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倒下去的身影
夜色將起，偌大的足球場地上人群熙攘，人聲鼎沸，當然，這不是足球賽，而是全校數萬人的大型聯誼晚會。
舞台設立在足球場的中心，華麗的燈光不停地閃耀，紅黃藍三束探照燈在黑夜中移動，宛如新世紀的漫行者，在場的布局都是分布好了的，每一個專業都有一處固定的地點。
漆黑的陰處，我獨自坐在草地上，為了適應由紀所說的要求，我今天特意穿上了正裝，當然，所謂的正裝也不過是一件黑色襯衫搭配上西褲而已。時間剛過七點，隨著我的目光望去，在舞台中心，主持人已經緩緩走了上去，拿著話筒敘說著開場白。
既然是全校的大型活動，估計沒有三個小時是搞不完的。
在自己的專業地盤上環顧了一圈兒，我看到大多數人打鬧在一起，聊天敘說著，有些人的手上則拿著面具，顯然是為了等一下即將上場的假面舞會所準備。我收回了目光，並沒有看到由紀的身影。
我以為她去了別的地方，等一下會過來，但是二十分鐘過去了，我仍舊沒有看到她的身影。
心中不免有些焦急，頓時起身往後面走去，我來到了輔導員的面前，稍微了解了一下我知道，我們專業表演的假面舞會是第十二個節目，換句話而言，現在已經到了第六個節目，最多過不超過二十分鐘，我們就該上場了。
可是由紀居然在這關鍵時刻不見了？
我立刻撥通了她的電話，打了三次，沒有人接。
我不由得開始著急，
這時候似乎也有人察覺到人沒到齊，開始詢問有關由紀的去向。
「我和她一個宿舍的啊，她剛剛還在房間裡化妝，說等一下就過來的。」
嘈雜聲中，我聽到了這句話，當下不再猶豫，起身朝女生宿舍奔去。
本來女生宿舍是明文規定男生止步的，不過今天的情況似乎不太同，全校舉辦大型活動，女生宿舍自然沒多少個人，一幢宿舍樓也不過才亮著幾個燈。
到了由紀宿舍樓下，我急匆匆地朝上面奔去，一口氣跑到三樓，她的宿舍燈亮著，我連門都沒敲就直接扭動了門把手，然而剛進門就傳來一個女生的尖叫，我又砰的一生把門關上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找人！」
就算我再不想說話，到了這個時候也不得不澄清一下了，真是有夠倒霉的，心急之下，我開門的瞬間居然剛好看見那女生在床邊換衣服，幸好她遮掩得快，不然我就成了名副其實的色狼了。
沒過多久，門打開了，裡面的女生把衣服裹得嚴嚴實實的，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仿佛生怕我是個色狼將她就地XXOO了一樣。
看到這個神情，我心裡很不爽，直接問她：「由紀去哪裡了？」
「你找由紀？」那女生瞟了我一眼，似乎有些不太信任我。
這女生我也見過，是在我們專業里的，不過礙於平時很少說話，再加上我的負面新聞太多了，所以久而久之包括她在內的所有人都覺得我有怪癖，自然是想離我有多遠閃多遠。
聽到她的話，我真的不耐煩了，瞪了她一眼，毫不顧忌地把聲音提高了一截：「由紀在不在裡面？假面舞會要開始了，她人呢？」
似乎是被我的嚴肅嚇了一跳，這個女生怔了半天，然後才道：「她早就畫完妝就出去了啊，嗯，大概十五分鐘之前吧。」
十五分鐘前？她要是十五分鐘前就去場地，我也不至於出來找她了。
「她有說去哪裡嗎？」我追問。
這女人做事情比烏龜還慢，思索了一陣才道：「好像說……拿U盤？」
U盤？
我猛然醒悟，招呼也不打一聲，轉身就又匆匆下樓了。
「神經病！」那女生望著我離開的背影，罵了這麼一句。
……
腳下步子急促，我步履如飛跑出了女生宿舍，朝教學樓飛奔而去。
