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熱鬧的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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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飛快,一轉眼就到年末,大學最後最熱鬧的一個年末了,活動安排得繚亂繁忙,聖誕活動,迎新年表演,新年舞會,還有準備期末考試。明年此時實習,不知將在哪裡呢。

  橋上看風景,一座拱橋剛好走上最高點,站在看風景最佳處,回望攀爬過的台階和過往的青蔥,向前可拾級而下,展望將來的社會大舞台,她們站在那,享受著這頭校園的美好,同時瞭望遠處的世界。課堂上多了時事分析,新聞時政比以往更多進入視野,蘇聯撤出阿富汗,兩伊戰爭結束,似乎告訴人們,世界在走向和平,漢城奧運會的主題曲hand in hand宣告了這一主題,讓世界成為更美好的賴以生存的地方。她們關注著身邊的世界,改革開放慶祝十周年,吐槽雖然很熱烈,但一切都在變好,她們穿得比以前漂亮,認識比以前提升,生活色彩越來越豐富。

  進入12月,活動紛至沓來。

  作為一個邊疆省會,南城的發展一直很遲緩,做事思想都說比沿海慢半拍。但是鑑於它四季如春的氣候,優美的自然風景,這個城市有它獨特的魅力。曾經是抗戰後方城市,抗戰時期湧入了很多文人名士,最有名的當屬西南聯大,留下的文化氣息還是隱隱若存。

  12月頭,北方有著隱隱涌動的戾氣潮流,抗議物價飛漲,抗議失業率大增,腐敗官倒的傳聞甚囂塵上,得多地方有小規模遊行。而南城,冬日陽光燦爛,追趕現代文化時尚舉辦了第一屆春城小姐比賽。參選限制比較寬鬆,作為新生事物,整個城市充滿好奇心和熱潮,大方勇敢的女子,來自各行各業,未婚的已婚的,都踴躍報名。校園裡也有招貼式的宣傳,同學們都沒太在意,學校和社會常常不在一個節奏上。那天剛回到宿舍,就聽到薇薇頗為興奮地談論,賈瑩瑩報名參加了競選,已經初選入圍了。因為她的入選,選美一事頓時在校園裡熱烈傳播開來,整個學校居然只有她去報名,女生們也太淡然,要麼就是太不勇敢了,據說這是後期各校男生普遍的評論。

  這個班拘泥、規矩和愛學習,沒有上一屆鬧騰,也沒下一級活潑,平地易起驚雷,突然湧出兩個不同尋常的女生,名氣貫穿校園內外,彌補了這個班的默默無聞,也讓宿舍的女孩們跳出單一,感受了什麼叫自我,什麼是不同。一個賈瑩瑩,一個徐青,山東女孩,她們倆都在過這個宿舍,鐵打的床鋪,流水的故事。

  床鋪的第一任主人是賈瑩瑩。女生大多按性格分群相處,大學第一個學期下來,賈瑩瑩和黃容相談甚歡,兩人在實用性上一致,都樂於參與班級和學生會事務,熱衷各項有利於自身發展的活動。

  瑩瑩典型北方體型,高大,運動員一樣結實粗壯的身材,臉蛋非常迷人,大眼睛微微斜吊,睫毛濃密,鼻樑筆直,精緻的雙唇,象牙黃的膚色很勻淨,有著漂亮姑娘通常的自信,也帶著京都的自傲和直爽,凡有想法當仁不讓,因為自我感覺很良好,語言上、行為上優越感淋淋漓漓流淌。瑩瑩和黃容面對面的上鋪,時常掀開蚊帳盤腿而坐,像參加武林大會,每每八卦到興頭,笑著兩手拍床,床鋪喀啦喀啦震動起來,下鋪何芸被灰塵嗆到一陣小咳,只聽瑩瑩還在感嘆,「聽過齊秦的歌嗎?太棒了,BJ有演唱會,今年很流行。我買了磁帶,這邊太落後,什麼都不知道。哎,要不是為這個專業說得好聽,怎麼會跑這麼個邊遠地兒!還好,我同學時常告通信說點新動向,不然,跟周圍一樣,老過時了。這邊太無聊,難玩死了。」黃容應聲,「我們那邊聽張學友的歌,情已逝,粵語的,我也帶來一盤呢。我們那隻聽粵語的,真太好聽了。這邊普通話唱,難聽死了。」兩個人又笑在一起。看著床鋪震動,林攸忍不住打趣說,主要是體型太大,並不是要笑成這樣的。

  瑩瑩在這間宿舍只呆了一年。這個宿舍的人好像都很自我,思想獨立,性格獨立,不輕易膜拜在誰的氣場下,也不愛特別讚揚褒獎,每個人有各自的傲氣。賈瑩瑩一年裡除了黃容剛開始的呼應,感覺有些寂寞,似乎是頻道不同,或氣場不對,宿舍里自己放不開,也沒有共同分享她希望的快樂,做什麼都有些拘手絆腳。

  第二年,瑩瑩換了宿舍。她沒去同班其他宿舍,選了一個混合宿舍,同系不同屆的,相互知曉不深,彼此充滿好奇和熱情,誰說個什麼,順口一片好奇和稱讚,做點什麼互不干預。按黃容的說法,那宿舍稱得上小江湖,性格各色,有羨慕瑩瑩的,願意幫忙跑跑腿代辦個什么小事,瑩瑩也可以適當回饋;可以分享各種小道信息,趣味一致,不用爭執;可以毫無忌諱地敞開聊天,還順帶有人幫出主意,至少換一打男朋友,炫耀個禮物,只會收到羨慕稱讚她有本事,瑩瑩算是找對了地方。

  瑩瑩搬走張茵搬入,一換人,宿舍氣氛也跟著變,更加活絡,黃容的性情也在變,光是看看每年一度的合影,顯現著她們的飛快變化。第一張合影剛進校報到,賈瑩瑩也在,宿舍八個剛剛認識不久的姑娘們站在金黃色彩的銀杏道上,一場四年時光的起始,個個帶著高中生的稚氣和樸素,有高中女生紅格子衣服,寬大的褲子耷拉在腳面,老款的白球鞋,傻傻站成一排。大學第一個新年合影,大家坐在系大樓的門口草坪,藍天白雲,姑娘們緊挨著在草地上坐成一排,坐姿端正,衣服樸實大方,笑容清純,和清新的風景很相配,林攸兩短辮子耷在前面,陳然長發及肩,亞妮溫柔地伏在惠萍肩上,何芸和薇薇微笑相依,她們正在愉快的享受新生活,只有黃容一個人握著雙手坐在距離舍友們稍遠的地方,孤獨於眾人,瑩瑩沒有參加。此後每個新年合影,大三的合影在花園的鐘樓前,姑娘們個個漂亮大方,你抱我,我摟你,親密包容,和第一年放在一起,快認不出了。


  韓可立實習後,張茵回家住,空著的床鋪暫時輪轉給徐青。

  徐青,那位山東姑娘,跑來張茵的床鋪借住幾天,卻整出點兒事,住了一個來月。徐青年齡大一歲,看著比同班女生成熟許多,氣場比瑩瑩似乎還強大,風格不一樣。個頭跟印象中的山東人剛好相反,一米五多點兒,團團的大臉,一副黑框眼鏡,五官很勻稱,細看很有些柔和的甜樣,聲音沙沙的,一口普通話說地溜溜的溫潤,胖胖圓圓笑眯眯地像個不倒翁。衣服大多是極有特色的工裝款,寬鬆的彩色套頭衫,同樣肥大寬鬆的棉質褲子,常常這麼一副簡單休閒款,剛跟她接觸,會感覺很放鬆。

