當機立斷。
「你們去吧。「馮婆婆的竹杖再次揮舞,天工尺上的符文大放異彩,逼退了想要追擊的黑衣人,「這裡交給我們。老身活了三百年,今天倒要看看御工坊的本事!「
她說著,竹杖在空中劃出一道青光,形成一道光幕將鄭岩等人困住。雨水落在光幕上,發出嗞嗞的聲響。
林守藝和秦織飛快地衝下樓梯。展廳內一片混亂,幾個戴著青銅鐲的人正在粗暴地翻檢展品。古老的織物、陶器、玉石散落一地。
「住手!「秦織從腰間抽出一束金線,在空中劃出一道光網。這是她這三個月來新研發的「天工織網「,融合了天工密錄中的奧秘。
但對方似乎早有準備。其中一人掏出一個青銅小鼎,往裡面扔了幾粒泛著金光的粉末。頓時,一股詭異的煙霧升起,所有的金線都在煙霧中失去了光澤,如同普通的絲線般軟軟垂下。
「這是...「秦織臉色大變,「'滅光散'!能破壞所有織物的秘藥!這是御工坊的獨門配方!「
林守藝握緊雙拳,掌心的匠痕發燙。就在這時,他注意到展廳角落的那件蘇州織錦正在發出微弱的金光,似乎在呼應著什麼。
更令人驚訝的是,織錦旁邊的一面玉璧上突然浮現出古老的文字:「金陵天工,藏於秘窟。玄武湖底,月照為證。九龍匯聚,天工顯現。「
「擋住他們!「林守藝快步沖向織錦,同時大喊,「秦織,用'夜光錦'!記住玉璧上的文字!「
秦織立即明白了他的意圖。她從懷中掏出那團特製的絲線,在空中快速編織。藍色的光芒如流水般傾瀉而下,驅散了'滅光散'的煙霧。那些失去光澤的金線重新煥發生機,交織成一張更大的防護網。
林守藝趁機拿到了蘇州織錦。在近距離下,他清楚地看見錦面上浮現出一幅完整的地圖:玄武湖水下古城的布局圖,其中標註著九個特殊位置,恰好組成一個「工「字。
「拿到了!「林守藝轉身時突然一怔。
「謝謝你替我們找到線索。「一個身材瘦削的男子不知何時出現在展廳門口。他手上戴著一個與眾不同的青銅鐲,鐲身上的符文泛著詭異的幽綠色光芒。
「御工坊,執事,商鳴。「男子優雅地行了一禮,「負責機關術研究。林先生的匠痕,果然名不虛傳。說實話,我們找了這份地圖很久了。「
「你就是他們的首領?「
「不,我只是來取一樣東西。「商鳴微笑,掌心突然冒出一團綠色火焰,「準確地說,是來取你的匠痕。這可是開啟'九天工鼎'的關鍵。「
綠色火焰在展廳內詭異地跳動,所到之處,所有織物都開始慢慢褪色。秦織的絲線再次變得暗淡,仿佛生命力被抽走。展廳內的金屬器物開始震顫,發出不詳的聲響。
「這是...御火。「秦織驚呼,「傳說中御工坊的秘術!能夠熔煉萬物,連天工密錄中都有記載。「
「沒錯。「商鳴緩步向前,火焰在他手中跳動,「這種火能燒毀一切織物,卻不傷其他。林先生,你說如果這火碰到你的匠痕會怎樣?三百年來,我們一直在尋找這個答案。「
林守藝下意識後退,但突然想到什麼:「等等,你說取走匠痕?這不可能!匠痕是天生的印記,怎麼能取走?「
「怎麼不可能?「商鳴笑得更深,眼中閃過一絲瘋狂,「三百年前我們就做過一次。可惜那次失敗了,那個天命織匠寧死不屈。但這次,我們準備得更充分。御火配合機關術,足以剝離任何印記。「
他的話音未落,展廳的玻璃突然全部碎裂。一道金光從天而降,馮婆婆手持天工尺,凌空而立。雨水順著她的衣袖滴落,在空中卻化作點點金光。
「又是你們這套把戲。「老人家冷哼一聲,「商家的孽障,還不收手?這些技藝本就是古人的智慧結晶,不是什麼神通法術。「
商鳴臉色一變:「您是...當年那個...「
「倒是你們,把古老的工藝技法一步步推向邪路。「馮婆婆的天工尺輕輕一點,那些綠色火焰頓時消散。原來所謂的「御火「,不過是一種特殊的金屬燃燒反應,是古代匠人對火候的精妙控制。
就在這時,天台上傳來一聲巨響。鄭岩的聲音遠遠傳來:「商執事,得手了!「
商鳴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馮老,您以為我們的目標真的是匠痕嗎?「
