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代理人
「你父親死了。」
「我父親去年就已經走了。」
「去年？」
光頭男子坐在沙發上，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時不時用手搓動下巴，故裝深邃。實際上，即便穿著西裝也遮蓋不住他一身痞里痞氣的模樣，就好像常年催收高利貸的地痞翹著二郎腿咬文嚼字，無比違和。
「我應該沒有找錯人，別客氣，隨便坐。」
「這是我家。」見落座沙發的光頭男子反客為主，李歲月清秀的臉逐漸陰沉，同時握緊手中結實的保溫杯。
李歲月覺得很奇怪，自己分明不認識眼前的光頭男子，毫無印象。
這位看起來自來熟的很，沒有半分客套，沒有一絲收斂。
而且，如果沒記錯的話，房門應該是反鎖的。
那他是怎麼進來的？
「我當然知道這裡是你家，不然我來找你幹什麼？」
光頭男子自顧自地從公文包里翻出一張文件，文件上印刷著常人看不懂的文字，古怪又神秘，與其說是文字，更不如稱之為亂碼，
光頭男子扭頭看向李歲月，愣了半晌：「小伙子，別緊張，把保溫杯放下。」
保險起見，從光頭翻騰公文包的那一刻起，李歲月便暗中觀察，確認他沒有攻擊意圖以及攜帶任何管制刀具，對自己沒有太大威脅，才緩緩放下保溫杯。
李歲月從一旁拿來破舊的折凳坐下，一隻手停留在凳子邊緣：「說吧，你到底是誰？」
光頭男子不緊不慢道：「餘九，人稱九哥。」
「怎麼找過來的？」
「摸過來的。」
「摸？」
李歲月眉頭緊蹙，不知為何，這個字從自稱餘九的光頭嘴裡吐出來，略顯猥瑣。
「目的？」
餘九並沒回答，不顧李歲月審視的目光，悠然地點燃一根煙，吞吐煙幕。
「李歲月，20歲，白巷省徐陽市李家屯人。」
「出生時，母親王艷敏因為難產大出血未能走下手術台，留下你跟著父親李譽軍相依為命。」
「3歲時，由於一系列特殊原因，你們父子二人與李家家親不再來往，產生近乎斷絕關係的疏離感，於是背井離鄉來到濟海省寧北市。」
「6歲時，李譽軍將你送入寧北小學，獨自在外打工。你父親從事的工作你一概不知，只知道李譽軍每天做好飯菜之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隨著你的成長，李譽軍居家時間越來越短，甚至做完飯菜，打點好你的一切之後，徹夜未歸。」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你19歲，也就是2023年6月14日早晨6點30分，當你還在家中等父親回來時，接到了寧北第一人民醫院的來電……」
「同年7月份，你選擇退學，離開中規中矩的寧北大學，在一家便利店做收銀員……」
餘九的聲音很輕，卻讓李歲月無比震驚。每一個字都仿佛從記憶里摳出來，再複製在日記本中，漸漸浮現在眼前。
除了去年6月14日接到父親猝死的消息外，模糊的記憶李歲月甚至懶得去追憶。
可眼前光頭男子竟然如數家珍，一一排列出來。
這一刻，鎮定自若的李歲月終於無法保持冷靜，深邃的瞳孔銳利非凡，死攥著折凳的大手浮現出青蛇狀的血管。
如果餘九沒有給他滿意的答覆，這把折凳必定會落在油光瓦亮的光頭上。
「艹了，你們父子倆不愧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言不合就想著動手，家族遺傳性狂躁症？」
餘九狠狠打了個哆嗦，頂著吃人的目光，推過去一張協議以及一支鋼筆。
「長話短說，今天我來，完全是遵循你父親的意思。」
李歲月費解：「你說什麼？」
「你可能難以接受，但事實就是如此，你父親在幾年前，便為你留下兩個選擇。」
餘九罕見的嚴肅，豎起兩根手指。
「第一個選擇，在我離開後，無事發生，當做我們從來沒見過。繼續過好眼下的生活，娶妻生子、成家立業，做你想做的一切，無人會去干涉。」
餘九放下一根手指，緩緩道：「第二個選擇，簽下合同，接受你父親留給你的東西，以及你父親身上的秘密！」
父親的秘密？