  家裡據說屬於高級幹部,父親是部隊領導。她的生活很隨意,想吃的時候大肉大菜一次打好幾個,不想吃的時候,一個饅頭加鹹菜,衣服從不挑剔,對煙反而很挑剔。紅塔山,於學生算是好牌子了,還有開學時從北方帶來的煙,一小堆地丟抽屜里,枕邊一個菸灰缸,大螺絲殼做的,高興時,或是不愉快時,盤腿坐在床邊點一支,慢慢地抽,動作嫻熟、自然。

  徐青英文非常好,其他課程將就點也都能過。她的思想活躍開放,卻極少參加系裡的活動,樂於過自己的生活。徐青最容易談得來是外教,男的、女的都能很愉快自如交流,班裡同學和外教還有些距離感,不好意思也不容易跟外教隨意聊天,一方面英語水平有限,表達困難,說不了幾句就梗住,沒意思,一方面心裡存有障礙,認知不夠,腦子裡空空地沒有多少東西可說。

  就如那位來自英國的中年女老師,胖到兩個人才圍得住,說話一個字一個字很慢,大家覺得她平易近人,特地晚上跑去外教公寓聊天,說一些本地的特色,中國的文化,愛吃什麼啦,愛幹什麼啦,英國人喜歡幹什麼啦,簡單的描述講完,開始評論,深度一點的比較探討,她們就沒得說,兩次後再沒去,只剩徐青坐那了。還有位來自美國教口語的芭芭拉,年輕活躍,大一邀約著一起騎車逛公園,路上看見水牛學習說buffalo,而不是她們熟悉的單詞cow,跟著說說英文怎麼說飯菜肉食,她們就像幼兒園學英語,壓根兒不像大學生。芭芭拉試圖跟聊聊課堂上剛放完的英文電影love story,「愛不需要說對不起」,「我覺得這句是主題,很對,愛是兩個人相互平等的愛,愛情里沒有對不起,你們覺得呢?她們都沒嘗試過愛情,又聽得半懂不懂,一個勁點頭,no need to say sorry。這種感覺給她們留下心理陰影,跟外教說話總放不開。兩位老師後來對她們說,「剛接觸你們這些中國學生覺得你們統統都沒有長大,像是幼兒園的感覺,特別聽話,從不舉手,沒有任何多餘的問題。寫出來的作業,都是按書上簡單地套框框,或是一點點日常的生活感受,沒有更多一些關於外界,關於社會,關於所學東西的看法。你們太拘謹,一定要張開嘴巴,睜大眼睛,把腦袋打開,敞開意識,要學會思考和判斷,要有自己的想法。」徐青就是有自己想法的學生,大三後全部外教都是男老師,女生們課後很少去接觸了,徐青仍然和老外們天南地北有說有笑,優遊自在。

  除了外教,徐青男和男同學相處也不錯,有兩個和她走得特別近乎,這兩男生恰恰和班上其他女同學最為生分,一個因為年齡,一個因為脾氣。脾氣大的那位叫薛兵,高帥冷,家世不錯,面容俊朗,輪廓分明,臉色白皙得近乎陰白,像是很久沒有太陽曬過似的,教室里走出走進永遠抬著頭,一副高傲淡漠的神情。女生們都同意其長得非常有質感,不以為然他那自以為是的傲氣,徐青卻和他相處熱情有加,個人風格外加相同的家庭背景是一種相互認同的交流渠道,一起坐在太陽下的草坪上,吐著慢悠悠的煙圈,吐槽一下亂鬨鬨的學校,沒有水平的某些老師,沒有品味的某些人,看著小道上來來往往忙於看書的同學,高高在上的玩世不恭,讓他們很舒服。這份獨特品味一直延續,大三開學,徐青和高一級的同款男生談起了戀愛,那位仁兄家庭背景深厚,身材高大,是很多漂亮女生的目標。看到他倆一高一矮親密地去打飯,或雙雙牽手走在校園,大家不由生出有趣的提問,這是真的嗎?兩個人做朋友大家都能理解,談戀愛?兩個人各圖新鮮?她們生出無比八卦的好奇,爭論還沒有得到答案,兩人就分手了,也就這麼兩三個月的時間。那天晚上,兩個一高一矮的身影在宿舍樓下的小操場上繞圈圈,最後徐青一個人在操場上走,第二天林攸陪著徐青又走了無數圈。

  徐青跟林攸同在一個小班,平時喜歡跟林攸學兩句戲曲唱白,說說穆斯林的齋戒做法,有一陣特別親近。大一末尾,林攸和喜歡不久的男朋友分手,心情不舒暢,又恰巧知道了親生父母的根源,那個遙遠的鄉村,窮鄉僻壤,父母離世,命運一個拐彎,林攸跟徐青講起自己的故事,徐青遞給她一支煙,林攸順手接了。喜歡林攸的男孩子不少,魏偉是她主動真心喜歡上的第一個,工作的人年紀長几歲呢,竟然被父親的雞毛撣嚇跑,生氣魏偉不夠男子漢力量的同時,又有些對家庭對教規說不上的情緒,喜歡一個人跟信教有什麼關係,他也可以信教的,一直有人這麼做。林攸一口氣說完,按徐青的指導,試著吸了一口煙,學樣子輕輕吐出去,裊裊煙氣中得到某種釋放的輕快滿足。林攸跟徐青悠然閒坐暢聊了幾天,在陳然面前痛痛快快哭了兩次,為魏偉和人生第一次熱烈的情感,一個假期過去,心情頓然放鬆,一切都成了故事,林攸和徐青成了不時交交心的老友。


  徐青繞操場的那一周,林攸時常拉陳然一同陪坐在徐青床邊聊天。徐青手上煙一直裊裊燃著,瀰漫在蚊帳里,瀰漫在寢室里,菸頭把大螺螄殼堆得滿滿的,所有的情思都燒焦在黑黑的菸頭上,化成疊疊的灰燼。禍不單行,打擊雙重而至,徐青老父親去世,又一周的悲傷煙霧瀰漫了蚊帳,大螺螄殼堆了一碟又一碟,人生的經歷讓徐青一次性嘗透了,臉黃黃小了一圈,人也小了一圈。宿舍里姑娘們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小說之外的悲傷,說話小聲小氣,臥談也停止了,每個人一談人生莫名的憂傷,直到徐青搬走。

  賈瑩瑩和徐青因著她們的性格在系裡各有名氣,衝擊了同班這些乖女生的理解認知,隨後更多的故事讓她們在學校里亦名聲飛揚。

  選美幾輪參選完畢,賈瑩瑩成功進入決賽。決賽前三天,瑩瑩到老宿舍借宿,她住那間像個開放室,經常有外來人留宿,雜亂吵鬧,賈瑩瑩實在沒法好好休息準備,徐青剛離開,瑩瑩過借住到同一個床鋪。分開一年多,咋一團聚,宿舍里人人感情回涌,倍感親切,問長問短地鼓勵和關懷,憂鬱的氣氛一掃而空。黃容的鼓勵很有力,「雖說本地參選人有人氣和關係優勢,參選的大學生只有你一個,學問和氣質其他人比不上你,答問題這個環節爭取高分。怎麼著,會選一個大學生的,有代表意義嘛。你會成功的。」瑩瑩臉上喜氣洋溢,信心和激動把臉燃燒得紅彤彤的。