林守藝和秦織對視一眼,突然意識到不妙:「王老!「
他們衝上天台,只見鄭岩手裡拿著一個青銅盒子——正是之前裝有古信的那個。
王老整個人扶在牆邊,大口喘著粗氣。而凌霜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原來這一切都是調虎離山之計。
「果然是調虎離山!「馮婆婆臉色一沉,「他們的目標是那封信。「
「多謝諸位配合。「商鳴優雅地鞠躬,「信上的內容,對我們很有幫助。至於南京的線索,我們也會好好利用的。玄武湖的秘密,很快就會揭曉。「
說完,他掏出一顆青色的金屬球,往地上一扔。濃煙四起,那是一種特殊的金屬氧化反應。等煙霧散去,御工坊的人已經不見蹤影。
「讓他們跑了!「秦織懊惱地說。
「不。「林守藝搖頭,看著手中的織錦地圖,「他們要的就是這些線索。但現在,反而告訴了我們下一個目標在哪。「
馮婆婆走近檢查那份地圖:「玄武湖底的九個位置...這是金陵城的九大手工藝坊舊址。古代工匠的智慧,都藏在這些地方。「
「所以這不是什麼神通,而是古人用科學原理創造的奇蹟?「林守藝若有所思。
「正是。「馮婆婆點頭,「所謂御火、御金,不過是對金屬性質的精準把控。這些年,他們把工藝神秘化,反而忘了匠心的本質。「
「說到匠心本質...「王老撿起一片青銅鐲的碎片仔細端詳,「你們發現了嗎?他們的青銅鐲是用了古法制銅,裡面添加了特殊的稀土元素,所以能對其他金屬產生反應。「
「沒錯。「馮婆婆讚許地點頭,「包括我這根天工尺,表面的符文其實是一種特殊的導熱紋路,能讓金屬快速冷卻或加熱。古人對金屬的理解,遠超我們的想像。「
林守藝看著掌心的匠痕若有所思:「所以我這個印記...「
「是你們家族以前世代從事織造的痕跡。「馮婆婆解釋道,「長期接觸絲線和染料,會在掌心形成特殊的紋路。匠人的手,就是最好的工具。「
秦織突然說:「這就像我爺爺常說的,真正的技藝,不在於神秘,而在於對材料脾性的了解,對工序的精準把控。「
就在這時,天邊的雨停了。一道晨光透過雲層,照在那張玄武湖水下古城的地圖上。
「看這九個位置。「王老指著地圖,「每一處都是古代重要的手工作坊。北面是鑄造坊,專門冶煉特種金屬;南面是漆器作坊,研製各種耐腐蝕的漆料;東面是織造坊,開發特殊的絲線材料...「
「這些作坊的位置也是經過精心設計的。「馮婆婆補充道,「比如鑄造坊選在北面,是為了利用北風助燃;漆器作坊在南面,可以藉助陽光調節溫度和濕度。古人的智慧,都藏在這些細節里。「
林守藝認真觀察地圖:「而這些位置連起來,正好形成一個'工'字。莫非...「
「沒錯。「馮婆婆說,「古代工匠把各個作坊的位置排列成'工'字,是為了便於管理和技術交流。這就像現代的工業園區規劃。「
秦織指著地圖中心:「你們看這裡,是一個水力機關的設計圖。古人利用玄武湖的水流,建立了一個複雜的動力系統。「
「這就是他們要找的核心秘密吧。「林守藝說,「不是什麼神秘力量,而是古代先進的工業技術體系。「
「金陵...「馮婆婆若有所思,「當年御工坊第一次對天命織匠出手,就是在那裡。原因很簡單,玄武湖底的工坊群是中國古代最大的技術研發中心。「
「聽起來像個古代的矽谷。「林守藝說。
「某種意義上說,確實如此。「王老拿出一本筆記,「我這些年研究發現,古代工匠們不僅有完整的技術創新體系,還有類似現代專利保護的機制。比如織造技藝都會用特殊的暗紋來標記,這就是最早的防偽技術。「
「所以御工坊的目標...「秦織突然明白了什麼。
「他們想要的是整個技術體系。「馮婆婆說,「九部典籍不是獨立的秘笈,而是一套完整的工業技術手冊。古人用這種方式保護核心技術,就像現代企業保護商業機密一樣。「
「我們得搶在他們前面。「林守藝說,「如果讓他們得手,這些本該造福大眾的技術,就會變成謀取私利的工具。「
