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告別菜田意味著進入高三
被招姨這麼一嚇，我們都沒有睡意，外面月朗星稀，丹珍提議大家去外面看星星。我們走到外面抬頭看星星，今晚星星好亮，丹珍說：「外面的星星不知道是不是長這樣的？」
趙菲說：「不是，大城市的星星更亮。」
娟秀說：「是嗎？」
趙菲說：「嗯，我去過，大城市一到晚上天上到處是星星，都不用開燈。」
丹珍說：「這樣豈不是電費都省了，大城市就是好，不像我們小地方。」
我說：「這樣看不過癮，我們上屋頂去。」
木屋矮矮的只有一層，比我們學校圍牆還矮，我們不用梯子，踩著磚頭就上屋頂去了。木屋裡面不透氣，悶熱，屋頂比木屋舒服。
丹珍說：「你們看這麼美麗的夜空，我應該跟男朋友來這裡看看星星不是跟你們。」
趙菲說：「你是說曉龍嗎？」
「曉龍是你老公。」
「是你的，你老公。」
晚上村里天氣涼爽，甚至有點冷。初夏空中的星星，一閃一閃。
丹珍說：「我們不說鬼故事了，我們換個話題，說說我們的理想型老公，大家以後想找什麼樣的老公？」
趙菲說：「我想找曉龍那種。」
丹珍說：「不許說曉龍，認真說。我開始說，我以後要嫁個一米八大帥哥，我一定是我們之中第一個結婚的人。」
趙菲挖苦丹珍：「你怎麼對一米八這麼執著。」
「我就喜歡一米八大帥哥，人總要有個盼頭，想一想嘛想也不行嗎。長的高有安全感，我個子矮，要找個一米八的襯托我，而且我想早點結婚，早點進入家庭，早點享受家庭的幸福。」
娟秀推開丹珍說：「好騷啊你，別在這發騷。」
丹珍甩了甩自己頭髮，說：「我就是騷，我說完了，下一個是誰。」
娟秀說：「我以後要做女強人，出去外面工作，有自己的事業再結婚。」
丹珍拍娟秀的肩膀，說：「哇娟秀，看不出你是個女強人，事業心這麼重。」
娟秀說：「我一向事業心重的，奈何現在施展不開，你看我以後離開學校，准讓你大吃一驚。」
「車麗你呢？」丹珍問。
「我……我想嫁個有錢人。」
「咦……」
大家齊齊傳來嫌棄的聲音。
「好俗，太俗了，不算，再想一個。」
「沒有了，我就這個夢想。我以後想嫁個有錢人，嫁個有錢人，不用擔心錢的事情。以後在省城有自己的房子，有自己的工作，不要離我爸太遠。」
丹珍說：「有錢就行嗎？對對方有什麼要求，身高要多少，高矮胖瘦都行嗎？」
「沒別的要求，什麼都行。」
「咦……這麼沒勁，最起碼人品要好吧？」
「那再加一個，人品好。」
「車麗想找一個人品好的有錢人，輪到趙菲了，趙菲你說你以後想找怎樣的？」
「你問錯人了，我以後要當獨立女性，只談戀愛不結婚。」
「啥來的？」
「就是遊戲人間，只談戀愛不結婚，單身主義。」
「趙菲你思想太超前，我跟你沒法聊。」
村里已經安靜無聲，隨著夜幕越來越深，大家開始有困意，沒有繼續聊天的興致，我們躺在屋頂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們漸漸睡著。
不知道睡了多久，再醒來時候已經天亮了，丹珍叫醒我，「車麗，醒醒，天亮了。」
我醒來一看，娟秀趙菲兩人睡在我旁邊，睡得東倒西歪打呼嚕，原來我們在木屋頂上睡著了。丹珍是第一個醒來的，她睡在我旁邊，她叫醒我，我睜開眼，天已經亮了，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在屋頂上我看到達珠村的早晨，原來達珠村早晨是這樣的。田地里小小的道路，站著幾隻雞狗在看熱鬧，在看田地里農民勞作。遠處山峰飄出陣陣霧氣，學校整點鐘聲照常響起聲波順著霧氣傳遠。路上沒有人，田地里已經忙活起來了。招姨已經在菜地忙活了，她在收割芥菜，除了招姨還有招姨的親戚鄰居在幫忙，田地里的人人手一把小菜刀，菜刀手起刀落，一顆顆肥碩的芥菜跌進旁邊的塑料筐里。筐滿了，再由兩人抬到路邊堆放在地上。