  決賽出爐,賈瑩瑩榮獲季軍,參賽社會人員居多,瑩瑩文化分很占優勢,一個智慧和美貌並存的大學生,代表著社會的發展,她從眾多美女中躍入前三名,摘得一枚花冠。社會上大多聚焦於冠軍,學校里只關心賈瑩瑩,周邊各學校都有人慕名跑來要一睹芳容。宋丹潔也跑來找陳然,主要是蹭飯,順便來湊湊熱鬧再看看選美佳人,回去好跟同學吹上一把。

  丹潔來以前在宿舍見過賈瑩瑩,記得瑩瑩的身材甚過記住她的長相。中午丹潔、吳曉莉和陳然一起吃完午飯,丹潔還在津津樂道,「說長相嘛,其實吳曉莉有得一比,曉莉,你怎麼不參加啊,難說也弄個亞軍、季軍的!」吳曉莉壞笑地說,「我倒不愛這種熱鬧,那些評論難聽死了。什麼懷著美好幻想來看看春城小姐的,看完傷心,一對大象腿,哪裡是嬌媚的春城小姐,完全是咋咋呼呼的『春城大姐』啊。」陳然瞪她一眼,「這都是羨慕嫉妒惹的,誰選中都能挑出刺來。冠軍還不是被說年齡過大的已婚婦女呢。出名就變成了非得承受代價,看來不是誰都能去,心理素質首先要過關啊。隨便一句評論一般人怕是要氣得幾天吃不下飯,睡不著覺。回頭想想,賈瑩瑩還是值得佩服。」

  賈瑩瑩不在乎別人的評論,她的生活跳出了宿舍,跳出了班級,擁抱著一片嶄新的燦爛,忙於節目主持,有各種文藝匯演和學校活動。情感生活一樣豐富忙碌,換了輪男友,新男友是大四學長,長相一般般,個子不錯,高高的倒也般配,傳說來自先富裕起來的家庭,天天手挽手親密地往來於校園中,自信大氣。這些細節時不時宿舍里就會八卦一番,黃容講得比較細緻些,「賈瑩瑩戴了塊嶄新手錶,新男友贈送的,衣服也有人送。大一時我們異常羨慕那個教精讀的英文老師一周換五六套衣服,剛進校我們這些窮學生簡直看花眼,現在我們賈瑩瑩衣服有人買,一樣換得勤了。臉蛋好挺管用的,還要人聰明,找個有錢男友,什麼都有。不過,什麼東西得到總有付出,只是外人看不見而已。」語氣奇特,是誇獎呢還是譏諷,分不清。薇薇讚揚實誠,「出名肯定有大把的人追,挑一挑也是應該的,那個哥們長的雖不怎麼樣,估計賈瑩瑩也就是學校里談一談,兩個人各取所需,愉快就好。只是可憐我們張班長了。」黃容接話,「那是個好備手啊,做藍顏知己挺不錯的。賈瑩瑩宿舍里有個什麼事,張班長分分鐘趕到,這兩天是有點兒蔫,看看嘛,賈瑩瑩對他就是客氣,他上宿舍去,也不好趕他走,有什麼事順便就讓他搭把手,是張班長自己一往情深。」

  賈瑩瑩的故事持續了好一陣,就像炒冷飯,有個新鮮事又來一輪,簡單的生活就這麼點兒特別的人和事,還是自己身旁熟悉的,怎麼著也要咀嚼好幾遍。唐惠萍細心看著,對陳然發了通感慨,「每次外邊的人面前,我們驕傲地說著賈瑩瑩住過我們宿舍,是同班同學,沾點光芒和關注,套她的近乎,不然我們太默默無聞了;八卦時忍不住又想把她拉低一些,沒什麼了不起,你看,黃容和賈瑩瑩見面時親密地你贊我贊的,背後呢,誇讚中總有幾分譏誚。女人很矛盾,相互之間不容易相處,無論多好,怎麼都會嫉妒,多少而已,優秀的女人會被所有女人羨慕,也會被嫉妒。林攸也好,你也好我也好,口氣從不怎麼羨慕,甚至因為不喜歡還有幾分不屑,說白了,不喜歡也是妒忌的一種表現。大概只有社長比較實誠地喜歡賈瑩瑩。」

  惠萍話題一轉到徐青上,「對徐青則不同,她很特別,做的事更加出格,不循規蹈矩,大部分人卻反而接受她,佩服她,可能我們心裡想而不敢,身上缺的就是那種東西。黃容麼,對誰都挑剔,有她自己的一貫評價,她和張茵評論什麼都像手術刀,太鋒利,只是方式不同,她們難得真正認可誰。對女生來說,徐青不大像女孩子,長相普通,她的特別沒有構成我們眼中的優秀,所以女生沒有嫉妒,她更像是個故事,讓大家認識另一種生活和另一種思想。」


  徐青的故事也有一份大氣,路子卻不一樣。跟那位大四仁兄分手後,生活愈發放縱隨意。12月末,同學們還在忙著上課呢,徐青請假獨自一人跑去大理,說是可以在傳說中美麗無比的洱海邊休整身心。大理,雖說是本省的一個風景之地,宿舍還沒人去過,大概是某個外教跟徐青講過那個地方很美,有山,有雪,有風,有情,她一個山東姑娘就這麼背著個包說去就去了。

  徐青大理回來,心情居然好了許多,真有些煥然一新,臉上帶著早期大家熟悉的那種淺淺微笑,正正常常地上課學習了。大家從她那聽到很多新東西。徐青大理遇到個很自在的老外,感受了愛情和生活,就如她說的,睡覺,多大個事啊,互相喜歡就好,邂逅一次可以懂得生活,你們不知道國外男子有多性感,體型健碩優美,不像中國男人文縐縐松垮垮。宿舍的姑娘們有點兒來不及消化,似懂非懂,徐青的勇氣和快樂還是感染了她們,跟著徐青一起,大腦體驗一次某種不受約束的放肆,一個人行走,到沒去過的地方,有不期而遇的喜歡,青春的情感在大理蒼山洱海間得到宣洩,不僅是心靈,還有身體,她們過去只在小說電影中看到過,從不好意思說卻悄悄被觸動過,她們臥談都是心靈的情感體驗,至多也就是外表身材,幾乎沒有涉及身體。徐青隨意說來,不管什麼事,在她嘴裡,簡單自然,大家也當玩似的,不驚詫,也不深想,已經超出她們大腦能想的,反正徐青要是不一樣的才對。誰知道呢,她後面還有怎樣的不一樣?

