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疑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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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走在回家的路上,青染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那鋪子老闆滿口胡言,你是傻子嗎,聽不出來?」

  「聽出來了。」

  「哦~~~」青染恍然大悟,換了一副我明白的神色,「你想騙他先把刀給打出來,你想白嫖?」

  又挨一腦瓜崩。

  青染氣極,跳起來叫罵道:「你以為虎妖是什麼好相與的貨色嗎?」

  「天下五蟲(注),毛蟲之長為麒麟,其次便是虎!」

  「凡虎蟲者,化形為妖,攝風噬人,你甚至連它修為都不知道!」

  「你不是想報仇麼?被虎妖兩巴掌拍死,去地府里等仇人?」

  話說到這個份上,李義軒不得已解釋一番,

  「關於修為,我心裡有數。」

  「那日翠映湖邊你我相鬥,少羽兄遠在太玄山上也能心生感應。所以虎妖不可能是金丹以上,否則瓊華宗早就出手了。」

  「若是築基境界,前期可以奮力搏之,中期可以靠劍氣斬之,如果運氣不好遇到大成的話,跑路逃命應該無虞。若真事不可為,到時候想辦法補齊銀兩就是。」

  在陸少羽的補課下,李義軒對築基一境還是有些了解。不同於練氣境,築基本來沒有前中後之分,主要有兩大階段:穹廬,洞玄。

  穹廬者,以人身小天地模擬周天大世界,主修皮肉、筋骨、氣血,這個階段需要將自身打造成一座堅實的房屋,是支撐未來大道的基石。

  洞玄者,竅穴通明者也,主修經脈中的各處竅穴關隘。經脈之說各家不同,衍生出數百種穴位,但天下公認無誤的一百零八竅穴則是洞玄階段必須打通的。洞玄有成,元氣才可流轉無礙,否則竅穴凝澀晦暗,與人對敵氣差一線,是修行中的大忌。

  此二者皆需水磨功夫,天資倒在其次,最是考驗修士毅力。築基境界其實只算一個籠統的劃分,修士終其一生都需要強筋健骨,拓展經脈,構築修道基石。

  有些人走著走著,漸漸忘了初心,大道必不遠也。

  而所謂築基前期,通常是指剛入築基境界,尚未修行兩種法門的修士;二者任選其一,修行有成,則為中期;至於大成嘛,非穹廬鼎固,洞玄通明不可得。

  青染聽了他關於虎妖修為的解釋,臉上更加暴躁:「你有數,你有數個屁!」

  「還前期奮力搏之?你才練氣第二段!打個沒築基的我都要死要活!你搏你娘...」

  迎著李義軒殺機浮現的眼光,青染再次偃旗息鼓,「反正我只是你學生,又不是你打手。你要送死,我可不會幫忙。」

  「等你死了,這天大地大,我就逍遙快活咯!玩兒唄~」

  李義軒沒理會他,沉默一陣,換了個話題:

  「青染,你為什麼想化形做人?」

  搞不清他賣什麼藥,青染信口胡謅:「能做人,那多有趣啊,糖葫蘆不好吃嗎?紙風車不好玩嗎?當個將軍不威武嗎?做個大俠不瀟灑嗎?」

  李義軒打斷他的玩鬧,認真說道:「為人,有些事不能做,有些事不能不做!」

  「今日若因強敵,我本可一試卻退後一步,他日呢?仇敵若是金丹呢?元嬰呢?」

  今日退,明日退,大道之上難道一退再退?

  青染只覺得活在世上,求生為首,明知危險還要以身犯險,真是蠢貨!

  聽到那些狗屁大道理,他渾身不自在,凶性暴漲,戾氣橫生。

  「聽不進去,無妨。」

  「我說了,我做,你看!」

  「我若死了,對你來說,不正好嗎?」

  對啊,我為什麼要去關心他的生死?!

  青染愈發惱火,又不敢發作,悶悶不樂地跟在身後,難得一言不發。

  「去張鐵匠家裡,看看情況再說!」

  李義軒有了決斷,帶著青染先去查探一番。

  ......

