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四章 夙海（十六）
若非在幻境中，母女關係或不會這麼和諧。
江夙夙有想知道的事。
「你被夜神打下人間，照理說，你沒有了夜神之力，怎麼現在又有了呢？」
這樣的問題，江念景無需隱瞞。
「你難道不懂血脈相連的道理？我承了你外公骨血，哪怕被收走了力量，還是會再生出來，只不過會慢一些，也是有這個時間，讓我發現，雄殺之相會令夜神之力到達頂點，所以，才有了雁封坡當年。」
江夙夙撿自己關心的問。
「祖神是想滅世嗎？你說自己要把祖神沒做完的事做完？」
江念景搖頭，她寧願抹黑自己，也不要抹黑祖神丁點。
「並非這樣，你姑婆想要的是美好人間，我只是想著，既這個人間不美好，滅了也沒什麼，大不了，另尋它處，再造人間，而這人世，恰有一個人是，除去天君、神尊、人皇、妖祖外，可再造空間之人。」
江夙夙腦子一轉。
「長安木鬼？！」
江念景滿意自己的女兒並不蠢笨。
「沒錯，它的夢境亦可化真實人間，等到這世人都死完，大不了在另一個世界重建，建一個你姑婆想看到的人間。」
聽江念景說來說去，還是想滅世，江夙夙一念脫出江念景的懷抱，離遠一步，變回自身。
猶豫之後，江夙夙的思想占據上風，對江念景喊出一聲娘，因為她忘不了，看到過江念景哭腫的那雙眼睛，她相信，江念景待她，還有母女的感情。
「娘，在你眼裡，世人就真的該死乾淨？」
江念景從枯樹起身。
「不然呢？到人間一趟，你遇到過多少善良善心？他們的自私、貪婪、惡欲，你不覺得髒了自己的眼睛？」
兩世記憶，江夙夙這一世的記憶更穩定。
「世上是有很多惡人，但師父跟我說過，善惡從來是相存相爭，便是盤棋，人類一直在跟自己鬥爭，眼下，你雖看到善輸得慘了些，但不能忘了善還在努力，他們只是輸了一局，不能因為一局的輸贏，就把整個棋盤放棄，師父還說了，魔、妖皆有私心，放棄世人，亦有道理，唯獨神仙不可以，神之所以是神，是因為他們一直悲憫世人，娘，你是神！你不能！」
看著江夙夙，江念景想起在仙界的時候。
「以前，你外婆總說我像你姑婆，我看你，像你外公多，你外公也曾跟我這麼說，說滅世雖是手段，卻從不是你姑婆想用的手段，他說，連你姑婆都知道錯，都知道改，你外公想讓我到人間思過悔改，可依我看來，你姑婆無錯！無需改！她曾給出最美好的人間，我要做的，就是追隨她的腳步，誰也無法阻攔！」
說罷，一道黑煙打向江夙夙胸前。
「就算你是我的親生女兒，也不例外！」
眼看這一掌要將江夙夙打得神形渙散，蒼狗衝進結界，撲上前，擋了江念景這一掌，奄奄一息的看向自己的主人嗚咽，它想起主人曾說過，她要生下世間最漂亮的女孩兒，她的女兒一定最聰明、最可愛，江夙夙是否最聰明，蒼狗無言質評，但它知道主人當年對自己的孩子有多喜歡、多期盼。
看了看替自己擋去一掌的蒼狗，江夙夙抬眼，看向江念景心臟所在，她的眼睛讓她看到江念景的心在裂開。
這讓她覺得江念景這個做人娘親的人，太過奇怪，既要痛下殺手，那份傷心從何而來？
江念景藏起微微發抖的右手，在她要殺江夙夙的瞬間，她怕過，但她不能動搖自己的信念，從她祭拜祖神的第一天，天上人間，再也沒有比祖神更重要的存在。
智謀、善良、果敢……
所有的好都在祖神一身，她實在容忍不了那麼好的一個人，被人間背叛。
論因果，要不是為救人間，祖神不可能自殞避世，從此不與自己的夫君相見，這該死的人間，辜負了祖神給他們的美好，還害得祖神與相愛之人不得團圓。
天上地下最好的人，不該被這樣對待！
這是江念景心裡的執著！
在她看來，要滅人間的不是她，是世人的惡念。
這麼想著，江念景狠下心，要拿自己的親生女兒祭戰，一道白光閃現，接下她一掌，形定一看，到的人是鬼醫丹南。
「終於見面了，是該叫你鬼醫，還是叫你月神好一點？」
黑龍知江夙夙有危，此際趕到，恰聽江念景說這句，使得他立馬去看雨姬，見雨姬神情並不意外，便想通，這就是雨姬一直以來的秘密，她知道鬼醫丹南的真身是月神丹南！
見鬼醫丹南護在自己身前，江夙夙看著他那腰，就控制不住的輕輕一環，笑得開心，也不知這個時辰好壞。