「那就準備出發金陵。「馮婆婆說,「我已經聯繫了其他幾位守護者。他們會在南京集合。「
「其他守護者都是?「林守藝問。
「都是各行各業的老匠人。「王老解釋道,「有景德鎮的瓷器大師、大同的鑄造專家、西安的機械工程師...他們都在默默守護著這些傳統技藝,同時也在研究如何讓這些技藝在現代煥發新生。「
秦織收好地圖:「我們這一代的使命,不僅是守護,更是創新,守正創新。「
「說得對。「馮婆婆讚許地點頭,「比如你的'夜光錦',就是把傳統織造技藝與現代光學材料結合的好例子。「
林守藝看著遠方的晨光:「天亮了,是該動身的時候了。「
他們簡單收拾了一下展廳。秦織特意帶上了幾卷特製絲線,王老裝好了研究資料,馮婆婆的竹杖——不,是天工尺輕輕一點,展廳的狼藉瞬間恢復原狀。
「這是古代機關術的原理。「她解釋道,「利用特殊材料的形變特性,達到自動復位的效果。「
天邊已經露出魚肚白,成都的早市開始熱鬧起來。遠處傳來叫賣聲,一天的市井生活即將開始。
林守藝最後看了一眼展廳,目光落在一件漆器上:「這些展品...「
「放心。「王老說,「我已經聯繫了文物部門,他們會派專人保護。畢竟,這裡收藏的都是中國傳統工藝的瑰寶。「
秦織打開手機導航:「去南京,我們得先去...「
「等等。「馮婆婆打斷道,從袖中取出四張火車票,「我訂了今天上午的高鐵。記住,有時候最普通的方式反而最安全。「
眾人相視一笑。是啊,在這個科技發達的時代,傳統與現代從來就不是對立的。就像這些古老的工藝,終將在新時代煥發出新的光彩。
「對了。「林守藝突然想起什麼,「其他七部典籍分別是什麼?「
馮婆婆邊走邊說:「木工典、石藝錄、陶藝譜、金工集、漆器志、珠寶鑑、醫工書。加上天工密錄,九部典籍代表著中華文明最精湛的九大工藝體系。而現在,「她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天邊的朝陽,「我們要在御工坊之前,找到它們。
展品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件蘇州老藝人的傳家寶——一方兩百年前的古舊織錦。秦織小心翼翼地展開它:「你看這個紋樣,用的是'游雲織法',已經失傳好多年了。「
錦面上的圖案雖然有些模糊,但依然能看出織造的精妙。在某些特定角度下,圖案中似乎隱藏著一些若隱若現的文字。這讓林守藝想起了那天在青羊宮的奇遇。
「又是'天工密錄'的線索?「他湊近查看那些隱約的文字。
「不。「秦織搖頭,眼中閃過一絲憂慮,「你還記得閣主臨被帶走時說過的話嗎?除了'天工密錄',還有...「
話未說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王老匆匆走來,手裡拿著一封帶著歲月痕跡的信:「你們得看看這個。事關重大。「
那是一封看起來頗為古老的信,信紙已經泛黃,邊緣有些破損,但字跡依然清晰可辨。用的是一種特殊的墨水,在燈光下泛著淡淡的金色光澤。
「這是從'天工閣'的舊址里發現的。「王老壓低聲音說,「警方在清理他們的老巢時找到了一個暗格,裡面藏著這封信。經過專家鑑定,確實是三百年前的真跡——第六代天命織匠留下的。「
林守藝接過信,小心翼翼地展開。開頭的字跡遒勁有力:
「後世天命織匠若見此信,務必警醒。'天工密錄'只是九部天工典籍之一,其餘八部,尚藏於世間。然此八部典籍不可輕易示人,其中蘊藏的力量不可想像。若被心懷不軌之人得到,後果不堪設想。吾輩織匠,當以守護為己任...「
「九部典籍?「秦織驚訝地說,「難道在'天工密錄'之外,還有其他...「
「噓。「王老突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目光警覺地看向天台的角落。在夕陽的餘暉中,一個人影一閃而過,快得幾乎讓人懷疑是否是錯覺。
