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邊軍入京
一輪明月高懸夜空，清輝灑滿大地，映照著山野間正在急行的軍隊，每人手上所持的火把在靜寂的夜色中狂舞，宛如一條橙紅色的巨龍。
京師永定門邊牆上，守城的士兵正呆望遠方，忽然一面「戚」字大旗從地平線上逐漸升起。
只見這支隊伍行進有序，每個人的步伐、姿態、動作如初一轍。
其軍容整肅，無不令值夜的將校大為震撼。
「這就是戚家軍吧！」
「領兵的那人可是戚大帥？」
頓時城牆上嘈雜起來，所有士兵都伸長脖子，以便於更清楚的觀察戚家軍。
片刻戚家軍已經行至外城，只見為首那人馬鞭一揮喊道：「立槍營！」
不時，便有幾十騎兵持小旗飛快馳出，所經之處都要喊道：「將軍有令，立槍營！」
只見戚家軍有序散開，按照平常演練中那樣，快速安營紮寨。
「戚帥不愧是抗倭的名將啊，這手底下的兵一個個真猛！
「可不是，南邊的倭寇，北邊的韃靼都被戚帥攆著跑呢！
邊牆上，將校們你一句我一句的議論城牆下的戚家軍。
「吱呀」一聲，城門開了，走出一隊太監。
為首太監環視一眼，發現最前面有一隊約百餘人的鐵騎呈扇狀分布，眾騎依次遞減跟隨一人。
只見那人約莫四十來歲的年紀，身材甚是魁偉，頭戴一頂卷沿紫金盔，腦後斗大來一顆紅纓，身披一副金漆山文甲，腰系一條鍍金獸面束帶，胯下一匹白駒寶馬、腰懸一柄風和戚刀，生的濃眉大眼、高鼻闊口、英氣勃勃。
傳諭太監知道這人就是威震天下的戚繼光，趕緊快步上前迎了上去。
戚繼光一轉身，恰好瞅見小跑的太監，不敢怠慢，趕緊翻身下馬。
「可是戚將軍？」
「正是！」
太監點了點頭，說道：「陛下聖諭，戚將軍今晚可先行入城，帶來的軍隊明早分批進入。」
戚繼光趕緊點頭稱是，然後環視了下四周，從懷間掏出兩錠銀子，佯作與太監握手，卻將銀子偷偷塞到太監手中。
太監揣摩著東西不對，面露慌張看向戚繼光。
「公公且收下吧，在下初來乍到，諸事還望公公多多照料，行個方便！」
太監內心早已喜笑顏開，口頭上維持著矜持客套：「戚爺名震天下，能給戚爺傳諭，我已銘感五內，怎能收此重禮？」
戚繼光會心一笑：「當得，在下有一事尚不清楚，還請公公為在下指點迷津！」
「戚爺請說。」
「陛下突召我入京，所為…」
太監笑了笑，徐徐言道：「戚爺放心，你此番入京，仕途定扶搖直上九萬里，不可估量啊！」
戚繼光大喜，行了一揖說道：「請公公稍等片刻，我去給屬下吩咐些事情。」
太監回了一揖：「戚爺但做無妨。」
半響後，戚繼光跟著太監進了北京城。
第二日一早，天剛蒙蒙亮，戚家軍便早已收營整隊，在京師的將官指引下分批進城。
第一批進入的戚家軍是戚繼光心腹參將金珏，只見他剛進城安頓好軍隊後，即刻帶了四人去面見戚繼光，其中兩人抬著一個大箱子。
卻說這是所為何事？
原來官場都要講究個和光同塵的道理，就連常勝將軍戚繼光也不例外。
大明朝到這個時候，已經逐漸文盛武衰，同樣品階的武將卻要處處受文官的節制。
你若不屑一顧，我行我素，朝廷上有大把文官等著彈劾你。
他們會像針孔一樣，無處不入，想盡千方百計搜羅你的罪證來彈劾你。
一次告不倒你，那就多次，時間長了，彈劾的本子多了，縱使皇帝再信任你，也不由開始會懷疑你。
戚繼光的好搭子俞大猷即是如此，他本是一位廉潔的將帥，私下裡沒有多少存銀，而且他對賄賂一事兒向來鄙夷不屑。
所以他就仕途生涯坎坷，常常被文官彈劾，罷官多次，甚至入獄之後都沒有人敢給他求情。
久而久之，戚繼光也不得不隨波逐流，他每每想起自己登州祖宅的「忠、孝、廉、節」四字家訓就羞慚滿面、無地自容。
第二日一早，兵部尚書譚綸派人通知，說讓戚繼光後日面聖，明日先到禮部演禮，今日先好好歇息一天，養養精神。
可戚繼光又哪裡能閒下來，應付完欽差之後，立刻帶著自己的禮物在京中四處拜訪朝中大臣。
每拜訪一位大臣，少不了互相問寒暄暖，一天下來，戚繼光覺得身體乏透了，這種昧著良心說話，要比打仗可累多了！