  聖誕節前一周,一個陽光暖暖的中午,下課走到樓口,就看見孟謙站在側邊階梯大教室門口的台階上笑眯眯的。陳然對林攸笑說,他守得緊啊,深怕把你看漏了。林攸拉著陳然,「上次說過要孟謙請客,好容易見到了,不能便宜他,一起吧。」林攸硬拉著陳然一同去學校籃球場邊一間小小的校園餐廳吃午飯,她還不想和孟謙單獨相處,心底有點兒糾結,做朋友呢,還是其他。林攸堅守吃飯法則,在隔壁回族小食堂打好飯菜,回到餐廳里捧著她的飯盒,像是專門為請陳然似的。孟謙點了兩個小炒,特地交代全要菜油,林攸看看聞聞,謹慎地嘗一筷子,「挺香的,小鍋就是比食堂大鍋好吃。你們吃。」

  餐廳只有兩扇窗戶,光線有些暗,人很少。角落處一張桌旁,張茵和韓可立正在親熱地邊吃邊笑,大家打了個招呼,韓可立今天從實習單位回學校取東西,很久沒見張茵這麼開心了。

  聽孟謙操著正經八百的本地話點菜,陳然笑他的南城話說得很地道,普通話反而是正宗南城味的東北腔了。孟謙回答很有趣,「南城話是不成問題,普通話也是東北那旮旯的,連南城的馬街普通話都是很正宗的馬街的,偶爾說說用得成呢,『你嗟格吃飽啦。』」聽到這話,張茵在對面一桌也都笑起來。

  說笑間,孟謙說起他來的主要目的,24日他們研究所在山上有個聖誕晚會,他牽頭舉辦的,讓務必去湊湊熱鬧,給點新鮮人氣。林攸轉頭邀約陳然一起去走走,山上空氣很好,孟謙詼諧地添一句,「主要是人也相當不錯。」

  看陳然有些猶豫,孟謙勸說,「你們可以4點半坐班車上去,第二天一早6點半的班車我送你們下來,不影響上課啊什麼的,還可以趕上吃早點。我們辦的晚會你們去體驗體驗,以後給點好參謀。」孟謙一臉誠意,考慮這麼周全細心,林攸笑著搖搖陳然,「不用猶豫了,就這麼著,我們倆24日下午去。」轉頭告訴孟謙,「聖誕禮物可要準備好哦。」

  得到兩位姑娘首肯,孟謙一臉愉悅地忙著去辦事了。

  林攸和陳然漫步回到宿舍,張茵也回來了。一見面,張茵悄咪咪地對她倆說,光是看看孟謙望著林攸的眼神,歡喜的神情,就知道他有多喜歡林攸了。林攸紅了臉,「胡說了吧,你坐那麼老遠,看得見什麼嘛。」

  張茵不依不饒,「所以啊,就是因為他目光太深情,我那麼遠那麼暗都感受到了。」

  陳然都不好意思了,笑著打擊她,「我一大個電燈泡都沒有擋住你的注意視線,阿茵,你不好好看韓可立,老去看別的啊?」

  「是啊,不好好守著你的帥哥,小心韓師兄也去看別人。」林攸也湊一句。

  張茵撇撇嘴,「我和韓可立嘛,老嘴老臉的了,愛看誰看誰去。噯,我很是羨慕林攸啊,韓可立要是這麼看我,我就真幸福了。」

  「說謊了吧,看你一天忙碌幸福的樣子!」林攸輕輕揪了一把她的臉,「乖乖睡午覺吧」。

  聖誕節下午,林攸和陳然乘班車去了孟謙的研究所。

  晚飯前趕到目的地,陳然第一次到這個地方,跟林攸描述的一樣,一排排平房整齊有序,門口菜地上光禿禿的,邊上冒著稀稀疏疏的小草。遠處山坡上看得見密密的叢林,傍晚的夕陽落在山後,萬丈霞光被山遮住,房子周圍山色已經微微地暗下去了,四周山頂的天空卻映照得光芒萬里,紫色,金黃,粉紅的雲塊飄蕩在深藍色的天空中,霞氣縈繞於群山,薄暮氤氳。林攸也沉浸在黃昏的餘韻里,兩個人同時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新鮮空氣,笑了起來,林攸說,「還真是個好地方,是吧?」


  她倆被幾個伙子熱情地接到孟謙的宿舍,一一做了介紹,劉一鳴,中等勻稱的身材,戴副眼鏡,很精幹的樣子,林攸向陳然誇了他,熱情、能幹;還有一位叫『大胖』的上海伙子,高高壯壯,前額頭髮有些禿,應該是老油條,太聰明的緣故吧,住隔壁宿舍,快30歲了,一心想調回上海,還沒結婚。屋裡悄然站著一位女同胞,介紹名字叫秦華,矮個兒,齊耳短髮,溫潤豐滿的臉型和體型,穿得很簡樸,一看就是和藹、親切、好處的姐姐樣。孟謙簡單提了下,「今晚你們倆就擠擠借住在她那了,她那套間的舍友是已婚大姐,每天都回城裡,所以麻煩秦華替你們打掃和安排了。」

  宿舍里已經菜香撲鼻,幾位同志哥提前熬了鍋雞湯,準備了幾個拿手小炒,飯也煮好了,靜候姑娘們的到來。這麼簡單的幾件家什,做出這樣香噴噴的飯菜,姑娘們熱心誇獎,小伙們很謙虛,「都是在外面混的單身伙子,生活能力不強不行啊。」

  大飯廳一挪桌子就是晚會禮堂,年輕的,年老的都來湊熱鬧,各種表演抽獎完畢,舞會開始,就全剩年輕人了。林攸和陳然跟著學習新穎的集體舞,大胖教林攸,大象調教小雞一樣拎來轉去。陳然跳舞不大協調,很是放不開,孟謙眼尖周到,生怕冷落了陳然,熱心教她,面對面一站,比陳然矮了一截去,看陳然不好意思,他自己也自嘲,「是有點高山缺氧啊。說是東北人,父母來到南方連基因都變異了,沒有遺傳到一點點身高。來,讓劉一鳴教你。」說著劉一鳴很熱情地過來教陳然,「你跟著我挪腳步,一,二,三,四,轉身,」他教得耐心,讓人輕鬆,陳然很快跟上了。

  十一點晚會終於散場。山裡的夜晚寒意逼人,月光卻很明亮,大家心情都很愉快,孟謙生動地模仿晚會上唱走調的一位大哥哼哼,幾個人跺著腳,哼著歌,笑聲在夜色里冰冷得有些飄忽。遠遠地看見一抹燈光,很溫暖的感覺,秦華不愛跳舞,早先就回宿舍等她們,連洗臉的水都已經燒好灌滿水壺,孟謙看看一切安頓很好,才離開。看秦華等了這麼許久,還替她倆做了許多事,林攸和陳然有些過意不去,快快洗了上床。陳然兀自感嘆,孟謙他們這兒盛產周到體貼的人,我們班,我們宿舍,完全相反,只顧自我,你跟著孟謙會變了些呢。

  山裡的夜真是黑,伸手看不見五指,她們倆擠在一張床上,嘀嘀咕咕了好一陣,一直聊到睡意朦朧才睡著。第二天一早,她們在黑蒙蒙的晨光中乘班車返回城裡,孟謙說城裡有事要辦,陪她們下山,其實轉身又坐車上山了。

  新年前的學校,節目活動一個接一個,歡騰熱鬧的88年末。

  12月30日,系裡舉行迎新生聯誼晚會,宿舍排了一出『雷雨』片段作為班裡參演節目。

  黃容穿件大褂,戴上黑眼鏡,演周老爺;社長何芸穿身藍布對襟衫,找了雙黑布鞋,飾四鳳她媽;林攸穿條長裙,長披肩裹著,扮繁漪;陳然身著長風衣,小馬甲,頭髮盤進黑禮帽,扮大少爺周平;薇薇一身紅棉衣扮四鳳;亞妮也扮男裝,弄了套西服演二少爺,張茵和唐慧萍負責道具。排練時大家一看裝束,真巧,人物和每個人的氣質,性格很有點像呢,每個人都像是戲劇,生活也在這樣告訴她們。

