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力士泥偶
森然的海面不復平靜的姿態，剛剛還算不錯的天氣突然就變了，狂風捲起帆布捆綁的麻繩繃緊到了極限，似乎剛剛還對他們和顏悅色的近海突然就翻臉不認人。
烏雲漆黑如墨，海面上形成肉眼可見的風暴，怪異的嘶吼聲此起彼伏。
只不過，這才是隱霧近海的常態。
羅白坐在船身一角，腥甜的海風掀起波瀾，這條備用的木船在水面上頗為穩固，刻印在邊緣的陣圖隱隱有幽光閃爍。
回過頭便看見山羊鬍正蹲坐在船舵處雙手虛按，明晃晃的元力注入陣圖內，沒一會他便一副腎虛的模樣。
隔絕風暴哪怕有特定的陣圖輔佐也會消耗甚大，失去白烏樓船的庇護，孱弱的小型木船很難面對危險的隱霧海。
「這裡離西城港口應該不遠，半個時辰就能看見海岸，提前回來朝廷引渡的官員會尋你要好處。」
虬髯壯漢神色木然的提示道。
「我知道，到時候由我來跟他們交涉，不需要你來管。」
山羊鬍一臉都是感動肉疼的模樣，隱霧城坐落在一片谷地，毗鄰大海背靠橫崖山脈，翻過去便是最近的天養城地界。
近年來朝廷安置的城主府撈錢的情況愈發惡劣，繁雜的稅收壓得平頭百姓喘不過氣。
就連白沙幫這類幫派勢力都苦不堪言，只得每隔一段時間接受官府安排的任務巡視近海或者驅趕徘徊在城外的水怪妖物。
這樣能夠免除部分針對性的搜刮，起碼面上不會弄得太過分，但如山羊鬍這般私自回港那就算是送上門的菜，不給夠好處是不可能的，哪怕選擇走私性質的黑市港口也是如此。
羅白坐在木船邊緣，將手掌放入海水之中，驀然感受到了竊竊私語般的聲響，聽不清晰卻恍如在耳邊呢喃。
片片怪異的鱗片在手背上浮現，他忽然有種跳入海中的衝動，仿佛留在俗世並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入海才能得逍遙自在。
這種感覺來得格外強烈，耳邊隱隱能夠聽到有人在催促，分不清男女，紛紛喳喳心生沉悶之感。
水面上的倒影忽然出現了詭異的變化，雙目泛紅體表泛起黑煙，神情似笑非笑。
羅白猛然一驚，猙獰怪異的鱗片蔓延至小臂，整隻右手都化作了妖魔之態，猛地插入水面之下。
刺耳的哀嚎響起，周遭的海水猶如沸騰一般，發黑的污血灑落開來。
一張張詭異慘白的人臉浮現，這些皆是慘死在隱霧海內的冤魂，被深海擠壓強行貼合在一起，成了詭異怨毒的妖邪。
「有水鬼侵擾，當心！」
山羊鬍大驚失色，半跪在船板上，從懷中拽出一條純金掛墜，形如半截獸爪。
掛墜上刻印著一副栩栩如生的圖案，形如渡鴉卻有一道齒痕貫穿上下，像是受到了某種重創，但內在湧出灼目的絲線，轉瞬間便將木船層層包圍。
在這個邪祟遍地的世道，白沙幫作為幫派勢力能夠在隱霧城一家獨大，應對的手段自然層出不窮。
絲線化繭將木船護住，隨後一種暗褐色的油脂從絲線內部滲透出來，如蜜蠟滴落海中，不少水鬼吞食後反身開始襲擊同類，剛剛被羅白所傷的水鬼眨眼間便被分食一乾二淨。
船身搖晃，險象環生。
陰沉如墨的蒼穹電閃雷鳴，席捲的狂風掀起一層層海浪，水面之下鬼哭神嚎。
「需不需要我來提供庇護？」
虬髯壯漢木然開口，僵硬的四肢泛起陣陣蒸汽，仿佛運轉到極限的爐具。
「完全不需要，我現在付不起維修你的費用，給我老實待在船艙里！」
山羊鬍咬牙切齒的說道。
元力所化絲線慢慢縮放，卸去外界襲擊的力道，船隻刻印的陣圖忽閃忽現，看上去有點像是電線短路的感覺。
「那是什麼？」
羅白背靠著船艙，望著山羊鬍手中的純金吊墜，面露好奇之色。
「提金商會的信物，確保借貸人不會輕易暴斃，三千白銀才能換取這封鴉靈寶，所以啊少年全力以赴討好那位富家千金，她能讓你一步登天。」
