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那日原本陽光明媚
在蝴蝶谷住了三個多月，石破天體內寒毒終於全數祛除。
常遇春惦記著與張三丰的約定，便與石破天說起，要帶他回武當山找太師父。
彭和尚和白龜壽已經在月前陸續離開，並與石破天約好，日後有時間定去武當山看他。白龜壽更是老淚縱橫，千叮嚀萬囑咐，說張真人興許不讓天鷹教登山，若少主能下山，可千萬要來天鷹教找龜爺爺。
石破天與張三丰相處時間很短，可心中對這個「太師父」的感情，卻莫名其妙最深，每每想起自己剛甦醒後，便被他抱在懷裡的那種溫暖和親近，便覺得鼻頭髮酸，對太師父也多了一份想念。
此時驢大哥提起回武當山，他也心裡滿懷期待，只是要離開蝴蝶谷，心中又有些依依不捨。
倒是胡青牛對他百般嫌棄，罵道：「睡了今晚，趕緊滾吧！你可知在我這裡吃了多少用了多少？再住下去，我這蝴蝶谷的藥庫，都要被你和那傻狗吃空啦。」
石破天知道他在開玩笑，心中酸澀不已，剛要說話，胡青牛便關上房門，不再理他。
暮色降臨，石破天帶著阿黃，坐在溪流邊，默默流淚。
此時阿黃差不多已有半歲，也不知道是吃了什麼的緣故，個頭竟然竄到了近兩尺，身型魁梧修長，早已不是石破天剛遇到時那般袖珍稚嫩，遠遠望去，更像是一頭健碩的黑豹。它靜靜靠在他身旁，一動不動，只是在石破天抽泣的時候，會扭過頭來，將鼻尖輕輕碰一下他的臉頰，然後伸出舌頭，舔舐掉他臉上的淚水。
常遇春走了過來，在他身邊默默坐下，也不勸解，只是靜靜呆著。
許久，常遇春開口道：「狗兄弟，你可知道，我師伯為何叫見死不救？」
石破天抬起頭來，沒有出聲，只是搖了搖頭。
常遇春望著夜空，有些出神。過了半晌，他幽幽地說道：
「師伯從小就潛心學醫，立志走遍天下，濟世救人。」
「這許多年來，他救人無數，所以才有了醫仙之名。」
「可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救的人，也會反過來傷了他。」
「我聽說當年，師伯還年輕的時候，遇到一個病人。當時他中了苗疆的金蠶蠱毒，如果不是遇到師伯，他非死不可。師伯花了三天三夜的時間，將他救活，又和他結拜為兄弟，還把自己的親妹妹許配給他，無忌，你可知道，那人做了什麼？」
常遇春停下來，轉頭望著石破天。
「那人……做了什麼？」石破天已經停止了哭泣，問道。
常遇春深吸一口氣，咬緊牙關，狠狠地說道：
「那人，把師伯的妹妹給害死了！」
「啊？！」石破天驚道，「為什麼？怎麼會有這麼壞的人！」
「哼，你可知這個世道，就是有許許多多這麼壞的人！」常遇春說道，「所以你知道他為什麼見死不救了吧？師伯教你醫術，是看重你心底淳樸，為人良善，你可不要讓他失望。」
「我，我，我一定不讓他失望。」石破天點點頭，又問道，「驢大哥，你可知道那壞人是誰？」
「知道。」常遇春點頭，咬牙切齒道，「華山派掌門，鮮于通。」
「鹹魚……桶……」石破天心中默默記下了這個名字，又問道，「那牛大叔，怎麼不去報仇？」
「怎麼沒去？」常遇春說道，「師伯去過三次，可那傢伙武功很高，師伯險些命喪他手。那人還有個外號，叫』神機子』，鬼心思多的很，師伯這仇，怕是很難報了。」
「什麼……雞仔兒……」石破天又默默記下了這個外號。
心裡暗道：「如果有一天，讓我遇到這個賣鹹魚和雞仔兒的，看我不打他個六七八百遍，給牛大叔好好報仇！」
月朗星稀。
常遇春已經離開，石破天躺在草地上，看著夜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阿黃斜靠在地上，後背貼著他的身體，安靜如往常。這片世界對它來說是陌生的，但好在，主人在這裡，它也在這裡，主人就是它的全部。
對石破天來說，這同樣是個陌生的世界。明日要去太師父那裡了，之所以說要「去」，而不是要「回」，是因為太師父那裡，也是個陌生的地方。在蝴蝶谷雖然只是住了三個多月，可是有驢大哥、禿大哥、龜爺爺，還有從來沒見他笑過的牛大叔，感覺這裡，已經是自己的家了。
不知道太師父那裡，會不會也有家的感覺。如果有的話，那自己就有兩個家了。如果沒有，那就偷偷跑回來，跟著牛大叔一直學醫，也是件很快樂的事情吧……
翌日清晨，胡青牛依舊房門緊閉，常遇春簡單收拾好行李，走出房門。
只見石破天和阿黃，一人一狗，跪在胡青牛門前。
