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一牆之隔
羅白望著視線盡頭出現的海岸，陡峭的崖壁下怪石嶙峋，唯有一道狹長的裂谷能夠讓船隻通行。
聳立的封柱隔絕海面上吹拂的海風，淡淡的霧氣瀰漫在港口陸地。
常年不散的迷霧也是隱霧之名的由來，此刻進出通行的商船很少，大多都是出海捕撈的漁船。
斑駁風化的水中鐵樹漂浮在海面上錯落有致，光是目之所及便有數百棵之多。
這些是隔離海中幽魂水怪的第一道防線，纖細的鐵索勾連著海底，滋生的貝殼藤壺糾纏在表面，隱隱能夠在一張張模糊的人臉沉浮在其中。
有捕食海魚的飛鳥佇立在鐵樹枝丫上，暗褐色的眼珠轉動內里潛藏著某種惡意，陰沉的天色海面黯淡無光。
一條橫跨海灣的橋樑屹立在視線中，由石塊堆砌而成的碼頭熱火朝天，縴夫拖動停泊的船隻，身著盔甲的將士巡視著海岸。
船隻靠岸後，西岸碼頭負責登記造冊的管事走上前，一臉意外的望著山羊鬍，顯然是老相識。
「如果我沒記錯你現在應該在白烏船上跟著負責巡視近海的任務，而不是在補給船上塞滿貨物帶著個小白臉回港，山羊鬍你這是發橫財了？」
「別羅嗦，這些貨我是打算帶著去見提金商會，那位富家千金對它們很感興趣。」
山羊鬍狐假虎威，向來奸猾的他怎麼可能輕易的拿出錢來支付稅款。
「什麼？竟然與提金商會有關！」
管事露出浮誇的表情，仿佛大驚失色，下一刻便嗤笑一聲，懶洋洋的撕下帳單遞給山羊鬍。
「三十四兩白銀，限期四天去官府繳納，逾期增添利息，具體如何你應該很了解，名字倒過來寫的前任主簿胡羊山閣下，您可是創造罰金的最高紀錄。」
山羊鬍不以為意，見事不可為便老老實實收下帳單，在港口尋了一輛牛車將貨物搬了上去。
船上的力士泥偶則與他們分道揚鑣，它原本的任務就是負責運送補給，會被水鬼襲擊也是因為活人的存在。
羅白盤腿坐在牛車上，望著熙熙囔囔的港口，莫名有些失神。
「發什麼愣呢，吶...別說我不照顧你，商會過兩天再去，先上幫會報到好歹先將身份確定下來，否則你沒法安頓自己。」
山羊鬍在碼頭攤販那買了一份烙餅遞給羅白，二枚銅幣一張，攤販並非活人同樣是個泥偶，塗著花花綠綠的顏料看上去有些瘮人。
「那你呢？」
羅白接過大餅，倒是沒有嫌棄，畢竟聞著還是挺香的。
「我隨便就好了，年輕人要多吃點，畢竟還長身體呢。」
山羊鬍道貌岸然的說道，一邊拿出半隻兔腿啃了起來，對於羅白鄙視的目光不以為意。
出了港口便是一道道縱橫阡陌的棧道，架設修建在陡峭山崖間，臨海地界層巒疊嶂怪石嶙峋，能夠搭建房屋的平地並不多見，所以大多都是懸空的構造。
窮山惡水的地界，精鐵貫穿山石峭壁，刻印的陣圖保證這些棧道能夠承受更大的壓力。
依山而建的隱霧之城，殿堂樓閣鱗次櫛比，蜿蜒而上的石階來來往往儘是商販。