林守藝的掌心突然傳來熟悉的灼熱感,匠痕隱隱發燙。他和秦織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警覺。三個月來的經歷讓他們對危險有了格外敏銳的直覺。
「別緊張,是我。「一個年輕女子從角落雍容走出。她穿著一身靛青色旗袍,手中握著一把白玉骨架的摺扇,舉手投足間帶著江南女子特有的婉約。
「你是...「王老眯起眼睛,似乎想起什麼。
「在下凌霜,出自蘇州織造署。「女子優雅地行了一個半禮,「準確地說,是織造署最後一批傳人。三百年前,我們織造署與天命織匠有過一段淵源。「
她輕輕展開摺扇,扇面上繡著精美的雲紋,每一針每一線都巧奪天工。在夕陽映照下,那些刺繡圖案竟然在微微發光,如同流動的金絲。
「'天工密錄'重現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古工藝界。「凌霜的聲音清亮,「而現在,其他八部典籍的守護者,也該現身了。事態遠比諸位想像的要嚴重。「
「其他守護者?「林守藝不由自主地撫摸掌心的匠痕。
「沒錯。「凌霜的目光在他掌心的匠痕上停留片刻,「每一部典籍都有自己的守護傳承。天命織匠雖是九典之首,但其他八部典籍也各有玄機。而現在,一個更大的危機正在逼近。「
她從袖中取出一張泛著金光的宣紙:「諸位,請看這個預言。這是我們織造署世代相傳的秘密。「
宣紙上是一首古老的預言詩:
「九典匯聚天工開,
八方異術現危機,
七星遍尋真傳人,
六合同歸見光明。
五行交替暗中生,
四海雲動見異象,
三山縱橫藏天機,
二氣相衝起戰火,
一朝醒世明匠心。「
「這是...「林守藝正要細看,突然感覺掌心一陣劇痛。那個匠痕竟然自動浮現出耀眼的金光,將整首詩照得通明。
與此同時,秦織手中的蘇州織錦也開始發光,原本隱藏的文字逐漸顯現:「金陵藏寶,玄機初啟。九月月圓,天工再現。「
「果然。「凌霜神色凝重,「第二部典籍在南京。而那裡,已經出事了。整個古工藝界都被驚動了。「
「什麼意思?「
「三天前,南京夫子廟的漆器大師嚴守山離奇失蹤。他的工作室被洗劫一空,只留下滿地的金色粉末。最詭異的是,他臨失蹤前剛完成了一件作品——一座微縮的玄武湖模型。「
王老突然想到什麼:「等等,那個閣主...「
「沒錯。「凌霜點頭,手中摺扇輕輕合上,「閣主已經逃走了。而且,他在獄中得到了一個驚人的消息——關於八部典籍的具體位置。「
「所以他們是衝著嚴大師去的?「林守藝皺眉。
「不止。「凌霜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凝重,「嚴大師是漆器典籍'髹飛經'的守護者。他們打算集齊所有典籍,完成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林守藝看著掌心越來越亮的匠痕:「所以,這次要去南京?「
「不只是南京。「凌霜展開一張全新的地圖,上面標註著九個特殊的位置,「我們要找齊所有的典籍守護者。因為,黑暗背後正在醞釀著一個很大的陰謀。「
地圖上的九個點分別是:
成都——天工密錄
南京——髹飛經
杭州——木經通解
洛陽——石藝真解
景德鎮——陶藝真經
大同——金工寶典
福州——珠玉通鑑
蘇州——醫器全書
西安——機巧集
就在這時,天空突然傳來一聲驚雷。烏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聚集,一場暴雨即將來臨。
「他們自稱'御工坊'。「凌霜的聲音在雷聲中顯得格外清晰。
「我知道這個組織,在古工藝界很有名氣。「秦織說道。
凌霜微微一笑,「這個組織比'天工閣'更古老,更神秘。始建於唐朝,原本是為皇室效力的秘密工匠組織。他們不僅要得到這些技藝,還想重現一個傳說中的秘密。「
「什麼秘密?「
