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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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狗,你快點!」

  「磨磨蹭蹭慢的要死,瞧她那副蠢樣子,天生的廢物一個。」

  薛媽媽說著一腳踹翻正蹲在地上擦拭地板的女孩兒。

  那女孩兒愣是聲也不吭,又麻利的爬起來拾掇客人們嘔吐的穢物。

  薛媽媽鼻腔冷哼,鄙夷的罵道:「當初怎麼瞎了眼買下你這個賠錢貨,吃我的喝我的,如今竟連半個子也掙不來,到底收拾好了沒有?」

  「都掃乾淨了,媽媽。」那女孩兒低聲回著。

  「還不滾遠點!」

  「是」,她麻利的提著污水桶下了二樓。

  薛媽媽盯著她的背影便氣不打一處來,恨恨的罵道:「一副狗樣!」

  剛扭過身招呼常客,笑臉還未落下,樓下撲通一聲,驚的薛媽媽的笑聲戛然而止,那該死的狗丫頭竟趴在門口,破碎的木桶軲轆著將穢物灑的滿地都是,這也罷了,只是~

  只是那不知什麼名貴材料的鞋面上沾滿了穢物,恐怕是洗不乾淨了。

  「狗東西,你眼瞎了嗎?竟敢衝撞李大人,說!你叫什麼名字?」

  女孩兒戰戰兢兢的答道:「狗兒。」

  「哈?什麼?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女孩兒眼角微紅,但很快壓抑住不該有的情緒,細細的喘了口氣。

  「怎麼?你連自己的名字也說不出口嗎?」

  她艱難的吐出幾個字,「我叫..小狗。」說完,頭也埋的更低了,看上去,倒真和狗兒的身形差不多。

  「竟然,還有人叫小狗的!你說,你弄髒了我們李大人的鞋子,該當何罪?」

  狗兒匍匐在地,嘴裡不住的念道:「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她又爬到李大人的腳邊,抓住自己的衣角想要擦乾淨那鞋面,卻被身旁那狐假虎威的東西一腳踢開。

  「我們李大人也是你這種身份能碰的?」

  狗兒不敢再說話,也不敢再有任何動作,就以頭埋地的跪在那,全身顫抖著,因為她知道,或許,自己的死期到了。

  「哎呀,李大人!」

  薛媽媽趕下樓來,用她那尖銳的老鴇嗓子強行柔媚的叫喚著,狗兒心想,從前,她是不敢對薛媽媽有任何不敬的,如今快要死了,在心裡罵她這一句也不算過分吧。

  「李大人,您怎麼才來呀?奴家想死你了。」那肥胖的身軀即將貼上來,卻被身旁的跟班一把推開,隨後問道:

  「春香姑娘在嗎?」

  「在,早就在等大人您了。」

  李大人從始至終不發一言,但駭人的氣場就是叫狗兒害怕。這是他們的父母官,生死也就是他一句話的事。

  「狗兒,還不把這收拾乾淨!」

  薛媽媽吆喝著,轉眼間又陪上一副假笑,「李大人,這就是個不中用的女婢,我是教也教了,罵也罵了,老媽子我也是黔驢技窮,她呀,也就這樣了。」

  「這世上沒有教不好的人。」

  李大人終於開了口,聲音沉穩有力。

  「她就是個艮瓜,笨的要死,老媽子我實在教不好。」

  李大人不耐煩的打斷了她,「我說過,這世上沒有教不好的人。」

  薛媽媽不明所以,尷尬的陪著笑,還是那狗腿子打了圓場,「大人,春香姑娘已經在樓上等您了,這就交給我。」

  等李大人上了樓,薛媽媽忙堆起笑臉詢問,「王大人,這李大人的意思是?」

  「薛媽媽您真是老糊塗了,這天底下的人哪有教不好的,教不好就罵,罵不好就打,若打也不行,那她就不配活在世上。」

  「奧,明白明白,多謝大人指點。」

  整個月香樓歌舞昇平,吹拉彈唱好不熱鬧,一聲聲嬉戲打鬧,蜜意濃情,溫柔繾綣下更能激發人的原始野性。

  月香樓分別有兩座,南北對立,一座像普通的茶館,另一座就是女兒們伺候男人的地方,隔音效果並不好,為的就是刺激。

  就比如現在,狗兒趴在後院的長凳上,板子輕一下重一下的打在她的下半身,她依舊不吭聲。那板子每敲一下,樓上的男女便也配合似的哼唧一聲,疼痛的,柔媚的,低沉的,狗兒的汗落在地上,房間內的情人也大口的喘著粗氣。