如果時空可以重合，那麼我爸爸多年後每天早起騎著單車去上班，他會經過招姨的田地，跟招姨碰面，或許還能看到我們幾個女孩子在幫忙顧菜。
招姨在跟別人閒聊時看到我們，說：「哎呀你們怎麼在上面，快下來，上面危險。你們怎麼爬到上面睡覺，我還以為你們回去了。」
丹珍說：「上面有圍檔，摔不了。」
「那也不能在上面睡覺，趕緊下來，得虧現在天氣熱，要是天氣冷，你們現在要拉肚子。」
我們被招姨趕下來。
「吃早餐嗎？我那裡有東西吃，來。」招姨帶我們到放早餐的地方。
早餐放在田邊，一個高壓鍋，裡面放著蒸熟的玉米棒子，上面蓋著一塊麵粉袋改成的保溫布。
「我們吃早餐簡單吃，從家裡帶來的，有什麼吃什麼。吃完玉米棒子，還有茶水喝。」
招姨指向高壓鍋旁邊的鋁鍋，裡面裝著茶水，早上煮好的。
招姨種的芥菜不多，菜地里幾個人幫忙，沒多長時間收割完，我們蹲在田邊吃早餐，沒多久招姨已經把收上來的芥菜整整齊齊碼在路邊。上午9點，醬菜廠的人來了，開著一輛小卡車顛顛簸簸駛來，招姨跟車上的人打招呼。
「良仔，你來了。」
被叫做良仔的人下車跟招姨交談，「對啊招姨，我們昨天電話聯繫好了，今天來收菜。怎樣，最近芥菜收成不錯吧？」
「還行還行，托老天爺的福，最近天氣不錯，芥菜長得好。你看看，棵棵都是肥葉，我都是挑好的給你，不好的沒給你。」
招姨拿起路邊的芥菜展示給良仔看，良仔看著芥菜左右看看，點點頭表示可以。聽他們說話，良仔是醬菜廠的人。
「這裡有多少？」
「你自己看咯，一畝地全在這裡。」
「那我們裝車了。」
良仔招呼司機下車搬菜，司機一筐筐菜放上稱過稱，稱完一筐筐放上小卡車後廂，良仔在登記每筐的重量。招姨轉過身去忙她的，良仔說：「你別走，你在這裡看著。」
招姨說：「行了，招姨還信不過你嗎，你算就行了。我小學沒畢業，看也看不會。」
「你不會看讓你女兒在這裡看。」良仔指向我們。
「她們不是我女兒，我沒這麼好福氣，她們是附近學校的學生，免費來幫忙的。」
「2498斤，算2500斤好了，一斤7毛，一共1750元。」
丹珍問良仔：「你們收回去醃製成酸菜嗎？」
「嗯，我們收回去醃製，這批菜運回去馬上下廠用。招姨收菜時已經清過一遍葉子了，我們運回去工廠，工人會晾曬一天，再去一遍爛葉黃葉，接著傳送帶放進醃菜池開始醃製。」
「會清洗嗎？」
「不清洗，沒法清洗，一清洗芥菜沾到水，沒法醃製了。」
娟秀和趙菲是在這個時候醒的，他們聽到裝車聲音，從屋頂上下來。趙菲還打著哈欠，她睡得最香了。
丹珍跟她們說：「菜賣完了，我們任務完成。」
看著一筐筐芥菜被抬上車後廂，我知道我們跟芥菜之間的故事完結了。我說：「看著自己有參與種的芥菜抬上車，我有一絲絲成就感，我們以後是不是不能來找招姨玩了？」
娟秀說：「不能了，她估計嫌我們礙事吧。」
丹珍說：「的確不能再玩了，我們已經高二下學期了，馬上就要高三，接著是高考。我們再不努力的話，我們是考不上大學的。我爸說了，他一心要我去省城讀大學，他大學學費都準備好了，藏在一個鐵盒子裡放在床底下。我爸叫我一定要考上省城大學，一次考不上就考兩次，兩次考不上就考三次，他是一定要我考上為止。你們呢？」