「轟!「一道閃電劈下,照亮了整個天台。在那瞬間的光芒中,所有人都看見了令人震驚的一幕:
文化中心的上空,浮現出一個巨大的金色符號,形如古代青銅器上的饕餮紋,卻又隱含機關術的痕跡。
秦織認出來了:「這是...古代御用工匠的印記!傳說中只有皇室特許的頂級匠師才能使用這個標記。「
「他們來了。「凌霜迅速收起摺扇,神色凝重,「我們得立刻行動。御工坊的人已經開始搜集典籍,他們的最終目標是打造一件足以改變天下的神器——'九天工鼎'。「
話音未落,天台的門突然被撞開。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大步走來,身後跟著數名黑衣人。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們每個人的手腕上都戴著一個青銅鐲,鐲子上刻著詭異的符文,在雷光中閃爍不定。
「好久不見,凌小姐。「男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多謝你帶路,讓我們找到了天命織匠。說實話,我們找了他三個月了。「
凌霜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你背叛了織造署?「王老難以置信地看著凌霜。
但凌霜已經快速後退,來到林守藝身邊,低聲說:「不要輕舉妄動,這是計劃的一部分。我故意讓他們跟蹤,為的就是今天。「
「計劃?「林守藝還沒反應過來,那個魁梧男子已經大步逼近。
「在下鄭岩,御工坊執事,主管金工典籍。「他彬彬有禮地欠身,手腕上的青銅鐲泛著幽光,「想不到最後一代天命織匠,是個如此年輕的小友。「
他手腕上的青銅鐲突然發出暗紅色的光,天台上的氣溫驟然升高。所有人都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空氣中瀰漫著金屬的氣息。
「你們究竟想要什麼?「林守藝沉聲問道。
「合作。「鄭岩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御工坊存在的意義,就是將這些失傳的技藝復原並加以完善。我們有最頂尖的設備,最先進的技術。不像你們,只會把這些國寶級的技藝當作小打小鬧的把戲來教授。「
秦織冷笑一聲:「復原?你們是想據為己有,然後賣個好價錢吧?「
「這就是你們格局小的地方。「鄭岩搖頭,聲音裡帶著傲慢,「這些技藝如此珍貴,憑什麼要讓普通人掌握?它們應該被好好保護起來,只給最有資格的人。你們知道嗎,九部典籍合一,能造就什麼樣的奇蹟?「
他的眼中突然迸發出狂熱的光芒:「想像一下,一件集合了所有頂級工藝的神器,它能...「
「砰!「
一聲巨響,天台的另一側突然爆開,煙塵四起。隱約可見一道青色的光芒劃破夜空。
是馮婆婆!老人家不知何時已經來到天台,手中的竹杖散發出耀眼的青光。她的身形在雷光中顯得異常挺拔,哪還有平日裡佝僂的模樣。
「孽障!「馮婆婆怒喝,聲音裡帶著不屬於這個時代的威嚴,「御工坊的人,果然還是沉不住氣。三百年前沒打醒你們,現在又來犯同樣的錯誤!「
鄭岩臉色一變:「您是...三百年前的...「
「沒錯。「馮婆婆的聲音突然變得年輕,如同回到了三百年前,「我就是當年織造署的大匠師。三百年來我一直在等待新一代天命織匠的出現。「
她手中的竹杖突然綻放出耀眼的光芒,原來這根普通的竹杖,竟是一件隱藏了三百年的神兵利器——「天工尺「。尺身上的道道符文在雨夜中閃爍,每一道都蘊含著古老的工藝奧秘。
凌霜也迅速展開摺扇,扇面上的刺繡圖案化作道道銀光:「林守藝,快!用你的匠痕!三百年前的局,今天該破了!「
林守藝心領神會,右手掌心的匠痕驟然發亮,與秦織手中的織錦遙相呼應。一個金色的光罩在天台上空成形,將漫天風雨都擋在外面。
