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如螻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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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咣咣咣咣——!!!」

  黎州城繁華的街頭上響起一陣銅鑼聲,緊接著,十二歲的雲舟嘹亮的吆喝著:「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給個吃食也行哈!雜耍六人組...不對,雜耍五人組開演啦!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吆喝聲一落,路過的行人開始紛紛向此處聚集。

  四位哥哥在台上靈活的演繹,台下,雲舟抱著一個小瓷罐在人群走著。

  「這位小姐,年芳幾何,可有婚配?」

  只見一婦人瞬間羞紅了臉,強裝著怒意來掩飾嘴角的興奮,伸手輕捶雲舟一拳:「死小子,瞎說啥呢!老娘娃都比你大,還年芳幾何!」

  說罷,將手伸向小瓷罐上,「噹」的一聲,一吊錢扔了進去。

  雲舟心中一喜,扮作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一拍大腿道:「哎呀呀!你說我娘要是早幾年生我該多好啊!」

  婦人一聽,強裝的怒意再也掩飾不住上揚的嘴角,一手捂著羞紅的臉,另一隻手又往罐中扔了一吊錢。

  雲舟顛著罐中的錢走著,突然腳步一頓,對眼前之人道:「這位姐姐,你千萬別講話,讓我猜猜,我這人通常容易把人猜老,嗯......你家娃應該同我差不多吧!」

  只見眼前老婦人心花那麼一怒放,飽經風霜的臉,猶如一塊用舊的抹布一般團到一起,嘴巴樂呵著,露出口中的獨生牙。而後一伸手,又是一吊錢。

  一天的雜耍演出終於結束後,雲舟埋頭數著錢,大哥跑了過來道:「怎麼樣?夠了嗎?」

  雲舟遲疑了一下,道:「可能還差那麼一點點,我可以先去醫館問問郎中,畢竟老爹的病不等人。」

  大哥將藥方交給雲舟,讓他去抓藥,自己同其他弟兄留下收拾東西。

  年齡最小的雲舟同其他四位兄長均被一個雜耍光棍收養,就這麼六個人湊成一家,平日裡在街頭賣藝為生,日子過得雖捉襟見肘,但也其樂融融。

  近日又該交保護費了,老爹為了能湊齊銀子,便開始不停歇的表演,最終因體力不支,從三丈高的木台上摔了下來......

  醫館中,雲舟已將所有的銅錢拿出,但還是不夠,好說歹說,郎中看著可憐,便破例免去剩下的錢,給了一瓶現成的藥丸。

  辦完差事的雲舟,走出醫館不久便看到告示欄前圍滿了人,好奇的擠了進去,原來是洪荒谷廣招弟子,特開設仙武會試。

  洪荒谷仙武會試!!!

  這可是他們兄弟五人做夢都想加入的修仙門派,可聽大哥說,谷中一般不招弟子,今日偶遇這等消息,要是四位哥哥們知道的話,一定會很高興!

  心想著,伸手將其中一張告示揭了下來。

  而旁側,則是張貼著密密麻麻的尋人啟事。

  只聽一路人甲道:「哎呀!這個失蹤的人不就是董大叔嗎?前兩天我還朝他買過柴火呢!」

  路人乙:「誒?醫館的劉二毛在兩個月前也失蹤了!印象中,他平日只負責外出上山採藥,莫不是被野獸叼走了?」

  路人丙道:「世道不太平啊,你們看,這回娘家的王嬸和她十七歲的孫女,還有這齣城到慈濟寺還願的陳大錘夫婦,這都是一年前的告示了...嘖嘖嘖!十有八九是都回不來嘍!」

  雲舟正將揭下來的告示疊好往懷裡放,聽著旁側路人的對話,這些告示上的人,他都認識,的確是很久沒有見過了。

  正在這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喧鬧,雲舟朝前望去,喧鬧之聲正是從自家的雜耍攤傳出,於是趕忙往回跑。

  一擠進人群便看到,掌管城南保護費的徐四正一臉跋扈的樣子朝著大哥嚷嚷著:「緩什麼緩!都緩了幾天了,給你臉了是嗎?要一次沒有,要一次沒有,你真拿我當冤大頭嗎?我告訴你們,今兒個你不給也得給!」

  話音一落,老二便橫眉豎目的向徐四氣勢洶洶走去,大哥一看不對勁,趕忙攔下老二,對徐四道:「徐爺,最近生意不景氣,掙不了倆子兒,您大人有大量,通融通融!」

  徐四提起衣擺一腳將大哥踹倒在地,大聲喝到:「通融個雞毛!看見你就來氣,你他媽算個老幾?徐爺我已經很大量了,一個個不知好歹的東西,今兒個給不了錢,都他媽給我滾出黎州城——」

  話還未講完,老二老三同時扯住了徐四,此時的老二已經漲紅了臉,朝著徐四咆哮道:「我警告你徐四,不要欺人太甚!」


  徐四肥碩的臉頰被嚇得一哆嗦,驚慌的喊道:「護院!護院!」

  還未等他回過魂來,冷不丁一拳砸在他那扁平的紅鼻頭上,一瞬間鼻血伴著清淚流了下來,徐四嗷嗷的捂著口鼻。

  正與此時,只見一行十來個黑衣護院瞬間將雜耍五兄弟團團圍住。

  得以解脫的徐四,面目扭曲的看向眼前沖他揮拳之人,伸著手,跳腳指著:「銀...銀揪!」

  言語間,儘是極富滑稽感的漏風,緊接著「呸呸」吐了兩下,兩顆門牙竟給掉下來了。

  「我的牙!你們...你們這些『天蝦』的!給我打!」

  大哥一看不妙,便起身將年歲最小的雲舟護在身後,老二、老三、老四則抄起了雜耍用的傢伙。

  兄弟五人都是雜耍出身,身手極為靈活,可奈何這些嚴格訓練出來的打手,不僅身手矯健,而且人數也多,沒兩下,五兄弟便被護院們圍毆在地上。

  雲舟不甘心的被兩名護院按在地上,喘息著抬起了頭,眼前走來一雙寬大的腳,徐四用手帕擦著鼻血,彎下腰看著雲舟:「嘖嘖嘖!果真是個毛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徐爺我今日就要教教你,什麼叫做好漢不吃眼前虧!」