  「狗兒,你叫一聲,別硬撐著,他們聽的盡興了,或許就放過你了。」

  狗兒起初是強忍著,後來是真的想叫也叫不出來了。

  終於,一扇後窗開了,春香探出半個腦袋,香味也撲鼻而來,「鼠兒,別打了,煩的緊,拉下去丟到柴房裡頭,別叫我聞見這血腥味兒。」

  「好的,春香姐。」

  鼠兒高興的丟下板子,扶起狗兒,趴在她的耳邊小聲嘀咕著,「春香姐救你了。」

  直到天亮,也再沒人來見狗兒,這樣也好,從前可沒這麼歇息過。她費力的扭轉身體,破爛的碎布下血肉模糊一片,這還是鼠兒留著力氣打的,要是用了全力,恐怕現在已經在閻王殿了。

  其實還不如打死,一了百了的重新投一胎,真變成搖尾乞憐的狗兒也好,怎麼都比現在這半死不活的處境要好吧。

  「狗兒?」

  鼠兒來了,懷裡揣著兩個黃面饅頭,一見面便就著水掰成小塊兒餵到她嘴裡,「我待不了多久,一會兒春香姐的丫頭過來給你上藥,你忍著點。」

  他匆匆的走了,柴房裡又恢復昨夜那般安靜,陽光順著窗上的破洞照在狗兒的身上,那傷口便火辣辣的疼。

  狗兒卻笑了,真是好久沒曬太陽了。

  三日後,狗兒重新出現在月香樓,依舊跪著擦地板,只是頭比以前更低了,動作也更慢,這又惹來薛媽媽的不快,一向不吃虧的她始終覺著狗兒是個賠錢貨,是她這輩子做的最不划算的買賣。

  當初買她的時候才豆丁一般大,不大愛說話,但到底模樣清秀,也識得幾個字,好好養起來,等將來成人定能賣個好價錢。

  可惜突然間就生了病,也花了錢請了郎中,但身子算是毀了。

  薛媽媽一聲長嘆,「想賣都賣不掉,還不如死了算了。」

  「媽媽」,春香靠在門上打著哈欠,一副懶洋洋的樣子。

  「哎呦,我的寶貝兒,你怎麼還沒打扮?一會兒李大人來了,見你這副樣子可是要發脾氣的!」

  「我的胭脂沒了。」

  「你先用如玉的。」

  「如玉的胭脂?哎呦媽媽,我可是咱月香樓的頭牌,這臉蛋兒要是被那些胭脂俗粉給毀了,您怎麼向李大人交代啊?」

  薛媽媽拉下臉來,「春香,再怎麼說你也是我月香樓的人,只要在這就得歸我管,如玉的胭脂怎麼就不能用了?」

  「如玉,把胭脂拿來!」她命令著。

  春香仿佛沒聽見一般,靠近薛媽媽,陰陽怪氣講道:「薛媽媽,我人雖在這,可身子卻是李大人的,我與他日日歡好,他說他就喜歡我身上的香味兒,也只有紅絲閣的胭脂配得上我,不過我還是要聽媽媽的,李大人的喜好怎敵的過媽媽?」

  薛媽媽立刻換上笑臉,「哎呀,你這孩子說的哪裡話,我一個豬婆子怎敢與李大人相比。」

  說話間又換上一副凶神惡煞的面孔,「狗兒,過來!」

  狗兒一路小跑的上了樓,低頭跪在二人腳邊靜聽吩咐。

  春香掏出二十兩銀子,「狗兒,去紅絲閣給我把童顏粉拿回來,剩下的錢去南街買點桃花糕,再去西街的酒鋪打壺酒,順便去趟成衣鋪把李大人給我做的衣裳取回來。」

  狗兒應聲是,接過銀袋子,卻還是等著薛媽媽發落。

  薛媽媽哼了一聲,一腳踹在她心口上,沒好氣的說道:「姑娘讓你去你就去,跪在這一動不動死人嗎?」

  「是」

  狗兒麻溜的撿起錢袋子,一言不發的跑下樓,跑的急了,撕扯到身上的傷口,一股鑽心的疼痛攪的她昏昏噩噩,可她清楚,這是春香避免她出現在李大人眼前才打發她出來,她內心是充滿感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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