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浩然劍道
齊遠客與懷淺都凝神注視著劍柄處的樓閣，只見一華衣中年從大門處緩緩走出，掃視了一眼他們，就沿石階快步向其走來，停在了距離他們三尺之處，向其行了行禮，才說道「浩然劍道劍主舟行知，特來恭迎道家高人」
齊遠客同樣回了禮才說道「高人談不上，今日來叨擾，實屬心中有鬱結不能解」
「好，請入樓一敘」舟行知擺了個請的手勢，轉身在前引路，懷淺默不作聲的跟在其後，眼神掃了四周一眼，目光又停在了舟行知身上，他是一個極其講究之人，無論是衣著，步伐都處處顯示出了一種沉穩，他的人約莫五十來歲，面相凜然，他比起齊遠客要顯得年輕一些，但也不會因為這份年輕而忽視了對長者的尊重，絲毫沒有劍主那般的身份彰顯，說明他的人至少是一個懂禮數之人。
他們同樣沿著台階逐級而上，沒有使用任何的武藝，只是如平常人那般，一步一腳印的前行，這條石階很長，每過一級就有一個平台作為可以歇息的地方，倒是設計得很適合人性。
不多時，他們一行人行至了劍柄處的樓閣，裡面已然端坐了兩排人，面相各異，老少各異，他們是浩然劍道的八大頂尖劍修，每一人的實力都不弱於齊遠客，只是沒有一人身上彰顯著傲氣，或許有，但至少舟行知能鎮住場子，讓他們保持著該有的沉穩。
他邀請齊遠客與懷淺入座左側最前面空下來的兩張座椅上，他們對面是兩名白髮老者，其眼神好似能看穿一切心思般，讓懷淺有些不適，但他們也沒有緊緊的盯著二人，只是掃了一眼，就轉向舟行知，等待著他開口說話。
舟行知也不過多寒暄開始說道「這位齊先生，是道家亞道仙，他身旁的小兄弟是道家傳承人，今日前來是為了討要說法。如今我浩然劍道掌事人均匯集於此，還望各位將知道的如實告知，以解誤會。」
見眾人都微微點頭，他又看向齊遠客，示意道「齊先生，請把你所見和所想告知在場的所有人。」
齊遠客也不含糊開口說道「半月前，有一中年劍修一人一馬在蘇雨城外斬殺了一名問劍人，又隻身闖入城中，欲扼殺我道家傳承人，被貧道攔下，後又有儒家小友與其在長舟之上長談。」
「儒家好友不願意透露他們在長舟之上的對話，找了一些理由搪塞了過去，他也與我等分開了，不知去向，對於那中年劍修，他身攜一把殘劍，其劍風罡烈，每一式都似有去無回般，劍意卻透露出濃郁的無奈和絕望，我們知道是你們的人，所以，貧道攜懷淺前來此處說理」
舟行知認真的聽了齊遠客的話，向其對面的老者巡視道「三師伯，這中年劍修所使武學好似天劍法旨，如此，他應是你門下之人，你可否有想要說的」
老者品了口茶，看了一眼齊遠道與懷淺才道「我天劍法旨中人，大多是一群有著塵世牽絆之人，他們隱姓埋名，只為謀得一襲安生之所，如果到了要行殺道的地步，一定是為了維護某種牽絆。」
其實老者從聽到殘劍開始，就知道了與齊遠客對戰的劍修是誰了，也不隱瞞繼續說道「根據齊先生所述，此人應是瑢憬，其膝下有一子，是明月山莊少莊主瑢沚，他的夫人是如今廟堂硯相之女，她為了和瑢憬在一起，與其父斷絕了關係。」老者說完又看了看舟行知，好像要示意什麼，舟行知點了點頭算是默許了。
老者才又開口道「齊先生，你應該知道森羅萬象，也應該知道它是讓人失去理智的魔功，瑢憬草根出生，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但他嚮往著江湖，因此受人蠱惑修習了此種功法，曾掀起了一段腥風血雨的江湖往事，後被儒聖李書山斬斷佩劍皓月，並要求他自廢魔功。」