石破天滿臉是淚，說道：
「牛大叔，我要走了！我，我，我不會說話，這些日子，肯定好多次惹你生氣，你大人有大肚子，給我治病，還教我醫術，這輩子都沒有人對我這麼好過……」
「你對我好，對阿黃也好，阿黃惹禍，你就是生氣，也沒多少，而且，阿黃也從不沖你叫，它和我一樣，都知道你是好人。對吧，阿黃？」
石破天扭頭問阿黃。
阿黃趴在地上，輕輕哼唧了一聲。
石破天抽泣了幾聲，說道：「牛大叔，我覺得，你不光像大叔，還，還像我大爺，大伯，大，大師傅！哦，對！你教我醫術，我要給你磕頭，叫你一聲師父！」
說完，便咚咚咚咚連磕了好幾個響頭。
石破天直起身子，繼續說道：「你是我牛大叔，也是我牛師父，那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等我回，回了太師父那兒，跟他說了這事，以後，我還要來看您，不對，不光看，我還要來，來，繼續學醫！牛師父，你可要好好活著，等下次來，繼，繼，繼續教我！」
說到此處，已泣不成聲。
常遇春嘆口氣，上前扶起石破天。
他知道師伯的秉性，即便是心腸軟下來，也絕不會在此時開門，便朗聲說道：「師伯放心，弟子一定將無忌安全送回！師伯保重！」
話音未落，房門「吱呀」一聲，裡面飛出一個包裹，然後「咣當」又關上了。
常遇春一把接住包裹，打開一看，竟是最近石破天在學的幾本醫書。
他將包裹遞給石破天。
石破天一看，「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幾步跑到房門前，也不敢再砸門，也不知該說什麼話，嗚嗚哭了一會兒，徑直又跪了下去，咚咚咚磕了幾個響頭。
「狗兄弟，走吧。」常遇春過來拉起他，說道，「師伯將這幾本醫書送給你，便是心中認了你這個弟子。咱們先回武當山，免得你太師父太過擔憂，等那邊安頓好了，你還可以再回蝴蝶谷，跟師伯繼續學醫。」
石破天點點頭，背著包裹，帶著阿黃，一步三回頭地跟在常遇春後頭，離開了蝴蝶谷。
那日，胡青牛房門一直沒開。
誰也不知，他究竟在裡面做什麼。
只知道那日原本陽光明媚，忽又下起一陣小雨。
而後，雨過天晴，鳥鳴聲聲，在山谷的遠處，悄然掛起一道彩虹。
常遇春惦記著與張三丰的約定，便與石破天說起，要帶他回武當山找太師父。
彭和尚和白龜壽已經在月前陸續離開，並與石破天約好，日後有時間定去武當山看他。白龜壽更是老淚縱橫，千叮嚀萬囑咐，說張真人興許不讓天鷹教登山，若少主能下山，可千萬要來天鷹教找龜爺爺。
石破天與張三丰相處時間很短，可心中對這個「太師父」的感情，卻莫名其妙最深，每每想起自己剛甦醒後，便被他抱在懷裡的那種溫暖和親近，便覺得鼻頭髮酸，對太師父也多了一份想念。
此時驢大哥提起回武當山，他也心裡滿懷期待，只是要離開蝴蝶谷，心中又有些依依不捨。
倒是胡青牛對他百般嫌棄，罵道：「睡了今晚，趕緊滾吧！你可知在我這裡吃了多少用了多少？再住下去，我這蝴蝶谷的藥庫，都要被你和那傻狗吃空啦。」
石破天知道他在開玩笑，心中酸澀不已，剛要說話，胡青牛便關上房門，不再理他。
暮色降臨，石破天帶著阿黃，坐在溪流邊，默默流淚。
此時阿黃差不多已有半歲，也不知道是吃了什麼的緣故，個頭竟然竄到了近兩尺，身型魁梧修長，早已不是石破天剛遇到時那般袖珍稚嫩，遠遠望去，更像是一頭健碩的黑豹。它靜靜靠在他身旁，一動不動，只是在石破天抽泣的時候，會扭過頭來，將鼻尖輕輕碰一下他的臉頰，然後伸出舌頭，舔舐掉他臉上的淚水。
常遇春走了過來，在他身邊默默坐下，也不勸解，只是靜靜呆著。
許久，常遇春開口道：「狗兄弟，你可知道，我師伯為何叫見死不救？」
石破天抬起頭來，沒有出聲，只是搖了搖頭。
常遇春望著夜空，有些出神。過了半晌，他幽幽地說道：
「師伯從小就潛心學醫，立志走遍天下，濟世救人。」
「這許多年來，他救人無數，所以才有了醫仙之名。」
「可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救的人，也會反過來傷了他。」
「我聽說當年，師伯還年輕的時候，遇到一個病人。當時他中了苗疆的金蠶蠱毒，如果不是遇到師伯，他非死不可。師伯花了三天三夜的時間，將他救活，又和他結拜為兄弟，還把自己的親妹妹許配給他，無忌，你可知道，那人做了什麼？」
常遇春停下來，轉頭望著石破天。
