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潛在的競爭對手
奉天腦血管病醫院，顧名思義，是以治療腦血管病為專科特色的醫院。
老百姓不懂什麼醫院綜合排名和專科排名，他們只是聽到這個醫院的名字叫「腦血管病醫院」，就覺得這裡治療腦血管病應該很厲害，可能比醫大一院、渤海醫院、軍區總院這「奉天三巨頭」還要厲害，至少不比這仨醫院差。以此類推，胸科醫院、骨科醫院、眼科醫院、肛腸醫院，都因為院名就把醫院的特色展示出來了，所以吸引了一大批患者，實際上這些醫院有些主任之前還是奉天三巨頭的醫生，眼看晉升無望，才跳槽過去的。這家醫院雖然是市級公立醫院，但在公立醫院自負盈虧的大背景下，前任院長高瞻遠矚，早在本世紀初便把腦血管病醫院的GG打了出去：公交車、計程車、交通廣播、電視台、報刊雜誌，都能見到這家醫院的宣傳GG，那個年代手機都還未普及，網際網路也不發達，傳統媒體的影響力非常強大，「治療腦血管病，就認準奉天腦血管病醫院」的概念從那時起便深深植入奉天老百姓的記憶里，口口相傳、代代相傳，直到現在這家醫院已經明顯減少GG投放，來看病的患者仍然絡繹不絕，甚至有患者專程從外省來這家醫院看病。
普羅大眾大多是愚昧的、盲從的，儘管這家醫院在治療腦血管病方面的確有其獨到之處，但相比奉天三巨頭還有很大差距。奉天腦血管病醫院擅長內科藥物治療，神經內科有九個病區，但神經外科只有倆，而且只能開展低難度手術，可老百姓不知道這些。梁雲濤的神外二科曾經有個患者住院後確診為動靜脈畸形，非要轉院去奉天腦血管病醫院做手術，剛好科里有個來自腦血管病醫院的進修醫生，跟患者說：「我就是那個醫院的醫生，我都來這進修學習了，你說哪家醫院更厲害？」患者這才打消轉院的念頭。
梁雲濤把腦血管病醫院作為潛在的競爭對手，就是考慮到這家醫院擁有龐大的患者基數，而且專科醫院體量適中，可以舉全院之力發展神經介入，只要開個頭，後面發展會非常迅速。渤海醫院這樣的大型綜合醫院，需要兼顧的事情很多，對一個科室的扶持力度畢竟有限。
話說奉天腦血管病醫院新院長上台，想要繼續發展，就要勇於改革，過去九個病區各自為政，只是年復一年干同樣的事情，一直在吃老本，沒有創新。新院長想要提升醫院的規範化診療水平和專科學術影響力，所以今年年初引進楊鐵軍這位海歸醫學博士任命為神內大主任，統領九個病區，但目前他只掌管一個病區，其它八個病區名義上歸他管，暫時還和以前一樣沒什麼變動。
楊鐵軍上任第一把火就是想把神經內科的介入手術搞起來，之前派出過幾名醫生分別到幾家不同的醫院進修學習，但都是只學了皮毛，尚不具備獨立開展手術的實力，只是零星做過幾例腦血管造影。剛好梁雲濤辦的這個培訓班給他送來邀請，這也是他回國工作以來收到的第一份會議邀請，於是積極參加。
此時在白曉婷乘坐的大眾帕薩特專車上，後排的中央扶手已經放下，楊鐵軍與白曉婷分坐兩邊。
「楊主任，沒想到您這麼年輕帥氣！」白曉婷恭維地說道，這一幕，似曾相識。
「過獎，過獎，跟梁主任比還差得很遠。」楊鐵軍謙虛地答道，他顯然不適應跟白曉婷這樣的美女一起坐在車後排，有些緊張，眼睛都不敢直視她。
白曉婷心想：有幾個人能像那個該死的傢伙一樣，跟我這樣的美女坐在一起還能泰然自若的。
「您比梁主任年輕啊，而且是腦血管病醫院的神內大主任，管九個病區，感覺權力比梁主任大多了。」白曉婷故意用崇拜的眼神看著他。