齊遠客認真的聽著這段故事，心中竟然有一絲敬佩感產生，如果不是因為修習魔功，他大概可以成為一個讓人尊重的俠客，看老者話落，他插口道「後來了」
「他自廢魔功後，人就一蹶不振，整日以酒為伴，脾氣也越來越暴躁，她的夫人儘管用盡各種辦法，依舊無法改變什麼，而有一天他更是拋下了她們母子，遠走異鄉。我第一次遇到他時，他是醉倒在一個荒涼的小鎮道路之上，衣衫破爛，渾身酒水混雜著汗臭味讓我聞之就想作嘔，比那些流落於世間的乞丐更加的邋遢，如果不是因為李書山親自來浩然劍道找我，讓我收其在門下，這樣的人，我連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說完他又喝了口茶繼續說道「我將他帶回了浩然劍道，他依舊想逃離，不是因為此處讓他不安，而是他的心已經死在了世間，不願意讓任何人看到他的過去，我沒有辦法，只能使出天劍法旨，想喚醒他對於武道的執著。
「當他看到了之後，他開始不再逃避了，也願意入了此門，當時他已經三十三了，當然沒有年輕人那般有悟性，但他的堅毅卻彌補了這份缺失，人也似乎有了些生氣，只是他不願意再當面見他的夫人和孩子，從此就隱姓埋名於浩然劍道，只是時不時的會去明月山莊，躲在遠處觀望，見她們健康成長就好了。」
「或許這樣的不停逃避，才能讓他心中有所安心，只到，問劍人來明月山莊問劍，他心中開始不安起來，畢竟，江湖中問劍人的出現，就伴隨著門派的傾覆，他不能讓這樣的事在明月山莊出現，於是借了浩然劍道的勢保下了明月山莊，如此，他還不放心，又獨自去了江湖，想將隱患扼殺在啟蒙之時」
「只是，不知道他在江湖中上遇到了什麼事情，讓他甘願成為試劍人，惹到了道家頭上」
齊遠客聽著這個故事，心情五味雜陳，現在倒是不知道如何評價其人了。其實根本原因還是自身的問題，讓道家成為了第一個被那勢力關注的人，一定不是瑢憬能夠做到的，他也只不過是受制於人。
舟行知打破了沉悶，開口說道「齊先生，如今關於瑢憬的問題也有了頭緒，那麼，你心中可有什麼打算」
齊遠客嘆了口氣說道「罷了，他也只不過是個苦命之人，我又何須再執著，如今消失於江湖，也只不過是為了自保，今日前來多有叨擾，還望諸位不要介懷。」說完向眾人拱了拱手，算是表達歉意，眾人表示理解。
舟行知也已經安排晚宴，準備慶祝這場和解，可不等他稍微安心，一劍士已經焦急的出現在了門外，見閣內人眾多，不好打擾，在門外來回踱著步子。
舟行知見狀，喊他進來，並示意不要介懷，有什麼事就說，劍士看了一眼齊遠客和懷淺才細聲的說道「瑢憬已經被人誅殺，屍體被送到了浩然劍道的山門前」
齊遠客聽到此處，眉頭瞬間皺了起來，剛剛還在期待著他能夠藏身於江湖，現在竟然就傳來了他的死訊，令人心情複雜。
舟行知聽到這個消息也已經坐不住了，告別了眾人，帶兩名劍士，走出了閣樓，一路飛奔到山門前，看見了瑢憬的屍體，他外表沒見任何傷痕，但內里卻已經被震碎，這死法正是江湖上盛傳的那類詭異殺招，他眉頭皺得很深，人也很是沉默，他命人將其屍體抬入了浩然劍道之內，也緊隨其後趕了回來。