趙菲說：「我媽想讓我去外面讀大學，她說女孩子要去外面讀大學見見世面，不然會成為一輩子的遺憾。」
娟秀說：「我家人不管我讀不讀大學，他們沒意見。我是大女兒，我爸媽巴不得我不念大學，在家裡幫忙賺錢。他們說女孩子書讀再多最後都是嫁人的，不要便宜別人，趁現在還在家，多賺錢到家裡。車麗你呢？」
我說：「我爸爸在外地，他不知道我今年高几？」
「他想要你讀大學嗎？」
「他沒說過，他認為會做生意才重要，學歷不重要，學歷再高最後也是打工人。」
丹珍說：「不管我們什麼想法，我們都要好好加油，現在是高二下學期，我們在這個學期專心學業，上了高三我們逆風翻盤，不要求我們以後高考會有多大成績，只求都能心想事成，朝自己的夢想進發。不管是想讀大學的，想出來工作的，想做女強人的，想做自由女性的，都要出去外面見識一下。我們去外面讀書，以後在外面相聚。」
娟秀說：「丹珍你出口成章，一句句的，是在寫作文嗎？」
丹珍白了她一眼，說：「我在說正經事呢。「
我說：「我們當一輩子的好姐妹，當一輩子的陽光四人組。不能再這樣嘻嘻哈哈了，像招姨說的，我們用功讀書，以後才不用吃苦，現在不努力，以後吃苦的是我們。」
丹珍說：「作為告別過去的儀式，我們送件禮物給招姨吧，跟我們過去說拜拜。」
「有了，我們買雙鞋送給她。」趙菲點子多，她說：「我們去城裡買雙鞋子給她吧，招姨常年穿著不合腳的鞋子，我們去逛街買雙41碼的女鞋給她。」
「41……41碼女鞋很少見，男鞋還差不多。」娟秀說。
「我們不在村里買，我們坐車去市里買，市里鞋店那麼多，總有賣41碼鞋的。」
於是在趙菲帶領下，我們先是到馬尾市的大商場裡面，商場裡面賣的都是牌子貨，看到裡面裝修高檔的女鞋店，丹珍有些心虛，說：「這裡鞋子一定不便宜，真要買嗎？」
趙菲說：「當然買，來都來了。」
娟秀安慰丹珍說：「不一定有41碼的。」
趙菲這才知道丹珍的意思，她說：「沒事，我有錢。」
趙菲帶我們到商場一樓的一家女鞋店，她說她媽媽都來這裡買鞋。店裡面開了二十多盞燈，把整家店照得亮堂堂，燈光晃得人眼睛痛。丹珍拿起身邊一雙女鞋，一看吊牌，價格599，她嚇得又放回去。
趙菲問店員：「你們這裡有41碼的鞋子嗎？」
店員說：「沒有，41碼誰穿？」
趙菲說：「不是我們，我們買給別人的。」
店員說：「我們沒有41碼女鞋，最大是40碼，要不要試試看？」
趙菲說：「不行，碼數不夠。」
我們接著去商場另外兩家鞋店，同樣找不到41碼的女鞋。去完商場，我們坐車去市裡的步行街，馬尾市的步行街是有名購物地方，作為當時的我們，每年春節前能來這裡購物買新年衣服，就是天堂般的享受。步行街鞋子比商場便宜不少，一雙299。我們問過步行街幾家鞋店，照樣沒有41碼的鞋子，我們開始計劃再買不到，就買一雙好看的男鞋給招姨。
去完最後一家女鞋店，聽到老闆說「沒有」時，我們終於露出失落的表情，鞋店老闆看我們露出這般表情，說：「41碼女鞋子少人穿，我們鞋店不會進這個碼數，進了賣不掉，你們要買得去工廠看看。」
鞋店老闆的話提醒我們，好心的老闆給我們一個工廠地址，讓我們去工廠問問看。我們按照地址找過去，真的找到一家鞋廠，鞋廠工作人員聽說我們是來買鞋的，熱情招呼我們進去，隨後一個自稱是鞋廠經理的40歲左右中年男人接待我們。
「我們工廠專門做鞋子的，男鞋女鞋拖鞋皮鞋高跟鞋低跟鞋什麼鞋都有，質量放心價格便宜，童叟無欺。」
「我們想買41碼的女鞋。」娟秀說。
「沒問題，別說41碼，最大到50碼的鞋子我們都有。」
