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離家出走
「大人，我兒子丟了，就是在他酒館裡失蹤的。」
襄陽城衙門說大不大，有權有勢的人差不多都抬頭不見低頭見。沒曾想，一個不入流的旗人太太跑到這裡，就能攪得這裡天翻地覆，人人自危。
她一身珠華翡翠，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嗚嗚咽咽，死死拉住老白千酒館掌柜袖子，生怕他逃了似的。
「太太，你慢點說！」坐在審判席主座上的官長，現在比誰都頭疼。
他是個毫無根基的漢人流官，坐在這個位置，一陣風都能把他吹到深溝里去，他只能主打一個誰也不得罪，以和稀泥為己任。
「我兒子，我兒子，天天在他店裡喝酒都好好的。今天，今天，就是掌柜的把他推出去的，你問問這店小二，是不是？推出去就不見了！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要他賠命！」
這位太太一甩帕子，做出就要揍人的架勢。
「大人冤枉，他是讓朋友請出去玩的，我的店小二也能作證。」掌柜的伏在地上不肯起身。
「咳咳，那你有沒有包一錠銀子給帶他走的人？那個人有沒有威脅他？必須如實回答！」
「大人，我給他們錢，但是那個人說是他的朋友，我就沒敢多問。」
「大人，他拐帶人口，賣了我的兒子。」太太一點不鬆口。
「唉，考慮不周，考慮不周哇。他喝得醉醺醺的，就跟著去了。那錠銀子也能讓他出去玩得高興不是？他都欠了我家多少酒錢了，他朋友說要幫他還錢，母親卻倒不願意！」掌柜的害怕惹上麻煩。
「我兒子怎麼可能會跟小丑交朋友啊！我兒子多高貴的身份！我要去京城告你們這些人，貪贓枉法，草菅人命，包庇兇犯！我兒子……」太太哭得死去活來。
「白老千，你必須如實招來！你到底認不認識那兩個人？」官長一拍驚堂木，威喝道。
「大人冤枉啊！我不認識，我只看見他們有說有笑朝林子的方向走去了。」
「稍後四處張貼畫影圖形，看有人見過那兩個人沒有。現在，先關押白老千去牢房，有進展再拿出來審問。散會！」
「大人，我要他賠償我家全部損失！」那個太太帶著哭腔，「養大一個兒子我容易嗎？」
「過幾天再審，過幾天再審！」縣官兩手扶額，連連說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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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通了？」冰瑩跟星辰走進關押小室劈頭就問。
「我願意跟你們合作，但有條件，你必須答應。」綁架來的男人面無表情。
「請講！」
「首先，我不加入你們。第二，得有報酬不用太貴，但必須高於這裡的工價，並且時間自由，吃喝自由。第三，允許我回去一趟，把書全都帶過來。第四，你們倆跟我回去，攔住我母親，我煩她。」
冰瑩跟星辰面面相覷。前兩個好理解，第四個為什麼？
「你們可以相信我。」那個人又說，「我早煩透了被我母親念叨，把我拴在家裡，用無聊的聲色拴住我，不允許我去過一種新鮮的生活。我爹死於喝酒，我想念我爹才……我娘獨獨不允許我在她面前喝。我來這裡住，就當作修行了。等你們通通被官府抓住了，我再回去認罪領賞，功德圓滿。」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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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板街，下起雨天昏地暗，唯有一處燈火輝煌，門額上寫著「索綽羅府」的漢字和滿文。
