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主僕同惡
黃大寶此話一出，眾人無不贊成。當下眾人就給郝堂主立了靈位，眾人在靈位前焚香立誓：不殺奸人，誓不罷休，誰殺了姓趙的，就擁戴他坐新任堂主。
話說陳世忠失了數千兩銀票，連同翡翠瑪瑙鼻煙壺等一應物件，何止上萬之數，心痛得食不知酸甜苦辣，衣不知春夏秋冬，一連數日，衙門裡都不點卯。
師爺見他這般憔悴，便言道：「大老爺，如今賊人已經伏法，老百姓個個拍手叫好，稱讚您是陳青天呢。」
陳世忠愁眉不展道：「那都是些虛名，如今銀子丟了，知府、同知、通判那邊，我拿什麼去孝敬？不交銀子，莫說青天，只怕過不了今天。」
師爺強忍笑意道：「俗話說，千金散盡還復來，何不如法炮製，請趙典史再張羅一次？」
陳世忠嘆氣道：「大奶奶已經辦了三次生日了，還有什麼由頭？」
師爺道：「大老爺辦喜事，哪裡要什麼由頭，就是要，由他趙典史自己想便是。他自家要辦事之時，不要說連著兒子、閨女都沒有，就是爹娘都已去世多年，不過託名頭說在原籍，不在此間，打人家個把式罷了。」
陳世忠點頭道：「夫子言之有理。」
此時趙典史正在張麻子家同他休了的老婆子翻雲覆雨，如今這老婆子是個自由身，趙典史早出晚歸好不避諱，得了門外的夥計來報導：「四爺！大老爺請您過去呢！」
趙典史嘴上罵罵咧咧，不情不願地穿好衣服，下床時在這老婆子大腿上掐了一把，說道：「小妖精，等我回來再好好收拾你。」
陳世忠對他講明來由時，趙典史瞪眼道：「我的大老爺！前些日子才剛剛辦了生日，怎麼好再來一遍？」
陳世忠臉色變得不好看，說道：「這次辦生日，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算上丟的物件，里外一合計，那錢我可沒得一分一文，全給賊人偷了去，還賠出去幾千兩。現在指不定銀子在誰手裡呢！」
趙典史道：「大老爺，話可不能這麼說，賊人偷了去，與我有甚相干？」
陳世忠道：「當真與你無干？捕盜緝拿皆由你所轄，賊人如此猖狂，你這屁股上可不乾淨。」
趙典史著急道：「大老爺話里的意思，那賊人是我喊來的？」
陳世忠道：「是不是你喊來的，我不好說，但你搜了幾天，才抓住一個賊人，說出去怕叫人笑話，莫非僅是這一個賊人就能把錢偷了去？」
趙典史也不客氣道：「大老爺，說話做事講良心，自打我捐了這個缺，哪一次不是盡心竭力？這陽曲縣裡面的大戶，哪一個不是我去說通了，乖乖把銀子孝敬到你手裡？」
陳世忠聽他這般言語，也擺出大老爺的派頭道：「在其位謀其事，你若嫌苦，大可找別人來做。」
話里趕話，二人不互相讓，趙典史道：「換人來做？當初這個缺，我上上下下打點了幾千兩，如今還沒收回數，怕不能換得那麼輕巧！」
陳世忠心道：「你這潑皮，好不知感激，當初求我之時，低聲下氣，如今攀上了府台衙門，話里沒大沒小，我若不給你點顏色瞧瞧，倒讓你把我看扁了。」
他瞧著趙典史，正色道：「你我同在一鍋里吃飯，既然你要摔碗，索性連鍋也砸了罷，上面問起話來，大家一齊捱餓。」
二人不歡而散，陳世忠吩咐師爺拿硃筆寫了一紙諭單，貼在二堂之上，曉諭那些幕友、門丁。
其中大略意思無非是「本官一清如水。倘有幕友、官親，以及門稿、書役，有不安本分，招搖撞騙，私自向人需索者，一經查實，立即按例從重懲辦，決不寬貸」各等語。
趙典史瞧見了，心道：「有飯大家吃，無飯大家餓，我趙某人也不是好惹的。你想獨吞，叫我們一齊餓著，那卻沒有如此便宜！」
