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安置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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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市不僅要對周邊的鄉村實現吞併吞食,對城市內部的單位、村莊也要換代升級。名曰:棚戶區改造,群眾藝術館是由多個單位拼湊而成的,文化館,圖書館、文管所、電影公司、藝術團等,結果改來改去,人員還是那些人,效益卻大不如前。一個國家,過早地將文化推向市場,容易被市場無情地擊潰,地域文化需要數代人不懈的傳承、維護、充實、完善,才能立身,才會富有生命力。如果自己都懶得關心,就會被外來文化所侵蝕,占領,甚至毀滅。欲滅宗族,先去其文化,用不了三代,就會失去傳統文化的認同,猶太人之所以能不斷立國,靠的是猶太教的文化認同和信仰,我們一旦失去地域傳統,就會淪落為文化浪人,無依無靠,行屍走肉般存在,而群藝館的所謂文化人,誰還為真正的文化而操心?大家大都為利而忙,為利而行,認為只有掙些錢,文化自然就復生了。

  上午,張煒將小胡的畫《生命》取回,在自己的一間半小屋裡左擺右掛,總感覺掛的不是地方,那女孩的兩張臉總在譏笑自己,一個落魄的生命,又怎麼能承受生命的如此之重?張煒最後索性不掛了,先將它珍藏起來,美好的東西,應在展館供人參觀,景仰,而不是放在你的生活里,隨意擺弄。

  手機的群里,張局長發了一個通知,說下午三點,在館會議室里召開全體人員會議,有大事要通知,全體老幼,悉數參加,概不請假。

  下午三點,張煒約上小胡等,早早在會議室里占好座,時間一到,張局長等人魚貫而入,只見他面色凝重,從包里掏出幾張紙,他環視一周,問副館長,人齊了嗎?副館長點頭稱是。張局長清了清嗓子,就開講了。「同志們,今天的會議十分重要,它關係到我們大家的生活,大家一定要耐心聽,細心記,不懂的會後找周館長打聽,會上不要吵吵。根據縣棚戶區改造指揮部的意見,經局黨組研究決定,我們群眾藝術館及院裡全體住戶,全部納入棚戶區改造範圍,下面請周館長宣讀一下房屋徵收拆遷及安置方案徵求意見稿,大家如有意見,請在原稿上寫明,如無意見,則簽字同意。」隨後,周館長就將徵求意見稿下發給大家,並逐句做了解釋。隨後,張局長再次強調:「房屋徵收事關上級政策,更關乎大家利益,大家一定要以大局為重,不能片面考慮自己的利益,更不能提一些無理要求,我們院子的大小不能變,上面賠的錢是固定的,各戶的房子不能動,誰想多吃幾口肉,就要從大家碗裡勻出來。三天後,還是這個時間,大家有無意見,一定要將徵求意見稿送回,如果逾期不送,將視為同意,散會。」

  大會雖然散了,但下面的小會開的更加熱烈,大家都在盤算著自己能有多少補償,自己是否還多掏錢買房。

  群藝館大院拆遷已啟動多次,兩任局長因此鎩羽而去。第一次馬局長只做不說,自己聯繫好開發商,想先拆幾戶,把樓先蓋一幢,再分步拆遷,分步安置。因政策不透明,且大家懷疑局長和開發商聯手謀取利益,大家一紙檢舉信,將局長給告了。縣裡十分惱火,認為馬局長私自拆遷安置與政策不符,就把他調離了。繼任牛局長只說不做,嚴格按縣裡政策操作,將房和地混為一談,結果會議還沒開完,同志們就炸了鍋,牛局長見狀就腳底抹油,自己想法調走了。

  群藝館大院是一個老單位,老同志們多,住戶多,房屋性質多種多樣,有公房,有房改房,有私房。整個院子地勢低洼,一到雨季,雨水倒灌,不少戶的房子很容易進水,群眾意見大,張副局長從館長到副局長,年年民主生活會上做自我批評,年年承諾解決,卻年年照舊。院裡的房子多是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建的,年久失修,一到雨季就漏,外面下大雨,裡面下小雨,外面不下,裡面扔滴滴答答,能借棚戶區改造,住上樓房,是大家都期盼的,可是拆遷計劃卻一次次落空,大家也不明白,好事真是難磨。

  三天後,大家又集中到會議室,想看看是什麼結果,可是領導們卻一個也沒有來,只見桌上有兩張表,同意方案的,在同意表上簽字走人,不同意的,在不同意表上也簽字走人,但要把意見寫在徵求意見稿上交回,留上聯繫人電話、姓名。快下班時,張煒好奇,又到會議室里轉了一圈,全院78戶,43戶同意,33戶有意見,另有兩戶自建房戶未有任何態度。看來拆遷的天平開始傾斜了。大多數同意就是個說明,全院發動,集體宣讀解釋方案,不偏不倚,公平,公正,公開,無任何藏著的東西,問題不能集中解決,因為涉及到每戶的具體問題,甚至隱私,不易公開當著大夥的面細談,只有將意見集中,分出是共性問題,還是個性問題,共性問題集中回復,個性問題當面解決,中國的事情,遇到問題,就要講究方法論和矛盾論,不能眉毛鬍子一把抓,不分主次,分不出輕重緩急,積極穩妥,步步推進,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從領導們的進退舉止中,張煒學到了好的方法,這個局長看了