聽到這裡有41碼鞋子，我們露出激動的表情，找了這麼久終於找到了。
「我們工廠給國內外大品牌鞋子做代工的，實力這方面你們不用擔心，質量一定是做到最好，工藝一定是最新，價格一定是做到最低，跟我們拿貨老規矩我們要配碼的。」
「配碼是什麼？」娟秀問。
我們後悔問這句話。
「配碼你們都不懂？」經理露出疑惑的表情，「你們要多少？」
趙菲說：「鞋子在哪我看看，我們要買一兩雙。」
經理說：「一兩雙，你們要買一兩雙？」
「嗯。」
「我以為你們要一個庫，不賣。」經理語氣瞬間變了。
趙菲說：「為什麼不賣？」
「我們這裡是工廠，不是專賣店。我們是一個倉庫一個倉庫打包賣的，你買一兩雙的去專賣店買。」
我們說：「專賣店買不到。」
「買不到去省城買，省城買得到，反正我們這裡不零賣的，免開尊口。」
娟秀說：「我們先買一兩雙，好的話再來批發。」
「少來，你們這種技倆我見多了。」
「我們多給錢。」
「多給錢也不行，這是廠里規定，不零賣。我們倉庫鞋子都是打包賣的，從來沒有零賣過，費這麼大勁賣你一兩雙有什麼意思。」
「不費勁，我們自己選，不用你動手。求求你了，我們買來送人的。41碼鞋子實在難買，我們從達珠村坐車來的，在馬尾市這裡逛很多家了。」
娟秀好說歹說，工廠經理鬆口同意賣給我們。
經理語氣鬆弛很多，他帶我們到倉庫說：「不打包的來這裡，這個倉庫的鞋子，都是做不同品牌訂單剩下的樣品，你問我41碼鞋子在哪裡我也不知道。你們自己挑，找到就有，找不到就沒有。」
他打開倉庫門，倉庫裡面一雙雙鞋子跟垃圾一樣堆積成一座座小山，這裡一堆那裡一堆。鞋是新鞋，沒有鞋盒。我們一雙雙翻出來看，找出幾對41碼的鞋子，就是款式好醜，不知道是哪年生產的鞋子，款式老土，顏色烏漆嘛黑，不是黑色就是棕色卡其色。
「怎樣，要麼？看起來好醜。「趙菲問我們。
「不好看也要了，別的地方買不到41碼鞋。」娟秀說。
經理站在倉庫門口等我們，他催我們說：」挑好沒有，挑好出來，我要鎖門了。」
娟秀說：「經理，還有沒有其他款式的？「
經理說：「這些不好嗎？這些鞋子成本很高的。」
趙菲說：「這些太老氣了。」
「什麼年齡穿的？」
「五十多歲。」
「五十多穿這些不對嗎？「
趙菲說：」就算到100歲也沒有女人喜歡穿這些顏色的鞋子。」
經理說：」你們女人真麻煩，跟我們走，我帶你們去另一個倉庫。」
我們高興地放下鞋子跟著他去，另一個倉庫果然有好東西，這個倉庫裡面鞋子款式新很多，每一雙裝著鞋盒，整整齊齊碼在一起。鞋盒外面有尺碼，我們不用翻出來一雙雙看，很快我們找出幾對41碼的鞋子，大家商量過後，選出一雙白紫色、一雙酒紅色鞋子。
最後好心的經理沒有收我們錢。
我們將兩雙鞋子送給招姨，招姨很喜歡，試了又試，她說她第一次穿這麼好看的鞋子，以前都是穿男鞋出門。
這裡過後我們再沒有去過招姨菜田，高二下學期一下子發生很多事情，高三丹珍退學，趙菲轉學，從此四人組姐妹組合解散。
趙菲說：「不是，大城市的星星更亮。」
娟秀說：「是嗎？」
趙菲說：「嗯，我去過，大城市一到晚上天上到處是星星，都不用開燈。」
丹珍說：「這樣豈不是電費都省了，大城市就是好，不像我們小地方。」
我說：「這樣看不過癮，我們上屋頂去。」
木屋矮矮的只有一層，比我們學校圍牆還矮，我們不用梯子，踩著磚頭就上屋頂去了。木屋裡面不透氣，悶熱，屋頂比木屋舒服。
丹珍說：「你們看這麼美麗的夜空，我應該跟男朋友來這裡看看星星不是跟你們。」
趙菲說：「你是說曉龍嗎？」
「曉龍是你老公。」