「布陣!「鄭岩大喊。所有黑衣人同時舉起手腕,青銅鐲的符文開始發光。一股奇異的金屬氣息在空氣中瀰漫,天台上的鐵器都開始微微震動。
這是御工坊失傳已久的「金工御術「,能夠操控所有金屬。數百年來,正是靠著這種神秘的能力,他們才能打造出無數驚世神器。
「這就是御工坊的'金工御術'?「馮婆婆冷哼一聲,「三百年不見,倒是越發花哨了。看來,你們還是不明白真正的匠心。「
她的竹杖在空中畫出一道道符印,每一道都準確地擊潰對方的術法。那些金屬的氣息被一種更為古老的力量化解。
「馮前輩,您為何能活這麼久?「林守藝在對抗中忍不住問道。
馮婆婆嘴角露出神秘的笑容:「這要感謝醫器典籍中的'續命術'。但真正讓我活到今天的,是一個執念——守護這些技藝,等待新的天命織匠出現。「
「先代大匠師,您真的要與我們為敵嗎?「鄭岩一邊後退一邊說,「您應該知道,這些技藝流落民間的危險。想想當年蜀錦泄密,差點造成的災難。「
「危險?「馮婆婆冷笑,「危險的是你們這些人。技藝本該是為人服務的,不是用來謀取私利的工具!那年蜀錦之禍,不正是你們御工坊從中作梗嗎?「
凌霜的摺扇在空中舞動,每一次展開都有銀光閃過,逼退了數名黑衣人。她來到林守藝身邊:「對不起,隱瞞了你們。這是我們設下的局,要引御工坊現身。「
「那封信...「林守藝看向凌霜。
「是真的。「凌霜正色道,「八部典籍確實存在。醫器典籍中的'續命術'只是其中之一。每一部典籍都蘊含著超出我們想像的力量。而現在,我們必須找到它們,否則...「
話音未落,一聲巨響從天台下傳來,震得整棟建築都在搖晃。
「他們在樓下!「王老衝到天台邊緣,「不好,是衝著展廳去的!那裡收藏著這三個月搜集的所有古物!「
林守藝立刻明白了他們的意圖:展廳里不僅有許多珍貴的工藝品,更重要的是可能藏有其他典籍的線索。
「秦織,跟我下去!「他當機立斷。
「你們去吧。「馮婆婆的竹杖再次揮舞,天工尺上的符文大放異彩,逼退了想要追擊的黑衣人,「這裡交給我們。老身活了三百年,今天倒要看看御工坊的本事!「
她說著,竹杖在空中劃出一道青光,形成一道光幕將鄭岩等人困住。雨水落在光幕上,發出嗞嗞的聲響。
林守藝和秦織飛快地衝下樓梯。展廳內一片混亂,幾個戴著青銅鐲的人正在粗暴地翻檢展品。古老的織物、陶器、玉石散落一地。
「住手!「秦織從腰間抽出一束金線,在空中劃出一道光網。這是她這三個月來新研發的「天工織網「,融合了天工密錄中的奧秘。
但對方似乎早有準備。其中一人掏出一個青銅小鼎,往裡面扔了幾粒泛著金光的粉末。頓時,一股詭異的煙霧升起,所有的金線都在煙霧中失去了光澤,如同普通的絲線般軟軟垂下。
「這是...「秦織臉色大變,「'滅光散'!能破壞所有織物的秘藥!這是御工坊的獨門配方!「
林守藝握緊雙拳,掌心的匠痕發燙。就在這時,他注意到展廳角落的那件蘇州織錦正在發出微弱的金光,似乎在呼應著什麼。
更令人驚訝的是,織錦旁邊的一面玉璧上突然浮現出古老的文字:「金陵天工,藏於秘窟。玄武湖底,月照為證。九龍匯聚,天工顯現。「
「擋住他們!「林守藝快步沖向織錦,同時大喊,「秦織,用'夜光錦'!記住玉璧上的文字!「
秦織立即明白了他的意圖。她從懷中掏出那團特製的絲線,在空中快速編織。藍色的光芒如流水般傾瀉而下,驅散了'滅光散'的煙霧。那些失去光澤的金線重新煥發生機,交織成一張更大的防護網。
林守藝趁機拿到了蘇州織錦。在近距離下,他清楚地看見錦面上浮現出一幅完整的地圖:玄武湖水下古城的布局圖,其中標註著九個特殊位置,恰好組成一個「工「字。
「拿到了!「林守藝轉身時突然一怔。
「謝謝你替我們找到線索。「一個身材瘦削的男子不知何時出現在展廳門口。他手上戴著一個與眾不同的青銅鐲,鐲身上的符文泛著詭異的幽綠色光芒。
「御工坊,執事,商鳴。「男子優雅地行了一禮,「負責機關術研究。林先生的匠痕,果然名不虛傳。說實話,我們找了這份地圖很久了。「