  有道行,先說後做,虛實結合,意見是大家提的,稿子是自己定的,利益自然是大家自己分的,你不能說三道四,拿傳言當聖旨了。

  至於拆遷,張煒等一百個願意,年年防汛排水,都是他們干,別人下雨往家奔,他們下雨要在院子裡冒雨巡更,哪裡積水,就用潛水泵往大街上抽,誰都願住樓房。據張煒自己測算,這次他會花很少的錢就能住上樓房。這次拆遷安置方案既考慮了房,也考慮了人,按戶口本兒實際人數,每人贈送30平方米房子,再將你居住的現房重新折舊,按商混,磚混,磚木,木土結構,每種結構不同的補償標準,房內裝修單獨計算,太陽能,熱水器等需要搬遷的,再折算搬遷費用,新房先按1860元\平方米計價,與補償費用互低,多退少補,如果想多要房,每人30平免費,30平1860元,20平2060元,20平2060元。再就要按市場價了。院裡意見較多的自然是哪些上年歲的老人,孩子多,負擔重,總想為子孫多爭取一些利益。但裡面有幾戶的確存在問題。一是:前年剛從鄉鎮調入的趙梅,50來歲,一個人住在辦公樓的一間小房子裡,符合安置條件,但是公房不補償個人,她又沒錢,故成為拆遷的阻力。二是:有兩戶外來租房戶,自己將房重新翻蓋。因他們不在拆遷安置範圍,原住戶才符合安置,但原住戶不想退給租房戶維修費用,租房戶也想搭車,加入拆遷安置範圍,結果,大多數戶反對,你一個外來的,憑什麼來與我們爭利?三是:有三戶原來將房子私自出售給外人,聽說拆遷安置了,就回來再尋一些油水。四是:還有兩戶空掛戶,也來打聽有無政策。

  周末,縣房屋拆遷辦的同志們就帶著測量公司的人員進駐群藝館大院。先從同意的戶入手,一戶戶口測量登記,他們測的很細緻,精確到毫米,按他們的說法,不能讓群眾有一絲一毫的損失。房屋徵收辦的同志們還有一組,入戶解釋政策,政策是死的,也是透明的,拆遷安置政策兼顧著人和房,就是群藝館戶口薄上現有的戶籍人員,在院內有房的,除此以外,具體情況具體分析。

  政策是均等的,沒有特意為誰開口子,搞優惠,是普惠式的,體現公平公正,戶口徵求意見當天就凍結了,直到房屋安置協議簽訂為止,房屋的性質也劃分明白了。公房補償歸集體,私房歸個人,房改房按當年交款的比例分別歸個人或集體。

  同意的戶很快就測量完了,接下來就是對有意見的戶一戶戶解釋,一戶戶啃骨頭,測量組和周館長真是磨破了嘴,跑折了腿,終於還剩下6戶。說來也怪,這6戶中竟然有張副局長,他的理由讓人聽了直說真好笑,張局長對拆遷本無意見,但想到他的鴿子,他犯了難,自己在平房住,鴿子就在屋檐下搭個窩,生活抱窩,早晚兩次放飛,人上7樓,鴿子怎麼上去,不會在陽台上再搭窩了。為了這鴿子,他與老伴拌了多少嘴,吃糧食還好說,每天還要打掃鴿子糞,這一點兒讓老伴頭疼不矣,夏天一天不掃,就招蒼蠅蚊蟲。對張局長來說,孩子在南方工作,自己和老伴相依為命,自己又無別的愛好,就是喜歡養鴿子,從一兩隻到今天的上百隻,對他來說,鴿子就是他的寵物,就是他的命,看到它們在藍天上快樂的飛,自己有什麼苦累和不順,都會煙消雲散。如今拆遷拆遷,把他命給拆去半條,他一時想不清。早上起來,老婆和他置氣,嫌他身為局長,不考慮大局,只考慮鴿子,自己辛苦半輩子,到頭來,還不如幾隻鴿子,張局長一生氣,早飯也沒吃,就上班了。

  張局長不僅是群藝館的領導,也是全縣鴿子協會的名譽主席,他每年都要組織全縣的鴿子迷外出放飛鴿子,參加全國性大賽,一次比一次遠,獎項一年比一年多,最大一次,他的一隻鴿子,獲得全國一等獎,獲得獎金20萬元,那榮耀讓他在鴿子界贏得了地位,現在開的車就是用那獎金買的,沒有了鴿子,自己拿什麼贏得榮耀和地位,正當他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中,趙梅的突然造訪,打亂了他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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