楊鐵軍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看了她一眼，目光剛一接觸便躲開，說道：「一開始我也是這麼想的，梁主任只是醫院平台比我這更好一些，其它情況跟我差不太多，他是外科大夫，會做手術也不稀奇。」他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可是通過今天這個培訓班我才發現，我們醫院的介入醫生跟梁主任的水平簡直天差地別，病房的內科醫生治療理念也跟渤海醫院神內相去甚遠，可謂全方面落後。」
白曉婷心想：這人真是讀書讀傻了，哪有談合作的時候先自爆弱點、自貶身價的。
「但是我們醫院腦血管病的患者數量更龐大，一旦開展起來，不缺手術，經驗積累會更快。」楊鐵軍語氣堅定地說道。
白曉婷本來以為他又是一個海歸空降但沒什麼水平的年輕主任，但聽他剛才一番話，對他的印象有所改觀。
「從0到1永遠是最難的，我們康煒公司願意幫助您的團隊邁出這關鍵一步，不知道您有什麼計劃？」
楊鐵軍思索了片刻說道：「我希望能邀請梁主任來我們醫院開飛刀，但是不能自帶助手，必須帶我們科的醫生上台。」
白曉婷開始有點佩服他了，這一招很高明：梁雲濤親自主刀能保證手術成功率和療效，腦血管病醫院的介入醫生不用外出進修便能在家門口學習手術技術，患者也是留在腦血管病醫院沒有流失，一箭三雕。
她豎起大拇指說道：「楊主任，英明！但是梁主任來開飛刀的話，八成要用我們公司的產品。」
楊鐵軍已不像剛才那般緊張，淡淡地說道：「我知道，所以同意跟你們公司合作，但有一個條件。」
「您儘管開口！」
「你們公司，在我們醫院只能跟我合作，等我這邊走上正軌了對你們也有好處。如果被我發現你們跟另外幾個病區的主任也有來往，我估計你們的生意在我們醫院做不長久。」楊鐵軍語氣誠懇，絲毫沒有威脅的意思。
白曉婷竟然覺得他的這番話與其說是在提條件，反倒更像是給自己一個忠告。
「沒問題，我們不像美國的軍工企業那樣，跟戰爭的雙方都有生意來往。我們只會選擇在勝利者身上下注。合作愉快！」白曉婷說著伸出手。
楊鐵軍禮貌地輕輕握住她的手指，「但願不會讓你們虧錢。合作愉快！」
***
梁雲濤這次培訓班辦得有聲有色，除了劉世龍的講課有點枯燥之外其它環節都可圈可點，比預想的還要成功一些，因此格外興奮，酒喝得有點多。此時他坐在圓桌的主賓位上，左手邊是楊鐵軍，右手邊是邱文卓，後者今晚頻頻跟梁雲濤敬酒，還總有意無意地吃梁雲濤的豆腐，比如剛上桌的時候沒來由地說了句：「梁主任你這肌肉咋練的？胳膊這麼粗！」說著就伸手過去撫摸他的胳膊。過一會被梁雲濤講的笑話逗笑，又伸手在他身上打了好幾下。再就是起身去衛生間要扶他肩膀一下，從衛生間回來到座位坐下也要扶著梁雲濤才行。
白曉婷跟楊主任談完正事，一身輕鬆，心裡再也裝不下其它，只盼著這頓晚宴能早點結束。眼看邱主任這麼明目張胆地揩油，不禁妒火中燒，趁著倒酒的機會在梁雲濤耳邊低聲說了句：「少喝點！」
哪知梁雲濤突然拉住她的手說道：「白經理，我敬你一杯！感謝你們公司的大力支持！」
白曉婷氣不打一處來，當著眾人的面又不能發作，只好堆起笑容說道：「哪裡話，是您對我們公司大力支持，應該我敬您，是我不懂事了，怕您喝多所以一直沒敢……」
有個縣醫院神外的主任起鬨說道：「這不是瞧不起梁主任麼，要不罰你跟梁主任喝個交杯酒吧！」
梁雲濤沒說話，戲謔地盯著白曉婷，嘴角揚起邪惡的笑意。
邱文卓自告奮勇地端起酒杯說道：「妹妹臉皮薄，我替她受罰吧。」