對於齊遠客來說，雖然之前有所衝突，但也已經理解他的不易，如今看到他的身死，心中流露出一絲憐憫之情，但一件更讓人擔心的事已經埋在了心間，他們很有可能會被浩然劍道之人懷疑成為兇手，畢竟他們的出現與瑢憬的死發生在同一天，這樣的巧合，不得不讓人有所懷疑。
舟行知看出了他心中有事，也看出了浩然劍道中人心中也有事，他們之間已經有一層隔閡產生了，只因為瑢憬的死法不是道家的手段，才讓他們之間心照不宣。看來這場飯是吃不成了，齊遠客找了個理由，帶著懷淺離開了此處。舟行知本想挽留，但齊遠客執意要走，便也同意了。
再看如今的念心樓與洛惜，他們正在趕往煙雨重樓的路上，因為這個位居於南方的強大勢力，江湖傳言是問劍人的出處。
然卻在途中，江湖又傳出了一則消息，消息的內容是「浩然劍道中人被誅殺，道家高手討公道。」
這一則消息傳到了她們耳中，讓她們停下了前行的腳步，這明顯的栽贓，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但人們更願意相信它是真的。畢竟百家傳承約束被解除，只要是與之相關的信息，都會成為熱點，更何況是置身在百家之中舉足輕重的道家，更讓流言愈傳愈廣。
念心樓已經猜到了浩然劍道中是誰被誅殺，然，更讓他擔心的是明月山莊的生死存亡，一旦失去了浩然劍道的庇護，那明月山莊就會被推上風口浪尖，覆滅只是時間的問題，而明月山莊對於她們有著非凡的意義，更像洛惜心中的第二個家，她怎麼可能無動於衷，於是她們又返回了。
在返回的途中，卻剛好碰到了齊遠客和懷淺，只是如今的他們身上少了一些朝氣，變得心事重重。念心樓知道他們去了浩然劍道，只是不知道在那裡遇到了什麼，從他們有些倦意的神色，可以看出，他們此行並不順利，但能走出來，就已經很不錯了。他們在一處小鎮上找了一家酒肆，相互聊著心事和感觸。
而讓念心樓覺得心安的是，他們在離開浩然劍道時，舟行知曾同他們說過一句話「無論什麼人，想對浩然劍道有關之人有所圖謀，他們都不介意將其扼殺在心念初起之時」這是他作為浩然劍道第一人給予世人的承諾，不僅可以保明月山莊無憂，還可以震懾那些有所圖謀的勢力，同樣也是道家在流言蜚語的漩渦中還能保持清醒的保障。
眼下，齊遠客與懷淺一門心思都在尋找殺害瑢憬的兇手，浩然劍道也派了頂尖劍修出山，他們的目光都落在了煙雨重樓之上。
浩然劍道只有一種武學，那就是以劍為基的奧義探索，正如齊遠客所遇到的黑衣劍修，其實最適合的武器不是長劍，而應該是短兵，這樣能讓他的身手更加的敏捷，這短板他應該看到，但始終沒有去研習過。再比如瑢憬所使用的天劍法旨，在蘇雨城使出時，也是伴隨著磅礴罡烈的劍風而來，這或許就是浩然劍道自己的武學信仰和人格約束。
對於煙雨重樓，他們這一行人都沒有去過，只是江湖傳言，煙雨重樓出來的人沒有這樣的信仰和約束，所使用的武器，五花八門，有的甚至直接不用武器。
如果問劍人的發起地真是煙雨重樓，也可以理解。因為在他們這群人所遇到的問劍人中，沒有一人用過兵器，出現在問劍閣的是一名中年，他徒手對抗青冥劍，出現在明月山莊的那名青年也是徒手對戰洛惜，更是與懷淺正面槓上的問劍人也是沒有用任何武器，但他們都有著某種詭異的指法，可截劍，可守攻，可破勢，這點其實念心樓已經早早就注意到了。
念心樓一行人駕馬車飛奔在蝴蝶谷，兩面雖山水秀麗，但他們此刻的心情卻不適於賞景，而是想儘快趕往煙雨重樓，畢竟如果浩然劍道與煙雨重樓發生了衝突，可是要血流成河的，這不是他們想看到的，他們必須在此之前趕到那裡。