夜色瀰漫著詭譎的氣息，校邊的路燈忽明忽暗，時不時閃爍著，當我跑進地下一層的時候，就連這唯一光源也失去了，視野當真有點兒伸手看不到五指的感覺，一步一步地走到轉彎口，伸手貼在牆上摸索到開關後開始狂按，卻沒有一點兒回應，心中頓時對學校這般吝嗇的做法倍感不滿，連個照明燈也捨不得換一下。
不再多想，我從褲兜里掏出手機，當做電筒使用，一邊摸黑走到了地下儲藏室，距離五六米遠的時候，我就可以清晰地看見地下儲藏室的門開了，從天頂射進來的月光也勉強照出了一點兒視野，顯然，儲藏室里要比外面亮多了。
「由紀？！」
我沖裡面喊了一聲，既然這裡的門打開了，也就說明由紀絕對來過。
「絲……絲……呼……」
我屏住了呼吸，耳朵里頓時聽到了一絲微弱的吸氣聲，大喜之下我立刻沖了進去，由紀果然在這裡。
只是剛剛走了進去，我卻呆住了，黑色的視線下，地上躺著一個人影，將手機的視線轉過去，不是由紀還能有誰？
她微閉著雙眼，臉色慘白，居然昏厥過去了！
「由紀！」
我二話不說趕緊蹲了下來，用手貼住她的後腦勺，讓她微微倚靠在我的肩上，另一隻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臉，一邊呼喚著她的名字，又捏住她那粉嫩的鼻子，然後輕輕放開，不多時，由紀緊蹙的眉頭漸漸舒展開，閉著的眼睛也眯開了一條縫。
「佚名……」
她輕輕喚了我一聲。
「我在呢，你怎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儘量讓自己的語氣溫柔下來，儘管我心裡萬分緊張。
「U……U盤……」
她有氣無力地吐出兩個字，緊攥住的右手緩緩地舉到我面前，我一把接過她手心裡的U盤，她看著我，連忙問道：「我昏迷多久了？舞會呢？我們的表演結束了嗎？」
看到她這個樣子，我鼻子一酸差點兒鬧笑話，這個傢伙自己都這樣了，還關心著節目的事情啊……
「舞會沒有結束，還有幾分鐘才開始。」我的聲音儘量很輕，不讓她感到焦急。
「還有幾分鐘？」由紀微微出了口氣，臉色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快扶我起來，去場地……」
「可是你已經……」
「不要緊，是低血糖，等一下就好了。」
我一怔，沒聽說過她有這病啊！可是現在哪裡去找糖給她吃？
「不管怎麼說，我先背你出去。」
僅一瞬間我就做出了決定，當下來到了她的前面，彎腰將她背起。
「太黑了，手機給我，我幫你照明吧……」她的聲音緊貼在我的耳邊。
我立刻將手機給她，背著她一路往外小跑，在手機屏幕的光線下，從漆黑之中開闢出一道明朗的大道，這一刻，黑暗中的地下一層，只有我和由紀兩個人，感受著從背脊傳來的溫暖熱度，我的心裡沉寂已久的鎖，仿佛有些鬆動……
背著她狂奔了一段路，我竟沒有一絲疲倦，反而一股熱流傳遍全身。
這樣的感覺，是溫暖嗎？
……
「感謝商英給我們帶來的精彩小品，那麼接下來會是什麼呢？」
「日語系的情歌？哇哇！太贊了！」
…………
「那麼接下來有請日語系閃亮登場，下一組中文系漢語專業的表演請到後台準備……」
…………
主持人的聲音在整個場會上迴蕩……
預示著……
假面舞會的表演也即將出場了！
……
我氣喘吁吁地背著由紀一路奔來，遠遠地就看見我們專業的同學帶著面具簇擁在後台，明顯是準備登場，但是一邊的輔導員滿臉愁容，和配音的工作人員談論著什麼，似乎情緒比較激烈，我忙不迭地朝舞台中心趕去，準備把U盤拿過去……
「看！朝這邊過來的人，有一個是不是是由紀啊……」
「是由紀！她終於來了！」
