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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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六點半,沉睡中的永興市已經漸漸甦醒過來。熹光里,各種顏色的私家車,身上畫滿花花綠綠GG的公交車屁股挨著屁股,猶如一條蜿蜒的巨龍占據了整條主幹道,以龜速般的速度往前移動著。

  急促的喇叭聲此起彼伏,有上班要遲到的車主不耐煩的探出腦袋抻著短胖的脖子往前看,性子急躁的早已經開始罵罵咧咧。才下班的加班族頭抵著公交車的玻璃昏昏欲睡,膽子大的邊騎著共享單車急匆匆往前趕邊囫圇的吃著早餐,

  位於幸福佳苑的錢清姝也早早的在廚房忙碌起來,她身上系了一條粉色碎花圍裙,裙擺做成了波浪形狀,胸口處點綴著點點蕾絲,顯得俏皮又可愛。

  錢清姝麻利的將煮熟的玉米粒撈出來放涼,黃瓜切成丁備用,看旁邊鍋里的蝦和雞翅煎的差不多了。

  她關掉火,拿出昨天晚上剩下的米飯,把黃瓜丁玉米粒海苔碎倒進去,淋上沙拉醬。戴上一次性手套將所有的食材都攪拌均勻,捏成一個個圓圓的飯糰。

  旁邊的收音機里正在播放早間新聞,這是錢清姝多年以來的習慣。她平時工作很忙,又常常熬夜加班,只能通過這種方式了解這座城市發生的事。

  錢清姝扭頭踮腳從壁櫥里拿出一隻粉色的飯盒,把飯糰一一放進去擺放整齊,又將煎好的雞翅和蝦撒上白芝麻轉進飯盒。旁邊擱了幾片青菜,用醋和辣椒油加以點綴,一份簡單又健康美味的工作餐就做好了。

  她是人民醫院精神科的護士,住的地方離醫院很遠,於是解決午飯就成了一個大問題。點外賣實在是太過昂貴,口味又重又油,醫院食堂的飯菜又不好吃,所以她為了省錢會每天早起一個小時給自己準備午餐,吃的時候用護士站的微波爐熱一熱就可以了。

  錢清姝把飯盒裝進環保購物袋裡,拿著抹布擦趕緊灶台,清洗乾淨後搭在水龍頭上。

  忙完這一切,她環顧四周,終於長呼了一口氣,仿佛完成了一項極為重要的任務。

  錢清歡唇角綻放出一抹愉快的笑容,不急不緩的脫下圍裙掛好。她披上外套,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妝容,隨後來到客廳。

  錢滿倉正趴在地上跟自己的玩具玩兒,看到媽媽出現了,它臉上露出一個足以融化任何人類的笑容,歡快的搖著尾巴站起來。

  錢清姝盤腿坐在地上陪著錢滿倉玩了一會兒。錢滿倉是一隻三歲的拉布拉多,三年前她下樓丟垃圾的時候在垃圾桶里發現有一隻會動的黑色塑膠袋。

  她嚇了一大跳,打開發現是一隻巴掌大的小狗,瘦的皮包肉骨頭,連站起來都困難。她心有不忍,當即決定抱回家養著,這一樣就是三年。

  「滿倉,媽媽要去上班啦。你自己在家要乖乖的。知不知道?不許亂叫,要多喝水。媽媽下班就回來了。」

  錢清倉向來很通人性。明顯聽懂了錢清姝的話,知道媽媽要去上班給自己掙狗糧,它低吠了兩聲,親昵的拿腦袋去蹭錢清姝的腿。

  「乖啊,媽媽回來給你買好吃的。」錢清歡看時間不早了,縱使身體在不想動,大腦還是習慣性的指揮她的身體站了起來。

  她拿起桌上的包包和環保袋,在錢滿倉不舍的目光中頭也不回的走了。

  錢清姝工作的醫院位於懷民路,是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而她住的小區則在彩虹路,是典型的城中村。

  如果在不堵車,一路暢通無阻的情況下,她會先騎十五分鐘的共享單車,然後坐地鐵,在七點四十五分的時候到達醫院,還能跟同事打趣幾句。

  當然也有例外,比如今天,她發現距離她最近的共享單車點無一輛車可用。無奈,她只能拔腿狂奔到地鐵站,在地鐵門合上的前一刻,她頂著被人夾成肉夾饃的風險推搡著擠進了地鐵。

  錢清姝還沒來的及喘口氣,便眼尖的發現還有一個空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過去坐下。她抱歉的沖想搶先做到座位上卻始終落後她一步的男人笑了笑。

  這是錢清姝每天上班的必經之路,她起初看到空位時還不好意思坐,總是讓給別人。後來她習慣了也學著厚臉皮起來,不然她真擔心疲憊的身軀會累倒在人山人海的地鐵車廂里。

  男人頂著一張生無可戀的臉,兇巴巴的瞪了她一眼,扭過身抬起胳膊拉住吊環。他身上背了一隻厚重的灰色雙肩包,肥大的屁股被黑色的西裝褲緊緊的包裹著。

  錢清姝注意到男人手上的包子已經被擠成了餡餅,露出了裡面的餡料。她靠在椅背上,平穩著呼吸將包包放在胸前,垂頭檢查了一下袋子。很好,飯盒沒有灑,袋子也沒有壞。

  地鐵到站後,錢清姝隨著人流出了地鐵站,搶在還差一分鐘八點之前趕到了醫院。幸好沒有遲到,她慶幸的想。

  值夜班的同事孫小雨看到錢清姝來了,被她頭髮凌亂面色潮紅的模樣嚇了一大跳。

  「你這是怎麼了,路上被人搶劫了?」

  錢清姝把情況簡單的說了一遍,她換上護士服,把包包衣服塞進柜子里鎖好。看孫小雨兩隻杏眼布滿了紅血絲,滿臉的睏倦,關心的詢問。

  「你這是怎麼了?黑眼圈都快掉到地上了。」

  孫小雨吸了一大口豆漿,癱靠在牆上有氣無力道:「別提了。三零五的病人孫興得了痔瘡,流了一大堆血。他以為自己得了絕症,哭了一晚上,想用床單自殺。我大半夜陪著他去急診看的,忙完天都亮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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