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暗流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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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秋,落葉鋪滿了華林道,一素衣中年,緩步走來,他每走一步,地面的落葉就隨之散開,仿佛懼怕著他的步伐踏碎自己,他的前方是問劍閣,是一個古老的門派,據說閣主更是有著一門叫「心劍渡」的高深武藝,可截斷他人劍意。

  素衣中年是來問劍閣問劍的,他長相普通,眸子堅定,身軀高大偉岸,沒有遮掩,好像是個值得敬佩的對手。

  問劍閣閣主莫無崖,一生痴迷劍道,心劍渡更是他耗盡半生研究出來的武學,如今既然被人下了戰書,說可以彈指間讓其潰散,今日就是約定的日子,他協同三大長老在劍閣門口等待,沒有絲毫的慌張之感,好似十分確定他的心劍渡沒有如同那人口中那般脆弱。

  素衣中年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前方,他雖然走得緩慢,但周身好像瀰漫著一層蕭殺之氣,莫無崖瞳孔微縮,想要看清那份蕭殺下藏著的故事,也是他這份氣度之下能駕馭的劍意,那一定是蒼涼的,只有斬斷了所有牽絆之人,才能有如此純粹的孤寂,他真是一個值得認真應對的對手。

  素衣中年並沒有帶任何武器,但莫無崖的青冥劍卻已然出鞘,一股磅礴的劍意隨即蔓延開來,起手式就如同驚濤駭浪般似要吞噬前方一切,連素衣中年那渾厚的蕭殺之氣都隱隱有退去之象。

  他的人已然停下了前進的腳步,但也絲毫不慌張,只是隨手抬起了右掌又快速的化為指法,隨即向這方天地間劃出。頓時,那磅礴的劍意好像受到了某種能量衝擊,向四周散開,素衣中年借著這份空隙,一閃而過,已經來到了莫無崖的身前一丈處。莫無崖這一刻有些心驚,但轉瞬間冷靜了下來,收回了起式,人影也一躍而起,青冥劍掃起一地落葉,旋轉著欺近素衣中年,中年依舊不緊不慢,只是極快的變換著指法,待到落葉散開,莫無崖的劍已經被他夾在指間。

  莫無崖驚愕不已,額頭也沁出了冷汗,他想將長劍抽出,可是卻有一股棉柔的氣勁將其牢牢鎖住,青冥劍似乎隱隱有裂碎之跡。不容多想,他快速凝聚真氣注入其中,劍芒大盛,劃開了那股棉柔之氣,他趁機收回了青冥劍,又立馬將劍尖插入地面,一陣陣殺意橫斷在他與素衣中年之間,素衣中年不再那般平靜,因為他知道了這一式是心劍渡的精髓,稍有不慎便會把對方的戰意壓制,成為任人宰割之人。

  素衣中年極速向後退開,拉開了距離,隨即收回了真氣,開口說道「了不得,了不得」

  莫無崖見他退去,也收回了心劍渡,不再追擊,抱了抱拳道「兄台本可以將我的心劍渡破去,為何撤出了」

  「我無心殺人,只是為了一窺心劍渡的勢與意,如今已然知曉,不必分個生死,告辭」說完他竟徑直的走了。

  問劍閣三長老見素衣中年退去,趕到了莫無崖的身旁,扶起了他已然有些微微顫抖的身軀,帶著他入了問劍閣。

  然,問劍閣卻只是開始,相繼又有許多門派都被高手以問劍的方式挑戰,但都沒有出現身亡事故,但令人覺得奇怪的是,這些門派竟然在不久後從江湖中銷聲匿跡了。

  念心樓與洛惜也知曉這些事件,心中的不安感愈來愈深。這裡面一定藏著某種不為人知的陰謀,她們想揭開這層面紗。於是她們去了問劍閣,只是如今的問劍閣已經沒有任何生氣,門前的落葉已經鋪了一層層,好似許久沒有任何人活動的跡象,閣門也緊閉著,眼前所見皆為死寂。

