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沒有過去之人
蘇衍沒有以前的記憶。
準確來說，在老蘇頭撿到他之前，他只有一段在火蟻街區流浪了一個月的記憶。比這更早的事情，比如他的父母，他的故鄉，以及他是如何來到燧城的，他都毫無印象。
他是個沒有過去的人。
沒有過去的人，就像是撐船行駛在無邊無際的汪洋之中，前已無通路，後不見歸途。
蘇衍曾以為自己不在乎，但那只是白紙般薄弱的假象。老蘇頭的死是一把尖刀，把他的心理防線捅出了一個窟窿，這份迷茫與惆悵立即如洪水一般灌出，在他的心口決堤。
老蘇頭，一個普普通通的老頭，雖然頭髮花白，但從他棕褐色的瞳色和「蘇」這個姓氏，很容易便能認出他是一個黑夜種。
老蘇頭曾和蘇衍坦言過，他之所以救下蘇衍，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正是蘇衍擁有和他一樣的黑髮棕瞳，令他感到十分親切。
燧城占主導地位的是金髮藍眼的高山種，剩下的人種數量雖然不多，但是種類各樣，黑夜種便是其中之一。相傳，黑夜種自夜而生，是夜之子。
不過，按照老蘇頭的話說，燧城最初的黑夜種來自守望海的對岸，那是他們的起源地，也是每一個黑夜種都不該遺忘的故鄉。
黑洞洞的貨櫃內，蘇衍的思緒漫無目的地發散著。他靠坐在牆壁旁，全身的衣服已然濕透，衣角的水珠滴答滴答落在地板上。
興許是因為他是自夜而生的黑夜種，蘇衍並不討厭這樣的黑暗，這能讓他靜下心來思考很多事情。
包括接下來的復仇計劃。
按照以往的經驗來看，不久之後，火蟻幫的成員就會假情假意地前來送上「撫恤金」。他要趁此機會，幹掉前來的火蟻幫成員。
當然，一名普通的成員壓根兒無法緩解蘇衍心頭的怒火。這只不過是開始，他要做的，是讓整個火蟻幫一起給老蘇頭陪葬！
......
貨櫃外，雨仍在不停下著，天氣又濕又冷。
蘇衍再也聽不到老頭放聲咒罵這該死的天氣了。
......
鐺！
貨櫃的鐵門被人一腳踢開，雨點混合著光線從門外灌入。
蘇衍微微抬頭，看向踹門而入的兩人，心頭微微一沉。
人數比預想的多了。
只見闖進來的這兩人身材高大，一人留著紅色的莫西干髮型，一人左臉有一道猙獰的刀疤。莫西干提著燧石燈，一副怒氣沖沖的樣子，刀疤男則淡定抽著煙，落後他半步。令人側目的是，刀疤男持煙的右手居然是改裝的機械手臂，仔細端詳，還能看見裡頭的線路和輸液管。
兩人環顧周遭，很快便發現了坐在地上的蘇衍。
「餵小子，你耳朵聾了嗎！我們在外面喊了你多少聲......」
莫西干憤怒上前，將蘇衍從地上揪起來，剛想破口大罵，卻忽然對上了蘇衍那冰冷無比的眼神。他一個寒戰，呼吸不由得加重，條件反射般鬆開了抓住衣領的手，後退兩步。
「你、你要幹嘛，想造反？」
他一邊大喊，一邊掏出腰間的小刀，對準蘇衍。
一旁的刀疤男則顯得鎮定多了，他一邊抽著煙，一邊仔仔細細打量著眼前的蘇衍。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黑髮棕瞳，身材瘦削，眼神倒是挺有勁兒的，適合殺人。
想到這裡，他隨手掐滅了菸頭，吐出一口煙氣後，突然道：「小子，你也是個同步者，雖然能力很廢，但至少比沒有好。」
「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加入火蟻幫？」
說著，他好似想到了什麼，又提醒道：「對了，我記得你上次選擇拒絕，所以有人替你死了。雖說那老頭死得快了點，並非我們的本意。這次嘛......」
他看著蘇衍，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目光也隨即變得陰森狠辣。
感受到刀疤男的目光，饒是蘇衍也不禁心中一冷，像是有毒蛇在身上爬過。
但更讓他在意的，是刀疤男話中的信息。
「果然，這幫該死的傢伙是故意的，他們趁我不在，把老蘇頭......」想到這些，蘇衍的胸膛滾燙起來，滔天的怒火暫時沖淡了刀疤男的陰森殺意。
此刻，蘇衍最想做的事情，便是直接過去把兩人通通打死，但考慮到莫西干手中的匕首以及刀疤男的改裝機械臂，他暫時不敢輕舉妄動。
