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身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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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了通宵的何家誠快眼冒金星了,從前一天凌晨開始就接到報警說有幫派鬥毆,雙方死傷慘重,對周圍的居民樓造成了不同程度的破壞。

  組員們紛紛投入工作,因為有顧慮,何家誠主動接過了最困難的清理現場和給居民錄口供的任務,避免和幫派的人正面接觸。

  經過現場勘察,案件主要發生地在一幢三層樓房,是鴻運幫分幫主老東日常活動的場地,發起攻擊的是成興幫,兩派人在樓內正面衝突,而後追逐到樓頂,附近五百米內都有打鬥痕跡。

  場地太大,證據採樣很困難,只能大致拍攝一些現場照片,在法醫和鑑證科的幫助下,從房間、樓道、天台清理出屍體共計二十六具,經過檔案調查、人員辨認,19具屬於鴻運幫,7具屬於成興幫,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刀傷和槍傷。

  另外在隔壁街的巷子裡,發現了兩輛麵包車,屍體共計13具,都是槍傷,駕駛位和副駕駛位空著,應該是在別的地方殺了人後,故意開車丟棄在附近的,根據車上的線索顯示,都是鴻運幫的人。

  完成屍源認定後,何家誠給附近的居民錄了口供,很多人一聽是關於幫派的都閉門不見,有幾個年紀大的,看何家誠面善就多說幾句,可以說附近的人基本上都只聽到動靜,主要是槍聲和人聲,具體發生了什麼都沒看見。

  「怎麼樣?梁Sir讓我來幫你。」伍強扔了一罐汽水過去,不偏不倚正好被接住。

  何家誠顧不上冒出的氣泡,連忙喝了幾口,剎那間覺得神清氣爽,「差不多了,就是居民口供少了點。」

  伍強安慰道,「沒事,警署抓了好幾個混混,有當事人在還怕不了解案子嘛,你要相信我們組的審訊能力。」

  「對了,」伍強湊過來,神秘兮兮地問,「我們組原來有個警察,你在這邊有沒有看到?」

  腦子一下空白,何家誠還沒完全意識到其中的含義,「什麼警察?為什麼會在這裡?」

  「叫陳嘉文的,你應該見過,之前是不是一起出過任務?」

  之前伍強經常出外差,跟組裡的人都很少碰面,因此並不清楚這兩人的交情,以為是一般同事,所以沒有絲毫顧忌。

  「那個人被開除後混了幫派,聽說昨晚他也在,梁Sir說審訊的時候沒看到人,好歹同事一場,如果在這裡就跟法醫打個招呼。」

  跟法醫打招呼?

  何家誠受了刺激般跑回去,路上被絆倒好幾次險些摔跤,趕到之前放屍體的場地,法醫正準備抬人,他將面前的同事推開,一個一個地把裹屍布掀開。

  不是……不是……沒有……不是……

  最後一個,他顫著手,踉蹌了幾步,略微停頓了一下還是決定掀開罩在臉上的布。

  不是。

  他癱軟在地,滿身塵土,大汗淋漓如同被沖洗過。

  伍強氣喘吁吁地跟過來,見此情形,大概也猜出兩人交好,從口袋掏出幾支煙遞給法醫,不好意思地道歉。

  這樣的場景,法醫見慣了,拒絕了伍強的好意,將掀開的裹屍布一個個蓋上,又將屍體搬上冷藏車。

  何家誠回到辦公室沒多久,又收到警報,成興幫名下的地盤發生小規模爆炸,警員聯合出動,避免案情擴大。

  警車走街串巷,周圍的景色越來越熟悉,何家誠意識到自己來到了什麼地方,汗水順著下巴流下,雙唇泛白,手也因為激動而顫抖起來。

  「什麼情況,你流這麼多汗?」劉小傑看著何家誠誇張的模樣,以為他是累的,扔了瓶礦泉水過去。

  水瓶正中何家誠懷裡,卻毫無阻擋地滾落在車上,何家誠彎腰去撿,怎麼也找不到,突然車門大開,空氣流動。

  梁一凡出現在車外,甩了甩頭說,「下車,查看現場。」

  組員都起身離開,何家誠將水瓶放在車位上,踏著沉重的步子下車。

  眼睛不由自主看向街邊的門牌,確定這裡就是振明當鋪,不過已成廢墟。

  上面的建築塌了大半,當鋪中心地帶出現一個塌陷的大洞,是地下室,警署在爆炸之後收到消息馬上出警,進來發現了這個地下區域,從裡面的陳設看並不簡單。

  大堂、密室、鐵門、實驗室……

  何家誠順著廢墟前行,依稀還能記起當時在下面看見的布局。

  奇怪了,少了什麼?