「隱霧城歸屬於天養城的地界，以通商貿易為主，頂峰時大大小小的商會近百家，現在大多敗落破產或被其他勢力收購，沒有足夠的後台在這裡是很難生存下來的。白沙幫依託海運和放貸維持運轉，手底下的弟兄不低於萬人，平日裡沒有關係是很難進來的，雖說是幫派但不會養太多閒人，拿不出自己的價值就會變成祭品。」
山羊鬍說道。
「敲骨吸髓榨乾所有價值，不愧是欺行霸市的幫派勢力，隱霧城就沒有看不慣的世家大族出來主持公道？」
羅白嘖嘖稱奇，望著層台累榭的建築，有幾隻形同貓頭鷹一般的怪鳥在瓦片間嬉戲。
長著國字臉的紙糊燈籠掛在門廊下絮絮叨叨，聽了片刻發現是一些類似禁止隨地吐痰之類的警示語。
「大家一丘之貉，城外荒郊儘是孤魂野鬼作祟，更有無臉怪偽裝妙齡少男引誘無知少女....」
「怎麼聽著不太對？」
羅白一臉錯愕。
「你沒聽錯這種無臉怪喜好少女，它不就偽裝成男的來引誘，你這小子真是孤陋寡聞。」
山羊鬍駕駛著牛車，慢吞吞行駛在石階鋪就的棧道上，時不時和幾名熟人打著招呼，不過這些熟人似乎都對他避之不及。
「那倒能解釋得過去，就是聽上去怪怪的，沒有人去清理外面的東西？」
「這些鬼東西清不完的，源源不斷的出現只能維持大概的平衡，朝廷的鎮魔司常年負責清剿妖魔邪祟，哪裡看得上這點功勞。」
繞過一面岩壁，後方別有洞天，錯落有致的閣樓內人頭攢動，喧鬧紛雜。
空氣中酒香四溢，露天的壁爐熱火朝天，烤得焦香四溢的全羊被一名精壯漢子用匕首切割成小塊，擺上餐盤由一名沒那個夥計端進廳堂內。
樓台女眷憑欄而立，彼此交談打趣，濃郁的胭脂香水刺破瀰漫的酒香，融合成讓人頭昏腦脹的異香。
殘餘的骨架碎肉扔在地上則被擁擠在外的貧民瓜分一空，搶到的人興高采烈仿佛得到了世間珍寶，他人愁眉苦臉悔恨出手不夠果決。
人群相互推搡搶奪自認為最好的位置，一雙雙泛紅的眼睛死盯著殘羹剩飯，彼此盡皆衣衫襤褸面黃肌瘦。
富麗堂皇的酒樓歡聲笑語觥籌交錯，樓下殘羹剩飯視若甘霖。
羅白看了很久，似乎覺得很有意思，於是嘴角一咧露出森白的牙齒。
一牆之隔，猶如兩個世界。
「小子，歡迎來到白沙幫的老巢金山樓，別輕易被人弄死了。」
山羊鬍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鏽跡斑斑的鐵門發出令人牙酸的磨擦聲，泥濘的山路兩側堆疊著老舊發霉的木箱，支撐樓台的主梁深陷在山石內。
樓閣台榭層層疊疊將空間分割開來，由低到高從東倒西歪的破舊建築到頂層的金碧輝煌，將財富與地位的差距以最直白的模樣擺在所有人面前。
羅白赤腳踩在泥濘的地面上，發霉腐爛的氣味瀰漫在所有角落，一隻肥碩的老鼠從骯髒污穢的雜物堆內鑽出，徑直從面前跑過。
「啪嘰」一聲，暗紅髮黑的血液濺射在地面上，血肉模糊的爛泥隱約能夠看清老鼠的輪廓。
羅白吐出一口濁氣，抬頭看向上方窮奢極欲的宮殿閣樓，強大的感知讓他輕易看到舞女曼妙的身姿，花天酒地聲色犬馬。
饑寒交迫而死的骸骨埋藏在枯枝敗葉間，灰白的骨骼風化斷裂，羅白能看出是個年邁的老人，他連充當祭品的資格都沒有。