  晚會在系大教室,一上台,之前的緊張消失了,緊繃的表情放鬆了,演得很是賣力,節目大多是唱歌和跳舞,一出少見的話劇有格外風味,惹出了迷妹。同專業的兩個小學妹喜歡上了周平和四鳳,跑來宿舍,在學姐面前直白她們的愛意。很男孩子氣的劉東一個勁誇讚,「陳然姐姐的周平帥呆了,好像上海灘呢。我最喜歡這種氣質。」漂亮的楊璐璐柔柔地看著薇薇,把薇薇看得雞皮疙瘩,「我喜歡四鳳,有純純的不顧不管的情感。」低一級學妹們活潑直爽,每天中午吃飯端著飯碗來學姐宿舍,非要一起享受年末新初。

  新年幾天假期剛過,劉東和楊璐璐就跑宿舍探訪,說是要一解相思,言語間的熾熱情感把慣會讀書的學姐們搞得只傻笑,不知如何接話。劉東男孩子般豪爽,講完一番喜愛想念,扯住陳然閒聊各種閒人軼事,談到金庸的小說,劉東語調升高,興趣來了,她很想在精神上也和陳然共鳴。每次進宿舍,劉東感覺到一個個學姐看她和璐璐的眼光,像是看奇特的孩子,她是覺得自己有點兒奇特,不大喜歡男生,就喜歡有點兒英氣的女生,那天看陳然的周公子,所有喜歡的感受都找到了,她忍不住跑這來,她喜歡把感受釋放,不然很難受。楊璐璐一樣,不喜歡自己宿舍,看到四鳳,說這才是她的喜歡,兩個人就這麼成天往四樓學姐宿舍跑。

  從射鵰到神鵰俠侶,再談天龍八部,倚天屠龍,林攸和黃容被吸引不由參與進來,人人皆有闊論。王薇薇床頭,璐璐保持著溫柔的直白,每句話都是最新甜蜜用語,吐訴自己對薇薇白嫩皮膚的羨慕和愛意,把薇薇搞得不好意思,趕緊引著她參與到劉東她們的討論中,不想再跟璐璐單獨對話。


  黃容樂於談論金庸,她一向有自己的看法,「小說想像力和情節,文筆都沒得說,大家都推崇,宿舍里還沒有不喜歡的,所以每部書都迷住大家好一陣。」

  惠萍插嘴,「怕是著迷一生的。」

  黃容對她笑笑,「現在還不好斷言,我們還這麼年輕,如果哪天看破呢。不過所有男主角都想得太美,金庸大師把自己的人生追求都塑造在男主人公身上了,韋小寶、段王爺、張無忌,一個個美人盡收,不是溫柔就是智慧,左擁右抱,永遠有人為他們痴痴等候,永遠有人甘願付出,即使得不到也一輩子全心付出,守望歲月。真是想得美,男生們看看書心理欲望全滿足了。即使是細心體諒如楊過,也依然是金老師的楊過,送上一聲呵護,或是一次溫柔相救,一刻短暫眷顧,程英、陸無雙為他負盡青春,拋盡韶華,公孫綠萼把一生駐足在他的目光里就此完結。我最喜愛的郭襄,痴情不忘,只有穿越紅塵,峨眉山上終其一生,用過往做一生的陪伴。寫的好殘忍,真是把男人能享受的愛情和美好都賦予楊過,張無忌了。連郭靖,傻乎乎的卻被賦予執著與善良,那麼聰明伶俐的黃容也會給迷住了。」

  社長不禁笑得打岔,「是啊,把我們聰明剛強的『黃容』也給搭進去了,看看我們的『黃容』牽個什麼樣的郭靖回來。」

  陳然同樣無盡感慨,她們以前爭論過很多次,愛的悵惘和失落,一個「情」字的感覺和想像,都被這些圍繞在有緣牽手的神仙眷侶旁,卻不得不被錯過的女子們完整演繹了。就一個男人可以去愛,值得去愛,遇到愛,就一個女人可能擁有愛,獲得愛,其他那麼多女子都被錯過,被不能,被擱置,被遺忘。可能就是這樣的愛恨情仇,千迴百轉,可遇不可求,才能呼應那句亘古吟唱,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金庸大師是在教導女人如何去看待愛情呢,還是在幻想男人自己想像的幸福。

  薇薇很喜歡喬峰和阿朱,主要歸結於電影版讓她眼淚決堤,柔腸寸斷。喬峰已是男女生皆有認可的金庸人物。但對於愛情,前有阿朱傾注全部的情感,空留如花的笑靨凋零於塞上的空約,後有阿紫痴情無處擱置,合一跳崖,仍然是金庸永遠的自我陶醉的嚮往。薇薇的結論是,愛情是美好的,之所以美好是因為終沒有結局,只存在青春的這一瞬間,只能是回味,或是想像,最後只停留在小說里,並且還是童話般的悲劇。

  亞妮的想法深情而簡單,一直就喜歡楊過和小龍女,心情和故事一樣都成正果,愛你並且被你愛著,皆大歡喜。

  林攸沒有那麼多的傷感,她的感覺很明朗簡潔,其他幾部她隨便就看過去了,只有看到倚天屠龍,她喜歡上趙敏,又多看了幾遍。陳然看完也喜歡趙敏的聰慧,自由的心智,只是氣勢太過奪人。但陳然知道林攸,就衝著公主聰明,有氣勢,自己把握一切,才那麼喜歡的,所以林攸再次表達著對趙敏的讚賞時,陳然打擊她,「哎,你也沒同情下那麼美麗無雙,溫柔善良的波斯同胞公主蛛兒,讓她註定孤獨漂泊。就一心把喜歡全部獻給氣勢逼人的蒙古公主去了。」

  社長的喜歡很籠統,有遺憾周芷若的傷苦,有羨慕趙敏的機智聰慧,有對郭襄的憐愛和悵惘,說了半天,個個她都有喜歡和遺憾。

  惠萍想得現實而深刻,「所有的豪情和智慧,堅強和善良,俊朗和氣質,還有一點,隱忍的柔情,都集中在一個人身上。每個女人的內心都憧憬這樣的人物,明知現實里沒有這樣的男人,也要在想像中創造、嚮往著遇到這樣的男人。甚至因為憧憬,把生活中喜歡的某個人幻想成為這樣的完美人物,去自我感受下想像中的愛情。」

  「趙敏也好,郭襄也好,我們議論這個,喜歡那個,其實每個人喜歡一個人物,是因為在這個人身上找到了自己,」陳然回味著每個人的喜好,覺得都有每個人的影子。

  劉東已經把桌上的零食消耗掉一大半,嚷嚷著下巴骨嚼牛肉乾都痙攣了。等大家討論消停下來,她來勁了。「哎呀呀,你們想的太多,太遠,太細膩了。其實都是有定式的小說,一位武藝超強的超氣質男子,一堆貌美如花的女人,一段愛來愛去的細節,然後大段大段不同的武功和江湖做背景。倒真是佩服金大俠對武功的想像力,編造出如此細緻的武功秘籍。我小時候剛看到武林雜誌刊登的射鵰英雄傳時,一下就著迷了,想著能一掌打翻那些院子裡跟我吵架,甚至打架的小男生就好了。自己偷偷學著練習鐵砂掌,整個假期天天對著樹木和找到的沙袋猛擊,手掌都練粗糙了。功夫沒練成,一開學就忘到天邊去了。」大家被她逗得笑成一片。