「我以前總猜師父是不是神仙，沒想到，還真是神仙。」
鬼醫丹南皺眉，想將她的手拉開，卻發現她抱得實在太緊了一點，她這天生的蠻力，便是他，想不用法術就對付，也難。
江念景看向江夙夙抱著鬼醫丹南的雙手，輕笑。
「你以為你們能在一起嗎？到頭來，不過一場空喜歡。」
聽江念景說出這話，雨姬衝著她所站的半空喊。
「為什麼不能在一起？是你們夜神家欠月神丹南！」
由是月光紗化月長照人間，鬼醫丹南失去的那些記憶，也從這片大地上找了回來。
當年，夜神與月神兩家聯姻，即將成為下一任夜神的江念景本該嫁給月神丹南，卻不知為何，無故消失於仙界，夜神強頂壓力，不給說法，只道自己的女兒去了人間。
為找被棄真相，月神丹南破仙人兩界的結界，而跟到人間。
不想，一到人間，便見人間災劫，見天火襲向人間，他以身為人界擋去一劫，為此，魂落陰司，被鬼醫收養在忘川河邊。
聽鬼醫丹南平靜的說出這些，江夙夙鬆開抱他的手，從身後走到他身邊，歪著頭看他。
「天啊，師父，你差一點兒就是我爹？」
鬼醫丹南的臉被氣得白過天上的雪。
「夙夙，讓江夙出來吧，你歇歇？」
江夙夙撇嘴笑。
「誰出來，最後，不都是我出來？有區別？」
說罷，她踏著地獄雀的背，走到快死的蒼狗旁邊，將自己剛才從江念景那兒偷回的鬼力傾注到蒼狗的身體裡面。
「娘，什麼樣的狗，跟什麼樣的主人有關，跟著你，它這一輩子都是條惡犬！」
有感自己被江夙夙救，蒼狗流淚，天丁感查到這份情感，刺進蒼狗脖子的力道鬆了一點。
見江夙夙救蒼狗，江念景從身後拎出一物，捏住它的腦袋，方才與江夙夙打鬥的時候，小夜梟早落在了她手裡邊。
「何需偽善？人是要做選擇的，如果只能救一個，你怎麼選？怎麼辦？」
鬼醫丹南皺眉向前。
「為何要逼她？」
江念景直視鬼醫丹南。
「不想逼她，但她必須選。」
鬼醫丹南再往前一步，看著眼前這張很久以前，自己也期待過的臉。
「誰說她必須選！？」
兩人一言不合，江念景忽有一笑。
「你以為我為什麼心甘情願在陰司重牢待這麼多年？」
江夙夙有想知道的事。
「你被夜神打下人間，照理說，你沒有了夜神之力，怎麼現在又有了呢？」
這樣的問題，江念景無需隱瞞。
「你難道不懂血脈相連的道理？我承了你外公骨血，哪怕被收走了力量，還是會再生出來，只不過會慢一些，也是有這個時間，讓我發現，雄殺之相會令夜神之力到達頂點，所以，才有了雁封坡當年。」
江夙夙撿自己關心的問。
「祖神是想滅世嗎？你說自己要把祖神沒做完的事做完？」
江念景搖頭，她寧願抹黑自己，也不要抹黑祖神丁點。
「並非這樣，你姑婆想要的是美好人間，我只是想著，既這個人間不美好，滅了也沒什麼，大不了，另尋它處，再造人間，而這人世，恰有一個人是，除去天君、神尊、人皇、妖祖外，可再造空間之人。」
江夙夙腦子一轉。
「長安木鬼？！」
江念景滿意自己的女兒並不蠢笨。
「沒錯，它的夢境亦可化真實人間，等到這世人都死完，大不了在另一個世界重建，建一個你姑婆想看到的人間。」
聽江念景說來說去，還是想滅世，江夙夙一念脫出江念景的懷抱，離遠一步，變回自身。
猶豫之後，江夙夙的思想占據上風，對江念景喊出一聲娘，因為她忘不了，看到過江念景哭腫的那雙眼睛，她相信，江念景待她，還有母女的感情。
「娘，在你眼裡，世人就真的該死乾淨？」
江念景從枯樹起身。
「不然呢？到人間一趟，你遇到過多少善良善心？他們的自私、貪婪、惡欲，你不覺得髒了自己的眼睛？」
兩世記憶，江夙夙這一世的記憶更穩定。
「世上是有很多惡人，但師父跟我說過，善惡從來是相存相爭，便是盤棋，人類一直在跟自己鬥爭，眼下，你雖看到善輸得慘了些，但不能忘了善還在努力，他們只是輸了一局，不能因為一局的輸贏，就把整個棋盤放棄，師父還說了，魔、妖皆有私心，放棄世人，亦有道理，唯獨神仙不可以，神之所以是神，是因為他們一直悲憫世人，娘，你是神！你不能！」
看著江夙夙，江念景想起在仙界的時候。