  稟明來意後,張鐵匠老婆將兩人迎進屋裡。

  一口棺材擺在堂屋正中間,尚未合棺。有個壯碩的青年男子坐在台階下,嘆息連連。

  婦人招呼兩人上前,並不是很上心的樣子。


  「兩位,你們自行查驗吧,我...我不忍心再看到...我可憐的女兒呀!...」

  棺中女子面容慘白,嘴唇黑紫,雙眼已被合上,長發散落一地。若只看五官,平日裡抹了胭脂,點上朱唇,該是個美人胚子。

  再往下看去,便慘不忍睹。從女子右胸斜向下,直至左腰,被硬生生扯為兩截。此時雖已被縫合,但傷口細碎的肉絲依稀可見,猙獰恐怖。全身還有幾處兩指寬的洞口,像是被獸爪洞穿,甚是駭人。

  李義軒仔細端詳一陣,轉頭問了婦人一個不相干的問題:「你女兒遭遇如此大難,為何張鐵匠還有心思在街上開鋪子?」

  婦人聽到問話,更加傷心欲絕,哭喊道:「我那口子...女兒的後事都不料理...他...他就知道報仇!報仇!」

  眼看婦人哭得快要暈過去,壯漢趕緊扶著她坐下歇口氣,接過話頭道:「少俠有所不知,我爹他性子倔,咽不下這口氣,其實背地裡偷偷哭過好幾回了。」

  「平日裡都是我在鋪子打鐵,出了這事兒我便回來幫著料理後事。爹他撐著鋪子也不是非得掙那幾個臭錢,可打造兵器是咱家唯一能跟修士說得上話的地兒了,他就是盼著能遇上來往的高人,便如少俠這般,好替小妹報仇雪恨。」

  李義軒點點頭,不置可否,繼續問道:「為何斷定是虎妖所為,有誰親眼所見?」

  「這倒不是。」男子話語有些含糊,「最早發現小妹遇害的,是三位來登太玄山的修士。依他們判斷,應該是化形妖獸作案。正好近幾日有藥農傳言,浮槎山西麓發現猛虎的蹤跡,才推斷是頭虎妖。」

  見李義軒皺起眉頭,男人義憤填膺道:「少俠如有疑慮,入山除妖之時,我願為二人開路!」

  婦人聽到大兒子也要去犯險,「咯噔」一下暈厥過去,屋內頓時亂作一團。

  李義軒辭別,跟青染退出小院。兩人在路上對視了一眼,開始琢磨起來:

  「青染,那女人傷口,你覺得如何?」

  「的確像是猛獸所為,但道理講不通啊!妖族化形後,習性逐漸與人趨同,嗜血吃人會逐漸變得反感。而且那屍體沒有任何部位缺失,沒有啃食跡象,虎妖沒道理殺她!」

  「嗯~即便是虎妖,單說打鬥的話,將人撕成兩半也不是最簡單有效的招數,更像是泄憤而為。」

  「還有那三個修士也很可疑,該不會是合夥兒來騙我們的吧?」

  「但打鐵漢子說要帶路,神情也不似作偽。」

  兩人一時拿不準主意,青染幸災樂禍道:「這下怎麼著?刀都在打了,你是去送死,還是去送錢?事先說好,我可不會出手。」

  李義軒默默無語,想著那撕碎的軀體,跟當年李府遍地被腰斬的屍身何其相似。

  「事在人為,幹了!」

  ......

  第二日黃昏,張記鐵匠鋪。

  兩把刀擺在桌上,橫刀刃長二尺二寸,寬一寸三分,刀身漆黑如墨,鋒刃光亮似火。拿在手裡分外沉重,觸之冰冷,寒氣逼人。

  障刀收入鞘中,鞘身潔白無瑕,有陽刻龍紋裝飾,與刀柄合為一體。拔刀出鞘時,黑白分界,陰陽合濟。

  青染搶過障刀捧在手心,愛不釋手,他從沒見過如此精美之物,感受著刀刃上熟悉的寒氣,仿佛為自己量身打造一般。

  他沒敢索要,不想自討沒趣,還不如抓緊時間多品鑑品鑑。

  「兩柄刀均已鑄好,請問少俠,何時啟程?」

  李義軒握刀在空中劈了一個八字斬,手感,重量,鋒銳都很滿意。聽了老闆問話,他收刀入鞘,朗聲道:「明日清晨就出發。」

  「少俠,那個...今日上午,有三位修士找來,願意入山捉妖,為民除害。」

  「咱們的約定自然生效,但少俠不妨與他們結伴同行,合力殺妖,以防不測。他們說明日辰時兩刻,從鎮門口出發。」

  三人?

  李義軒嗅到一絲陰謀的味道。

  「好。拿了你的刀,自然會辦好你的事。」

  「你且等著。」

  註:五蟲之說,取自《西遊記》如來佛祖之口:周天之內有五蟲,乃蠃鱗毛羽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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