然，他們卻被一滿臉鬍渣的大漢攔了下來，他們雖然不悅，但也是忍下了性子，念心樓開口問道「壯士，為何要攔下我等」
「因為你們不該去煙雨重樓」
「為何」
「因為那裡不該再有外人出現」
念心樓認真的聽著大漢的話，心中已經有所猜測，但不太確定，於是誠然問道「是發生了什麼變故了嗎」
「天大的變故，如果你們非要去，我也會不惜一切阻止」說完大漢睜著偌大的眸子從四人身上一一掃過，看得眾人心間發毛。
要是換做別人，自是不會顧及那麼多，直接戰個輸贏就行，但這幾人是儒道兩家之人，外加一名八歲的小女孩，不會如此莽撞，但也不會甘心。轉而念心樓又說道「敢問壯士可是煙雨重樓之人」
「是」
「既然如此，我也不妨直說，江湖上出現的問劍人，是否與煙雨重樓有關」
「有」
「好，我們，不去也可，只要壯士可以說明其中關係，我等自會退去」
「不能說明，但你們今日必須退去，這是樓主下的命令，我不可違命，也不敢違命」
「如此，我還有一疑問想要壯士告知，浩然劍道之人到了煙雨重樓沒有」
「到了」聽到此處，念心樓心中開始慌張起來，他們這麼著急的趕去煙雨重樓就是為了阻止他們之間的衝突，可還是晚了。
大漢雖看起來粗獷，但心思卻極其細膩，他直接拋出了他們想知道的事情，緩緩說道「與煙雨重樓發生衝突的不是浩然劍道之人，而是法家之人」
一行人聽到法家之後，心都不自覺的涼了下去，要知道法家之人是掌管天下刑律的，他們手上沾了太多人命，有該死的也有枉死的，多數人都不想惹上他們。只不過他們大多只會居於廟堂之中，為何會出現在江湖，而且直接與煙雨重樓發生了衝突。
大漢見念心樓一行人沒有說話，轉而又說道「如此，你們還要去嗎」
念心樓有些遲疑，但齊遠客已經說話了「更需要去」
他話音剛落，一份莫名的壓迫之感瞬間充斥在他們之間，大漢眉頭皺了皺，也不含糊，將全身真氣運轉在周身，這是他所修的天罡霸體，有著不輸於釋家的金剛不壞之體的實力，可防萬千殺招。
只見齊遠客右掌在空中旋轉一圈，地面一株枯草已然被他捲起停駐在了胸前，他隨即揮出了手掌，枯草立馬裹挾著濃厚真力，極速向大漢衝擊而去，似要破了大漢的天罡霸體。
大漢也不慌張，拳頭緊握，當枯草已經在他身前一尺處時，他運拳向地面猛然砸去，青石瞬間被其砸出了裂紋，他周身的所有草木都被震出了地面，向外濺落，齊遠客用真氣駕馭的那節枯草也在空中瞬間化為了齏粉。
然，不等眾人回過神來，大漢那碩大的身軀攜帶著剛猛的拳意向他們這一行人襲來。不容念心樓多想，他一把推開身旁的洛惜，人影一躍而起，停駐在了虛空中，又順勢向前踏了一步，一股強悍的禮法制約從他周身沁出，這正是儒步，可震懾諸多邪念，只是沒有李書山那般讓虛空都承受不住其禮法。
但如今的大漢卻無法再向前進一分，好似被某種規則壓制，他也不慌忙，身軀向後翻轉了一圈，穩穩的落在地面，向念心樓說道「儒家的禮法制約果然了不得，只是你不是李書山，還攔不住我」
念心樓沒有再踏另一步，而是收回了步伐，落在了地面向大漢抱了抱了拳說道「壯士的天罡霸體已然大成，是我不能攻破的，但非要如此決然嗎」
「也不是，昨日我放了浩然劍道之人過去，今日放你們過去也不是不可，只是你們得答應我一件事」
「何事」