次日點過卯時，趙典史喊住眾人道：「諸位慢著！老爺有話吩咐。」
眾人紛紛立住，聽他要說什麼話。只聽得趙典史說道:「老爺叫我叫你們回來，不為別事，只因我們老爺為官一向清正，從來不要一個錢的；而且最體恤百姓，曉得地方上百姓苦，去年年成又沒有十分收成，第一樁想叫那些完錢糧的，照著串上，一個完一個，不准多收一分一厘。」
「這件事昨日已經有話，等到定好章程就要貼出來的。第二樁是你們這些書役，除掉照例應得的工食，老爺都一概拿出來給你們，卻不准你們在外頭多要一個錢。你們可知道，昨天已貼了諭帖，不准官親、師爺私自弄錢。查了出來，無論是誰，一定重辦。你們大家小心點！」
眾人聽得他講話，便是一頭霧水，平白無故說這些，究竟是為哪般？
師爺聽得他說起自己，對他的憎恨便又多了一分。
陳世忠聽他這麼說，不好當場叱責，只得點頭贊同，便拂袖而去。
在書房裡，師爺道：「大老爺，這個姓趙的不讓大家好過，我看不如列出他的罪狀，奏他一本，摘了他的頂子，發回原籍。」
陳世忠道：「不錯！就是這樣！不拿出點本事，他姓趙的不曉得馬王爺有幾隻眼。」
當下師爺就列出十七八條罪狀，諸如強搶民女、私通民婦、勾結鄉紳、橫徵暴斂、飲酒狎妓、鬧市鬥毆、買賣大煙等等，不一而足，有些尚可坐實，有些則捕風捉影。
陳世忠看罷，連聲道：「好！好！這就呈上耿太尊，叫他吃不了兜著走。」
哪知此事當日即被趙典史知曉。趙典史咬著牙道：「好你個陳世忠，想要我的命，正所謂先下手為強，我先要了你的命！」
原來這趙典史同太原府里的同知韓仁發又是同鄉，又是遠親，兩人極其要好。這個韓仁發又是耿知府的佐貳官，得力助手，說一是一，說二是二。
趙典史從帳房裡下來，便徑直上府衙，找到韓同知，說陳世忠品行不端，搜刮民脂民膏，他要先到府里上控，求同鄉好歹拉一把。
話說陳世忠失了數千兩銀票，連同翡翠瑪瑙鼻煙壺等一應物件，何止上萬之數，心痛得食不知酸甜苦辣，衣不知春夏秋冬，一連數日，衙門裡都不點卯。
師爺見他這般憔悴，便言道：「大老爺，如今賊人已經伏法，老百姓個個拍手叫好，稱讚您是陳青天呢。」
陳世忠愁眉不展道：「那都是些虛名，如今銀子丟了，知府、同知、通判那邊，我拿什麼去孝敬？不交銀子，莫說青天，只怕過不了今天。」
師爺強忍笑意道：「俗話說，千金散盡還復來，何不如法炮製，請趙典史再張羅一次？」
陳世忠嘆氣道：「大奶奶已經辦了三次生日了，還有什麼由頭？」
師爺道：「大老爺辦喜事，哪裡要什麼由頭，就是要，由他趙典史自己想便是。他自家要辦事之時，不要說連著兒子、閨女都沒有，就是爹娘都已去世多年，不過託名頭說在原籍，不在此間，打人家個把式罷了。」
陳世忠點頭道：「夫子言之有理。」
此時趙典史正在張麻子家同他休了的老婆子翻雲覆雨，如今這老婆子是個自由身，趙典史早出晚歸好不避諱，得了門外的夥計來報導：「四爺！大老爺請您過去呢！」
趙典史嘴上罵罵咧咧，不情不願地穿好衣服，下床時在這老婆子大腿上掐了一把，說道：「小妖精，等我回來再好好收拾你。」
陳世忠對他講明來由時，趙典史瞪眼道：「我的大老爺！前些日子才剛剛辦了生日，怎麼好再來一遍？」
陳世忠臉色變得不好看，說道：「這次辦生日，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算上丟的物件，里外一合計，那錢我可沒得一分一文，全給賊人偷了去，還賠出去幾千兩。現在指不定銀子在誰手裡呢！」