留給自己的東西？
他想問些什麼，但餘九已經做出噤聲的手勢。
李歲月很厭惡神秘感，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尋得一個滿是財寶的木箱，原以為是發家致富的關鍵，卻發現上面禁錮數百條鎖鏈，需要自己大費周章找到打開箱子的鑰匙。
讓人嚮往，又望而不得。
可會有人忍得住不去探索？
即使是美好？
即使是深淵？
父親的「遺物」，以及藏在父親身上的秘密，只要簽了合同，都會揭曉是吧？
突如其來的心理暗示洶湧澎湃，那張看不懂的合同仿佛擁有無與倫比的魔力，蠱惑著李歲月追尋真相。
不知從何時起，李歲月明顯感覺到有一隻大手輕輕地貼附在他的手背。
結實、粗糙、溫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和小時候父親手把手教自己寫字一樣溫馨。
等李歲月回過神來時，那張合同右下角已經簽署了自己的名字。
呼！
剎那間，茶几上的合同自燃，李歲月驚愕萬分，想要起身，卻發現身體完全動不了，仿佛被灌成了水泥柱。
而眼前名為餘九的男人，早已消失不見。
「該死！」
李歲月發了瘋的掙扎，以此掙脫毫無安全感的束縛。可卻被某種神秘力量控制，依然寸步難行。
「餘九你給我出來！」
伴隨陣陣咆哮聲，濃稠的黑暗似墨水般從牆底蔓延開來，陰冷而詭秘，將四周渲染成深淵狀的空洞。
吞噬掉陳舊的家具，遮蓋住透亮的窗戶，黑暗侵襲了整個房間，包括從毛孔趁虛而入的潮濕與刺骨。
唯一的光源，只有那張燃燒的合同。
李歲月自始至終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清楚在簽署了這份詭異的合同後，一切都變得不那么正常了。
「餘九？」
「餘九……」
「餘九！！！」
壓抑的黑暗步步緊逼，直到連同整個人徹底吞沒。
下一秒，最後的火光消失。
四面八方傳來一道空靈而悠長的聲音。
「冥府人曹司寧北代理人——李歲月。」
「受理成功。」
「我父親去年就已經走了。」
「去年？」
光頭男子坐在沙發上，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時不時用手搓動下巴，故裝深邃。實際上，即便穿著西裝也遮蓋不住他一身痞里痞氣的模樣，就好像常年催收高利貸的地痞翹著二郎腿咬文嚼字，無比違和。
「我應該沒有找錯人，別客氣，隨便坐。」
「這是我家。」見落座沙發的光頭男子反客為主，李歲月清秀的臉逐漸陰沉，同時握緊手中結實的保溫杯。
李歲月覺得很奇怪，自己分明不認識眼前的光頭男子，毫無印象。
這位看起來自來熟的很，沒有半分客套，沒有一絲收斂。
而且，如果沒記錯的話，房門應該是反鎖的。
那他是怎麼進來的？
「我當然知道這裡是你家，不然我來找你幹什麼？」
光頭男子自顧自地從公文包里翻出一張文件，文件上印刷著常人看不懂的文字，古怪又神秘，與其說是文字，更不如稱之為亂碼，
光頭男子扭頭看向李歲月，愣了半晌：「小伙子，別緊張，把保溫杯放下。」
保險起見，從光頭翻騰公文包的那一刻起，李歲月便暗中觀察，確認他沒有攻擊意圖以及攜帶任何管制刀具，對自己沒有太大威脅，才緩緩放下保溫杯。
李歲月從一旁拿來破舊的折凳坐下，一隻手停留在凳子邊緣：「說吧，你到底是誰？」
光頭男子不緊不慢道：「餘九，人稱九哥。」
「怎麼找過來的？」
「摸過來的。」
「摸？」
李歲月眉頭緊蹙，不知為何，這個字從自稱餘九的光頭嘴裡吐出來，略顯猥瑣。
「目的？」
餘九並沒回答，不顧李歲月審視的目光，悠然地點燃一根煙，吞吐煙幕。
「李歲月，20歲，白巷省徐陽市李家屯人。」
「出生時，母親王艷敏因為難產大出血未能走下手術台，留下你跟著父親李譽軍相依為命。」
「3歲時，由於一系列特殊原因，你們父子二人與李家家親不再來往，產生近乎斷絕關係的疏離感，於是背井離鄉來到濟海省寧北市。」