  念心樓緩慢接近了問劍閣的大門,想嘗試著敲門,可那大門卻吱呀了一聲打開,可是並沒有人,他定神向內望去,裡面依舊毫無半點人的氣息,如此這番倒讓他難以下決斷,但洛惜神情好似有些變化,她皺起了眉,問道「心樓哥哥,我怎麼感覺裡面有什麼聲音在呼喚著」

  念心樓心驚不已,又將心神凝聚,但依舊沒有感知到任何聲響,莫不是小洛惜出現了幻聽,這可把念心樓嚇得不輕,她是不是精神出了某種問題,他開始有些慌張起來,但也不得不壓低聲音說道「小洛惜是否聽錯了」

  洛惜搖了搖頭更加確信自己沒有聽錯,她緩緩走了進來,把那大門推開,自顧自的走了進去,念心樓本就有些心慌,洛惜再有如此這般舉動,讓他更加謹慎,也緊隨其後,進入了其中。

  江湖傳言的問劍閣,門人弟子眾多,隨處可見生機與朝氣,他們都在專注的研習著劍道,是一群有著超越浩然劍道理想之人,如今,陳設依舊還在,只是都被落葉遮掩了,念心樓將一些落葉掃開,想看看落葉之下是否藏著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可他沒有發現,再看洛惜,她卻是延著一條曲折的線路行走著,已經離他有一段距離,念心樓見狀,顧不得許多,也快步緊跟其後問起道「小洛惜,是否感受到了什麼」

  「嗯,那呼喚聲離我們越來越近了,心樓哥哥難道真的沒有聽到嗎」念心樓搖了搖頭,他確實沒有聽到任何聲音,或許,是有些東西是可以藏於塵世之中的,因為洛惜不被俗事蒙塵,才能感知到一些念心樓沒能感知的信息,他也沒有多想,只是謹慎的觀察著四周的一切。


  當洛惜走到一株古老的梧桐樹前,停下了腳步,好似在尋找著什麼,念心樓蹲下身子,把落葉掃開,又用儒家絕頂功法「鎖千秋」探知落葉之下的地面,額頭瞬間驚出了冷汗,整座問劍閣被高人設下了陣法,這陣法並不是為了困住人和事,而是不停的在傳遞著某些信息,全都是問劍閣一些本源武藝的漏洞,連「心劍渡」的拆解之法也有。

  這是誅問劍閣的心,試想一下,一個古老的門派創下的某種武學傳承被後世全部否定,並用信息的方式傳遞到了門人腦海中,不停的消磨著信仰,上至閣主下至外門弟子,無一人能承受,瘋的瘋,走的走,此方氣運硬生生被耗盡,才會呈現如今的凋零。

  而洛惜所到的這株巨大古樹前便是陣眼,才會讓她感受到了某種信息的強烈匯聚,之所以念心樓沒有察覺到這些信息,是因為他有儒家絕頂心法「天下三問」作為心海約束,才不受影響。

  如今,問劍閣發生了這些變故,那麼其它被問劍的門派是否也是如此了,念心樓不敢想,因為這樣的行為無疑是在毀江湖武脈根基,但為什麼要用這樣的方法呢,他現在還沒得出答案,但已經在深思著。

  同樣,念心樓帶著洛惜也去過其它被問劍的門派,果不其然,都是一樣的,他心中才確定了一些想法,那所謂的問劍或許就是為了拆解各門各派功法,一旦研究出來了,就會潛入門中,布置這番誅心之陣,這樣就不會背上濫殺的名聲,還可以藉機提升自己的武學概述。

  只是如此這般大的動作,顯然不是一個人就能完成的,說不定會在不久之後,有一個全新的勢力會突然出現在江湖之中,他們就是以這樣的方式進行大清洗,如果成為了江湖的唯一,那麼就會把手伸到更遠處,最終整個天下的氣運都將被他們掌控,這是一場大陰謀,最開始入局之者就是這些有些根基的門派。

  但相對於那五方底蘊磅礴的江湖勢力,可能他們還不敢輕易去招惹,但也會在他們的布局之中。但還有另一種可能他們本身就是這五方勢力的人,畢竟一時間江湖出現了諸多未知其名的問劍人,是一件十分蹊蹺之事。