以供奉換香火，金銀財寶血肉元力壽命魂靈，人的一切都可以供奉，直到耗盡所有化作冢中枯骨。
聳立的封柱隔絕海面上吹拂的海風，淡淡的霧氣瀰漫在港口陸地。
常年不散的迷霧也是隱霧之名的由來，此刻進出通行的商船很少，大多都是出海捕撈的漁船。
斑駁風化的水中鐵樹漂浮在海面上錯落有致，光是目之所及便有數百棵之多。
這些是隔離海中幽魂水怪的第一道防線，纖細的鐵索勾連著海底，滋生的貝殼藤壺糾纏在表面，隱隱能夠在一張張模糊的人臉沉浮在其中。
有捕食海魚的飛鳥佇立在鐵樹枝丫上，暗褐色的眼珠轉動內里潛藏著某種惡意，陰沉的天色海面黯淡無光。
一條橫跨海灣的橋樑屹立在視線中，由石塊堆砌而成的碼頭熱火朝天，縴夫拖動停泊的船隻，身著盔甲的將士巡視著海岸。
船隻靠岸後，西岸碼頭負責登記造冊的管事走上前，一臉意外的望著山羊鬍，顯然是老相識。
「如果我沒記錯你現在應該在白烏船上跟著負責巡視近海的任務，而不是在補給船上塞滿貨物帶著個小白臉回港，山羊鬍你這是發橫財了？」
「別羅嗦，這些貨我是打算帶著去見提金商會，那位富家千金對它們很感興趣。」
山羊鬍狐假虎威，向來奸猾的他怎麼可能輕易的拿出錢來支付稅款。
「什麼？竟然與提金商會有關！」
管事露出浮誇的表情，仿佛大驚失色，下一刻便嗤笑一聲，懶洋洋的撕下帳單遞給山羊鬍。
「三十四兩白銀，限期四天去官府繳納，逾期增添利息，具體如何你應該很了解，名字倒過來寫的前任主簿胡羊山閣下，您可是創造罰金的最高紀錄。」
山羊鬍不以為意，見事不可為便老老實實收下帳單，在港口尋了一輛牛車將貨物搬了上去。
船上的力士泥偶則與他們分道揚鑣，它原本的任務就是負責運送補給，會被水鬼襲擊也是因為活人的存在。
羅白盤腿坐在牛車上，望著熙熙囔囔的港口，莫名有些失神。
「發什麼愣呢，吶...別說我不照顧你，商會過兩天再去，先上幫會報到好歹先將身份確定下來，否則你沒法安頓自己。」
山羊鬍在碼頭攤販那買了一份烙餅遞給羅白，二枚銅幣一張，攤販並非活人同樣是個泥偶，塗著花花綠綠的顏料看上去有些瘮人。
「那你呢？」
羅白接過大餅，倒是沒有嫌棄，畢竟聞著還是挺香的。
「我隨便就好了，年輕人要多吃點，畢竟還長身體呢。」
山羊鬍道貌岸然的說道，一邊拿出半隻兔腿啃了起來，對於羅白鄙視的目光不以為意。
出了港口便是一道道縱橫阡陌的棧道，架設修建在陡峭山崖間，臨海地界層巒疊嶂怪石嶙峋，能夠搭建房屋的平地並不多見，所以大多都是懸空的構造。
窮山惡水的地界，精鐵貫穿山石峭壁，刻印的陣圖保證這些棧道能夠承受更大的壓力。
依山而建的隱霧之城，殿堂樓閣鱗次櫛比，蜿蜒而上的石階來來往往儘是商販。
「隱霧城歸屬於天養城的地界，以通商貿易為主，頂峰時大大小小的商會近百家，現在大多敗落破產或被其他勢力收購，沒有足夠的後台在這裡是很難生存下來的。白沙幫依託海運和放貸維持運轉，手底下的弟兄不低於萬人，平日裡沒有關係是很難進來的，雖說是幫派但不會養太多閒人，拿不出自己的價值就會變成祭品。」