  黃容笑說,「這倒也是,武俠小說一回想都有定式。不過,總有那麼兩部,我們還是會被主人公迷住。我和陳然特別喜歡的萍蹤俠影,張丹楓,帥氣,才氣,瀟灑隨性卻又專情,大丈夫立於天地之中,又兼具柔情似水,哪裡去尋此等人物?只能是一種嚮往,留在想像里回味。梁羽生和金庸明顯不同的追求,梁羽生追求想像中的愛情,超然脫俗。」


  楊璐璐跟著吭聲,璐璐一向是人多熱鬧的時候很少說話,等大家靜下來偶爾來一句,經常驚倒眾人。「我就看過射鵰和神鵰,楊康、楊過都不錯,那是電視,演得不錯。你們說了這麼多痴情女孩子,愛來愛去,聽不出個結果。應該很簡單嘛,生活中看到不錯的人,直接該說就說,該逗就逗,可以就在一起,不可以就換一個,男孩子一堆一堆的,總有合適的。何況就是在一起玩玩,戀愛是越學越有經驗,哪有你們討論的那麼複雜啊。」

  這麼精闢成熟的說法把學姐們給鎮住了。璐璐長得還不錯,膚如膩脂,五官端正,身材勻稱豐滿,有點跟年紀不想匹配的成熟韻味。唯一讓人混沌的就是她的說話和思維,有時著調,有時簡單無趣。剛開始,薇薇和大家還蠻喜歡她的,接觸多了,有種白開水般的無味,外加了一層油腥子漂在面上,讓人有些膩。但今天的話第一次這麼長而完整明白的表述,這麼有勁道,大家刮目相看,重新又認識了一遍。

  到晚上睡下,宿舍里忍不住對學妹們的好奇評價,才認識不久,近距離相處,彼此都在感受對方。

  黃容大發感慨:「年紀差一歲,感覺有很大代溝,開放得很呢。」

  薇薇在蚊帳里戲謔,「璐璐的話真是直白,她誇我時簡直受不了,就像跟男朋友表白似的,完全找錯對象啊。」

  亞妮笑出聲,「璐璐剛坐下時我在薇薇旁邊聽了要笑出來,同性相吸,包括劉東對陳然,她們不去找男朋友,怎麼都跑我們宿舍來抒情了。」

  惠萍笑說,「我們宿舍沒有吸引住男生,倒是吸引了小女生。同性戀這個東西,一直不清楚,這會兒算是看到些許樣子了。」

  社長也開起玩笑,「我們宿舍有男朋友的那麼少,先有女朋友了,看來吸引力不對啊,趕快自糾吧。」

  林攸看得比較齊全,「她們鬧著玩的。就因為上次排演,圖個新奇。沒幾天就換個新鮮喜歡的東西了。」

  陳然也同意,「過幾天,她們在我們身上找不到想要的感受,一看,都是些只會讀書的,估計就另尋新歡了。我們接觸的人太少,上一級的女生,玩得也歡,比璐璐她們有過之無不及。終於有機會接觸下熱情的學妹們也好,看看林蔭道上走著的新生,神態、行為都不一樣。劉東和璐璐的思想比我們輕鬆多了,她們這一撥活絡,幹什麼都很隨性。」

  惠萍悶聲悶氣地反問,「到底是想多點好呢,還是簡單點好?是傳統些好呢,還是放開點好?」

  張茵睡覺前剛才回來,聽到惠萍的問話,她旁觀者清地開起了玩笑,「不要著急,慢慢地都會放開的。不信看著惠萍,社長,等以後有了男朋友,難說比我們都放得開呢。」

  過一陣,張茵在蚊帳撲哧笑出聲,細聲細氣說,「都說胸大無腦,錯錯錯;惠萍又有胸又有頭腦,羨慕死我們啊。」

  宿舍里惠萍和薇薇最豐滿,嚷嚷著減肥,亞妮適中,社長整個身段上下都中等,直統統的,也嚷著需要減減,其他都屬豆芽菜苗條型,天天指望著增肥呢。張茵話聽著尖刻,她是真心羨慕惠萍的。

  在大家鬨笑聲中宿舍漸漸安靜,進入了各自的夢鄉,每天都會做不同的或相同的夢,好的壞的第二天也會笑笑地分享,因為只是夢而已,正是新的一年開始,未來還有很大的空間等著呢。

  接下來忙於期末考試,她們丟下了劉東和璐璐。一天晚上社長突然說起個令人詫異的事,最近劉東她倆都沒有來我們宿舍玩了,璐璐出了點問題。她們宿舍的人總是隔上一段時間就會丟失點東西,要麼菜票,要麼零錢,一直以為有外人進來偷走的,還告訴過宿舍守門大媽嚴查。上周劉東的10元錢不在了,後來在璐璐的抽屜里不經意看到,錢上剛好有個印記,一眼就看出,就此所有之前的事情都被問出。她也不是故意,好像是有個習慣,愛順手拿。璐璐哭成淚人,一再認錯,數額也不大,可能是心理問題導致的不當習慣,系裡面就給個警告,讓她自我檢查,宿舍的人也願意幫她,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廣,影響她的學習生活。「同學之間,宿舍成員之間都應該增加溝通和理解啊。」社長很書本地總結了一句。

  劉東和璐璐再也沒有到學姐們的宿舍了,在教學樓偶爾見到也儘量不打招呼。那幾天晚上臥談,總會扯到這個事上,這個喜愛也太戲劇,來的突然,走的也匆匆。這群愛讀書愛思考的學姐不由展開了心理學討論,為什麼劉東她們想表達時那麼肆意開放,收起來也那麼快當,人們的行為跟心理習慣有什麼牽連?劉東和璐璐兩人性情絕不一樣,一個豪爽,一個陰柔,卻奇怪地共性,兩個人對男生大方簡單,遊刃有餘;反過來對女生,特別是來到學姐們的宿舍,溫柔謙和,感情表達得細膩深情,有點逆向了。

  「人肯定是受心理和習慣的影響,我們說的時候什麼都敢嘗試,都敢探討,一到行動上就矜持而傳統。什麼時候我們衝出心理習慣去感受下效果。」惠萍說話像是在鼓勵她自己呢。

  黃容和亞妮你一言我一語透徹分析:我們的心理素質絕對趕不上璐璐們。你看她們對我們好時,熱情纏綿,天天到訪;不想理時,就像路人,沒有什麼面子上過不去。我們自己還擔心知道了璐璐的事情怕她尷尬,特別小心謹慎,而璐璐傲然相視,好像是你做了對不起她的事似的。這種自尊心就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薇薇笑著問,「這算不算拿得起,放得下啊!」

  黃容提起白天和陳然的探討,「每個人的行為是受從小養成的心理習慣影響。我們的自尊心太強,追求完美,註定沒有劉東和璐璐她們放得開,放得下。就如張茵已經處在甜情蜜意中,她把感情太完美化,一味地付出,越來越敏感,更難得做到拿得起,放得下呢。不過我們裡面社長要好多了,社長要更理智些,對什麼事都比我們淡定。始終是預備黨員,受過培養薰陶,以後要多多幫助我們嘍。」