白曉婷笑道：「跟梁主任喝交杯酒，有這種好事哪能讓別人代勞呢？」
老百姓不懂什麼醫院綜合排名和專科排名，他們只是聽到這個醫院的名字叫「腦血管病醫院」，就覺得這裡治療腦血管病應該很厲害，可能比醫大一院、渤海醫院、軍區總院這「奉天三巨頭」還要厲害，至少不比這仨醫院差。以此類推，胸科醫院、骨科醫院、眼科醫院、肛腸醫院，都因為院名就把醫院的特色展示出來了，所以吸引了一大批患者，實際上這些醫院有些主任之前還是奉天三巨頭的醫生，眼看晉升無望，才跳槽過去的。這家醫院雖然是市級公立醫院，但在公立醫院自負盈虧的大背景下，前任院長高瞻遠矚，早在本世紀初便把腦血管病醫院的GG打了出去：公交車、計程車、交通廣播、電視台、報刊雜誌，都能見到這家醫院的宣傳GG，那個年代手機都還未普及，網際網路也不發達，傳統媒體的影響力非常強大，「治療腦血管病，就認準奉天腦血管病醫院」的概念從那時起便深深植入奉天老百姓的記憶里，口口相傳、代代相傳，直到現在這家醫院已經明顯減少GG投放，來看病的患者仍然絡繹不絕，甚至有患者專程從外省來這家醫院看病。
普羅大眾大多是愚昧的、盲從的，儘管這家醫院在治療腦血管病方面的確有其獨到之處，但相比奉天三巨頭還有很大差距。奉天腦血管病醫院擅長內科藥物治療，神經內科有九個病區，但神經外科只有倆，而且只能開展低難度手術，可老百姓不知道這些。梁雲濤的神外二科曾經有個患者住院後確診為動靜脈畸形，非要轉院去奉天腦血管病醫院做手術，剛好科里有個來自腦血管病醫院的進修醫生，跟患者說：「我就是那個醫院的醫生，我都來這進修學習了，你說哪家醫院更厲害？」患者這才打消轉院的念頭。
梁雲濤把腦血管病醫院作為潛在的競爭對手，就是考慮到這家醫院擁有龐大的患者基數，而且專科醫院體量適中，可以舉全院之力發展神經介入，只要開個頭，後面發展會非常迅速。渤海醫院這樣的大型綜合醫院，需要兼顧的事情很多，對一個科室的扶持力度畢竟有限。
話說奉天腦血管病醫院新院長上台，想要繼續發展，就要勇於改革，過去九個病區各自為政，只是年復一年干同樣的事情，一直在吃老本，沒有創新。新院長想要提升醫院的規範化診療水平和專科學術影響力，所以今年年初引進楊鐵軍這位海歸醫學博士任命為神內大主任，統領九個病區，但目前他只掌管一個病區，其它八個病區名義上歸他管，暫時還和以前一樣沒什麼變動。
楊鐵軍上任第一把火就是想把神經內科的介入手術搞起來，之前派出過幾名醫生分別到幾家不同的醫院進修學習，但都是只學了皮毛，尚不具備獨立開展手術的實力，只是零星做過幾例腦血管造影。剛好梁雲濤辦的這個培訓班給他送來邀請，這也是他回國工作以來收到的第一份會議邀請，於是積極參加。
此時在白曉婷乘坐的大眾帕薩特專車上，後排的中央扶手已經放下，楊鐵軍與白曉婷分坐兩邊。
「楊主任，沒想到您這麼年輕帥氣！」白曉婷恭維地說道，這一幕，似曾相識。
「過獎，過獎，跟梁主任比還差得很遠。」楊鐵軍謙虛地答道，他顯然不適應跟白曉婷這樣的美女一起坐在車後排，有些緊張，眼睛都不敢直視她。
白曉婷心想：有幾個人能像那個該死的傢伙一樣，跟我這樣的美女坐在一起還能泰然自若的。
「您比梁主任年輕啊，而且是腦血管病醫院的神內大主任，管九個病區，感覺權力比梁主任大多了。」白曉婷故意用崇拜的眼神看著他。