青苔滲出牆角。
「我姓楊，叫楊峰，索綽羅是我母親的姓氏。」那個男人對身邊一男一女說。
他倆這次出來，蒙著面。聽到他這麼說，他家人的關係差不多能想到一個故事了。
「進來！」楊峰帶他們到書房。滿目四書五經、金石書畫和考據書類，種類龐雜，數量繁多。
當然，這些書上面都落著厚厚的灰塵，這間屋子也快結上蛛網了。這就是他塵封的少年記憶。
僕人和母親都永遠不會光顧這裡，樹木也幾乎遮完了窗欞。只有幾聲孤獨的鳥叫，穿過細雨來到。
有一個鎖起來的柜子，在最不起眼的地方。
他說:「我想帶走它，要快！我去套車！」
這麼重的書箱，星辰一人就能扛起，把它放進後院的馬車裡。後院門已經打開了，熟悉的草木帶著依戀的淚水。
這個人想回頭多看一眼。
這時，前院起了喧鬧聲。他母親進門就嚎啕大哭:「兒子啊！可憐的兒子！誰綁走了你？給我托個夢啊！我要給你報仇！與索綽羅家為仇的，下場都很悲慘！」
最後一句話，她是惡狠狠地說著。
她兒子心頭的恐懼又被喚起。
「你願意跟母親告別嗎？如果想留下來，可以把這些書借給我，將來一定奉還。」
冰瑩說。
「容我跟她說幾句。」楊峰說。
「去吧！」
冰瑩看著箱子，星辰趴在房樑上偷聽。
「娘，我在呀，我出去玩了！你看看！」
他突然出現在母親面前，轉了一圈，全身上下完好無損。
他對母親笑了。
「你，你這東西！氣死我了！跪下！跪下！」
「娘，我給你寫過很多信，你都沒看過。我把它們當成一捆，都在我爹的靈堂下面。孩兒不孝！」
說著，他跪了下來，對母親連磕幾個頭。
母親沒有發覺什麼異樣，依然念念叨叨罵罵咧咧。從他祖父母，數落到他爹和他伯叔，再數落到他。
「要不是我索綽羅家，哪有你爹的官位！你不爭氣啊！竟然鬧著要跟漢人結婚，人家那拉氏女兒多高貴你還挑三揀四。你看看，就這樣讓我家淪落到今天！我真後悔嫁給你該死的爹！」
他並不要聽這些數落，滿懷怨憤，強忍著，說:「娘，孩兒不孝。您自珍重！」
接著又是幾個響頭，她娘呆立那裡嚎啕痛哭。
「萍兒，你勸勸我娘，照顧好她！」
「是，少爺放心！」
「我頭疼，容我去後院歇息一會兒。」
說完，他頭也不回，鎖上後院門。她娘砰砰敲著，依然沒有覺出異樣，可能他們平時就經常這樣鬧。
「走吧！我想我爹，我要為他報仇。」楊峰冷著臉，坐進馬車，說。
襄陽城衙門說大不大，有權有勢的人差不多都抬頭不見低頭見。沒曾想，一個不入流的旗人太太跑到這裡，就能攪得這裡天翻地覆，人人自危。
她一身珠華翡翠，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嗚嗚咽咽，死死拉住老白千酒館掌柜袖子，生怕他逃了似的。
「太太，你慢點說！」坐在審判席主座上的官長，現在比誰都頭疼。
他是個毫無根基的漢人流官，坐在這個位置，一陣風都能把他吹到深溝里去，他只能主打一個誰也不得罪，以和稀泥為己任。
「我兒子，我兒子，天天在他店裡喝酒都好好的。今天，今天，就是掌柜的把他推出去的，你問問這店小二，是不是？推出去就不見了！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要他賠命！」
這位太太一甩帕子，做出就要揍人的架勢。
「大人冤枉，他是讓朋友請出去玩的，我的店小二也能作證。」掌柜的伏在地上不肯起身。
「咳咳，那你有沒有包一錠銀子給帶他走的人？那個人有沒有威脅他？必須如實回答！」
「大人，我給他們錢，但是那個人說是他的朋友，我就沒敢多問。」
「大人，他拐帶人口，賣了我的兒子。」太太一點不鬆口。
「唉，考慮不周，考慮不周哇。他喝得醉醺醺的，就跟著去了。那錠銀子也能讓他出去玩得高興不是？他都欠了我家多少酒錢了，他朋友說要幫他還錢，母親卻倒不願意！」掌柜的害怕惹上麻煩。