但他卻不能閒下來，因為還有一個最重要的人物沒有拜訪—當今內閣首輔張居正。
說起張居正，戚繼光可謂是感恩涕零，當年東南抗倭大業，朝中若無高拱、張居正的支持，自己早被彈劾下野。
本想今日第一個就去拜訪張居正，但如今時勢卻不允許，只因張居正已經今非昔比，現在登頂內閣首輔，柄國執政，自己若是貿然拜訪，定然會貽人口實，留下把柄，給他增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所以戚繼光準備將張居正放在最後一位，留在晚上再拜訪。
…
夜幕降臨，長街上，行人三兩。
張大學士府。
「老丈這是哪裡去？」
那老丈手裡掌著燈，正顫顫巍巍地在黑夜中探索，朝大門挪步而去，突然聽見有人叫他，一回頭只見來人是府內大管家游七，趕緊作了一揖答道：
「回遊管家話，這麼晚了，不知道是誰在敲門，老朽正要去看看。」
游七見他行動不便，笑了笑說道：「老丈回去歇著便是，我去開門！」
未等老丈回答，游七已徑直朝大門而去。
「吱呀」一聲門開了，只見一位身材高大魁梧，身著三品虎繡武官補服的將軍立在門前，身後還跟著兩個黑衣蒙面人。
游七詫異不已，正要開口，那人已先答道：「哦，勞煩你進去通報一聲，就說薊鎮總兵戚繼光求見首輔大人！」
「你就是戚繼光？」
游七神色更加詫異了，他雖久住京城，但戚繼光的大名可謂是如雷貫耳，京城無人不知，但是一直未曾見過，眼下這位傳說中的「抗倭名將」突然出現在他的眼前，倒讓游七有些猝不及防。
戚繼光也有些驚訝，點了點頭：「正是！」
游七一邊細細打量戚繼光，一邊又看向他身後的兩個蒙面黑衣人問道：「敢問戚將軍，這兩人是？」
戚繼光走近了幾步，附在游七身旁，耳語了幾句，後者會心一笑，作了個「請」的手勢說道：「我家老爺去了城西的宅子，戚將軍請隨我來。
…
京師永定門邊牆上，守城的士兵正呆望遠方，忽然一面「戚」字大旗從地平線上逐漸升起。
只見這支隊伍行進有序，每個人的步伐、姿態、動作如初一轍。
其軍容整肅，無不令值夜的將校大為震撼。
「這就是戚家軍吧！」
「領兵的那人可是戚大帥？」
頓時城牆上嘈雜起來，所有士兵都伸長脖子，以便於更清楚的觀察戚家軍。
片刻戚家軍已經行至外城，只見為首那人馬鞭一揮喊道：「立槍營！」
不時，便有幾十騎兵持小旗飛快馳出，所經之處都要喊道：「將軍有令，立槍營！」
只見戚家軍有序散開，按照平常演練中那樣，快速安營紮寨。
「戚帥不愧是抗倭的名將啊，這手底下的兵一個個真猛！
「可不是，南邊的倭寇，北邊的韃靼都被戚帥攆著跑呢！
邊牆上，將校們你一句我一句的議論城牆下的戚家軍。
「吱呀」一聲，城門開了，走出一隊太監。
為首太監環視一眼，發現最前面有一隊約百餘人的鐵騎呈扇狀分布，眾騎依次遞減跟隨一人。
只見那人約莫四十來歲的年紀，身材甚是魁偉，頭戴一頂卷沿紫金盔，腦後斗大來一顆紅纓，身披一副金漆山文甲，腰系一條鍍金獸面束帶，胯下一匹白駒寶馬、腰懸一柄風和戚刀，生的濃眉大眼、高鼻闊口、英氣勃勃。
傳諭太監知道這人就是威震天下的戚繼光，趕緊快步上前迎了上去。
戚繼光一轉身，恰好瞅見小跑的太監，不敢怠慢，趕緊翻身下馬。
「可是戚將軍？」
「正是！」
太監點了點頭，說道：「陛下聖諭，戚將軍今晚可先行入城，帶來的軍隊明早分批進入。」
戚繼光趕緊點頭稱是，然後環視了下四周，從懷間掏出兩錠銀子，佯作與太監握手，卻將銀子偷偷塞到太監手中。
太監揣摩著東西不對，面露慌張看向戚繼光。
「公公且收下吧，在下初來乍到，諸事還望公公多多照料，行個方便！」
太監內心早已喜笑顏開，口頭上維持著矜持客套：「戚爺名震天下，能給戚爺傳諭，我已銘感五內，怎能收此重禮？」
戚繼光會心一笑：「當得，在下有一事尚不清楚，還請公公為在下指點迷津！」
「戚爺請說。」
「陛下突召我入京，所為…」
太監笑了笑，徐徐言道：「戚爺放心，你此番入京，仕途定扶搖直上九萬里，不可估量啊！」
戚繼光大喜，行了一揖說道：「請公公稍等片刻，我去給屬下吩咐些事情。」
