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記憶侵蝕
阿秀還在半昏半醒之中，身體完全感知不到任何感覺。只有腦海裡面的事物不停閃現。
我不會就只剩一個腦子了吧？
如果不是這樣，為什麼連一點知覺都沒有呢？
許久，腦海中的畫面漸漸消失。
阿秀花了很長時間平復內心的波瀾，直到身體慢慢地恢復知覺。
現在，阿秀的腦子裡面有了兩份記憶，一個是阿秀本人的、完整的、熟悉的記憶，另一份則是曲無盡的、片面的、不甚熟悉的。
還好，還能分得清哪些記憶是自己的。
阿秀在這烏漆麻黑的地方摸索著踏出一步，而當他的腳觸碰到另一塊石板的那一刻，又是一陣天旋地轉。
在一片片絢爛斑斕的色彩之中，阿秀的記憶再次沉淪，那感覺，就像是靈魂出竅。
青雲闕留仙峰上莊重且肅穆，那是師父的葬禮。
曲無盡木然地跪在靈柩前。
在這個世界，也只有師父懂得我的心思，他知道我殺死陸輞川是為了宗門和小師妹。
拋開養育之恩，在我殺了陸輞川後，是師父交出先天經脈圖，換取了我的苟活。
但是，窩囊一生的師父終究是離開了人世。
世間這最終的依靠也沒了。
一股極度空虛之感湧上心頭。
在師父的靈柩前，師娘讓人把我的衣物包裹扔到我的面前。
「下山去吧，青雲闕已經幫你承擔的太多，你變成廢人後，宗門養了你三年，也護了你三年，鎮宗之寶先天經脈圖也因你而失，現在你師父死了，宗門你是待不下去了，你走吧。從今而後，你是生是死再與宗門無任何關係。」
師娘語氣冰冷。
是了，師娘是恨透了我，這是讓我去死。
只要離開了青雲闕，仙鶴宗的那些人肯定很快就來尋我，如今的他們，殺死曲無盡就像殺死一隻臭蟲。
罷了。
活著又有什麼趣味了？一了百了也好！
「師兄，你放心去吧，師門的傳承就交給我好了，你看我這幾年的修為是不是進展神速？當然，也多虧了你的洞府，我才知道原來我的資質這麼好。說來也奇怪，師兄你是怎麼搞的，之前這麼好的資源，怎麼不好好利用？」
說話的是我那好師弟，孟青辭。
我的青辭師弟，看我就像看一條狗。
「怎麼沒好好利用！」小師妹翻了翻白眼，道：「是他資質太差了。」
我在師父陵前跪拜下去。
「師父，我在師門十六年，你照顧我十六年，今世事弄人，讓我無以為報。待來世，定會好好孝順師父！」
我在師父陵前吐了一口鮮血。
心神激盪之下氣血翻湧，也是一時沒壓下去。
我不恨師父。
甚至不恨師娘，不恨小師妹。
但至於別人，我可沒那麼大度量，比如我此刻就想生吞了我那青辭師弟。
我心裡有萬般不甘，只奈何自己是廢人一個。
我原本有很多想法，想飛，想一念山河，想逍遙人間。
再也沒有機會了呢。
就去赴死吧！
……
如果現在有光，能夠看到阿秀的臉色的話，那阿秀的臉色肯定難看極了。
這些腦海中的印象不像是看電影那樣從旁觀者的角度去看待，而是親身經歷一般。
即便明明知道這些都不是自己的過往，但還是沉浸其中不可抽離。
阿秀閉上眼睛，深呼吸了幾口氣，壓抑住內心的波動。右腳再次向前伸出一步。
天旋地轉的感覺再次襲來。
莫非，每踏出一步都會有新的記憶湧入？
那前方究竟還有多少步？
終點又是什麼？
是重生？還是死亡？
阿秀定了定神。
一張俊美嬌俏卻又略顯蒼白的臉龐出現在自己面前，笑起來有兩個淺淺的酒窩。
女子扯了扯他的領口，又拍去衣上的灰塵。
嗔道：「你老是不好好整理你的衣領，你看，多難看。」
聲音嬌脆，讓人陶醉。
曲無盡呆住。
女子撫了撫曲無盡的臉，將纖纖玉手緊緊地貼在他的臉上。
經過一刻鐘的無語對視，女子輕啟朱唇，道：「無盡哥哥，好久不見。這三年來，我沒有一天不在想你！你……過得好嗎？」
「我……」
曲無盡無語凝噎，話到嘴邊生生地停住了。
李碧瑤是曲無盡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更是同州李家的獨生千金，三年前，曲無盡內丹爆裂之後，李家便再也不讓李碧瑤與之往來。
曲無儘自知是廢人一個，當然也不會過分糾纏，相反，在李碧瑤尋來的時候，曲無盡說了一些決絕的話。
