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犬黑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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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懸壺州,有國曰「蓬」。

  蓬國有一古鎮,名為「八斗」。

  雪夜月朦朧,小鎮慢慢恢復平靜。熄燈打烊的酒樓後院,一年輕人緩緩步入雪中,惆悵地望向那輪寒月,思緒慢慢飄遠。

  君默,外號黑犬,是家族不被看好的棄子,亦是八斗鎮君悅酒樓的年輕老闆。如果有人能看穿他腦中所想,定會詫異其不為人知的隱秘。

  前世外出拍攝古蹟,崖邊一把黑刀吸引他的注意,就在拔刀之際,不慎連人帶刀跌落洞穴。

  再次醒來,竟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陌生的世界,天空是雪花紛飛,遠處是山舞銀蛇……

  一把尖刀正插在胸口,劇烈的疼痛不斷衝擊著他的腦子,他雖有急救知識,可實踐卻不容易,突然胸口那把黑刀像活過來了一般,竟自行從胸口處抽離。

  正是前世崖邊那把黑刀,難不成穿越和這柄刀有關?

  等他再看傷口,已然神奇癒合。

  穿越就這樣發生了,如此新奇,如此神秘,如此突然。

  熟悉當下的一切不容易,記憶殘缺不全。只知原主與自己重名,是家族棄子,來小鎮的時間並不長,這是有利條件。

  每到酒樓歇業後的深夜,他就在後院中看那月兒陰晴變幻,想著心事,妻子,父母,工作室,一切再也回不去……

  好在這具身體底子不錯,眼下也不愁生計問題。

  至於這把刀,確實讓君默興奮了很長一段時間,親眼見證過它的神奇之後,一直心心念念,但無論怎樣滴血、月照、火煉、雪埋……都無濟於事,只得每日隨身攜帶。

  當然這具身子也帶來了驚喜,比如原主留下來的內功和刀法。

  憑藉身體記憶,他很快熟悉了原主的家族刀法和內功心法,閒暇除了看書了解這個陌生世界以外,剩下時間就用來練刀,時間一長,越發喜愛刀鋒在手那種酣暢揮舞的感覺,在小鎮內難逢敵手,酒樓得以在這彪悍之地得以立足,偶爾也為街坊鄰居處理一些矛盾糾紛,名聲漸好。

  早晚磨練內功,揮刀三千,已經成為他雷打不動的生活規律。

  他始終相信這個世界沒有那麼簡單,這方古鎮也僅僅只是一個起點,未知的風景正在高處等待著他。

  「少爺,鎮長老爺來了,說有事找您。」

  酒樓老僕打斷君默思緒,這個時候能有什麼事?

  應了聲,前去相迎。

  「這麼晚打擾君老弟歇息,實在不好意思,無奈老哥有一事要勞煩兄弟。」彭鎮長有些著急,開門見山。

  「哦?在下不過一介生意人,能幫鎮長什麼忙?」君默平靜說道。

  「君老弟俠義無雙的名號小鎮何人不知?鹿棲鎮突然下來戰書,明日清早約在青楓山下比試,還望君兄作為代表出戰!」

  「可是為分田一事?」君默聽罷便猜出緣由。

  「正是正是,君老弟不僅武藝超群,才智也過人吶!」彭鎮長毫不吝嗇美言誇讚,生怕君默不同意。

  「好,在下明日定去。」略微思量,君默直接同意了,實戰的機會怎會錯過。

  彭鎮長接著吹捧一番,滿心歡喜離去。

  ……

  次日清晨熱鬧的街面,幾名裹成圓球的稚童叫嚷起來。

  「幹仗嘍!幹仗嘍!黑犬哥哥和壞人們廝打起來啦……」

  孩童們一個個風風火火,手持木劍木刀甚是興奮,全然不顧雪水打濕鞋襪,也不顧磕磕碰碰。

  「鹿棲鎮的王八蛋們打上門來,狗兒的,這次好歹得分出個公母來!」

  苗青娘自持在鎮裡也算是個潑辣角色,這等大事若是少了她的罵街功夫,終是漲了鹿棲小鎮那幫賊人氣勢。

  薅起袖子徑直走入臨近一家門戶,與一老婆婆耳語幾句,便扛起一根大棒就進了隊伍。

  老婆婆顫顫巍巍站起身,扯開嗓門,「青娘小嫂,莫要給他們留祖宗,好叫爺們兒幹仗有勁!」

  一行人漸遠,老婆婆扶穩頭巾,嘴裡憤憤不止,「若早個十年八年,老婆子也隨你們同去,好叫對面少幾個祖宗……」

  眾人很快到青楓山下,不同於別處莊稼長勢慘澹,此處極為茂盛,只是田埂接壤處歪歪扭扭,像極了一條百足爬蟲。


  界線之爭,可見慘烈,都是今夜我趁你睡了,往前挪半丈,明日你再偷挪回去,甚至再多占一些。

  來來回回,不厭其煩。

  苗青娘火急火燎撞入人群,全然不顧傲人雙峰的安危,卻叫身旁一心想當護花使者的趙鐵柱看得心疼又心癢。

  鐵柱是鎮長家的護衛,知道一些隱情。

  刻意貼近青娘耳畔:「雙方各出幾名好手,勝三場便贏,對面已經輸了兩場。」

  苗青娘瞭然,對面人群前方正躺著兩名傷員,定是敗下陣來的。

  渾厚的號角聲突然響起,引得眾人注意,第三場比試就要開始。

  鹿棲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喧鬧和歡呼,一赤膊壯漢格外惹眼,肌肉隆起像小土包,再加之足足有八尺的身高,就如巨人降臨。

  那壯漢緩緩走向場中,每走一步地面都在震顫,手中擎著一桿矛槍,邊走邊舞,槍花耀眼。

  苗青娘本想問候對方祖宗幾句,此刻卻害怕張不開嘴,那人簡直就是怪物!