  何家誠停下,看著面前的一堵牆,陷入沉思。

  「喂!證物在這邊,趕緊整理。」劉小傑喊了一聲,不理解何家誠對著一堵牆發什麼愣。

  被點到名的何家誠遲疑著走到所謂的證物之前,看到了幾十盞已經被砸得粉碎的大燈,還有一排排架子,放著似乎是調配過的泥土。

  「這是什麼?」之前沒見過這些。

  劉小傑翻了個白眼,一把拉過何家誠領子說道,「你今天怎麼回事?就算檔案沒看過,警校里總學過吧,大麻啊。」

  「大麻?」

  「這家當鋪下面是大麻種植場,也是成興幫製毒販毒的據點,看這個規模,這次我們要立功了。」劉小傑有些興奮,自他加入警署後還是頭一次碰到這樣大的案子,說不定還能受表彰呢。

  不對。記憶在何家誠腦海中一幕幕呈現,他走到剛才那堵牆後面,這裡原來明明是幾間牢籠,裡面關著……關著那些實驗的人,而放置大麻的地方本來就是實驗台和各種儀器試劑。

  梁一凡戴上手套,犀利的眼神掃過周圍殘缺的磚牆。

  「怎麼樣,還有多久能好?」

  「夜宵之前吧。」塔哥抬頭看了看手錶。

  「梁Sir這裡……」何家誠想要解釋,但看到梁一凡的眼睛時腦子一片空白,這不是個好時機。

  「什麼?」

  「沒有,我們會加班爭取早點幹完。」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梁一凡拍了拍何家誠的肩膀,轉身跟其他組長討論這次的案子去了。

  誰知道他們在警署還有多少個同謀,林浩德那樣職位的人尚且與之狼狽為奸,又何況是其他人。

  何家誠低下頭,默不作聲地幹活,看著手上的證物袋,心裡清楚這些東西都是刻意放置的,壓根查不出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他該怎麼辦?

  連續一個禮拜,什麼風聲都沒有,阿力等人已經按耐不住了。

  「老大,我們就附近逛一圈很快回來的,都快一個禮拜了,電視節目都看不了,我真的快無聊死了。」阿力靠在茶几上,幾乎要跪下了,其他幾人也是這樣精神萎靡。

  老東知道,對於這些在街上長大的人來說,關在一個地方太久是真的會出事的,只是這是車佬的地盤,萬一鬧起來不太好看。

  他瞥了眼旁邊的阿文,這傢伙一直很安靜,不是待在房間裡就是在天台坐著,是個耐得住的性子,可惜了。

  「老大……」阿力還想求求情,被門口傳來的汽車喇叭聲阻止了。

  一行黑衣人列隊,車佬拄著拐杖進來,阿文這才發現他的腿腳似乎有點問題,上次太匆忙竟沒看出來。

  「老大。」老東起身,小弟們也都畢恭畢敬地站起來不敢造次。

  「你們的事警方處理得差不多了,今天收拾一下,準備回去吧。」車佬緩緩開口,說話如同頒布結案陳詞,為這件事劃上了句號。

  「謝謝老大,」老東還有疑惑,「老大,警察那邊要是找上門要怎麼做。」

  「我已經打好招呼了,你就一口咬定是成興幫想占你們場子,故意找事,其他的一律不清楚,頂多關幾天就放出來了。」

  聽到這裡,陳嘉文明白,車佬已經跟警署的人打點好了,估計還是個不小的官,負責這塊的無非是梁一凡?謝英年?或者說再往上什麼人。

  這次如果順利回去,鍾柏元一定會找他,那個時候自己又該坦白到何種程度?

