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六章 皇帝的那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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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7章 皇帝的那有何妨

  長安城的很多人都看到了這一次宣誓,可能多年以後這些宣誓過的學子再一次回來,他們會想起今天宣誓過的場面,長安城的人也會記得他們宣誓過。

  集體力量與集體意識是什麼時候開始萌芽的,李承乾已想不起來了,大抵是從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開始嗎?還是應該說是奮六世之餘烈開始的?

  春明門前的宣誓還在繼續,李承乾收起眼淚,走下了城牆。

  父皇還在城牆上看著孩子,身邊就跟了兩個侍衛,李承乾又道:「餘下的事交給兵部與軍中諸多將領安排,若再有異議讓英公與朕談。」

  「喏。」

  李承乾沿著長安城的城牆走著,也不知道這麼做對不對,總歸是有了這個步驟,以後會怎麼樣誰又知道呢。

  至少有人宣誓了,至少還有人看著他們宣誓了。

  並沒有太多人注意到原本站在城牆上的皇帝已經離開了,其實皇帝來這裡的時候,也沒有多少人注意到,皇帝離開時也就無人關注了。

  李承乾走到皇城中,聽到一聲呼喚。

  「父皇!」

  小鵲兒快步跑來,拉住父皇的手臂笑著道:「聽聞今天春明門很熱鬧?」

  李承乾點著頭道:「是啊。」

  她笑著道:「女兒與上官婉兒在學蜀繡。」

  李承乾遲疑道:「是上官儀的那個孫女?」

  「嗯。」小鵲兒道:「她比女兒小三歲。」

  李承乾道:「以前就聽說蜀繡很難。」

  小鵲兒嬉笑道:「這些天女兒早晨在北苑讀書,下午回宮裡與婉兒一起學蜀繡。」

  李承乾頷首道:「也好。」

  回到新殿內,馬周與于志寧早已等在了這裡,一堆卷宗放在桌上,這是今年蔥嶺大戰的封賞事宜。

  兩人一起行禮。

  于志寧道:「陛下,都準備好了。」

  「嗯。」

  李承乾當即坐下來與馬周共同處置吏部的事宜,小鵲兒十分懂事地坐在一旁,幫著給父皇倒茶,磨墨,整理卷宗。

  李承乾看著名冊道:「裴炎與劉仁軌任職兵部侍郎是定下了嗎?」

  馬周道:「吏部,兵部與中書省都有複議,複議也都通過了。」

  「看來這兩人的能力在朝中有目共睹。」

  于志寧頷首,「自金春秋來到長安之後,新羅與當年百濟舊地有過幾次叛亂,兵部與中書省都覺得希望派人去新羅平穩局勢,如今駐守新羅的將領劉伯英已是第三次告老了。」

  李承乾擱下名冊,低聲道:「駐守新羅的官吏有空缺了?」

  小鵲兒安靜地聽著,又給父皇的茶碗續上茶水。

  馬周遞上另外一份卷宗,回稟道:「這是吏部,兵部,領軍衛三方交換過的想法。」

  李承乾盯著卷宗上的一個名字,道:「黑齒常之?」

  于志寧解釋道:「此人原是百濟人,投效之後便跟隨在裴行儉身邊。」

  卷宗寫得很明白,這件事是乾慶十一年十月,劉伯英第三次遞交了告老的奏章,告老奏章到了兵部之後,兵部就交送了吏部之後,吏部打回了文書,要讓兵部再擇人選。

  馬周既是吏部尚書,又是當今的中書令,他的權力接近相權,這一點與于志寧一樣。

  馬周與于志寧一個管人,一個管帳。

  「按照兵部的預想,劉仁軌主內,裴炎主外。」

  于志寧言罷,馬周又補充道:「劉仁軌抓軍中內部,裴炎抓邊關都護府,先前與英公也是這般商議的。」

  新殿內,李承乾依舊翻看著卷宗,沒有當即回話。

  看陛下對眼前的安排,似乎還有疑慮,馬周繼續解釋著卷宗上的內容。

  直到黃昏時分,馬周與于志寧這才走出承天門,而春明門的宣誓也才剛結束。

  夜裡,狄仁傑與李治,李慎,三人圍著火盆坐在一起。

  夜裡的露水還有些重,狄仁傑披著外衣,喝著酒水道:「裴行儉掌左領軍,薛仁貴掌右領軍?」

  李治頷首道:「朝野上下都在打聽,裴炎與劉仁軌任職兵部的事多半是不會錯的。」


  狄仁傑拿起火盆邊烤好的餅,掰下來一塊放在口中吃著,又道:「看著某家做甚?」