蘇衍思慮了很久很久，在莫西干即將失去所有耐心的前一刻，他才淡淡道：「我可以加入火蟻幫。」
還沒等莫西干反應過來，蘇衍的目光便越過了他，凝視後面明顯地位更高的刀疤男，繼續道：「但是，我要你們給我兩千點數。」
「你們答不答應？」
聽罷，莫西干先是愣了愣，隨後猛地爆發出了一陣大笑，笑聲在貨櫃內迴蕩不止。
「兩千點數？」
「刀蟻哥，這小子是真沒見過世面啊，要不你隨便賞他點，給他開開眼得了。」
代號「刀蟻」的刀疤男也忍俊不禁。不愧是貧民窟的窮鬼，撐死了也只敢提這麼一點要求。兩千點數？連一個好看點的妞都搞不上！
刀蟻從口袋裡拿出了兩張卡，隨手便扔給了蘇衍，道：「一張一千點數的卡，是撫恤金；還有一張五千的，算是我刀蟻請你去紅蘿院的酒錢。」
蘇衍拾起這兩張卡，呆呆地注視著上頭的數字，一時間有些神情恍惚。
六千點數，足以買下六個貨櫃的巨款，這個他們流浪者根本無法想像的數字。老蘇頭生前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攢夠一千點數，買下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貨櫃。
六千點數，也能是足足六個流浪者的買命錢。
如此龐大而沉重的金額，對於這些火蟻幫的剝削者而言，居然就只是一個不足掛齒的數字？
這一刻，有什麼東西在蘇衍的腦海中悄然碎裂。
蘇衍晃了晃腦袋，勉強把雜念清除。事情還沒辦完，由不得他胡思亂想。
他趕緊裝出一副欣喜若狂的樣子，死死握緊這兩張卡，像是怕被人搶去，又轉頭望向身後兩人，警惕道：「你們說了送我的，可不許要回去！」
見他一副守財奴的模樣，莫西干嗤笑一聲，「放心吧，你很快就知道了，跟著我們火蟻幫混，這點小錢算的了什麼？」
說罷，他突然想起了什麼，眼珠子咕嚕一轉，嘿嘿笑道：「對了小子，我聽說你的同步者能力，是能讓人做一場逼真的夢？」
聽到莫西乾的問題，蘇衍表面上毫無波瀾，但其實心中已然大喜過望。
終於等到機會了！
他正愁該以什麼方式扯到這個話題，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工夫，這個莫西干算是幫大忙了。
如此一來，今夜的復仇計劃便前進了一大步！
準確來說，在老蘇頭撿到他之前，他只有一段在火蟻街區流浪了一個月的記憶。比這更早的事情，比如他的父母，他的故鄉，以及他是如何來到燧城的，他都毫無印象。
他是個沒有過去的人。
沒有過去的人，就像是撐船行駛在無邊無際的汪洋之中，前已無通路，後不見歸途。
蘇衍曾以為自己不在乎，但那只是白紙般薄弱的假象。老蘇頭的死是一把尖刀，把他的心理防線捅出了一個窟窿，這份迷茫與惆悵立即如洪水一般灌出，在他的心口決堤。
老蘇頭，一個普普通通的老頭，雖然頭髮花白，但從他棕褐色的瞳色和「蘇」這個姓氏，很容易便能認出他是一個黑夜種。
老蘇頭曾和蘇衍坦言過，他之所以救下蘇衍，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正是蘇衍擁有和他一樣的黑髮棕瞳，令他感到十分親切。
燧城占主導地位的是金髮藍眼的高山種，剩下的人種數量雖然不多，但是種類各樣，黑夜種便是其中之一。相傳，黑夜種自夜而生，是夜之子。
不過，按照老蘇頭的話說，燧城最初的黑夜種來自守望海的對岸，那是他們的起源地，也是每一個黑夜種都不該遺忘的故鄉。
黑洞洞的貨櫃內，蘇衍的思緒漫無目的地發散著。他靠坐在牆壁旁，全身的衣服已然濕透，衣角的水珠滴答滴答落在地板上。
興許是因為他是自夜而生的黑夜種，蘇衍並不討厭這樣的黑暗，這能讓他靜下心來思考很多事情。
包括接下來的復仇計劃。
按照以往的經驗來看，不久之後，火蟻幫的成員就會假情假意地前來送上「撫恤金」。他要趁此機會，幹掉前來的火蟻幫成員。
當然，一名普通的成員壓根兒無法緩解蘇衍心頭的怒火。這只不過是開始，他要做的，是讓整個火蟻幫一起給老蘇頭陪葬！
......
貨櫃外，雨仍在不停下著，天氣又濕又冷。
蘇衍再也聽不到老頭放聲咒罵這該死的天氣了。
......