這時候不知是誰先喊起來的，我們整個專業的人目光全部朝我這邊看來，接著有人開始拍手鼓掌起來，我和由紀就仿佛是龜兔賽跑中遲到的烏龜，幾乎整個專業的人都沖我們喊出了加油的口號。
「佚名！加油啊……」
「快點啦！全部人都到齊了，就等你們……」
……
「加油……加油……加油……」
這樣的聲音越來越大，直至傳遍了整個場地！
台上的歌聲響起了，但是全場還是有很多人把視線移了過來。
不知為何，我忽然發覺，這個集體似乎並不像我想像的那麼悲觀，相反，我居然感受到了淡淡的溫馨。
「呵呵呵呵……」由紀笑了，輕靈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微微轉過頭，恰好和她四目相對，漆黑的夜反而襯托出她那白皙的皮膚，風兒將她黑色的髮絲吹起，儘管臉色有些蒼白，但總算升起了一絲血色，如水的眸子依舊清澈無間，仿佛晨星一般成了身後黑夜的點綴。
快趕到場地的時候。
「你能下來走嗎？」我輕聲問，有些擔心她的狀況。
她輕輕點頭。
我彎下腰，把她放了下來，她脫離我的手自己走了幾步，情況比剛才要好得多，立刻沖我一笑，如同彎彎的月牙：「已經沒問題了呢，我們快點過去吧。」
見她差不多恢復了氣色，我也終於放下了心，她跟著我跑了幾步，我的心情立刻好了很多，腳下的步子不由得快了起來，跑在由紀的前面，我由衷地一笑：「看來時間剛好呢，說起來你怎麼會把U盤遺失在地下儲藏室的？」
這個時候，我的視線停留在舞台上。
可就在這時，原本站在舞台後面的我們專業的同學卻全部如蜂巢出動一般朝這邊湧來，我怔了一怔，還沒有反應過來，木訥地道：「由紀，由紀……」
沒有回答。
一剎間，我仿佛想到了什麼……
輕輕地轉過頭——
指尖變得僵硬了起來。
在離我差不多五米的草地上，由紀整個人正面倒了下去。
單薄的身子。
夜晚的涼風吹襲而過。
吹散了她的髮絲……
我飛一般地奔了過去，淚水止不住地狂涌而出：「由紀！由紀！」
我輕輕扶起她的臉龐，在月光映襯下的臉慘白無比，她的嘴角微微浮起，宛如一抹白色的薔薇緩緩綻放，露出潔白的牙齒：「看來還是不行呢……對不起……」
我不顧一切地抱住了她，滾燙的淚珠滑落面頰，我哭喊道：「不是的！是我不好，沒有提前幫你找U盤，不知道你低血糖的事情，糖，誰有零食！」
我瘋狂地吼了出來。
「糖？她低血糖嗎？我這裡有……」一個戴眼鏡的女生從人群中走前一步，手中拿著幾顆糖擺在我的面前，我想也不想就直接接過，連拆帶撕地扯開了包裝紙，指尖捏住糖塊的一頭，輕輕地在她唇邊觸了一下，隨著柔軟的嘴唇微微張開，我將糖輕輕地塞進她的嘴巴里，抿合上了。
由紀的嘴巴輕輕蠕動了一下，臉上氣色似乎微微有些好轉了，一雙清澈的眸子就這樣靜靜地看著我，帶著歉意氣若遊絲地說：「看來……我上不了場了呢……佚名，交給你了……」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我鄭重其事地答應了她。
這時候——
主持人的聲音傳遍全場……
「下面有請中文系漢語專業的全體同學為我們帶來大型舞曲——假面舞會的前奏！」
「該上場了。」
周圍有人說道。
我微微抬起頭，映入眼帘的卻是一張張熟悉卻又陌生的臉，儘管我從來沒有認可他們，或者想去承認他們的存在，但在這一刻，他們關懷備至的神色，我卻深深地記下來了。
「你，就在這裡等著……」
丟下這句話，我站了起來，離去的一刻，我微微回眸——
「加油……」
我分明看見由紀的嘴角輕輕蠕動。
嬌弱的由紀平躺在草地上，微微側過了頭，嘴角微微浮起，一臉地柔情似水。
心中頓時一暖。
那一眸，我看到了信任的目光。