每每回憶到這些日子的種種，曲無盡的心像是被一隻手在捏攥，那是一種揪心的疼。
那夜，碧瑤在雪地中站了一夜。
她抱有一絲幻想，幻想曲無盡回心轉意，讓她分擔前方的萬般艱難。
可是曲無盡終究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按說，三年過去了，往事漸漸消散，碧瑤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尋來。
可是她來了。
就在曲無盡被宗門驅逐的時刻。
「無盡哥哥，旁人當你是廢人，連你自己也是這般看，可於我來說，廢人不廢人的，又有什麼干係，你是我的無盡哥哥，永遠都是。」碧瑤的嘴角上揚，她仿佛很開心、很滿足。
「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我會覺得活著也沒什麼滋味。」碧瑤喃喃道。
曲無盡反應過來，她這是忘不了自己。
可是，他們終究不可能有將來的。
「碧瑤，我們之間不可能了，我心裡有恨，恨每一個人，你走吧。」曲無盡道。
「你看，你又在說狠話不是，你就不能對我說些體己話？」碧瑤嗔道，轉而又笑顏展開，道：「不過，你說得這些，比旁人說的情話還要真情實意，我知道你說這些是為了我好。你說是也不是？」
碧瑤說著伸手去抓曲無盡的衣袖。
曲無盡未曾防備，被碧瑤輕易地撈起袖袋，並在袖袋中發現了一隻香囊。
碧瑤扯出香囊，得意地在曲無盡的眼前搖了搖：「看你還嘴硬？嘻嘻！」
曲無盡面色一紅，再也無話可說。
碧瑤緊緊地抱住曲無盡，將臉埋在曲無盡的胸口：「我想要你記住我的樣子，哪怕以後咱們倆再不相見，你能記住我的樣子嗎？」
見曲無盡不說話，碧瑤指著遠處的合歡樹，道：「無盡哥哥，我好喜歡那棵樹，每年我都會到這棵樹下，我仔細觀察過，每年五六月，都會開出一簇一簇的粉紅色的小花，真的好美。我真希望它一直開下去，開一千年。」
碧瑤又笑了笑，淺淺的酒窩。
溫柔卻又慘澹。
我不會就只剩一個腦子了吧？
如果不是這樣，為什麼連一點知覺都沒有呢？
許久，腦海中的畫面漸漸消失。
阿秀花了很長時間平復內心的波瀾，直到身體慢慢地恢復知覺。
現在，阿秀的腦子裡面有了兩份記憶，一個是阿秀本人的、完整的、熟悉的記憶，另一份則是曲無盡的、片面的、不甚熟悉的。
還好，還能分得清哪些記憶是自己的。
阿秀在這烏漆麻黑的地方摸索著踏出一步，而當他的腳觸碰到另一塊石板的那一刻，又是一陣天旋地轉。
在一片片絢爛斑斕的色彩之中，阿秀的記憶再次沉淪，那感覺，就像是靈魂出竅。
青雲闕留仙峰上莊重且肅穆，那是師父的葬禮。
曲無盡木然地跪在靈柩前。
在這個世界，也只有師父懂得我的心思，他知道我殺死陸輞川是為了宗門和小師妹。
拋開養育之恩，在我殺了陸輞川後，是師父交出先天經脈圖，換取了我的苟活。
但是，窩囊一生的師父終究是離開了人世。
世間這最終的依靠也沒了。
一股極度空虛之感湧上心頭。
在師父的靈柩前，師娘讓人把我的衣物包裹扔到我的面前。
「下山去吧，青雲闕已經幫你承擔的太多，你變成廢人後，宗門養了你三年，也護了你三年，鎮宗之寶先天經脈圖也因你而失，現在你師父死了，宗門你是待不下去了，你走吧。從今而後，你是生是死再與宗門無任何關係。」
師娘語氣冰冷。
是了，師娘是恨透了我，這是讓我去死。
只要離開了青雲闕，仙鶴宗的那些人肯定很快就來尋我，如今的他們，殺死曲無盡就像殺死一隻臭蟲。
罷了。
活著又有什麼趣味了？一了百了也好！
「師兄，你放心去吧，師門的傳承就交給我好了，你看我這幾年的修為是不是進展神速？當然，也多虧了你的洞府，我才知道原來我的資質這麼好。說來也奇怪，師兄你是怎麼搞的，之前這麼好的資源，怎麼不好好利用？」
說話的是我那好師弟，孟青辭。
我的青辭師弟，看我就像看一條狗。
「怎麼沒好好利用！」小師妹翻了翻白眼，道：「是他資質太差了。」
我在師父陵前跪拜下去。