「我兒子怎麼可能會跟小丑交朋友啊！我兒子多高貴的身份！我要去京城告你們這些人，貪贓枉法，草菅人命，包庇兇犯！我兒子……」太太哭得死去活來。
「白老千，你必須如實招來！你到底認不認識那兩個人？」官長一拍驚堂木，威喝道。
「大人冤枉啊！我不認識，我只看見他們有說有笑朝林子的方向走去了。」
「稍後四處張貼畫影圖形，看有人見過那兩個人沒有。現在，先關押白老千去牢房，有進展再拿出來審問。散會！」
「大人，我要他賠償我家全部損失！」那個太太帶著哭腔，「養大一個兒子我容易嗎？」
「過幾天再審，過幾天再審！」縣官兩手扶額，連連說好話。
分割線__
「你想通了？」冰瑩跟星辰走進關押小室劈頭就問。
「我願意跟你們合作，但有條件，你必須答應。」綁架來的男人面無表情。
「請講！」
「首先，我不加入你們。第二，得有報酬不用太貴，但必須高於這裡的工價，並且時間自由，吃喝自由。第三，允許我回去一趟，把書全都帶過來。第四，你們倆跟我回去，攔住我母親，我煩她。」
冰瑩跟星辰面面相覷。前兩個好理解，第四個為什麼？
「你們可以相信我。」那個人又說，「我早煩透了被我母親念叨，把我拴在家裡，用無聊的聲色拴住我，不允許我去過一種新鮮的生活。我爹死於喝酒，我想念我爹才……我娘獨獨不允許我在她面前喝。我來這裡住，就當作修行了。等你們通通被官府抓住了，我再回去認罪領賞，功德圓滿。」
呃……
分割線__
石板街，下起雨天昏地暗，唯有一處燈火輝煌，門額上寫著「索綽羅府」的漢字和滿文。
青苔滲出牆角。
「我姓楊，叫楊峰，索綽羅是我母親的姓氏。」那個男人對身邊一男一女說。
他倆這次出來，蒙著面。聽到他這麼說，他家人的關係差不多能想到一個故事了。
「進來！」楊峰帶他們到書房。滿目四書五經、金石書畫和考據書類，種類龐雜，數量繁多。
當然，這些書上面都落著厚厚的灰塵，這間屋子也快結上蛛網了。這就是他塵封的少年記憶。
僕人和母親都永遠不會光顧這裡，樹木也幾乎遮完了窗欞。只有幾聲孤獨的鳥叫，穿過細雨來到。
有一個鎖起來的柜子，在最不起眼的地方。
他說:「我想帶走它，要快！我去套車！」
這麼重的書箱，星辰一人就能扛起，把它放進後院的馬車裡。後院門已經打開了，熟悉的草木帶著依戀的淚水。
這個人想回頭多看一眼。
這時，前院起了喧鬧聲。他母親進門就嚎啕大哭:「兒子啊！可憐的兒子！誰綁走了你？給我托個夢啊！我要給你報仇！與索綽羅家為仇的，下場都很悲慘！」
最後一句話，她是惡狠狠地說著。
她兒子心頭的恐懼又被喚起。
「你願意跟母親告別嗎？如果想留下來，可以把這些書借給我，將來一定奉還。」
冰瑩說。
「容我跟她說幾句。」楊峰說。
「去吧！」
冰瑩看著箱子，星辰趴在房樑上偷聽。
「娘，我在呀，我出去玩了！你看看！」
他突然出現在母親面前，轉了一圈，全身上下完好無損。
他對母親笑了。
「你，你這東西！氣死我了！跪下！跪下！」
「娘，我給你寫過很多信，你都沒看過。我把它們當成一捆，都在我爹的靈堂下面。孩兒不孝！」
說著，他跪了下來，對母親連磕幾個頭。
母親沒有發覺什麼異樣，依然念念叨叨罵罵咧咧。從他祖父母，數落到他爹和他伯叔，再數落到他。
「要不是我索綽羅家，哪有你爹的官位！你不爭氣啊！竟然鬧著要跟漢人結婚，人家那拉氏女兒多高貴你還挑三揀四。你看看，就這樣讓我家淪落到今天！我真後悔嫁給你該死的爹！」
他並不要聽這些數落，滿懷怨憤，強忍著，說:「娘，孩兒不孝。您自珍重！」
接著又是幾個響頭，她娘呆立那裡嚎啕痛哭。
「萍兒，你勸勸我娘，照顧好她！」
「是，少爺放心！」
「我頭疼，容我去後院歇息一會兒。」
說完，他頭也不回，鎖上後院門。她娘砰砰敲著，依然沒有覺出異樣，可能他們平時就經常這樣鬧。
「走吧！我想我爹，我要為他報仇。」楊峰冷著臉，坐進馬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