「以前，你外婆總說我像你姑婆，我看你，像你外公多，你外公也曾跟我這麼說，說滅世雖是手段，卻從不是你姑婆想用的手段，他說，連你姑婆都知道錯，都知道改，你外公想讓我到人間思過悔改，可依我看來，你姑婆無錯！無需改！她曾給出最美好的人間，我要做的，就是追隨她的腳步，誰也無法阻攔！」
說罷，一道黑煙打向江夙夙胸前。
「就算你是我的親生女兒，也不例外！」
眼看這一掌要將江夙夙打得神形渙散，蒼狗衝進結界，撲上前，擋了江念景這一掌，奄奄一息的看向自己的主人嗚咽，它想起主人曾說過，她要生下世間最漂亮的女孩兒，她的女兒一定最聰明、最可愛，江夙夙是否最聰明，蒼狗無言質評，但它知道主人當年對自己的孩子有多喜歡、多期盼。
看了看替自己擋去一掌的蒼狗，江夙夙抬眼，看向江念景心臟所在，她的眼睛讓她看到江念景的心在裂開。
這讓她覺得江念景這個做人娘親的人，太過奇怪，既要痛下殺手，那份傷心從何而來？
江念景藏起微微發抖的右手，在她要殺江夙夙的瞬間，她怕過，但她不能動搖自己的信念，從她祭拜祖神的第一天，天上人間，再也沒有比祖神更重要的存在。
智謀、善良、果敢……
所有的好都在祖神一身，她實在容忍不了那麼好的一個人，被人間背叛。
論因果，要不是為救人間，祖神不可能自殞避世，從此不與自己的夫君相見，這該死的人間，辜負了祖神給他們的美好，還害得祖神與相愛之人不得團圓。
天上地下最好的人，不該被這樣對待！
這是江念景心裡的執著！
在她看來，要滅人間的不是她，是世人的惡念。
這麼想著，江念景狠下心，要拿自己的親生女兒祭戰，一道白光閃現，接下她一掌，形定一看，到的人是鬼醫丹南。
「終於見面了，是該叫你鬼醫，還是叫你月神好一點？」
黑龍知江夙夙有危，此際趕到，恰聽江念景說這句，使得他立馬去看雨姬，見雨姬神情並不意外，便想通，這就是雨姬一直以來的秘密，她知道鬼醫丹南的真身是月神丹南！
見鬼醫丹南護在自己身前，江夙夙看著他那腰，就控制不住的輕輕一環，笑得開心，也不知這個時辰好壞。
「我以前總猜師父是不是神仙，沒想到，還真是神仙。」
鬼醫丹南皺眉，想將她的手拉開，卻發現她抱得實在太緊了一點，她這天生的蠻力，便是他，想不用法術就對付，也難。
江念景看向江夙夙抱著鬼醫丹南的雙手，輕笑。
「你以為你們能在一起嗎？到頭來，不過一場空喜歡。」
聽江念景說出這話，雨姬衝著她所站的半空喊。
「為什麼不能在一起？是你們夜神家欠月神丹南！」
由是月光紗化月長照人間，鬼醫丹南失去的那些記憶，也從這片大地上找了回來。
當年，夜神與月神兩家聯姻，即將成為下一任夜神的江念景本該嫁給月神丹南，卻不知為何，無故消失於仙界，夜神強頂壓力，不給說法，只道自己的女兒去了人間。
為找被棄真相，月神丹南破仙人兩界的結界，而跟到人間。
不想，一到人間，便見人間災劫，見天火襲向人間，他以身為人界擋去一劫，為此，魂落陰司，被鬼醫收養在忘川河邊。
聽鬼醫丹南平靜的說出這些，江夙夙鬆開抱他的手，從身後走到他身邊，歪著頭看他。
「天啊，師父，你差一點兒就是我爹？」
鬼醫丹南的臉被氣得白過天上的雪。
「夙夙，讓江夙出來吧，你歇歇？」
江夙夙撇嘴笑。
「誰出來，最後，不都是我出來？有區別？」
說罷，她踏著地獄雀的背，走到快死的蒼狗旁邊，將自己剛才從江念景那兒偷回的鬼力傾注到蒼狗的身體裡面。
「娘，什麼樣的狗，跟什麼樣的主人有關，跟著你，它這一輩子都是條惡犬！」
有感自己被江夙夙救，蒼狗流淚，天丁感查到這份情感，刺進蒼狗脖子的力道鬆了一點。
見江夙夙救蒼狗，江念景從身後拎出一物，捏住它的腦袋，方才與江夙夙打鬥的時候，小夜梟早落在了她手裡邊。
「何需偽善？人是要做選擇的，如果只能救一個，你怎麼選？怎麼辦？」
鬼醫丹南皺眉向前。
「為何要逼她？」
江念景直視鬼醫丹南。
「不想逼她，但她必須選。」
鬼醫丹南再往前一步，看著眼前這張很久以前，自己也期待過的臉。
「誰說她必須選！？」
兩人一言不合，江念景忽有一笑。
「你以為我為什麼心甘情願在陰司重牢待這麼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