「不要以百家道統傳承約束被解除為由，就隨意插足煙雨重樓與法家的恩怨，問劍人之事，樓主會給江湖一個交代，一旦你們插足其中，會沾染不該有的因果，到時候你們儒道兩家問責天下，我們承受不起，你們也承受不住」
齊遠客同樣回了禮才說道「高人談不上，今日來叨擾，實屬心中有鬱結不能解」
「好，請入樓一敘」舟行知擺了個請的手勢，轉身在前引路，懷淺默不作聲的跟在其後，眼神掃了四周一眼，目光又停在了舟行知身上，他是一個極其講究之人，無論是衣著，步伐都處處顯示出了一種沉穩，他的人約莫五十來歲，面相凜然，他比起齊遠客要顯得年輕一些，但也不會因為這份年輕而忽視了對長者的尊重，絲毫沒有劍主那般的身份彰顯，說明他的人至少是一個懂禮數之人。
他們同樣沿著台階逐級而上，沒有使用任何的武藝，只是如平常人那般，一步一腳印的前行，這條石階很長，每過一級就有一個平台作為可以歇息的地方，倒是設計得很適合人性。
不多時，他們一行人行至了劍柄處的樓閣，裡面已然端坐了兩排人，面相各異，老少各異，他們是浩然劍道的八大頂尖劍修，每一人的實力都不弱於齊遠客，只是沒有一人身上彰顯著傲氣，或許有，但至少舟行知能鎮住場子，讓他們保持著該有的沉穩。
他邀請齊遠客與懷淺入座左側最前面空下來的兩張座椅上，他們對面是兩名白髮老者，其眼神好似能看穿一切心思般，讓懷淺有些不適，但他們也沒有緊緊的盯著二人，只是掃了一眼，就轉向舟行知，等待著他開口說話。
舟行知也不過多寒暄開始說道「這位齊先生，是道家亞道仙，他身旁的小兄弟是道家傳承人，今日前來是為了討要說法。如今我浩然劍道掌事人均匯集於此，還望各位將知道的如實告知，以解誤會。」
見眾人都微微點頭，他又看向齊遠客，示意道「齊先生，請把你所見和所想告知在場的所有人。」
齊遠客也不含糊開口說道「半月前，有一中年劍修一人一馬在蘇雨城外斬殺了一名問劍人，又隻身闖入城中，欲扼殺我道家傳承人，被貧道攔下，後又有儒家小友與其在長舟之上長談。」
「儒家好友不願意透露他們在長舟之上的對話，找了一些理由搪塞了過去，他也與我等分開了，不知去向，對於那中年劍修，他身攜一把殘劍，其劍風罡烈，每一式都似有去無回般，劍意卻透露出濃郁的無奈和絕望，我們知道是你們的人，所以，貧道攜懷淺前來此處說理」
舟行知認真的聽了齊遠客的話，向其對面的老者巡視道「三師伯，這中年劍修所使武學好似天劍法旨，如此，他應是你門下之人，你可否有想要說的」
老者品了口茶，看了一眼齊遠道與懷淺才道「我天劍法旨中人，大多是一群有著塵世牽絆之人，他們隱姓埋名，只為謀得一襲安生之所，如果到了要行殺道的地步，一定是為了維護某種牽絆。」
其實老者從聽到殘劍開始，就知道了與齊遠客對戰的劍修是誰了，也不隱瞞繼續說道「根據齊先生所述，此人應是瑢憬，其膝下有一子，是明月山莊少莊主瑢沚，他的夫人是如今廟堂硯相之女，她為了和瑢憬在一起，與其父斷絕了關係。」老者說完又看了看舟行知，好像要示意什麼，舟行知點了點頭算是默許了。
老者才又開口道「齊先生，你應該知道森羅萬象，也應該知道它是讓人失去理智的魔功，瑢憬草根出生，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但他嚮往著江湖，因此受人蠱惑修習了此種功法，曾掀起了一段腥風血雨的江湖往事，後被儒聖李書山斬斷佩劍皓月，並要求他自廢魔功。」