  看不到社長的臉色,何芸聲音聽起來硬邦邦,又似乎笑著說的,「黃容就是太機靈,什麼都想到黨員,明天開始我們共同進步,多薰陶下你。其實是你比我想得多,想得遠。」

  在夜色里,在床上躺著說話,說著說著就會一走神扯遠的。

  「什麼都不要想了,明天考試呢,趕緊睡吧!」林攸一句話,宿舍安靜了。

  陳然躺在那,越睡越清醒,是談話弄興奮還是明天考數學?高數最後一次考試了,微積分她們最怕,早早念著上完這學期趕緊停吧,陳然數學很好,每次也就六十多分,其他人好幾次五十多分,多虧老師幫忙添加平常上課印象分,才達到及格。她翻來覆去,感覺下床鋪也在一陣陣輕微晃動,不知幾點了,聽見對面黃容從上鋪嘰嘎嘰嘎爬下,嗒嗒地廁所回來,唐惠萍緊跟著起來上廁所,陳然忍不住也起來,上個廁所好輕鬆輕鬆,前前後後,大家起了個遍,一說笑了,都沒睡好,數學考試鬧的。這是宿舍第二次整體失眠,上一次這樣子還是大一,考英語聽力,大學第一次開始體會失眠。

  除了考試,讓人緊張興奮的事多了,今年末註定是個熱鬧的年份,讓她們走神開眼的事一個接一個。

  歲末到新年,學校一直進行流水席般的高校文藝展演,水平蠻高,在大禮堂,特別是本校那場,很是轟動,一對男生二人組合走紅。他們各自抱一把吉他,帥氣地站在舞台中間的燈光下,熱情歡快的歌曲響起,「小薇」,一曲外國名歌改編而來的流行歌,「在那山崗上,美麗的姑娘,咿呀咿呀哎,眉兒一彎彎,嘴兒像花瓣,真叫人陶醉,」一個圓潤兼磁性,一個沙啞而溫柔,再來一段合聲,大家都聽醉了。其中一個挺拔英俊,在台上搖晃著,叫著,喊著,揮手引領全場氣氛,結尾段的合聲響起,一個禮堂的人跟著,齊聲歡唱,「小薇,小薇,你是含苞的蓓蕾;小微,小微,我愛你在心扉。」

  薇薇和惠萍激動地打聽到兩位歌手是同專業學弟,劉東楊璐璐她們班的,31日晚上新年舞會的主辦人將從高一屆學長前輩轉手,由這幾位男同學組織,現今每周六宿舍隔壁食堂樓上的舞會,樂隊也是這幾位男同學牽頭。唱歌一流,又能玩樂曲,善於引領氣氛的那位名字叫陳曉陽,帥氣俊朗,是樂隊發起人,樂隊主唱,還兼樂隊鼓手,二人在學校迅速躥紅,人氣飆升,這個新年突然冒出這麼多新星。

  新年舞會上,陳曉陽唱歌,有高跟鞋伴隨著叫聲激動地飛舞在空中。新年後每周末食堂舞會,據說很多來自本校和周邊學校的低年級女生,舞會完畢守候在食堂外小道上,等著要見見他,新興的身邊明星偶像,更有魅力。這些傳言,王薇薇和惠萍在宿舍里笑著向劉東和楊璐璐問半天,之前從來沒有注意到本專業有這麼才華橫溢的帥氣男生,也想不出70頭的新生代女學妹們,還是不同學校,激情怎麼這麼四射飛揚!劉東和璐璐把激情給了學姐,對身邊的帥哥不以為然。

  一天課間休息,宿舍幾個人閒站在階梯教室台階上,就近欣賞了正走出教室的這位學弟。算是比較完美的帥氣,個子挺拔,五官端正有形,陽光帥氣、充滿自信的伙子,很有些明星味道,只有黃容眼尖,說那兩道劍眉太挨近,像連在一起了,面相應該是屬心胸狹隘型。她們看看笑笑也就過去了,很自然地並不關注比她們小的男生,歌到是一直都記得,唱得真好聽。

  陳然得知陳曉陽和自己是同一高中,如今又是同一專業,覺得有點巧,不過,他們互不認識,毫無來往。後來她幾乎忘了陳曉陽這個名字,而世界很小,奇妙的的歲月,未來他們將在人生軌跡上重合,經歷事業起伏跌宕,劃分離析,同時,看到人生的無常。

  有的偶像持續時間比較長,像唱歌這類人氣明星,在校園裡外流傳很久,有的偶像比較短,甚或是一轉眼。


  新年前學校文藝隊組織了到老山前線慰問演出,賈瑩瑩參加了,何芸碰巧趕上學生會的名額也參加了,宿舍里大家很是羨慕,出於一種奇特的心理,她們對軍人,對前線有著嚮往。

  越戰對於本地上學的她們是很久前的記憶,小學畢業前到火車站送過解放軍叔叔,就要上火車的叔叔們脫下帽子給她們在裡面簽名留念。後來一陣電影和小說,熱鬧一陣就消退了,這場戰爭不像其他抗戰和解放戰爭從小到大有電影有電視宣傳陪伴,每每要忘記時,又有點兒東西出來,告訴你戰爭還在。

  高中班裡到市區郊外某團聯誼,這個團在越戰中犧牲殆盡,是後來新組建的英雄團,同學們表達出深深的崇敬,知道那場戰鬥很殘酷,敵人常年打戰很厲害,雖然勝利凱旋,邊境地區還設有大大的雷場,硝煙沒有完全停息,回歸學校,他們也就忘了硝煙這事。大學軍訓,她們和年紀差不多的兵哥哥相處非常開心,團里的領導據說都是打過越戰的,也是一支曾經參戰部隊。軍訓沒有增加一點對戰爭的認識,對部隊和當兵算有些許認識,太陽曬得一個個黑漆漆的,但她們喜歡那種集體氛圍,拉練唱歌比賽,廚房幫廚,白天操正步,晚上值夜站崗,吃飯時刻肉菜稀少,快吃搶先吃才有得吃,看見零食和肉會淌口水,剛開始覺得極其枯燥的生活,習慣後卻似乎給人力量,沒有時間和精力花心思想別的。分手時一個個和小班長握手擁抱,淚水稀里嘩啦,哭著喊著寫信聯繫,轉頭回到學校沒多久就忘了。

  如今突然說到前線,像是從小潛意識內心深處積蓄的激情源泉,忘記得快,但隨便鑿一下就汩汩冒出來,個個都問何芸怎麼弄到的名額,還有可能嗎?