我深吸了口氣，渾身仿佛充滿了勇氣，就此大步離去……
舞台設立在足球場的中心，華麗的燈光不停地閃耀，紅黃藍三束探照燈在黑夜中移動，宛如新世紀的漫行者，在場的布局都是分布好了的，每一個專業都有一處固定的地點。
漆黑的陰處，我獨自坐在草地上，為了適應由紀所說的要求，我今天特意穿上了正裝，當然，所謂的正裝也不過是一件黑色襯衫搭配上西褲而已。時間剛過七點，隨著我的目光望去，在舞台中心，主持人已經緩緩走了上去，拿著話筒敘說著開場白。
既然是全校的大型活動，估計沒有三個小時是搞不完的。
在自己的專業地盤上環顧了一圈兒，我看到大多數人打鬧在一起，聊天敘說著，有些人的手上則拿著面具，顯然是為了等一下即將上場的假面舞會所準備。我收回了目光，並沒有看到由紀的身影。
我以為她去了別的地方，等一下會過來，但是二十分鐘過去了，我仍舊沒有看到她的身影。
心中不免有些焦急，頓時起身往後面走去，我來到了輔導員的面前，稍微了解了一下我知道，我們專業表演的假面舞會是第十二個節目，換句話而言，現在已經到了第六個節目，最多過不超過二十分鐘，我們就該上場了。
可是由紀居然在這關鍵時刻不見了？
我立刻撥通了她的電話，打了三次，沒有人接。
我不由得開始著急，
這時候似乎也有人察覺到人沒到齊，開始詢問有關由紀的去向。
「我和她一個宿舍的啊，她剛剛還在房間裡化妝，說等一下就過來的。」
嘈雜聲中，我聽到了這句話，當下不再猶豫，起身朝女生宿舍奔去。
本來女生宿舍是明文規定男生止步的，不過今天的情況似乎不太同，全校舉辦大型活動，女生宿舍自然沒多少個人，一幢宿舍樓也不過才亮著幾個燈。
到了由紀宿舍樓下，我急匆匆地朝上面奔去，一口氣跑到三樓，她的宿舍燈亮著，我連門都沒敲就直接扭動了門把手，然而剛進門就傳來一個女生的尖叫，我又砰的一生把門關上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找人！」
就算我再不想說話，到了這個時候也不得不澄清一下了，真是有夠倒霉的，心急之下，我開門的瞬間居然剛好看見那女生在床邊換衣服，幸好她遮掩得快，不然我就成了名副其實的色狼了。
沒過多久，門打開了，裡面的女生把衣服裹得嚴嚴實實的，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仿佛生怕我是個色狼將她就地XXOO了一樣。
看到這個神情，我心裡很不爽，直接問她：「由紀去哪裡了？」
「你找由紀？」那女生瞟了我一眼，似乎有些不太信任我。
這女生我也見過，是在我們專業里的，不過礙於平時很少說話，再加上我的負面新聞太多了，所以久而久之包括她在內的所有人都覺得我有怪癖，自然是想離我有多遠閃多遠。
聽到她的話，我真的不耐煩了，瞪了她一眼，毫不顧忌地把聲音提高了一截：「由紀在不在裡面？假面舞會要開始了，她人呢？」
似乎是被我的嚴肅嚇了一跳，這個女生怔了半天，然後才道：「她早就畫完妝就出去了啊，嗯，大概十五分鐘之前吧。」
十五分鐘前？她要是十五分鐘前就去場地，我也不至於出來找她了。
「她有說去哪裡嗎？」我追問。
這女人做事情比烏龜還慢，思索了一陣才道：「好像說……拿U盤？」
U盤？
我猛然醒悟，招呼也不打一聲，轉身就又匆匆下樓了。
「神經病！」那女生望著我離開的背影，罵了這麼一句。
……
腳下步子急促，我步履如飛跑出了女生宿舍，朝教學樓飛奔而去。
夜色瀰漫著詭譎的氣息，校邊的路燈忽明忽暗，時不時閃爍著，當我跑進地下一層的時候，就連這唯一光源也失去了，視野當真有點兒伸手看不到五指的感覺，一步一步地走到轉彎口，伸手貼在牆上摸索到開關後開始狂按，卻沒有一點兒回應，心中頓時對學校這般吝嗇的做法倍感不滿，連個照明燈也捨不得換一下。