齊遠客認真的聽著這段故事，心中竟然有一絲敬佩感產生，如果不是因為修習魔功，他大概可以成為一個讓人尊重的俠客，看老者話落，他插口道「後來了」
「他自廢魔功後，人就一蹶不振，整日以酒為伴，脾氣也越來越暴躁，她的夫人儘管用盡各種辦法，依舊無法改變什麼，而有一天他更是拋下了她們母子，遠走異鄉。我第一次遇到他時，他是醉倒在一個荒涼的小鎮道路之上，衣衫破爛，渾身酒水混雜著汗臭味讓我聞之就想作嘔，比那些流落於世間的乞丐更加的邋遢，如果不是因為李書山親自來浩然劍道找我，讓我收其在門下，這樣的人，我連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說完他又喝了口茶繼續說道「我將他帶回了浩然劍道，他依舊想逃離，不是因為此處讓他不安，而是他的心已經死在了世間，不願意讓任何人看到他的過去，我沒有辦法，只能使出天劍法旨，想喚醒他對於武道的執著。
「當他看到了之後，他開始不再逃避了，也願意入了此門，當時他已經三十三了，當然沒有年輕人那般有悟性，但他的堅毅卻彌補了這份缺失，人也似乎有了些生氣，只是他不願意再當面見他的夫人和孩子，從此就隱姓埋名於浩然劍道，只是時不時的會去明月山莊，躲在遠處觀望，見她們健康成長就好了。」
「或許這樣的不停逃避，才能讓他心中有所安心，只到，問劍人來明月山莊問劍，他心中開始不安起來，畢竟，江湖中問劍人的出現，就伴隨著門派的傾覆，他不能讓這樣的事在明月山莊出現，於是借了浩然劍道的勢保下了明月山莊，如此，他還不放心，又獨自去了江湖，想將隱患扼殺在啟蒙之時」
「只是，不知道他在江湖中上遇到了什麼事情，讓他甘願成為試劍人，惹到了道家頭上」
齊遠客聽著這個故事，心情五味雜陳，現在倒是不知道如何評價其人了。其實根本原因還是自身的問題，讓道家成為了第一個被那勢力關注的人，一定不是瑢憬能夠做到的，他也只不過是受制於人。
舟行知打破了沉悶，開口說道「齊先生，如今關於瑢憬的問題也有了頭緒，那麼，你心中可有什麼打算」
齊遠客嘆了口氣說道「罷了，他也只不過是個苦命之人，我又何須再執著，如今消失於江湖，也只不過是為了自保，今日前來多有叨擾，還望諸位不要介懷。」說完向眾人拱了拱手，算是表達歉意，眾人表示理解。
舟行知也已經安排晚宴，準備慶祝這場和解，可不等他稍微安心，一劍士已經焦急的出現在了門外，見閣內人眾多，不好打擾，在門外來回踱著步子。
舟行知見狀，喊他進來，並示意不要介懷，有什麼事就說，劍士看了一眼齊遠客和懷淺才細聲的說道「瑢憬已經被人誅殺，屍體被送到了浩然劍道的山門前」
齊遠客聽到此處，眉頭瞬間皺了起來，剛剛還在期待著他能夠藏身於江湖，現在竟然就傳來了他的死訊，令人心情複雜。
舟行知聽到這個消息也已經坐不住了，告別了眾人，帶兩名劍士，走出了閣樓，一路飛奔到山門前，看見了瑢憬的屍體，他外表沒見任何傷痕，但內里卻已經被震碎，這死法正是江湖上盛傳的那類詭異殺招，他眉頭皺得很深，人也很是沉默，他命人將其屍體抬入了浩然劍道之內，也緊隨其後趕了回來。
對於齊遠客來說，雖然之前有所衝突，但也已經理解他的不易，如今看到他的身死，心中流露出一絲憐憫之情，但一件更讓人擔心的事已經埋在了心間，他們很有可能會被浩然劍道之人懷疑成為兇手，畢竟他們的出現與瑢憬的死發生在同一天，這樣的巧合，不得不讓人有所懷疑。