「別開玩笑了，靠賣臉就能翻身的話我就不會家道中落，險些餵了海魚，你這傢伙到底對我哪來的信心？」
羅白自嘲一笑，單手按著自己的心口，感受逐漸活躍的刻印。
「別再拿出那套說辭搪塞我了，看看海里這些襲擊我們的水鬼，倘若你真是一個尋常少年怎麼可能生還，這隱霧近海雖然存在不少賊寇，卻沒有誰能夠在海中毫髮無損！」
山羊鬍一臉奸詐的笑容。
「我天生神力，邪祟退避！」
羅白嘴硬道。
「你放心我對你的秘密不感興趣，這世道誰還不藏點底牌，唯有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片刻後大半水鬼都被驅散，船隻恢復平穩，只剩下暗中的窺視。
灰白的虛影在海中徘徊，山羊鬍將提金吊墜小心翼翼的收好，木然的虬髯壯漢接手船隻的行駛，肢體僵硬如人偶一般。
「白沙的力士泥偶，回頭你獲得朝聖法的資格就能在幫里購買，擁有簡單的靈智，像操船搬運這類簡易的事情都能解決，算是壇主賜予的便利之一。」
見羅白打算詢問，山羊鬍直截了當的說道。
「就是白沙幫供奉的靈神嗎？」
羅白清晰的看見這具泥偶軀體表面滲透著泥漿，使用壽命顯然所剩無幾，指縫間幾乎能夠看見作為龍骨的竹條。
「當然，壇主願意接受供奉的勢力不少，白沙幫算是第二梯隊，這些都是用錢砸出來的。」
「那第一是誰？」
「當然是朝廷了，別看那些屍餐素位的傢伙整日囂張跋扈，但與靈神之間還是處於合作的狀態。」
山羊鬍說道。
「那不合作的呢？」
「不合作那就是邪祟了，兩者之間其實沒有多大區別，所以香火聖教才會與鎮魔司對立，都是後面人抬出來的靶子。」
山羊鬍嗤笑道。
「你倒是很了解...」
羅白若有所思，山羊鬍眼眸低垂沒有再接著開口，盤腿坐在船頭翻看貨物的帳本，過了許久才用沙啞的聲音道。
「我當然了解。」
世間紛亂，邪祟稱神生靈塗炭，卻已無人理會。
烏雲漆黑如墨，海面上形成肉眼可見的風暴，怪異的嘶吼聲此起彼伏。
只不過，這才是隱霧近海的常態。
羅白坐在船身一角，腥甜的海風掀起波瀾，這條備用的木船在水面上頗為穩固，刻印在邊緣的陣圖隱隱有幽光閃爍。
回過頭便看見山羊鬍正蹲坐在船舵處雙手虛按，明晃晃的元力注入陣圖內，沒一會他便一副腎虛的模樣。
隔絕風暴哪怕有特定的陣圖輔佐也會消耗甚大，失去白烏樓船的庇護，孱弱的小型木船很難面對危險的隱霧海。
「這裡離西城港口應該不遠，半個時辰就能看見海岸，提前回來朝廷引渡的官員會尋你要好處。」
虬髯壯漢神色木然的提示道。
「我知道，到時候由我來跟他們交涉，不需要你來管。」
山羊鬍一臉都是感動肉疼的模樣，隱霧城坐落在一片谷地，毗鄰大海背靠橫崖山脈，翻過去便是最近的天養城地界。
近年來朝廷安置的城主府撈錢的情況愈發惡劣，繁雜的稅收壓得平頭百姓喘不過氣。
就連白沙幫這類幫派勢力都苦不堪言，只得每隔一段時間接受官府安排的任務巡視近海或者驅趕徘徊在城外的水怪妖物。
這樣能夠免除部分針對性的搜刮，起碼面上不會弄得太過分，但如山羊鬍這般私自回港那就算是送上門的菜，不給夠好處是不可能的，哪怕選擇走私性質的黑市港口也是如此。
羅白坐在木船邊緣，將手掌放入海水之中，驀然感受到了竊竊私語般的聲響，聽不清晰卻恍如在耳邊呢喃。
片片怪異的鱗片在手背上浮現，他忽然有種跳入海中的衝動，仿佛留在俗世並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入海才能得逍遙自在。
這種感覺來得格外強烈，耳邊隱隱能夠聽到有人在催促，分不清男女，紛紛喳喳心生沉悶之感。