  瑩瑩和何芸很快就迴轉來,說起來淚水盈盈,「老山有貓耳洞,士兵呆在裡面一整天,高度集中精力,麻栗坡有很大的墓園,一個個士兵跟我們一樣年紀相當,卻已經永遠躺在那了,相比他們,我們太幸福。」何芸真實的感受讓每個姑娘心裡沉甸甸的,夜晚的宿舍靜悄悄沒人說活。

  沒有能去老山,她們在另一個地方找到了偶像感受。陳然表姐有個軍官朋友,返BJ時路過南城,軍事院校畢業,在前方某部隊任職鍛鍊,陳然聽了他的故事,看了眼照片,一身軍裝英姿颯爽,看到了軍官的聯繫方式,陳然和惠萍一合計,竟然提筆給這位軍官寫了封信,表達了對部隊和前方的足夠興趣,信里沒有愛慕,滿頁崇拜和好奇。軍官收到信,向表姐電話詢問,好笑這些年輕女孩的行為。表姐也覺得好笑,回頭告訴陳然,這些軍官不是你們想當然的那種,都是見過世面的,跟戰爭沒關係,跟前途和漂亮姑娘關係倒很多,你們這些小姑娘想簡單了,以後不要幹這種事,會被騙的。

  信寫出去她們就丟在腦後,被表姐一提,臉紅一陣白一陣想起,尷尬很快也忘了,本來就是那一頭子激情。軍官,據說是七十年代女孩的追求,為解決生活,凸顯地位,但對她們這一代,就是某種被灌輸的潛意識,對戰爭、對力量的追捧,大集體文化和英雄主義從小澆灌,不知不覺埋藏了英雄情結,如今現實的學習和生活簡單平淡,而戰爭、前線、軍官,突然冒出和生活不搭邊的東西,受過大學教育的大腦頓然腦殘,其實她們就是找個地兒抒發情懷。

  新年舞會夜晚也是激發情懷的地方。宿舍樓燈火通明,樓下操場彩燈齊上,樂隊音響叮叮咚咚的試音聲在走道里都聽得見。林攸不大參加這些活動,早早回家,張茵也不參加這樣的大眾聯誼,拉著老韓自找兩人世界的樂趣。

  宿舍其餘姑娘全都開開心心地化妝打扮,薇薇和亞妮感嘆,可能最後一次參加這樣的露天大型學校狂歡舞會了。

  陳然笑道,「那麼多形容詞界定一個舞會啊!就是去熱鬧一下,告訴自己一年過去了。」

  黃容表情平淡,「是舞會越辦越亂?還是我們年紀長,越來越挑剔啊?我覺得真沒以前有氣氛有味道了,只是新年意思意思去湊湊熱鬧。」

  社長和惠萍粉白的臉相對而嘆聲,「真沒有以前的那種整體歡快的氣氛,好像都變成一對一對的,或是去遍地找女友玩伴的。」

  陳然看大家都收拾停當了,順勢打打氣,「別人去找尋夥伴,我們去找尋年輕的快樂,再瘋一把。說的沒錯啊,我們大家最後一次一起歡度新年了,明年這個時候你們都回家乖乖實習,自己過吧!走嘞。」

  舞會有些雜亂,很多外來的各色人物,像商品展,一看面相,參差不齊的品質,橫掃眾人興致,她們聚集在一個角落只為再熱鬧一刻,有班上其他同學,其他專業認識的同學,大家還是興高采烈地跳足了集體舞,在88年最後一聲鐘響中縱情放聲地歡呼,給出她們心裡的最好祝福,迎接89年的到來。

  元旦下午,林攸跑來拉陳然去觀看孟謙他們行業系統組織的大型匯演,在一家省級大禮堂進行。那時的大系統就像大家長,每個新年都有組織大活動,每個下屬單位都要奉上節目。孟謙的小團隊專門排練了一組陝北舞蹈,在禮堂門口見到孟謙和劉一鳴時,她倆笑彎了腰,白羊肚兜,白褂子,紅圍繩,黑眉毛,粉紅臉蛋外加大紅嘴唇,黑白紅在整張臉上格外鮮艷分明,一副陝北老鄉得解放的樣子。孟謙咧著嘴笑道,「都是女同胞們堅決替我們畫成這樣,說是台上效果好。」不過他們跳得還真不賴,和女伴們有得一拼,扭得很是帶勁,協調。

  演出結束收拾乾淨臉,孟謙和劉一鳴帶著她倆找了一家味道不錯的清真館,共同慶賀一下新年。

  林攸笑他們身材夠軟的,扭得這麼嫵媚,陳然也由衷稱讚,作為理工科畢業的,既搞研究,什麼猴子白兔的,還能炒菜做飯,跳舞唱歌,什麼都來得,生活充滿激情,比文科生綜合能力強呀。兩個男士很謙虛,「山裡面嘛,什麼都要學點,要不然下山見不得世面了。」玩笑歸玩笑,孟謙說起個正事,他今年要準備參加托福考試,爭取這一兩年能獲得出國留學的機會,生物學方面國外領先很多,要去留學接觸更先進的才好搞研究,有發展。看她們反應有點楞,他簡略地跟她們講了下托福的內容和意思,他會帶點書給林攸有空也看看,林攸明白了他意思,他已經把她當作自己人,出國了,希望她一起。

  林攸心裡咯噔,她剛給陳然講過孟謙的前女友,也是孟謙剛告訴她的。元旦前見面孟謙坦白了情感,情感之深在話語和眼神里都不用多說,林攸全感受到了,她沒全部首肯,也沒拒絕,家裡是個問題,她思考過,隨後再面對吧,和孟謙在一起她很快樂,猶猶豫豫又情不自禁答應所有的見面,轉頭心裡又咯噔著家裡,所以,每次都拉著陳然,想見面又不想單獨面對,不想走得太快,明明心裡喜歡,又對自己說,慢慢來。剛好,出現了劉一鳴,大家一起多處處總是好的,孟謙費了心思,她這段時間心裡雜七雜八也很費心思。那天孟謙說起前女友因為先出國分手的,孟謙幫她辦理完所有出國手續,甚至承擔了很多費用,女友到美國後只來一封信,分手信。孟謙的講述讓林攸心疼,她跟陳然講述時,完全站在孟謙一邊,「孟謙很大氣,分手後前女友後來又找他幫很多忙,他照樣幫,那女的現在還想幫他出國,他才不要呢。他跟我說得很自然很細,心裡根本就當那女的是普通朋友。不過,他也想出國,大概想顯示自己也可以做到吧。」

  林攸和陳然各自都在自己的心思中,孟謙見突然都不說話,他豎起大拇指,說,「你們學專業英語的,水平高,給你們書看看麼,到時候可以給我們多參謀指點。」

  劉一鳴沒有出國打算,他偏向於自己喜歡的東西。孟謙一旁樂淘淘地介紹,劉一鳴是喜愛生活,有個性愛好的,攝影技術相當一流,去過很多美麗的地方,麗江,瀘沽湖,西雙版納等等,有很美的風景和地方風情照片,可以去參展了,等你們再上山,拿出來嘚瑟嘚瑟。劉一鳴很自謙,「孟謙吹遠去了,就是個人愛好,喜歡到處走走,看看不同的地方。要不然老對著人說研究所的猴子兔子,也太單調了。」

  陳然出省就去過一次貴州黃果樹,林攸很小時候父母帶著去過一次BJ,只有看照片才知道去過,她們大學都快畢業,說起來真是足不出南城,生活太簡單,『到處走走』這種生活理念,聽了半天,沒有共鳴,聽到有很美的照片,才表現出了興趣,兩個伙子立馬同聲歡迎她們有空再度上山。林攸和陳然笑了,他倆還真不像平時碰到的理工科男生,說話夠機敏爽快,年紀和經歷擱著,人還真不同。他倆好喝啤酒,有心儀的小女生陪著,喝得開心,陳然試著喝了半杯,林攸被勸說借著祝賀新年也喝了半杯,大一軍訓時她們倆一起喝過啤酒,這是她們第二次一起喝,還喝下這麼多,就如倆男同胞笑說,兩人都有點潛在的酒量呢。

  1989新年在快樂笑聲中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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