鐺！
貨櫃的鐵門被人一腳踢開，雨點混合著光線從門外灌入。
蘇衍微微抬頭，看向踹門而入的兩人，心頭微微一沉。
人數比預想的多了。
只見闖進來的這兩人身材高大，一人留著紅色的莫西干髮型，一人左臉有一道猙獰的刀疤。莫西干提著燧石燈，一副怒氣沖沖的樣子，刀疤男則淡定抽著煙，落後他半步。令人側目的是，刀疤男持煙的右手居然是改裝的機械手臂，仔細端詳，還能看見裡頭的線路和輸液管。
兩人環顧周遭，很快便發現了坐在地上的蘇衍。
「餵小子，你耳朵聾了嗎！我們在外面喊了你多少聲......」
莫西干憤怒上前，將蘇衍從地上揪起來，剛想破口大罵，卻忽然對上了蘇衍那冰冷無比的眼神。他一個寒戰，呼吸不由得加重，條件反射般鬆開了抓住衣領的手，後退兩步。
「你、你要幹嘛，想造反？」
他一邊大喊，一邊掏出腰間的小刀，對準蘇衍。
一旁的刀疤男則顯得鎮定多了，他一邊抽著煙，一邊仔仔細細打量著眼前的蘇衍。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黑髮棕瞳，身材瘦削，眼神倒是挺有勁兒的，適合殺人。
想到這裡，他隨手掐滅了菸頭，吐出一口煙氣後，突然道：「小子，你也是個同步者，雖然能力很廢，但至少比沒有好。」
「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加入火蟻幫？」
說著，他好似想到了什麼，又提醒道：「對了，我記得你上次選擇拒絕，所以有人替你死了。雖說那老頭死得快了點，並非我們的本意。這次嘛......」
他看著蘇衍，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目光也隨即變得陰森狠辣。
感受到刀疤男的目光，饒是蘇衍也不禁心中一冷，像是有毒蛇在身上爬過。
但更讓他在意的，是刀疤男話中的信息。
「果然，這幫該死的傢伙是故意的，他們趁我不在，把老蘇頭......」想到這些，蘇衍的胸膛滾燙起來，滔天的怒火暫時沖淡了刀疤男的陰森殺意。
此刻，蘇衍最想做的事情，便是直接過去把兩人通通打死，但考慮到莫西干手中的匕首以及刀疤男的改裝機械臂，他暫時不敢輕舉妄動。
蘇衍思慮了很久很久，在莫西干即將失去所有耐心的前一刻，他才淡淡道：「我可以加入火蟻幫。」
還沒等莫西干反應過來，蘇衍的目光便越過了他，凝視後面明顯地位更高的刀疤男，繼續道：「但是，我要你們給我兩千點數。」
「你們答不答應？」
聽罷，莫西干先是愣了愣，隨後猛地爆發出了一陣大笑，笑聲在貨櫃內迴蕩不止。
「兩千點數？」
「刀蟻哥，這小子是真沒見過世面啊，要不你隨便賞他點，給他開開眼得了。」
代號「刀蟻」的刀疤男也忍俊不禁。不愧是貧民窟的窮鬼，撐死了也只敢提這麼一點要求。兩千點數？連一個好看點的妞都搞不上！
刀蟻從口袋裡拿出了兩張卡，隨手便扔給了蘇衍，道：「一張一千點數的卡，是撫恤金；還有一張五千的，算是我刀蟻請你去紅蘿院的酒錢。」
蘇衍拾起這兩張卡，呆呆地注視著上頭的數字，一時間有些神情恍惚。
六千點數，足以買下六個貨櫃的巨款，這個他們流浪者根本無法想像的數字。老蘇頭生前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攢夠一千點數，買下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貨櫃。
六千點數，也能是足足六個流浪者的買命錢。
如此龐大而沉重的金額，對於這些火蟻幫的剝削者而言，居然就只是一個不足掛齒的數字？
這一刻，有什麼東西在蘇衍的腦海中悄然碎裂。
蘇衍晃了晃腦袋，勉強把雜念清除。事情還沒辦完，由不得他胡思亂想。
他趕緊裝出一副欣喜若狂的樣子，死死握緊這兩張卡，像是怕被人搶去，又轉頭望向身後兩人，警惕道：「你們說了送我的，可不許要回去！」
見他一副守財奴的模樣，莫西干嗤笑一聲，「放心吧，你很快就知道了，跟著我們火蟻幫混，這點小錢算的了什麼？」
說罷，他突然想起了什麼，眼珠子咕嚕一轉，嘿嘿笑道：「對了小子，我聽說你的同步者能力，是能讓人做一場逼真的夢？」
聽到莫西乾的問題，蘇衍表面上毫無波瀾，但其實心中已然大喜過望。
終於等到機會了！
他正愁該以什麼方式扯到這個話題，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工夫，這個莫西干算是幫大忙了。
如此一來，今夜的復仇計劃便前進了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