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辭舊迎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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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爆竹聲中一歲除,

  春風送暖入屠蘇。

  千門萬戶曈曈日,

  總把新桃換舊符。

  縱然朝代變遷,興衰迭替在幾千年的歷史長河中一直上演你方唱罷我登場的大戲,可春節從它被確定那天開始就從未被遺忘過。

  它是從上古時期的原始信仰、祭祀、星象、曆法傳承演變而來,伴隨著萬物復甦的新生,帶給人重新開始的信心。

  今年的新年對林澤一家來說更是意義非凡,他們家的電視機讓雪烈屯家裡沒有電視的村民過了一個難忘的除夕夜。

  大家都聽說今年電視台有春節聯歡晚會,有人早早就來巴結林澤媽,送豬肉、苞米、雞蛋,甚至還有已經不下蛋的老母雞,就為了跟他家處好關係,能去蹭電視看。

  可是屯裡有電視的總共不超過五家,沒電視的卻有上百口,林澤家裡根本裝不下這些人。林父林母又不想讓親戚們失望,於是跟村裡的書記幾番商量,書記同意把現在的村委會騰出來給村民,讓大伙兒願意合在一起過年的使用。

  村書記王寶庫之所以同意,也有其他的考慮。雪烈屯曾經也有過把村民都集中在一起過年的傳統。

  七十年前,第一批在雪烈屯定居的十幾戶村民為了慶祝他們重獲家園,在如今村委會的位置建了個林家大院,並且在當年的族長林寶泉帶領下搭建個戲台子。每當村民家裡有喜事的時候,就會下山請一幫走江湖唱戲的戲班子來村里唱大戲,有時候要熱鬧一整個月。

  只可惜後來侵略者來了,家園被摧毀,林家大院再不復往日的熱鬧,建國後,林家人口逐漸凋零,林家大院變成了大隊、村委會的辦公用地。

  經歷過七十年歷史變遷的老房子如今也顯出老態,木樑被蟲蛀得厲害,地基也已沉陷。

  如今又有許多年輕人離開這裡去大城市打工,雪烈屯留下的老人漸漸如同腐朽的木頭房子一般,只剩下苦撐。

  只有在逢年過節的時候,年輕人從外面回來,閉塞的像黑白照片的小村莊才增添了些色彩。

  老支書想把這些人都聚在一起,不想讓常年在外的遊子與生養他們長大的父老鄉親們生分,變成「熟人見面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

  今年返鄉的年輕人中還有老支書三年未見的女兒,畫兒。

  這些年老支書盼女兒盼的頭髮花白,身形日見佝僂。好不容易盼到女兒書信說今年除夕到家,老支書喜不自勝。

  想到今年回來的小伙子裡有不少靠譜、踏實的,要是能給女兒撮合一個,女兒或許就能從上一段錯誤的婚姻中走出來。

  恰巧林澤父親老林來找他商量他們七八家人想一起過年,無奈家裡又安排不下,問他能不能借用村委會的房子。

  老支書想到這可以讓全村人一起參與,好好熱鬧熱鬧,還能在一眾返鄉小青年裡給女兒挑個好女婿,何樂而不為,因此興高采烈地答應下來。

  村民們聽說這大好消息,都積極參與。村里識字會算帳的人可都忙壞了,他們連著好幾天計算多少村民、需要多少米麵、肉菜等食材,再一家一家按照人口合理安排每個參與的人家每家承擔多少年夜飯的食材。

  當然他們幾個也不白忙活,不僅在年夜飯上不用花任何費用,而且不用分身做飯,還可以跟大伙兒一起看春晚。

  村里勤勞的婦女們提前三天就開始準備上各自的拿手菜,有的怕當天拿不出手,提前開始練習,還被家裡那位戲稱「現上轎現扎耳朵眼」。

  除夕早上天蒙蒙亮,村委會的燈便亮起來,婦女主任羅紅君敲鑼打鼓把全村老少都叫醒,大伙兒開始有條不紊的準備起來。

  女人們生火、備菜、燜肉、炸肉段,男人們也都不好意思待著,挑水劈柴。孩子們圍著大人東放一個二踢腳,西扔一個摔炮,

  炊煙裊裊,歡笑陣陣。一年的操持節省,就為了過年時的體面。

  今年村民集體過年是林家張羅的,老林和林澤一大早貼上對聯,就跑去村委會擺上桌椅板凳,花生瓜子和各色水果糖。

  林澤帶回來孝敬父母的人身五寶茶成為招待的主角,被老林反覆提及:「嘗嘗我兒子帶回來的茶。這茶可貴著呢,裡面好幾種藥材,對身體好。」

  不出意料的,老林收穫了許多羨慕和恭維的感謝詞。

  這一天村里人幾乎都去了,比當年村支書的女兒畫兒出嫁時都熱鬧,大家把自己家的碗筷凳子全都拿來,婦女主任和林澤媽指揮著一眾婦女洗菜做飯,男人們則圍在一起打牌看電視。


  有些心急的叔伯大爺就著花生米倒上小酒開整,還拉著林澤作陪。

  剛到晌午,早上只墊了半個饅頭的林澤就已經喝得暈暈乎乎了。

  老林更是受不住,偷偷溜回家睡覺去了。

  下午女人們做好飯,一查人才發現他不在,林澤趕緊跟叔伯大爺知會一聲出去尋。

  一群長輩們這會兒都喝高了,起鬨道:「老林愛面子,準時喝醉了怕我們笑話,自己先蹽了,一會兒他回來,可得懲罰。」

  林澤忙說:「我爸身體不好,叔伯大爺們要罰就罰我吧!」

  眾人說:「老林命好,攤上個大孝子!」

  林澤怕再不走不知又會被長輩們出啥難題為難,趕緊披上棉大衣溜出去。

  林澤媽追到院子,抓著兒子胳膊小聲跟他商量:「屯子北邊兒你呂二哥跟你嫂子沒來,我看支書跟大伙兒都沒有相請你的意思,但是大過年的,親戚們都來了,單漏下他倆,我這心裡老不是個滋味,你看咱要不要叫一聲,他們不來那就是人家的事了,咱們也不算失了禮數。」

  林澤聽得直拍腦門:「媽,你看我這腦子,還得你提醒我,我這兩天忙得我迷瞪的,咋還忘了我呂二哥他倆,你進屋去吧,外邊冷,我這就去!」

  林澤抄著手小跑著走了。

  「你這孩子,急啥,慢著點,別摔嘍!」

  林澤媽在後面喊。

  林澤和母親提到的呂二哥的祖父,是當年林澤的曾祖父林虎在薩哈連做買賣時交下的,後來小日本打進來時林寶泉和孫大壯為掩護雪烈屯村民撤離而犧牲,呂二哥的祖父跟著林虎、孟林躲進深山。

  後來戰爭結束後,跟著林家和孟家人在政府安置下回到最早林寶泉等人安家的林家堡(為了紀念犧牲的親人,重新取名叫雪烈屯)。

  而後林家與呂家的關係逐漸淡了,尤其是呂家唯一的後人呂二哥精神失常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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