「你就是他們的首領?「
「不,我只是來取一樣東西。「商鳴微笑,掌心突然冒出一團綠色火焰,「準確地說,是來取你的匠痕。這可是開啟'九天工鼎'的關鍵。「
綠色火焰在展廳內詭異地跳動,所到之處,所有織物都開始慢慢褪色。秦織的絲線再次變得暗淡,仿佛生命力被抽走。展廳內的金屬器物開始震顫,發出不詳的聲響。
「這是...御火。「秦織驚呼,「傳說中御工坊的秘術!能夠熔煉萬物,連天工密錄中都有記載。「
「沒錯。「商鳴緩步向前,火焰在他手中跳動,「這種火能燒毀一切織物,卻不傷其他。林先生,你說如果這火碰到你的匠痕會怎樣?三百年來,我們一直在尋找這個答案。「
林守藝下意識後退,但突然想到什麼:「等等,你說取走匠痕?這不可能!匠痕是天生的印記,怎麼能取走?「
「怎麼不可能?「商鳴笑得更深,眼中閃過一絲瘋狂,「三百年前我們就做過一次。可惜那次失敗了,那個天命織匠寧死不屈。但這次,我們準備得更充分。御火配合機關術,足以剝離任何印記。「
他的話音未落,展廳的玻璃突然全部碎裂。一道金光從天而降,馮婆婆手持天工尺,凌空而立。雨水順著她的衣袖滴落,在空中卻化作點點金光。
「又是你們這套把戲。「老人家冷哼一聲,「商家的孽障,還不收手?這些技藝本就是古人的智慧結晶,不是什麼神通法術。「
商鳴臉色一變:「您是...當年那個...「
「倒是你們,把古老的工藝技法一步步推向邪路。「馮婆婆的天工尺輕輕一點,那些綠色火焰頓時消散。原來所謂的「御火「,不過是一種特殊的金屬燃燒反應,是古代匠人對火候的精妙控制。
就在這時,天台上傳來一聲巨響。鄭岩的聲音遠遠傳來:「商執事,得手了!「
商鳴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馮老,您以為我們的目標真的是匠痕嗎?「
林守藝和秦織對視一眼,突然意識到不妙:「王老!「
他們衝上天台,只見鄭岩手裡拿著一個青銅盒子——正是之前裝有古信的那個。
王老整個人扶在牆邊,大口喘著粗氣。而凌霜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原來這一切都是調虎離山之計。
「果然是調虎離山!「馮婆婆臉色一沉,「他們的目標是那封信。「
「多謝諸位配合。「商鳴優雅地鞠躬,「信上的內容,對我們很有幫助。至於南京的線索,我們也會好好利用的。玄武湖的秘密,很快就會揭曉。「
說完,他掏出一顆青色的金屬球,往地上一扔。濃煙四起,那是一種特殊的金屬氧化反應。等煙霧散去,御工坊的人已經不見蹤影。
「讓他們跑了!「秦織懊惱地說。
「不。「林守藝搖頭,看著手中的織錦地圖,「他們要的就是這些線索。但現在,反而告訴了我們下一個目標在哪。「
馮婆婆走近檢查那份地圖:「玄武湖底的九個位置...這是金陵城的九大手工藝坊舊址。古代工匠的智慧,都藏在這些地方。「
「所以這不是什麼神通,而是古人用科學原理創造的奇蹟?「林守藝若有所思。
「正是。「馮婆婆點頭,「所謂御火、御金,不過是對金屬性質的精準把控。這些年,他們把工藝神秘化,反而忘了匠心的本質。「
「說到匠心本質...「王老撿起一片青銅鐲的碎片仔細端詳,「你們發現了嗎?他們的青銅鐲是用了古法制銅,裡面添加了特殊的稀土元素,所以能對其他金屬產生反應。「
「沒錯。「馮婆婆讚許地點頭,「包括我這根天工尺,表面的符文其實是一種特殊的導熱紋路,能讓金屬快速冷卻或加熱。古人對金屬的理解,遠超我們的想像。「
林守藝看著掌心的匠痕若有所思:「所以我這個印記...「
「是你們家族以前世代從事織造的痕跡。「馮婆婆解釋道,「長期接觸絲線和染料,會在掌心形成特殊的紋路。匠人的手,就是最好的工具。「
秦織突然說:「這就像我爺爺常說的,真正的技藝,不在於神秘,而在於對材料脾性的了解,對工序的精準把控。「