「師父，我在師門十六年，你照顧我十六年，今世事弄人，讓我無以為報。待來世，定會好好孝順師父！」
我在師父陵前吐了一口鮮血。
心神激盪之下氣血翻湧，也是一時沒壓下去。
我不恨師父。
甚至不恨師娘，不恨小師妹。
但至於別人，我可沒那麼大度量，比如我此刻就想生吞了我那青辭師弟。
我心裡有萬般不甘，只奈何自己是廢人一個。
我原本有很多想法，想飛，想一念山河，想逍遙人間。
再也沒有機會了呢。
就去赴死吧！
……
如果現在有光，能夠看到阿秀的臉色的話，那阿秀的臉色肯定難看極了。
這些腦海中的印象不像是看電影那樣從旁觀者的角度去看待，而是親身經歷一般。
即便明明知道這些都不是自己的過往，但還是沉浸其中不可抽離。
阿秀閉上眼睛，深呼吸了幾口氣，壓抑住內心的波動。右腳再次向前伸出一步。
天旋地轉的感覺再次襲來。
莫非，每踏出一步都會有新的記憶湧入？
那前方究竟還有多少步？
終點又是什麼？
是重生？還是死亡？
阿秀定了定神。
一張俊美嬌俏卻又略顯蒼白的臉龐出現在自己面前，笑起來有兩個淺淺的酒窩。
女子扯了扯他的領口，又拍去衣上的灰塵。
嗔道：「你老是不好好整理你的衣領，你看，多難看。」
聲音嬌脆，讓人陶醉。
曲無盡呆住。
女子撫了撫曲無盡的臉，將纖纖玉手緊緊地貼在他的臉上。
經過一刻鐘的無語對視，女子輕啟朱唇，道：「無盡哥哥，好久不見。這三年來，我沒有一天不在想你！你……過得好嗎？」
「我……」
曲無盡無語凝噎，話到嘴邊生生地停住了。
李碧瑤是曲無盡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更是同州李家的獨生千金，三年前，曲無盡內丹爆裂之後，李家便再也不讓李碧瑤與之往來。
曲無儘自知是廢人一個，當然也不會過分糾纏，相反，在李碧瑤尋來的時候，曲無盡說了一些決絕的話。
每每回憶到這些日子的種種，曲無盡的心像是被一隻手在捏攥，那是一種揪心的疼。
那夜，碧瑤在雪地中站了一夜。
她抱有一絲幻想，幻想曲無盡回心轉意，讓她分擔前方的萬般艱難。
可是曲無盡終究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按說，三年過去了，往事漸漸消散，碧瑤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尋來。
可是她來了。
就在曲無盡被宗門驅逐的時刻。
「無盡哥哥，旁人當你是廢人，連你自己也是這般看，可於我來說，廢人不廢人的，又有什麼干係，你是我的無盡哥哥，永遠都是。」碧瑤的嘴角上揚，她仿佛很開心、很滿足。
「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我會覺得活著也沒什麼滋味。」碧瑤喃喃道。
曲無盡反應過來，她這是忘不了自己。
可是，他們終究不可能有將來的。
「碧瑤，我們之間不可能了，我心裡有恨，恨每一個人，你走吧。」曲無盡道。
「你看，你又在說狠話不是，你就不能對我說些體己話？」碧瑤嗔道，轉而又笑顏展開，道：「不過，你說得這些，比旁人說的情話還要真情實意，我知道你說這些是為了我好。你說是也不是？」
碧瑤說著伸手去抓曲無盡的衣袖。
曲無盡未曾防備，被碧瑤輕易地撈起袖袋，並在袖袋中發現了一隻香囊。
碧瑤扯出香囊，得意地在曲無盡的眼前搖了搖：「看你還嘴硬？嘻嘻！」
曲無盡面色一紅，再也無話可說。
碧瑤緊緊地抱住曲無盡，將臉埋在曲無盡的胸口：「我想要你記住我的樣子，哪怕以後咱們倆再不相見，你能記住我的樣子嗎？」
見曲無盡不說話，碧瑤指著遠處的合歡樹，道：「無盡哥哥，我好喜歡那棵樹，每年我都會到這棵樹下，我仔細觀察過，每年五六月，都會開出一簇一簇的粉紅色的小花，真的好美。我真希望它一直開下去，開一千年。」
碧瑤又笑了笑，淺淺的酒窩。
溫柔卻又慘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