舟行知看出了他心中有事，也看出了浩然劍道中人心中也有事，他們之間已經有一層隔閡產生了，只因為瑢憬的死法不是道家的手段，才讓他們之間心照不宣。看來這場飯是吃不成了，齊遠客找了個理由，帶著懷淺離開了此處。舟行知本想挽留，但齊遠客執意要走，便也同意了。
再看如今的念心樓與洛惜，他們正在趕往煙雨重樓的路上，因為這個位居於南方的強大勢力，江湖傳言是問劍人的出處。
然卻在途中，江湖又傳出了一則消息，消息的內容是「浩然劍道中人被誅殺，道家高手討公道。」
這一則消息傳到了她們耳中，讓她們停下了前行的腳步，這明顯的栽贓，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但人們更願意相信它是真的。畢竟百家傳承約束被解除，只要是與之相關的信息，都會成為熱點，更何況是置身在百家之中舉足輕重的道家，更讓流言愈傳愈廣。
念心樓已經猜到了浩然劍道中是誰被誅殺，然，更讓他擔心的是明月山莊的生死存亡，一旦失去了浩然劍道的庇護，那明月山莊就會被推上風口浪尖，覆滅只是時間的問題，而明月山莊對於她們有著非凡的意義，更像洛惜心中的第二個家，她怎麼可能無動於衷，於是她們又返回了。
在返回的途中，卻剛好碰到了齊遠客和懷淺，只是如今的他們身上少了一些朝氣，變得心事重重。念心樓知道他們去了浩然劍道，只是不知道在那裡遇到了什麼，從他們有些倦意的神色，可以看出，他們此行並不順利，但能走出來，就已經很不錯了。他們在一處小鎮上找了一家酒肆，相互聊著心事和感觸。
而讓念心樓覺得心安的是，他們在離開浩然劍道時，舟行知曾同他們說過一句話「無論什麼人，想對浩然劍道有關之人有所圖謀，他們都不介意將其扼殺在心念初起之時」這是他作為浩然劍道第一人給予世人的承諾，不僅可以保明月山莊無憂，還可以震懾那些有所圖謀的勢力，同樣也是道家在流言蜚語的漩渦中還能保持清醒的保障。
眼下，齊遠客與懷淺一門心思都在尋找殺害瑢憬的兇手，浩然劍道也派了頂尖劍修出山，他們的目光都落在了煙雨重樓之上。
浩然劍道只有一種武學，那就是以劍為基的奧義探索，正如齊遠客所遇到的黑衣劍修，其實最適合的武器不是長劍，而應該是短兵，這樣能讓他的身手更加的敏捷，這短板他應該看到，但始終沒有去研習過。再比如瑢憬所使用的天劍法旨，在蘇雨城使出時，也是伴隨著磅礴罡烈的劍風而來，這或許就是浩然劍道自己的武學信仰和人格約束。
對於煙雨重樓，他們這一行人都沒有去過，只是江湖傳言，煙雨重樓出來的人沒有這樣的信仰和約束，所使用的武器，五花八門，有的甚至直接不用武器。
如果問劍人的發起地真是煙雨重樓，也可以理解。因為在他們這群人所遇到的問劍人中，沒有一人用過兵器，出現在問劍閣的是一名中年，他徒手對抗青冥劍，出現在明月山莊的那名青年也是徒手對戰洛惜，更是與懷淺正面槓上的問劍人也是沒有用任何武器，但他們都有著某種詭異的指法，可截劍，可守攻，可破勢，這點其實念心樓已經早早就注意到了。
念心樓一行人駕馬車飛奔在蝴蝶谷，兩面雖山水秀麗，但他們此刻的心情卻不適於賞景，而是想儘快趕往煙雨重樓，畢竟如果浩然劍道與煙雨重樓發生了衝突，可是要血流成河的，這不是他們想看到的，他們必須在此之前趕到那裡。
然，他們卻被一滿臉鬍渣的大漢攔了下來，他們雖然不悅，但也是忍下了性子，念心樓開口問道「壯士，為何要攔下我等」
「因為你們不該去煙雨重樓」
「為何」