不再多想，我從褲兜里掏出手機，當做電筒使用，一邊摸黑走到了地下儲藏室，距離五六米遠的時候，我就可以清晰地看見地下儲藏室的門開了，從天頂射進來的月光也勉強照出了一點兒視野，顯然，儲藏室里要比外面亮多了。
「由紀？！」
我沖裡面喊了一聲，既然這裡的門打開了，也就說明由紀絕對來過。
「絲……絲……呼……」
我屏住了呼吸，耳朵里頓時聽到了一絲微弱的吸氣聲，大喜之下我立刻沖了進去，由紀果然在這裡。
只是剛剛走了進去，我卻呆住了，黑色的視線下，地上躺著一個人影，將手機的視線轉過去，不是由紀還能有誰？
她微閉著雙眼，臉色慘白，居然昏厥過去了！
「由紀！」
我二話不說趕緊蹲了下來，用手貼住她的後腦勺，讓她微微倚靠在我的肩上，另一隻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臉，一邊呼喚著她的名字，又捏住她那粉嫩的鼻子，然後輕輕放開，不多時，由紀緊蹙的眉頭漸漸舒展開，閉著的眼睛也眯開了一條縫。
「佚名……」
她輕輕喚了我一聲。
「我在呢，你怎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儘量讓自己的語氣溫柔下來，儘管我心裡萬分緊張。
「U……U盤……」
她有氣無力地吐出兩個字，緊攥住的右手緩緩地舉到我面前，我一把接過她手心裡的U盤，她看著我，連忙問道：「我昏迷多久了？舞會呢？我們的表演結束了嗎？」
看到她這個樣子，我鼻子一酸差點兒鬧笑話，這個傢伙自己都這樣了，還關心著節目的事情啊……
「舞會沒有結束，還有幾分鐘才開始。」我的聲音儘量很輕，不讓她感到焦急。
「還有幾分鐘？」由紀微微出了口氣，臉色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快扶我起來，去場地……」
「可是你已經……」
「不要緊，是低血糖，等一下就好了。」
我一怔，沒聽說過她有這病啊！可是現在哪裡去找糖給她吃？
「不管怎麼說，我先背你出去。」
僅一瞬間我就做出了決定，當下來到了她的前面，彎腰將她背起。
「太黑了，手機給我，我幫你照明吧……」她的聲音緊貼在我的耳邊。
我立刻將手機給她，背著她一路往外小跑，在手機屏幕的光線下，從漆黑之中開闢出一道明朗的大道，這一刻，黑暗中的地下一層，只有我和由紀兩個人，感受著從背脊傳來的溫暖熱度，我的心裡沉寂已久的鎖，仿佛有些鬆動……
背著她狂奔了一段路，我竟沒有一絲疲倦，反而一股熱流傳遍全身。
這樣的感覺，是溫暖嗎？
……
「感謝商英給我們帶來的精彩小品，那麼接下來會是什麼呢？」
「日語系的情歌？哇哇！太贊了！」
…………
「那麼接下來有請日語系閃亮登場，下一組中文系漢語專業的表演請到後台準備……」
…………
主持人的聲音在整個場會上迴蕩……
預示著……
假面舞會的表演也即將出場了！
……
我氣喘吁吁地背著由紀一路奔來，遠遠地就看見我們專業的同學帶著面具簇擁在後台，明顯是準備登場，但是一邊的輔導員滿臉愁容，和配音的工作人員談論著什麼，似乎情緒比較激烈，我忙不迭地朝舞台中心趕去，準備把U盤拿過去……
「看！朝這邊過來的人，有一個是不是是由紀啊……」
「是由紀！她終於來了！」
這時候不知是誰先喊起來的，我們整個專業的人目光全部朝我這邊看來，接著有人開始拍手鼓掌起來，我和由紀就仿佛是龜兔賽跑中遲到的烏龜，幾乎整個專業的人都沖我們喊出了加油的口號。