就在這時,天邊的雨停了。一道晨光透過雲層,照在那張玄武湖水下古城的地圖上。
「看這九個位置。「王老指著地圖,「每一處都是古代重要的手工作坊。北面是鑄造坊,專門冶煉特種金屬;南面是漆器作坊,研製各種耐腐蝕的漆料;東面是織造坊,開發特殊的絲線材料...「
「這些作坊的位置也是經過精心設計的。「馮婆婆補充道,「比如鑄造坊選在北面,是為了利用北風助燃;漆器作坊在南面,可以藉助陽光調節溫度和濕度。古人的智慧,都藏在這些細節里。「
林守藝認真觀察地圖:「而這些位置連起來,正好形成一個'工'字。莫非...「
「沒錯。「馮婆婆說,「古代工匠把各個作坊的位置排列成'工'字,是為了便於管理和技術交流。這就像現代的工業園區規劃。「
秦織指著地圖中心:「你們看這裡,是一個水力機關的設計圖。古人利用玄武湖的水流,建立了一個複雜的動力系統。「
「這就是他們要找的核心秘密吧。「林守藝說,「不是什麼神秘力量,而是古代先進的工業技術體系。「
「金陵...「馮婆婆若有所思,「當年御工坊第一次對天命織匠出手,就是在那裡。原因很簡單,玄武湖底的工坊群是中國古代最大的技術研發中心。「
「聽起來像個古代的矽谷。「林守藝說。
「某種意義上說,確實如此。「王老拿出一本筆記,「我這些年研究發現,古代工匠們不僅有完整的技術創新體系,還有類似現代專利保護的機制。比如織造技藝都會用特殊的暗紋來標記,這就是最早的防偽技術。「
「所以御工坊的目標...「秦織突然明白了什麼。
「他們想要的是整個技術體系。「馮婆婆說,「九部典籍不是獨立的秘笈,而是一套完整的工業技術手冊。古人用這種方式保護核心技術,就像現代企業保護商業機密一樣。「
「我們得搶在他們前面。「林守藝說,「如果讓他們得手,這些本該造福大眾的技術,就會變成謀取私利的工具。「
「那就準備出發金陵。「馮婆婆說,「我已經聯繫了其他幾位守護者。他們會在南京集合。「
「其他守護者都是?「林守藝問。
「都是各行各業的老匠人。「王老解釋道,「有景德鎮的瓷器大師、大同的鑄造專家、西安的機械工程師...他們都在默默守護著這些傳統技藝,同時也在研究如何讓這些技藝在現代煥發新生。「
秦織收好地圖:「我們這一代的使命,不僅是守護,更是創新,守正創新。「
「說得對。「馮婆婆讚許地點頭,「比如你的'夜光錦',就是把傳統織造技藝與現代光學材料結合的好例子。「
林守藝看著遠方的晨光:「天亮了,是該動身的時候了。「
他們簡單收拾了一下展廳。秦織特意帶上了幾卷特製絲線,王老裝好了研究資料,馮婆婆的竹杖——不,是天工尺輕輕一點,展廳的狼藉瞬間恢復原狀。
「這是古代機關術的原理。「她解釋道,「利用特殊材料的形變特性,達到自動復位的效果。「
天邊已經露出魚肚白,成都的早市開始熱鬧起來。遠處傳來叫賣聲,一天的市井生活即將開始。
林守藝最後看了一眼展廳,目光落在一件漆器上:「這些展品...「
「放心。「王老說,「我已經聯繫了文物部門,他們會派專人保護。畢竟,這裡收藏的都是中國傳統工藝的瑰寶。「
秦織打開手機導航:「去南京,我們得先去...「
「等等。「馮婆婆打斷道,從袖中取出四張火車票,「我訂了今天上午的高鐵。記住,有時候最普通的方式反而最安全。「
眾人相視一笑。是啊,在這個科技發達的時代,傳統與現代從來就不是對立的。就像這些古老的工藝,終將在新時代煥發出新的光彩。
「對了。「林守藝突然想起什麼,「其他七部典籍分別是什麼?「
馮婆婆邊走邊說:「木工典、石藝錄、陶藝譜、金工集、漆器志、珠寶鑑、醫工書。加上天工密錄,九部典籍代表著中華文明最精湛的九大工藝體系。而現在,「她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天邊的朝陽,「我們要在御工坊之前,找到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