  李慎道:「懷英,此番你也立下軍功了吧。」

  狄仁傑嘴裡嚼著餅道:「我有什麼功,多是給大軍在前面探路,當初安國一戰,還是劉仁軌帶著塞人騎兵前來馳援,化險為夷,他的軍功才大。」

  李治低聲道:「東海那邊多半會有安排。」

  「當真?」

  李治看著兩人低聲道:「金春秋父子來了長安之後,新羅各地出現了叛亂,皇兄與英公的意思多半是要一勞永逸了。」

  李慎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一臉嚴肅。

  狄仁傑神色狐疑,吃餅吃得口乾了就喝下一口羊湯,又道收緊外衣坐著。

  翌日,陽光剛從東面出現。

  李治睡醒的時候,見到了狄仁傑正面朝東面,「懷英,你是怎麼了,總是愛看太陽。」

  狄仁傑咧嘴笑道:「近來養成的習慣,很喜歡太陽東升的場面。」

  李慎端來一個木盤,將木盤放下又端出了三碗羊湯,道:「喝點湯餅,懷英!你一早還要當值。」

  狄仁傑這才收回目光坐下來用早食。

  之後,京兆府的官吏陸陸續續來了。

  這個時辰,顏勤禮沒來,說明早朝依舊。

  而這個時辰劉仁軌卻來了,那就是說朝中的任命沒有下來。

  李治與李慎還留在京兆府,這些天兩兄弟都在京兆府混吃混喝,劉仁軌看在眼裡,早就想要彈劾了。

  沒想到晉王與紀王反倒越來越有一種在京兆府理所當然的模樣,礙於兩人是當今陛下的宗室兄弟,劉仁軌只能一再忍讓。

  也好在這兩兄弟只是蹭吃蹭喝,甚至紀王還能十分勤快地幫襯一二,劉仁軌暫時還沒將彈劾的奏章遞上去,寫是寫好了的。

  其實晉王府是真的窮了,李治的銀錢都用在了發明上,用在了提高生產力的工匠上,就差把他的王府都給賣了。

  「有消息了!」一個文吏快步跑來,道:「有消息了。」

  李治頓時來了精神,問道:「是來旨意了?」

  「正是,梁建方大將軍大破蔥嶺各部,在木鹿城一戰退敵,斬首九千餘級,虜三萬,俘生口十萬餘,繳獲牛馬雜畜又十萬,陛下……」

  那文吏大口出著氣,又解釋道:「封雁門郡公。」

  李治瞭然道:「郡公,還不至國公嗎?」

  李慎嘴裡嚼著餅補充道:「自從父皇退位之後,皇兄就沒有封過國公了,再者說郡公已是皇兄自登基以來最高的封賞了。」

  「沒說凌煙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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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晉王,沒有說起。」

  李慎又道:「每一個能夠上凌煙閣的人都是極其重要,說不定皇兄會讓李淳風道長與孫思邈道長上凌煙閣,至於梁建方恐怕還要再看幾年。」

  「慎弟是如何得知的?」

  「冬至那天的家宴上,父皇說過的。」

  李治一拍腦門,懊惱道:「治與吳王兄喝酒醉了,竟沒有聽到,以後家宴萬不敢多飲了。」

  接下來一道道的旨意被內侍帶到了朱雀門前。

  正如先前所預料的,二十有餘的裴炎年紀輕輕就被任命為兵部侍郎,同時被任為侍郎的還有劉仁軌。

  其次,裴行儉掌左領軍,薛仁貴掌右領軍。

  張大安任長安京兆府府尹,狄仁傑任長安京兆府少尹。

  蘇味道帶著行囊也剛回到長安城,就聽說了這件大事,陛下開始對蔥嶺戰事的將領們封賞了。

  二十歲有餘的兵部侍郎,二十歲的京兆府少尹,無不體現了當今陛下用人只看才能不看出身,也不會講究所謂資歷。

  這給了長安城內的眾多年輕人一個激勵,剛剛的熱鬧還沒過去,陛下的旨意還在繼續,天竺崇文館主事劉弘業任職洛陽崇文館主事,併兼領洛陽長史。

  餘下的又是對諸多年輕官吏的任命,今年有很多的年輕人都得到了提拔,看來是吏部早有準備,會在今年提拔一大批的年輕人,而與此同時也有不少的老臣與老將軍離開了朝堂。


  被提拔的年輕人中就有李義琰,李奉誡,李安期,趙仁本,崔玄暐,包括西域守備將軍白方與塞人王。

  皇帝的賞賜不算太高,也不算很低,至少給了每個人該有的賞賜。

  甚至,皇帝放出去的軍餉以及賞錢之多,讓褚遂良擔憂長安城要發生錢災了,也就是銅錢可能因皇帝的大規模賞賜,而貶值。

  褚遂良心中擔心之餘,只能默默忍受,還能怎麼辦呢?