「因為那裡不該再有外人出現」
念心樓認真的聽著大漢的話，心中已經有所猜測，但不太確定，於是誠然問道「是發生了什麼變故了嗎」
「天大的變故，如果你們非要去，我也會不惜一切阻止」說完大漢睜著偌大的眸子從四人身上一一掃過，看得眾人心間發毛。
要是換做別人，自是不會顧及那麼多，直接戰個輸贏就行，但這幾人是儒道兩家之人，外加一名八歲的小女孩，不會如此莽撞，但也不會甘心。轉而念心樓又說道「敢問壯士可是煙雨重樓之人」
「是」
「既然如此，我也不妨直說，江湖上出現的問劍人，是否與煙雨重樓有關」
「有」
「好，我們，不去也可，只要壯士可以說明其中關係，我等自會退去」
「不能說明，但你們今日必須退去，這是樓主下的命令，我不可違命，也不敢違命」
「如此，我還有一疑問想要壯士告知，浩然劍道之人到了煙雨重樓沒有」
「到了」聽到此處，念心樓心中開始慌張起來，他們這麼著急的趕去煙雨重樓就是為了阻止他們之間的衝突，可還是晚了。
大漢雖看起來粗獷，但心思卻極其細膩，他直接拋出了他們想知道的事情，緩緩說道「與煙雨重樓發生衝突的不是浩然劍道之人，而是法家之人」
一行人聽到法家之後，心都不自覺的涼了下去，要知道法家之人是掌管天下刑律的，他們手上沾了太多人命，有該死的也有枉死的，多數人都不想惹上他們。只不過他們大多只會居於廟堂之中，為何會出現在江湖，而且直接與煙雨重樓發生了衝突。
大漢見念心樓一行人沒有說話，轉而又說道「如此，你們還要去嗎」
念心樓有些遲疑，但齊遠客已經說話了「更需要去」
他話音剛落，一份莫名的壓迫之感瞬間充斥在他們之間，大漢眉頭皺了皺，也不含糊，將全身真氣運轉在周身，這是他所修的天罡霸體，有著不輸於釋家的金剛不壞之體的實力，可防萬千殺招。
只見齊遠客右掌在空中旋轉一圈，地面一株枯草已然被他捲起停駐在了胸前，他隨即揮出了手掌，枯草立馬裹挾著濃厚真力，極速向大漢衝擊而去，似要破了大漢的天罡霸體。
大漢也不慌張，拳頭緊握，當枯草已經在他身前一尺處時，他運拳向地面猛然砸去，青石瞬間被其砸出了裂紋，他周身的所有草木都被震出了地面，向外濺落，齊遠客用真氣駕馭的那節枯草也在空中瞬間化為了齏粉。
然，不等眾人回過神來，大漢那碩大的身軀攜帶著剛猛的拳意向他們這一行人襲來。不容念心樓多想，他一把推開身旁的洛惜，人影一躍而起，停駐在了虛空中，又順勢向前踏了一步，一股強悍的禮法制約從他周身沁出，這正是儒步，可震懾諸多邪念，只是沒有李書山那般讓虛空都承受不住其禮法。
但如今的大漢卻無法再向前進一分，好似被某種規則壓制，他也不慌忙，身軀向後翻轉了一圈，穩穩的落在地面，向念心樓說道「儒家的禮法制約果然了不得，只是你不是李書山，還攔不住我」
念心樓沒有再踏另一步，而是收回了步伐，落在了地面向大漢抱了抱了拳說道「壯士的天罡霸體已然大成，是我不能攻破的，但非要如此決然嗎」
「也不是，昨日我放了浩然劍道之人過去，今日放你們過去也不是不可，只是你們得答應我一件事」
「何事」
「不要以百家道統傳承約束被解除為由，就隨意插足煙雨重樓與法家的恩怨，問劍人之事，樓主會給江湖一個交代，一旦你們插足其中，會沾染不該有的因果，到時候你們儒道兩家問責天下，我們承受不起，你們也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