  雲舟仇視著看著徐四,呸的一口,將血水吐在徐四的臉上,徐四雙目一瞪,怒指道:「你——好,很好!你給我等著!」

  起身,對著其餘護院喊道:「你們!給老子打!」

  回過身,得意地看著雲舟道:「你小子,好好睜大眼看著,你犯的錯,他們來承擔,什麼時候知道錯了,就跪著給徐爺我磕兩個響頭!」

  話音剛落,護院們便開始了毆打其餘四位兄長,老二抱著頭喊道:「小五不必認慫!你的哥哥們禁得住打!」

  徐四一聽,立馬怒道:「你這個賤骨頭還挺硬!給老子狠狠地打!」

  雲舟看著拳腳下苦苦支撐的哥哥們,伴隨著耳邊如雨點般下落的拳腳聲和一聲聲痛苦的呻吟,撐在地上的手,深深的扎進了地里。

  他咬了咬牙,抬頭看著徐四道:「徐...徐四——」

  「叫爺!」徐四挖著耳朵彈著耳屎道。

  雲舟緊緊的握住了拳:「徐爺...我...我錯了!」

  說罷後,雲舟屈辱的將頭埋在地上,一旁的兄弟們喊著:「小五!起來!哥哥受得住!」

  同時,耳邊傳來徐四那小人得志的尖笑聲。

  正在此時,有一物從雲舟的懷裡滑了下來,掉在地上。

  「噹噹!」清脆的瓷瓶碰撞聲,聲音雖不大,可徐四恰好能聽到。

  雲舟正要撿起,卻被護院先一步控制住,徐四伸手撿起了地上的瓶子,只見瓶身上寫有「黎州醫館」的字樣。

  瞬間,徐四瞪大了眼睛看向雲舟,道:「這不是黎州醫館的藥丸麼?這一瓶得四五兩吧!都快夠交保護費了,你們有錢買藥,卻沒錢交保護費,我看我真是對你們太仁慈了!」

  徐四一邊說,一邊便要拔瓶塞,雲舟焦急道:「你不能動這個藥!」

  徐四抬眼看了看雲舟,繼續手上的動作。

  一旁的大哥開始焦急的喊道:「徐爺!徐爺!我們錯了,要打要罵我們都認,求求你,大人有大量,這可是救命的藥啊!我求求你了,還給我吧!我給你磕頭了!」

  說罷,大哥便趴在地上一頓猛磕,然而徐四根本不理會,將瓶中的藥丸悉數倒了出來,托在手中道:「我徐爺對你足夠的仁至義盡了吧!你們說沒錢,我便寬限了數日,等來了什麼?嗯?拿我當猴耍呢是不,看來,今日不給你們點教訓,你們就忘了這地盤是誰的!」

  說罷,手指一捻,掌中的藥丸被捻成粉末。

  「不要啊——!」大哥撕心裂肺的喊著,掙脫開護院的束縛後,跑了過來,跪在徐四面前央求道:「我求求你了,徐爺!我爹還在家裡等著這藥救命呢!您高抬貴手還給我吧!」

  徐四得意的伸手揮出,手中的藥粉洋洋灑灑的飛了出去。

  兄弟五人同時失聲吶喊,大哥更是爬了起來,試圖去接住藥粉,卻不防徐四一腳猛地踹在大哥身上,大哥應聲倒地,緊接著「咔嚓」一聲,在場所有人聽得清清楚楚。

  「嗡——!」一陣耳鳴聲環繞在大哥的腦海,整個世界瞬間變成嫣紅。

  這時,圍觀一人驚聲喊道:「血!好多的血!」

  眾人一看,倒地的大哥頭下,鮮血如同小河一般向四周泛濫。

  徐四萬萬沒想到,自己這一腳竟出了人命,跺了兩下腳,罵了聲晦氣,便帶著護院們撤走了。

  兄弟四人趕忙來到大哥身邊,此時的大哥已然說不出話,眼睛倔強的看著四位弟弟將自己抬起,馬不停蹄的奔向醫館。

  路上,大哥突然抓住了雲舟的手,像是要說什麼,雲舟趕忙抓緊大哥,道:「大哥,別怕,咱們馬上就到醫館了,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說著,從懷裡掏出洪荒谷的告示遞給大哥,道:「大哥你看,洪荒谷要遴選弟子了,等你好了,咱們兄弟五人一起去參加仙武會試!」

  大哥接過告示,顫抖的捏著,放在自己的胸前,微笑的閉上了眼睛。

  醫館內,雲舟不停的給郎中磕頭:「我求求你了郎中,我自知你幫了我們很多次,我們也欠了你們醫館很多銀子,但是這一次請你一定要救救我大哥,我就是當牛做馬都會報答你的!我給你磕頭!我給你磕頭!」

  郎中一臉愛莫能助的樣子搖了搖頭,伸手扶住猛磕頭的雲舟道:「不是我不幫你,你們的大哥已然是無力回天,連脈象...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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