「佚名！加油啊……」
「快點啦！全部人都到齊了，就等你們……」
……
「加油……加油……加油……」
這樣的聲音越來越大，直至傳遍了整個場地！
台上的歌聲響起了，但是全場還是有很多人把視線移了過來。
不知為何，我忽然發覺，這個集體似乎並不像我想像的那麼悲觀，相反，我居然感受到了淡淡的溫馨。
「呵呵呵呵……」由紀笑了，輕靈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微微轉過頭，恰好和她四目相對，漆黑的夜反而襯托出她那白皙的皮膚，風兒將她黑色的髮絲吹起，儘管臉色有些蒼白，但總算升起了一絲血色，如水的眸子依舊清澈無間，仿佛晨星一般成了身後黑夜的點綴。
快趕到場地的時候。
「你能下來走嗎？」我輕聲問，有些擔心她的狀況。
她輕輕點頭。
我彎下腰，把她放了下來，她脫離我的手自己走了幾步，情況比剛才要好得多，立刻沖我一笑，如同彎彎的月牙：「已經沒問題了呢，我們快點過去吧。」
見她差不多恢復了氣色，我也終於放下了心，她跟著我跑了幾步，我的心情立刻好了很多，腳下的步子不由得快了起來，跑在由紀的前面，我由衷地一笑：「看來時間剛好呢，說起來你怎麼會把U盤遺失在地下儲藏室的？」
這個時候，我的視線停留在舞台上。
可就在這時，原本站在舞台後面的我們專業的同學卻全部如蜂巢出動一般朝這邊湧來，我怔了一怔，還沒有反應過來，木訥地道：「由紀，由紀……」
沒有回答。
一剎間，我仿佛想到了什麼……
輕輕地轉過頭——
指尖變得僵硬了起來。
在離我差不多五米的草地上，由紀整個人正面倒了下去。
單薄的身子。
夜晚的涼風吹襲而過。
吹散了她的髮絲……
我飛一般地奔了過去，淚水止不住地狂涌而出：「由紀！由紀！」
我輕輕扶起她的臉龐，在月光映襯下的臉慘白無比，她的嘴角微微浮起，宛如一抹白色的薔薇緩緩綻放，露出潔白的牙齒：「看來還是不行呢……對不起……」
我不顧一切地抱住了她，滾燙的淚珠滑落面頰，我哭喊道：「不是的！是我不好，沒有提前幫你找U盤，不知道你低血糖的事情，糖，誰有零食！」
我瘋狂地吼了出來。
「糖？她低血糖嗎？我這裡有……」一個戴眼鏡的女生從人群中走前一步，手中拿著幾顆糖擺在我的面前，我想也不想就直接接過，連拆帶撕地扯開了包裝紙，指尖捏住糖塊的一頭，輕輕地在她唇邊觸了一下，隨著柔軟的嘴唇微微張開，我將糖輕輕地塞進她的嘴巴里，抿合上了。
由紀的嘴巴輕輕蠕動了一下，臉上氣色似乎微微有些好轉了，一雙清澈的眸子就這樣靜靜地看著我，帶著歉意氣若遊絲地說：「看來……我上不了場了呢……佚名，交給你了……」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我鄭重其事地答應了她。
這時候——
主持人的聲音傳遍全場……
「下面有請中文系漢語專業的全體同學為我們帶來大型舞曲——假面舞會的前奏！」
「該上場了。」
周圍有人說道。
我微微抬起頭，映入眼帘的卻是一張張熟悉卻又陌生的臉，儘管我從來沒有認可他們，或者想去承認他們的存在，但在這一刻，他們關懷備至的神色，我卻深深地記下來了。
「你，就在這裡等著……」
丟下這句話，我站了起來，離去的一刻，我微微回眸——
「加油……」
我分明看見由紀的嘴角輕輕蠕動。
嬌弱的由紀平躺在草地上，微微側過了頭，嘴角微微浮起，一臉地柔情似水。
心中頓時一暖。
那一眸，我看到了信任的目光。
我深吸了口氣，渾身仿佛充滿了勇氣，就此大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