  「你叫阿文?」車佬突然來了一句。

  陳嘉文無處躲藏,唯有回答,「是。」

  「聽說你原來做過警察?」

  老東神情有些不好,心裡把所有的細節想了一遍,幾乎要動手一證清白。

  「是。」明明白白的過去是無法掩蓋的。

  車佬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想看得更清楚些,而後說了句讓其他人都驚訝的話。

  「小元以前也是警察,是吧?」

  邊上站著的黑衣人突然被點到名,神情有微微鬆動,而後大方承認,「是。」

  車佬不再說話,點了點頭帶人走了,剩下阿力等人一臉疑惑。

  「老大,車老大這是什麼意思?阿文怎麼了?」阿力有點忐忑,人是他帶進來的,萬一得罪了車佬不是連累了老東他們。


  老東搖搖頭,心裡清楚車佬絕不是要問罪的意思,反而對這個做過警察的人很感興趣,也許他天生就是有這種趣味,看到原來與之作對的人臣服在自己腳下,生出無限的征服感。

  「別猜了,我們趕緊走吧,還有一堆爛攤子要處理呢。」

  這些人猜來猜去,其實都搞錯了原因,車佬關注阿文僅僅是因為車小黎這幾天總在他面前提這個人,於是就想看一看,是個什麼樣的人讓自己的寶貝孫女念念不忘。

  今天一看,果然生得好樣貌,與一般的混混不一樣,難怪孫女總記掛,不過車佬也擔心,這樣的人會甘心做女人的玩物嗎?小黎恐怕要失望了。

  車剛停穩,一群警察已圍上來,老東等人很識相地舉起雙手,慢慢走下麵包車,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梁Sir,好久不見,不知道我們犯了什麼法。」老東故作輕鬆,琢磨著車佬到底跟誰打招呼了,這位梁警官雖說不是很正派的人,但也很難搞。

  「別裝了,一個禮拜前,這邊鬥毆,」梁一凡眼神越過,特意數了數人數,「死了不少人,看來你這損失不小啊。」

  「梁Sir,我們都是奉公守法的公民,但人家打上門來,總要還手的,不然我們這幾個早就在排隊喝孟婆湯了,你們要是早點來,我們也不會連夜逃命……」

  梁一凡沒工夫跟他狡辯,「放心,肯定會查得水落石出,如果你們沒犯法,誰都不能拿你們怎麼樣。」

  為了這件案子,警署的拘留所都快關滿了,犯人挪來挪去,總算調出一間空房間。

  「阿sir,我們這麼多人關一個地方,會悶死的。」阿力看劉小傑年輕,遂起鬨道,怎料是個油鹽不進的,都不帶搭理。

  塔哥則沒那麼好脾氣,舉起警棍敲了一排,喊道,「誰嫌這裡擠舉個手,成興幫那邊空得很,給你們找個位置,每間房放一個,誰要去?」

  阿力瞬間沒了話,其他人見風頭不對找了位置蹲下,這時候再鬧事就是腦子有泡了。

  陳嘉文坐在角落,低著頭不說話,不久之前還在外面辦公寫筆錄,現在卻跟個喪家之犬一樣關在籠子裡,自尊心讓他有些難受。

  門口有人說話,何家誠從劉小傑那邊聽說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來看看。

  「阿sir,我要上廁所。」陳嘉文幾乎是馬上做了決定。

  「阿sir我也要。」

  「阿sir我也去廁所。」

  混混就喜歡找事情,看有人先出頭,便躍躍欲試。

  塔哥又敲了一遍,「安靜,一個一個去,家誠正好你來了,先帶他去,」警棍指了指陳嘉文。

  阿力又想嚷嚷,還是被塔哥的警棍堵回去了。

  陳嘉文舉起手,露出明晃晃的手銬,走在前面,錯身之際,二人眼神交匯,仿佛有千言萬語要說,這段日子發生了太多事情。

  剛走到廁所門口,迎面撞上一個眼熟的人,一時間陳嘉文有種心灰意冷的感覺,鍾柏元知道他回來了,那麼等出了警署必定會找上門,又該找什麼措辭去應付呢。

  手銬是不能解的,何家誠背過身去,盯著泛黃的天花板,陷入了某種思緒之中。

  「你怎麼樣,還好嗎?」

  短暫的沉默,「還不錯吧。」除此之外,陳嘉文似乎沒什麼可交代的。

  「他們說你被開除了,加入了鴻運幫……我知道你一定是有苦衷的。」何家誠沒有質問,他只想知道陳嘉文是不是初心依舊,他們還是不是同一條戰線的朋友。

  他轉過身,看著陳嘉文,卻沒想到對方也在看他。

  「我們還是好朋友,對吧?」他試探著,希望他說是。

  「你是警察,我是混混,怎麼做朋友?」陳嘉文違心地說,「阿sir,我勸你不要白費功夫了,想從我這裡套出什麼話來,除非我死了。」

  何家誠抿著嘴唇,表情帶著一絲嚴肅,難道真如他們所說,陳嘉文已經完全墮落成一個幫派分子,他根本就沒有什麼臥底任務,只是一個被開除警藉的混混。

  「阿sir,我尿完了,可以送我回去了嗎?」

  陳嘉文說完這句話時已注意到門外的黑影不見了,但這裡終究不是個敘舊的地方,他沒辦法冒險。

  兩個幫派的鬧劇最終以鐵雄的失蹤結案了,只是所有人都明白,他早晚會回來報仇的。

  在老東和警察憂心等待下一個突襲時,單家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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