水面上的倒影忽然出現了詭異的變化，雙目泛紅體表泛起黑煙，神情似笑非笑。
羅白猛然一驚，猙獰怪異的鱗片蔓延至小臂，整隻右手都化作了妖魔之態，猛地插入水面之下。
刺耳的哀嚎響起，周遭的海水猶如沸騰一般，發黑的污血灑落開來。
一張張詭異慘白的人臉浮現，這些皆是慘死在隱霧海內的冤魂，被深海擠壓強行貼合在一起，成了詭異怨毒的妖邪。
「有水鬼侵擾，當心！」
山羊鬍大驚失色，半跪在船板上，從懷中拽出一條純金掛墜，形如半截獸爪。
掛墜上刻印著一副栩栩如生的圖案，形如渡鴉卻有一道齒痕貫穿上下，像是受到了某種重創，但內在湧出灼目的絲線，轉瞬間便將木船層層包圍。
在這個邪祟遍地的世道，白沙幫作為幫派勢力能夠在隱霧城一家獨大，應對的手段自然層出不窮。
絲線化繭將木船護住，隨後一種暗褐色的油脂從絲線內部滲透出來，如蜜蠟滴落海中，不少水鬼吞食後反身開始襲擊同類，剛剛被羅白所傷的水鬼眨眼間便被分食一乾二淨。
船身搖晃，險象環生。
陰沉如墨的蒼穹電閃雷鳴，席捲的狂風掀起一層層海浪，水面之下鬼哭神嚎。
「需不需要我來提供庇護？」
虬髯壯漢木然開口，僵硬的四肢泛起陣陣蒸汽，仿佛運轉到極限的爐具。
「完全不需要，我現在付不起維修你的費用，給我老實待在船艙里！」
山羊鬍咬牙切齒的說道。
元力所化絲線慢慢縮放，卸去外界襲擊的力道，船隻刻印的陣圖忽閃忽現，看上去有點像是電線短路的感覺。
「那是什麼？」
羅白背靠著船艙，望著山羊鬍手中的純金吊墜，面露好奇之色。
「提金商會的信物，確保借貸人不會輕易暴斃，三千白銀才能換取這封鴉靈寶，所以啊少年全力以赴討好那位富家千金，她能讓你一步登天。」
「別開玩笑了，靠賣臉就能翻身的話我就不會家道中落，險些餵了海魚，你這傢伙到底對我哪來的信心？」
羅白自嘲一笑，單手按著自己的心口，感受逐漸活躍的刻印。
「別再拿出那套說辭搪塞我了，看看海里這些襲擊我們的水鬼，倘若你真是一個尋常少年怎麼可能生還，這隱霧近海雖然存在不少賊寇，卻沒有誰能夠在海中毫髮無損！」
山羊鬍一臉奸詐的笑容。
「我天生神力，邪祟退避！」
羅白嘴硬道。
「你放心我對你的秘密不感興趣，這世道誰還不藏點底牌，唯有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片刻後大半水鬼都被驅散，船隻恢復平穩，只剩下暗中的窺視。
灰白的虛影在海中徘徊，山羊鬍將提金吊墜小心翼翼的收好，木然的虬髯壯漢接手船隻的行駛，肢體僵硬如人偶一般。
「白沙的力士泥偶，回頭你獲得朝聖法的資格就能在幫里購買，擁有簡單的靈智，像操船搬運這類簡易的事情都能解決，算是壇主賜予的便利之一。」
見羅白打算詢問，山羊鬍直截了當的說道。
「就是白沙幫供奉的靈神嗎？」
羅白清晰的看見這具泥偶軀體表面滲透著泥漿，使用壽命顯然所剩無幾，指縫間幾乎能夠看見作為龍骨的竹條。
「當然，壇主願意接受供奉的勢力不少，白沙幫算是第二梯隊，這些都是用錢砸出來的。」
「那第一是誰？」
「當然是朝廷了，別看那些屍餐素位的傢伙整日囂張跋扈，但與靈神之間還是處於合作的狀態。」
山羊鬍說道。
「那不合作的呢？」
「不合作那就是邪祟了，兩者之間其實沒有多大區別，所以香火聖教才會與鎮魔司對立，都是後面人抬出來的靶子。」
山羊鬍嗤笑道。
「你倒是很了解...」
羅白若有所思，山羊鬍眼眸低垂沒有再接著開口，盤腿坐在船頭翻看貨物的帳本，過了許久才用沙啞的聲音道。
「我當然了解。」
世間紛亂，邪祟稱神生靈塗炭，卻已無人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