「那人……做了什麼？」石破天已經停止了哭泣，問道。
常遇春深吸一口氣，咬緊牙關，狠狠地說道：
「那人，把師伯的妹妹給害死了！」
「啊？！」石破天驚道，「為什麼？怎麼會有這麼壞的人！」
「哼，你可知這個世道，就是有許許多多這麼壞的人！」常遇春說道，「所以你知道他為什麼見死不救了吧？師伯教你醫術，是看重你心底淳樸，為人良善，你可不要讓他失望。」
「我，我，我一定不讓他失望。」石破天點點頭，又問道，「驢大哥，你可知道那壞人是誰？」
「知道。」常遇春點頭，咬牙切齒道，「華山派掌門，鮮于通。」
「鹹魚……桶……」石破天心中默默記下了這個名字，又問道，「那牛大叔，怎麼不去報仇？」
「怎麼沒去？」常遇春說道，「師伯去過三次，可那傢伙武功很高，師伯險些命喪他手。那人還有個外號，叫』神機子』，鬼心思多的很，師伯這仇，怕是很難報了。」
「什麼……雞仔兒……」石破天又默默記下了這個外號。
心裡暗道：「如果有一天，讓我遇到這個賣鹹魚和雞仔兒的，看我不打他個六七八百遍，給牛大叔好好報仇！」
月朗星稀。
常遇春已經離開，石破天躺在草地上，看著夜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阿黃斜靠在地上，後背貼著他的身體，安靜如往常。這片世界對它來說是陌生的，但好在，主人在這裡，它也在這裡，主人就是它的全部。
對石破天來說，這同樣是個陌生的世界。明日要去太師父那裡了，之所以說要「去」，而不是要「回」，是因為太師父那裡，也是個陌生的地方。在蝴蝶谷雖然只是住了三個多月，可是有驢大哥、禿大哥、龜爺爺，還有從來沒見他笑過的牛大叔，感覺這裡，已經是自己的家了。
不知道太師父那裡，會不會也有家的感覺。如果有的話，那自己就有兩個家了。如果沒有，那就偷偷跑回來，跟著牛大叔一直學醫，也是件很快樂的事情吧……
翌日清晨，胡青牛依舊房門緊閉，常遇春簡單收拾好行李，走出房門。
只見石破天和阿黃，一人一狗，跪在胡青牛門前。
石破天滿臉是淚，說道：
「牛大叔，我要走了！我，我，我不會說話，這些日子，肯定好多次惹你生氣，你大人有大肚子，給我治病，還教我醫術，這輩子都沒有人對我這麼好過……」
「你對我好，對阿黃也好，阿黃惹禍，你就是生氣，也沒多少，而且，阿黃也從不沖你叫，它和我一樣，都知道你是好人。對吧，阿黃？」
石破天扭頭問阿黃。
阿黃趴在地上，輕輕哼唧了一聲。
石破天抽泣了幾聲，說道：「牛大叔，我覺得，你不光像大叔，還，還像我大爺，大伯，大，大師傅！哦，對！你教我醫術，我要給你磕頭，叫你一聲師父！」
說完，便咚咚咚咚連磕了好幾個響頭。
石破天直起身子，繼續說道：「你是我牛大叔，也是我牛師父，那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等我回，回了太師父那兒，跟他說了這事，以後，我還要來看您，不對，不光看，我還要來，來，繼續學醫！牛師父，你可要好好活著，等下次來，繼，繼，繼續教我！」
說到此處，已泣不成聲。
常遇春嘆口氣，上前扶起石破天。
他知道師伯的秉性，即便是心腸軟下來，也絕不會在此時開門，便朗聲說道：「師伯放心，弟子一定將無忌安全送回！師伯保重！」
話音未落，房門「吱呀」一聲，裡面飛出一個包裹，然後「咣當」又關上了。
常遇春一把接住包裹，打開一看，竟是最近石破天在學的幾本醫書。
他將包裹遞給石破天。
石破天一看，「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幾步跑到房門前，也不敢再砸門，也不知該說什麼話，嗚嗚哭了一會兒，徑直又跪了下去，咚咚咚磕了幾個響頭。
「狗兄弟，走吧。」常遇春過來拉起他，說道，「師伯將這幾本醫書送給你，便是心中認了你這個弟子。咱們先回武當山，免得你太師父太過擔憂，等那邊安頓好了，你還可以再回蝴蝶谷，跟師伯繼續學醫。」
石破天點點頭，背著包裹，帶著阿黃，一步三回頭地跟在常遇春後頭，離開了蝴蝶谷。
那日，胡青牛房門一直沒開。
誰也不知，他究竟在裡面做什麼。
只知道那日原本陽光明媚，忽又下起一陣小雨。
而後，雨過天晴，鳥鳴聲聲，在山谷的遠處，悄然掛起一道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