楊鐵軍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看了她一眼，目光剛一接觸便躲開，說道：「一開始我也是這麼想的，梁主任只是醫院平台比我這更好一些，其它情況跟我差不太多，他是外科大夫，會做手術也不稀奇。」他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可是通過今天這個培訓班我才發現，我們醫院的介入醫生跟梁主任的水平簡直天差地別，病房的內科醫生治療理念也跟渤海醫院神內相去甚遠，可謂全方面落後。」
白曉婷心想：這人真是讀書讀傻了，哪有談合作的時候先自爆弱點、自貶身價的。
「但是我們醫院腦血管病的患者數量更龐大，一旦開展起來，不缺手術，經驗積累會更快。」楊鐵軍語氣堅定地說道。
白曉婷本來以為他又是一個海歸空降但沒什麼水平的年輕主任，但聽他剛才一番話，對他的印象有所改觀。
「從0到1永遠是最難的，我們康煒公司願意幫助您的團隊邁出這關鍵一步，不知道您有什麼計劃？」
楊鐵軍思索了片刻說道：「我希望能邀請梁主任來我們醫院開飛刀，但是不能自帶助手，必須帶我們科的醫生上台。」
白曉婷開始有點佩服他了，這一招很高明：梁雲濤親自主刀能保證手術成功率和療效，腦血管病醫院的介入醫生不用外出進修便能在家門口學習手術技術，患者也是留在腦血管病醫院沒有流失，一箭三雕。
她豎起大拇指說道：「楊主任，英明！但是梁主任來開飛刀的話，八成要用我們公司的產品。」
楊鐵軍已不像剛才那般緊張，淡淡地說道：「我知道，所以同意跟你們公司合作，但有一個條件。」
「您儘管開口！」
「你們公司，在我們醫院只能跟我合作，等我這邊走上正軌了對你們也有好處。如果被我發現你們跟另外幾個病區的主任也有來往，我估計你們的生意在我們醫院做不長久。」楊鐵軍語氣誠懇，絲毫沒有威脅的意思。
白曉婷竟然覺得他的這番話與其說是在提條件，反倒更像是給自己一個忠告。
「沒問題，我們不像美國的軍工企業那樣，跟戰爭的雙方都有生意來往。我們只會選擇在勝利者身上下注。合作愉快！」白曉婷說著伸出手。
楊鐵軍禮貌地輕輕握住她的手指，「但願不會讓你們虧錢。合作愉快！」
***
梁雲濤這次培訓班辦得有聲有色，除了劉世龍的講課有點枯燥之外其它環節都可圈可點，比預想的還要成功一些，因此格外興奮，酒喝得有點多。此時他坐在圓桌的主賓位上，左手邊是楊鐵軍，右手邊是邱文卓，後者今晚頻頻跟梁雲濤敬酒，還總有意無意地吃梁雲濤的豆腐，比如剛上桌的時候沒來由地說了句：「梁主任你這肌肉咋練的？胳膊這麼粗！」說著就伸手過去撫摸他的胳膊。過一會被梁雲濤講的笑話逗笑，又伸手在他身上打了好幾下。再就是起身去衛生間要扶他肩膀一下，從衛生間回來到座位坐下也要扶著梁雲濤才行。
白曉婷跟楊主任談完正事，一身輕鬆，心裡再也裝不下其它，只盼著這頓晚宴能早點結束。眼看邱主任這麼明目張胆地揩油，不禁妒火中燒，趁著倒酒的機會在梁雲濤耳邊低聲說了句：「少喝點！」
哪知梁雲濤突然拉住她的手說道：「白經理，我敬你一杯！感謝你們公司的大力支持！」
白曉婷氣不打一處來，當著眾人的面又不能發作，只好堆起笑容說道：「哪裡話，是您對我們公司大力支持，應該我敬您，是我不懂事了，怕您喝多所以一直沒敢……」
有個縣醫院神外的主任起鬨說道：「這不是瞧不起梁主任麼，要不罰你跟梁主任喝個交杯酒吧！」
梁雲濤沒說話，戲謔地盯著白曉婷，嘴角揚起邪惡的笑意。
邱文卓自告奮勇地端起酒杯說道：「妹妹臉皮薄，我替她受罰吧。」
白曉婷笑道：「跟梁主任喝交杯酒，有這種好事哪能讓別人代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