  「這人外號大塊頭,原是山上獵戶,一桿祖傳長矛耍得厲害,百米開外便能將厚皮野豬射個通透!」

  旁人知曉此人跟腳,嘴上說得輕巧,神情卻十分擔憂。

  趙鐵柱瞪向那人,他本想待會細細說與青娘聽,沒想被這多嘴之人搶了先。

  那人察覺不對,立馬乾笑賠不是,識趣走開。

  苗青娘卻擔憂起來,「想必咱們鎮子出場的是黑犬小哥吧,不知面對這般怪物可有勝算。」

  趙鐵柱想起前段時間在君悅樓醉後逞威風,被黑犬一腳踢暈,至今想起仍後怕。

  想以前,這余嘉君姓棄子還是嚷嚷著要給自己當跟班的角色,只為罩著他那破舊酒樓,不知何時竟變得這般威風……

  「若是打不過,我們兄弟伙也不是吃乾飯的……」

  鐵柱早已得到鎮長指示,若是不勝,那便一擁而上,反正今天越是熱鬧越好。

  青娘心中有數,看向場中,打鬥已然開始。大塊頭孔武有力,身強體壯,長期在山林狩獵,那杆長矛在他手中宛如活物,連番突刺,密如雨點,奔若飛雷,一連刺了百來下,皆被君默站在原地躲過。

  眾人看得只覺驚險,但大塊頭卻覺得不可思議,快速閃躲憑藉身法和靈活性足矣,而要在如此密集的突刺下不動閃躲,就有些奇怪了。

  場中君默身形不動,手中黑刀靈動格擋,就像棋間落子一般閒暇以待。

  攻勢稍停,眾人看得是一陣痴迷,忍不住喝彩。

  「余嘉大族子弟武藝果真不凡,不是這些小鎮莽夫可比的……」青娘痴痴想著,腦中儘是君默帥氣身影。

  君默每次躲過矛頭攻擊之時,都縱刀用巧勁輕觸矛頭,藉以改變其突擊方向,看似力道輕巧,對面大塊頭卻是感到矛杆一震!

  大塊頭察覺不對,他這杆長矛可不一般,乃祖輩百年前於山中得一道人所贈,那道人用這截矛頭換了整株傘蓋血靈芝,言稱矛頭在手,穿行山林可保無恙。

  道人並非騙子,三代以來,他們家在山林還未遇到對付不了的野獸,更不論與人相鬥,少有對手。

  沒想今日參加兩鎮爭奪田地的比試,矛頭像是忽然失了靈性,難不成那人手中黑刀更為玄妙……

  不再遲疑,瞬間向後拉開身位,反抓矛頭划過手掌,鮮血濺射而出,隨即整個人高高躍起!

  空中再生變化,大漢手中矛槍竟然自行崩斷,將那染血的矛頭猛然拋出!

  快如游隼,朝君默急速射來!

  一股空中猛禽的古老氣息席捲全場,讓人瞬時猶如身處深林荒野之中,無比真實。

  大塊頭兇狠一笑,大步追出,揮起鐵拳當頭砸去,形成上下合擊之勢,無論君默如何躲閃也難逃脫。

  結果讓他意外,君默非但不躲,反而大步衝出,眼看就要撞上飛來的矛頭,霎時忽然躬身掠過,隨即一抹寒光迎面亮起……

  「不好……」大塊頭腦袋後仰,矛頭咣當一聲落在青石板上,聲音清脆。餘光瞥向君默,雙拳滯空不知所措,只覺脖頸冰涼,好似一腳邁入鬼門關......

  「承讓,點到為止。」君默收刀抱拳。

  「改日若是方便,來我酒樓飲酒吃肉,在下好交個朋友。」

  生死之間,非常人能處之泰然,大塊頭緩過神來,趕忙抱拳回禮,「改日定當捉些山中野味登門拜訪,與君兄一醉方休!」

  安靜的人群這才反應過來,頓時爆起陣陣歡呼。

  「誰與爭鋒,唯我黑犬……」

  「黑犬無敵,黑犬無敵……」

  「黑犬黑犬我愛你,我要給你生孩子……」

  君默在眾人簇擁下往自家酒樓涌去,身後分田壟地之事,與他無關。

  田地之爭並非一次性能解決,這場比試無非是兩鎮上層的一個陽謀——眾人憋得久了,藉此發泄一通罷了。

  他只在乎大塊頭的詭異招式,印證了他對這個世界的猜想,肯定存在著另一處風景。

  狂歡和麻痹一直持續到後半夜,眾人這才逐漸散去,夜晚重回寂靜,雖偶爾炸起幾聲犬吠,也是短暫而不持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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