  為此,念心樓還去百曉堂問過,他們並沒有相關的任何一人的信息,但他們的這些作為百曉堂有記錄,只是未定義其因果。

  問劍人的出現,惹得江湖人心慌慌,各派一把手,整天擔憂著會在某天接到戰書,愁眉不展,仿佛有一把懸在頭頂的利刃,隨時都會落下,因為人們都知道,問劍人去過的門派最後都覆滅了,即便有些掌門為了躲避問劍,離開了門派,問劍人也能找到,依舊會迫使他與其一戰,但沒有一對會分出生死,都是在最後問劍人撤了。

  如果想揭開一件事情的真相,最好的辦法是置身其中,只有這樣才能在局內發現端倪,剛好眼前就有這樣的機會。機會就是明月山莊,因為莊主已經接到了問劍人的戰書,如今她再也不能做那個慵懶閒適的莊主,而是眉頭緊鎖。

  之所以念心樓會知道她接到了戰書,是因為洛惜在練習風華之劍的時候遇到了瓶頸,想去請教明月山莊莊主,才發現了她現在狀態有些恍惚,一問之下,才得知是遇到了這樣的麻煩。

  戰書約定的時間是明日,她們今天還有時間商量一些對策,念心樓也把她們去過的那些覆滅的門派發現的問題和盤托出,讓她心中有個最壞的打算,即便是念心樓也不一定有把握改變這樣的結局,另外,他儒家的身份會限制他使用一些手段。

  今日便是戰書約定的日子,此時的天空格外的清明,沒有一點陰霾,適合遠行遊玩,但絕沒有人想著去戰鬥,但一衣著華麗,長相俊美的青年,已經向明月山莊方向走來。

  他年紀估摸著和瑢沚一般,不多時,他就穿過了明月山莊的外圍劍陣,但沒有繼續上前,只是停駐在了當時念心樓第一次來此處時等候的地方,望向山莊之內。只見伊月裳協同瑢沚、念心樓、以及洛惜從一棟簡樸的閣樓中走出,在湖心的涼亭上矗立著,看向青年,等待著他開口或動手。

  青年雖說年少氣盛,但該有的禮數都有,這份修養如果拋開他問劍人的身份,江湖中能有這樣氣度的人很少,他不緊不慢的說道「聽聞明月山莊風華之劍,可洗淨俗世戾氣,今日有幸前來討教一二,還望莊主不吝賜教。」

  伊月裳拱了拱手,正準備展開請的手式時,被瑢沚壓了下來,瑢沚和他年紀相仿,由他出手較為合適,轉而向青年說道「明月山莊少莊主瑢沚願替母一戰」

  哪知青年卻搖了搖頭,說道「在下前來不是為人,只為武學,據在下所知,少莊主根本就不會風華之劍,不適合作為對手,還請不要耽誤時間」

  瑢沚本就生性張揚,如今被這番數落,怎能咽下,想都不想,右手已經握在那把天下第六的沫塵劍劍柄之上,正欲拔出,可青年卻比他快了半分,一絲純粹的氣勁在他揮手間欺近,硬生生把他想拔劍的手壓了下去,轉而青年又說道「你不是我的對手,不要勉強,我今日也不會傷害你母親,只是切磋劍道」


  這一切很快,但念心樓卻已將他的每一絲動作都看到眼裡,眼神中隱隱有一絲敬佩之感,他知道此人不會傷害他,不然,他當時就會出手。

  然還沒在他回過神來,落惜已經拔出念心樓贈予她的佩劍,風華之劍起式已出,青年略一驚嘆,想不到這個看起來只有七八歲的小女孩既然得了風華之劍傳承,也可,今日不是來爭輸贏,只是問劍的,不管誰出手都一樣,他將自身內力壓下,只用招式來對抗洛惜,如此也不算自己以大欺小。

  要知道,如今的洛惜已然今非昔比,雖然只有七歲,但她戰過的江湖人已經很多了,不僅有了實戰經驗,還有敏銳的應變能力,更是一股子不知道從何處而來的堅毅,許多輕視她的人,往往都會落敗。