趙典史道：「大老爺，話可不能這麼說，賊人偷了去，與我有甚相干？」
陳世忠道：「當真與你無干？捕盜緝拿皆由你所轄，賊人如此猖狂，你這屁股上可不乾淨。」
趙典史著急道：「大老爺話里的意思，那賊人是我喊來的？」
陳世忠道：「是不是你喊來的，我不好說，但你搜了幾天，才抓住一個賊人，說出去怕叫人笑話，莫非僅是這一個賊人就能把錢偷了去？」
趙典史也不客氣道：「大老爺，說話做事講良心，自打我捐了這個缺，哪一次不是盡心竭力？這陽曲縣裡面的大戶，哪一個不是我去說通了，乖乖把銀子孝敬到你手裡？」
陳世忠聽他這般言語，也擺出大老爺的派頭道：「在其位謀其事，你若嫌苦，大可找別人來做。」
話里趕話，二人不互相讓，趙典史道：「換人來做？當初這個缺，我上上下下打點了幾千兩，如今還沒收回數，怕不能換得那麼輕巧！」
陳世忠心道：「你這潑皮，好不知感激，當初求我之時，低聲下氣，如今攀上了府台衙門，話里沒大沒小，我若不給你點顏色瞧瞧，倒讓你把我看扁了。」
他瞧著趙典史，正色道：「你我同在一鍋里吃飯，既然你要摔碗，索性連鍋也砸了罷，上面問起話來，大家一齊捱餓。」
二人不歡而散，陳世忠吩咐師爺拿硃筆寫了一紙諭單，貼在二堂之上，曉諭那些幕友、門丁。
其中大略意思無非是「本官一清如水。倘有幕友、官親，以及門稿、書役，有不安本分，招搖撞騙，私自向人需索者，一經查實，立即按例從重懲辦，決不寬貸」各等語。
趙典史瞧見了，心道：「有飯大家吃，無飯大家餓，我趙某人也不是好惹的。你想獨吞，叫我們一齊餓著，那卻沒有如此便宜！」
次日點過卯時，趙典史喊住眾人道：「諸位慢著！老爺有話吩咐。」
眾人紛紛立住，聽他要說什麼話。只聽得趙典史說道:「老爺叫我叫你們回來，不為別事，只因我們老爺為官一向清正，從來不要一個錢的；而且最體恤百姓，曉得地方上百姓苦，去年年成又沒有十分收成，第一樁想叫那些完錢糧的，照著串上，一個完一個，不准多收一分一厘。」
「這件事昨日已經有話，等到定好章程就要貼出來的。第二樁是你們這些書役，除掉照例應得的工食，老爺都一概拿出來給你們，卻不准你們在外頭多要一個錢。你們可知道，昨天已貼了諭帖，不准官親、師爺私自弄錢。查了出來，無論是誰，一定重辦。你們大家小心點！」
眾人聽得他講話，便是一頭霧水，平白無故說這些，究竟是為哪般？
師爺聽得他說起自己，對他的憎恨便又多了一分。
陳世忠聽他這麼說，不好當場叱責，只得點頭贊同，便拂袖而去。
在書房裡，師爺道：「大老爺，這個姓趙的不讓大家好過，我看不如列出他的罪狀，奏他一本，摘了他的頂子，發回原籍。」
陳世忠道：「不錯！就是這樣！不拿出點本事，他姓趙的不曉得馬王爺有幾隻眼。」
當下師爺就列出十七八條罪狀，諸如強搶民女、私通民婦、勾結鄉紳、橫徵暴斂、飲酒狎妓、鬧市鬥毆、買賣大煙等等，不一而足，有些尚可坐實，有些則捕風捉影。
陳世忠看罷，連聲道：「好！好！這就呈上耿太尊，叫他吃不了兜著走。」
哪知此事當日即被趙典史知曉。趙典史咬著牙道：「好你個陳世忠，想要我的命，正所謂先下手為強，我先要了你的命！」
原來這趙典史同太原府里的同知韓仁發又是同鄉，又是遠親，兩人極其要好。這個韓仁發又是耿知府的佐貳官，得力助手，說一是一，說二是二。
趙典史從帳房裡下來，便徑直上府衙，找到韓同知，說陳世忠品行不端，搜刮民脂民膏，他要先到府里上控，求同鄉好歹拉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