山羊鬍說道。
「敲骨吸髓榨乾所有價值，不愧是欺行霸市的幫派勢力，隱霧城就沒有看不慣的世家大族出來主持公道？」
羅白嘖嘖稱奇，望著層台累榭的建築，有幾隻形同貓頭鷹一般的怪鳥在瓦片間嬉戲。
長著國字臉的紙糊燈籠掛在門廊下絮絮叨叨，聽了片刻發現是一些類似禁止隨地吐痰之類的警示語。
「大家一丘之貉，城外荒郊儘是孤魂野鬼作祟，更有無臉怪偽裝妙齡少男引誘無知少女....」
「怎麼聽著不太對？」
羅白一臉錯愕。
「你沒聽錯這種無臉怪喜好少女，它不就偽裝成男的來引誘，你這小子真是孤陋寡聞。」
山羊鬍駕駛著牛車，慢吞吞行駛在石階鋪就的棧道上，時不時和幾名熟人打著招呼，不過這些熟人似乎都對他避之不及。
「那倒能解釋得過去，就是聽上去怪怪的，沒有人去清理外面的東西？」
「這些鬼東西清不完的，源源不斷的出現只能維持大概的平衡，朝廷的鎮魔司常年負責清剿妖魔邪祟，哪裡看得上這點功勞。」
繞過一面岩壁，後方別有洞天，錯落有致的閣樓內人頭攢動，喧鬧紛雜。
空氣中酒香四溢，露天的壁爐熱火朝天，烤得焦香四溢的全羊被一名精壯漢子用匕首切割成小塊，擺上餐盤由一名沒那個夥計端進廳堂內。
樓台女眷憑欄而立，彼此交談打趣，濃郁的胭脂香水刺破瀰漫的酒香，融合成讓人頭昏腦脹的異香。
殘餘的骨架碎肉扔在地上則被擁擠在外的貧民瓜分一空，搶到的人興高采烈仿佛得到了世間珍寶，他人愁眉苦臉悔恨出手不夠果決。
人群相互推搡搶奪自認為最好的位置，一雙雙泛紅的眼睛死盯著殘羹剩飯，彼此盡皆衣衫襤褸面黃肌瘦。
富麗堂皇的酒樓歡聲笑語觥籌交錯，樓下殘羹剩飯視若甘霖。
羅白看了很久，似乎覺得很有意思，於是嘴角一咧露出森白的牙齒。
一牆之隔，猶如兩個世界。
「小子，歡迎來到白沙幫的老巢金山樓，別輕易被人弄死了。」
山羊鬍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鏽跡斑斑的鐵門發出令人牙酸的磨擦聲，泥濘的山路兩側堆疊著老舊發霉的木箱，支撐樓台的主梁深陷在山石內。
樓閣台榭層層疊疊將空間分割開來，由低到高從東倒西歪的破舊建築到頂層的金碧輝煌，將財富與地位的差距以最直白的模樣擺在所有人面前。
羅白赤腳踩在泥濘的地面上，發霉腐爛的氣味瀰漫在所有角落，一隻肥碩的老鼠從骯髒污穢的雜物堆內鑽出，徑直從面前跑過。
「啪嘰」一聲，暗紅髮黑的血液濺射在地面上，血肉模糊的爛泥隱約能夠看清老鼠的輪廓。
羅白吐出一口濁氣，抬頭看向上方窮奢極欲的宮殿閣樓，強大的感知讓他輕易看到舞女曼妙的身姿，花天酒地聲色犬馬。
饑寒交迫而死的骸骨埋藏在枯枝敗葉間，灰白的骨骼風化斷裂，羅白能看出是個年邁的老人，他連充當祭品的資格都沒有。
以供奉換香火，金銀財寶血肉元力壽命魂靈，人的一切都可以供奉，直到耗盡所有化作冢中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