  然,看如今這個青年,卻明顯沒有輕視她,這是一份屬於問劍人的覺悟,不驕不躁,專注於劍式和劍意的拆解,他已經和洛惜過了八招,每一招都讓他心神一怔,因為風華之劍的劍意完全不似如想像中那般殺伐和蕭瑟,而是如水般棉柔,更像是女子的舞蹈,所以瑢沚才沒有得到這份傳承。

  當你以為你面對的是波濤洶湧的巨浪,但它又依靠自身的離散力將其分開,可包容可承載,當你以為是涓涓細流,但又暗藏著凝聚力,可穿石可化物,這或許是風華之劍真正的底蘊。

  念心樓初次看到風華之劍時也是有著一份別致的感受,差點在其中迷失了自己,如今再看,這份感覺卻又變了,變成了釋然,想放下一切的執念融入其中,但他的人還是清醒的。

  風華劍一共十九式,其中蘊藏著諸多變化,且它是集合了諸多舞步形成的一種招式,華麗中又潛藏著殺機,當然,如果一個人做到無情無我,自是不受其影響,可硬抗下。但這世間又豈會有人能真正的做到,哪怕釋家僧祖這般的存在,也只不過是把心修煉成了磐石,一旦有了裂痕,就會轟然崩塌,青年也只不過二十出頭,他怎麼可能把心修得那般忘我,心性中總是會有一些凡塵情緒插足。

  當洛惜使出第十式時,青年將自己與洛惜拉開了距離,沒有再去拆解,而是收了手,抱了抱拳說道「風華劍果然名不虛傳,是我這等心境無法與之抗衡的,告辭」說完他看了一眼洛惜,眼神遊離,但隨即變得平靜,轉身離開了明月山莊。

  洛惜也沒有再追擊,而是收回了手中的劍,回到了她們身邊,只是她好似心中被種下了某種信念,變得有些琢磨不透。

  念心樓看到了她的那份心事,沒有給出任何定義,或許他自己都未曾知道洛惜在剛才的一戰中,心念被植入了何種思想。

  其實,洛惜如今只會風華劍的前十式,這也是她如今的瓶頸,也是她來明月山莊的目的,如果青年沒有退走,她很快就會暴露,她當時沒想過那麼多,只是想把這十式盡情的展現出來,好在,青年收手了。

  伊月裳在她們的這場戰鬥中,已然看出了洛惜如今的極限,只是這樣的極限她並不能幫上忙,因為她很清楚風華劍,那不止是勢,還有由閱歷決定的意,前十式只不過是一張整體概括,後面的九式才是人生百味,顯然才七歲的洛惜不可能有對人生的感悟,更何況她身旁的那個儒生念心樓,高深莫測,他有足夠的能力撐起她童年的傘,為她遮風擋雨。

  她將這份認知說給了念心樓聽,念心樓表示理解,也沒有將這些思想強加到洛惜身上,依舊做著那個撐傘之人。雖然問劍人走了,但明月山莊並不算安全,還有那後續的事情,因此,念心樓決定留下來,看看到底會發生什麼事。

  閒暇時,念心樓還會指點瑢沚一些他武藝存在的紕漏。他的武藝是傳承了他的父親,他的父親雖不是名宿,但至少留給自己兒子的東西絕對不會差,比如那天下第六的名劍沫塵,還有隱隱透露出浩然劍道中人所有的罡烈劍意,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他的父親與這方勢力有著一定的聯繫。

  念心樓並沒有說穿,只是將此記到了腦海中,他的父親很可能還在世間,只是因為某種原因而不得以隱姓埋名。對於瑢沚來說,他並不在意他張揚的性格,而是看好他有一顆感恩之心,就比如為了母親,他可以直面任何對手,即便知道不敵,也絕沒有半分退意,這樣的品德足夠他在江湖上博得些許好名聲。

  然念心樓對於他的指點,他也不會因為那份傲氣而有所排斥,反而會虛心接受,或許是江湖說書人看到的人物形象只是因為外在而做出的評價,沒有真正走入內心去觀察,從而導致了一些信息差的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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