「6歲時，李譽軍將你送入寧北小學，獨自在外打工。你父親從事的工作你一概不知，只知道李譽軍每天做好飯菜之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隨著你的成長，李譽軍居家時間越來越短，甚至做完飯菜，打點好你的一切之後，徹夜未歸。」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你19歲，也就是2023年6月14日早晨6點30分，當你還在家中等父親回來時，接到了寧北第一人民醫院的來電……」
「同年7月份，你選擇退學，離開中規中矩的寧北大學，在一家便利店做收銀員……」
餘九的聲音很輕，卻讓李歲月無比震驚。每一個字都仿佛從記憶里摳出來，再複製在日記本中，漸漸浮現在眼前。
除了去年6月14日接到父親猝死的消息外，模糊的記憶李歲月甚至懶得去追憶。
可眼前光頭男子竟然如數家珍，一一排列出來。
這一刻，鎮定自若的李歲月終於無法保持冷靜，深邃的瞳孔銳利非凡，死攥著折凳的大手浮現出青蛇狀的血管。
如果餘九沒有給他滿意的答覆，這把折凳必定會落在油光瓦亮的光頭上。
「艹了，你們父子倆不愧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言不合就想著動手，家族遺傳性狂躁症？」
餘九狠狠打了個哆嗦，頂著吃人的目光，推過去一張協議以及一支鋼筆。
「長話短說，今天我來，完全是遵循你父親的意思。」
李歲月費解：「你說什麼？」
「你可能難以接受，但事實就是如此，你父親在幾年前，便為你留下兩個選擇。」
餘九罕見的嚴肅，豎起兩根手指。
「第一個選擇，在我離開後，無事發生，當做我們從來沒見過。繼續過好眼下的生活，娶妻生子、成家立業，做你想做的一切，無人會去干涉。」
餘九放下一根手指，緩緩道：「第二個選擇，簽下合同，接受你父親留給你的東西，以及你父親身上的秘密！」
父親的秘密？
留給自己的東西？
他想問些什麼，但餘九已經做出噤聲的手勢。
李歲月很厭惡神秘感，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尋得一個滿是財寶的木箱，原以為是發家致富的關鍵，卻發現上面禁錮數百條鎖鏈，需要自己大費周章找到打開箱子的鑰匙。
讓人嚮往，又望而不得。
可會有人忍得住不去探索？
即使是美好？
即使是深淵？
父親的「遺物」，以及藏在父親身上的秘密，只要簽了合同，都會揭曉是吧？
突如其來的心理暗示洶湧澎湃，那張看不懂的合同仿佛擁有無與倫比的魔力，蠱惑著李歲月追尋真相。
不知從何時起，李歲月明顯感覺到有一隻大手輕輕地貼附在他的手背。
結實、粗糙、溫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和小時候父親手把手教自己寫字一樣溫馨。
等李歲月回過神來時，那張合同右下角已經簽署了自己的名字。
呼！
剎那間，茶几上的合同自燃，李歲月驚愕萬分，想要起身，卻發現身體完全動不了，仿佛被灌成了水泥柱。
而眼前名為餘九的男人，早已消失不見。
「該死！」
李歲月發了瘋的掙扎，以此掙脫毫無安全感的束縛。可卻被某種神秘力量控制，依然寸步難行。
「餘九你給我出來！」
伴隨陣陣咆哮聲，濃稠的黑暗似墨水般從牆底蔓延開來，陰冷而詭秘，將四周渲染成深淵狀的空洞。
吞噬掉陳舊的家具，遮蓋住透亮的窗戶，黑暗侵襲了整個房間，包括從毛孔趁虛而入的潮濕與刺骨。
唯一的光源，只有那張燃燒的合同。
李歲月自始至終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清楚在簽署了這份詭異的合同後，一切都變得不那么正常了。
「餘九？」
「餘九……」
「餘九！！！」
壓抑的黑暗步步緊逼，直到連同整個人徹底吞沒。
下一秒，最後的火光消失。
四面八方傳來一道空靈而悠長的聲音。
「冥府人曹司寧北代理人——李歲月。」
「受理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