太監回了一揖：「戚爺但做無妨。」
半響後，戚繼光跟著太監進了北京城。
第二日一早，天剛蒙蒙亮，戚家軍便早已收營整隊，在京師的將官指引下分批進城。
第一批進入的戚家軍是戚繼光心腹參將金珏，只見他剛進城安頓好軍隊後，即刻帶了四人去面見戚繼光，其中兩人抬著一個大箱子。
卻說這是所為何事？
原來官場都要講究個和光同塵的道理，就連常勝將軍戚繼光也不例外。
大明朝到這個時候，已經逐漸文盛武衰，同樣品階的武將卻要處處受文官的節制。
你若不屑一顧，我行我素，朝廷上有大把文官等著彈劾你。
他們會像針孔一樣，無處不入，想盡千方百計搜羅你的罪證來彈劾你。
一次告不倒你，那就多次，時間長了，彈劾的本子多了，縱使皇帝再信任你，也不由開始會懷疑你。
戚繼光的好搭子俞大猷即是如此，他本是一位廉潔的將帥，私下裡沒有多少存銀，而且他對賄賂一事兒向來鄙夷不屑。
所以他就仕途生涯坎坷，常常被文官彈劾，罷官多次，甚至入獄之後都沒有人敢給他求情。
久而久之，戚繼光也不得不隨波逐流，他每每想起自己登州祖宅的「忠、孝、廉、節」四字家訓就羞慚滿面、無地自容。
第二日一早，兵部尚書譚綸派人通知，說讓戚繼光後日面聖，明日先到禮部演禮，今日先好好歇息一天，養養精神。
可戚繼光又哪裡能閒下來，應付完欽差之後，立刻帶著自己的禮物在京中四處拜訪朝中大臣。
每拜訪一位大臣，少不了互相問寒暄暖，一天下來，戚繼光覺得身體乏透了，這種昧著良心說話，要比打仗可累多了！
但他卻不能閒下來，因為還有一個最重要的人物沒有拜訪—當今內閣首輔張居正。
說起張居正，戚繼光可謂是感恩涕零，當年東南抗倭大業，朝中若無高拱、張居正的支持，自己早被彈劾下野。
本想今日第一個就去拜訪張居正，但如今時勢卻不允許，只因張居正已經今非昔比，現在登頂內閣首輔，柄國執政，自己若是貿然拜訪，定然會貽人口實，留下把柄，給他增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所以戚繼光準備將張居正放在最後一位，留在晚上再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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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長街上，行人三兩。
張大學士府。
「老丈這是哪裡去？」
那老丈手裡掌著燈，正顫顫巍巍地在黑夜中探索，朝大門挪步而去，突然聽見有人叫他，一回頭只見來人是府內大管家游七，趕緊作了一揖答道：
「回遊管家話，這麼晚了，不知道是誰在敲門，老朽正要去看看。」
游七見他行動不便，笑了笑說道：「老丈回去歇著便是，我去開門！」
未等老丈回答，游七已徑直朝大門而去。
「吱呀」一聲門開了，只見一位身材高大魁梧，身著三品虎繡武官補服的將軍立在門前，身後還跟著兩個黑衣蒙面人。
游七詫異不已，正要開口，那人已先答道：「哦，勞煩你進去通報一聲，就說薊鎮總兵戚繼光求見首輔大人！」
「你就是戚繼光？」
游七神色更加詫異了，他雖久住京城，但戚繼光的大名可謂是如雷貫耳，京城無人不知，但是一直未曾見過，眼下這位傳說中的「抗倭名將」突然出現在他的眼前，倒讓游七有些猝不及防。
戚繼光也有些驚訝，點了點頭：「正是！」
游七一邊細細打量戚繼光，一邊又看向他身後的兩個蒙面黑衣人問道：「敢問戚將軍，這兩人是？」
戚繼光走近了幾步，附在游七身旁，耳語了幾句，後者會心一笑，作了個「請」的手勢說道：「我家老爺去了城西的宅子，戚將軍請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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