  陛下的賞賜都是將士們應得的,褚遂良可不想在陛下與軍中之間鬧得兩頭不是人,只能想著下了早朝之後,自覺地讓人去調度,提前準備。

  大唐依舊是大唐,只是這個大唐的變化越來越多了而已。

  平靜的歲月隨著一天天地過去,關中的人口更多了,而人們也越來越忙碌了,這是顯而易見的。

  在一些老人家看來,如今的關中人很忙,老人家都是武德與貞觀年間的老人,他們以前的生活是很愜意的,田間地頭忙碌完,有時候也會一整天都找不到事做,不是在生孩子,就是在吃糧食。

  蘇味道在咸陽橋邊等到了姚崇。

  支教回來的姚崇背著行囊問道:「長安如何?」

  「我與你說一件事。」

  蘇味道對姚崇說了一種新的稅法,以前皇帝的對于田地的賦稅都是按照糧食來的,比如說一個村子人口凋零隻有十戶人家,可這個村子有一百頃田畝,為了得到賦稅皇帝就會下旨,讓十餘人家交賦稅,所交的賦稅是一百頃地的賦稅。

  十餘人家交了一百頃的賦稅,光是種地就能將人累死,不能種滿一百頃,於是就有了賦稅短缺,試想耕著耕不完的田地,卻要上交能力之外的賦稅,是何等壓力。

  再之後賦稅就開始變化,到了之後皇帝開始按照人丁收取賦稅,不再以田畝收賦稅。

  而現如今皇帝既不看田畝,也不看人丁了,而是看田畝的糧食價值,既將糧食的價值交給鄉民,按照鄉民們創造的價值來收繳賦稅,皇帝給了鄉民們耕種的自主,讓鄉民們自給自足創造價值。

  而到了如今,只有田畝產生了價值,朝中才會收繳賦稅。

  哪怕你家田畝所種的糧食,都是自家人消耗,不去經過買賣,不賣個價錢,糧食沒有拿出去做交換,朝中也不會收取賦稅。

  換言之,朝中與各縣不再去管鄉民們的口糧了,沒有大包大攬,沒有一個鍋里吃飯的事了,而是各家落實各家。

  蘇味道與姚崇說了這件事,他揮袖道:「你看看如今的關中局面。」

  姚崇道:「你說的很多,我只明白了一個道理。」

  「願聞其詳。」

  姚崇道:「皇帝想要的是勤勞的子民。」

  「嗯。」

  「因而皇帝將許多好處都分給了勤勞的子民們,包括你所言之賦稅,皇帝希望勤勞的人越來越多,賦稅也就越多。」

  蘇味道抬首看向了遠處的長安城,「如今的陛下當真是目光長遠,沒有多年來的步步為營,走不到如今這個局面。」

  姚崇又覺得這本就是如今陛下最擅長的事,蘇味道不該這麼驚訝的。

  今年,姚崇與蘇味道回到長安城一來是述職,二來是拿一些新的書籍,準備來年的科舉。

  乾慶十二年,六月,蔥嶺大戰結束的半年後,又傳來了遠征軍大勝的消息,一個叫王孝傑的將領在大食地界內,攻城略地,幾次三番地大勝。

  李承乾坐在昆明池邊,將這個捷報交給了一旁的父皇,父皇的座下依舊有五個內侍提著魚竿,在池邊正襟危坐。

  「這個王孝傑是什麼人物?」

  「一個崇文館的學子,入軍之後派去了天竺,立功之後要遠征。」

  「遠征?」李世民帶著希冀的目光,問道:「這是打到哪兒了?」

  「王孝傑說是要去活捉大食的阿里才肯回來。」李承乾笑著道:「英公說大唐將領當如此,可梁建方他們說大食地界廣袤,談何容易,走得太遠又怕他回不來,朕向來很寬容,他若不回來在外成家,或者建立個小國,只要是唐人的國,朕遙封他一個郡公王侯又何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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