「是你的，你老公。」
晚上村里天氣涼爽，甚至有點冷。初夏空中的星星，一閃一閃。
丹珍說：「我們不說鬼故事了，我們換個話題，說說我們的理想型老公，大家以後想找什麼樣的老公？」
趙菲說：「我想找曉龍那種。」
丹珍說：「不許說曉龍，認真說。我開始說，我以後要嫁個一米八大帥哥，我一定是我們之中第一個結婚的人。」
趙菲挖苦丹珍：「你怎麼對一米八這麼執著。」
「我就喜歡一米八大帥哥，人總要有個盼頭，想一想嘛想也不行嗎。長的高有安全感，我個子矮，要找個一米八的襯托我，而且我想早點結婚，早點進入家庭，早點享受家庭的幸福。」
娟秀推開丹珍說：「好騷啊你，別在這發騷。」
丹珍甩了甩自己頭髮，說：「我就是騷，我說完了，下一個是誰。」
娟秀說：「我以後要做女強人，出去外面工作，有自己的事業再結婚。」
丹珍拍娟秀的肩膀，說：「哇娟秀，看不出你是個女強人，事業心這麼重。」
娟秀說：「我一向事業心重的，奈何現在施展不開，你看我以後離開學校，准讓你大吃一驚。」
「車麗你呢？」丹珍問。
「我……我想嫁個有錢人。」
「咦……」
大家齊齊傳來嫌棄的聲音。
「好俗，太俗了，不算，再想一個。」
「沒有了，我就這個夢想。我以後想嫁個有錢人，嫁個有錢人，不用擔心錢的事情。以後在省城有自己的房子，有自己的工作，不要離我爸太遠。」
丹珍說：「有錢就行嗎？對對方有什麼要求，身高要多少，高矮胖瘦都行嗎？」
「沒別的要求，什麼都行。」
「咦……這麼沒勁，最起碼人品要好吧？」
「那再加一個，人品好。」
「車麗想找一個人品好的有錢人，輪到趙菲了，趙菲你說你以後想找怎樣的？」
「你問錯人了，我以後要當獨立女性，只談戀愛不結婚。」
「啥來的？」
「就是遊戲人間，只談戀愛不結婚，單身主義。」
「趙菲你思想太超前，我跟你沒法聊。」
村里已經安靜無聲，隨著夜幕越來越深，大家開始有困意，沒有繼續聊天的興致，我們躺在屋頂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們漸漸睡著。
不知道睡了多久，再醒來時候已經天亮了，丹珍叫醒我，「車麗，醒醒，天亮了。」
我醒來一看，娟秀趙菲兩人睡在我旁邊，睡得東倒西歪打呼嚕，原來我們在木屋頂上睡著了。丹珍是第一個醒來的，她睡在我旁邊，她叫醒我，我睜開眼，天已經亮了，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在屋頂上我看到達珠村的早晨，原來達珠村早晨是這樣的。田地里小小的道路，站著幾隻雞狗在看熱鬧，在看田地里農民勞作。遠處山峰飄出陣陣霧氣，學校整點鐘聲照常響起聲波順著霧氣傳遠。路上沒有人，田地里已經忙活起來了。招姨已經在菜地忙活了，她在收割芥菜，除了招姨還有招姨的親戚鄰居在幫忙，田地里的人人手一把小菜刀，菜刀手起刀落，一顆顆肥碩的芥菜跌進旁邊的塑料筐里。筐滿了，再由兩人抬到路邊堆放在地上。
如果時空可以重合，那麼我爸爸多年後每天早起騎著單車去上班，他會經過招姨的田地，跟招姨碰面，或許還能看到我們幾個女孩子在幫忙顧菜。
招姨在跟別人閒聊時看到我們，說：「哎呀你們怎麼在上面，快下來，上面危險。你們怎麼爬到上面睡覺，我還以為你們回去了。」
丹珍說：「上面有圍檔，摔不了。」
「那也不能在上面睡覺，趕緊下來，得虧現在天氣熱，要是天氣冷，你們現在要拉肚子。」
我們被招姨趕下來。
「吃早餐嗎？我那裡有東西吃，來。」招姨帶我們到放早餐的地方。
早餐放在田邊，一個高壓鍋，裡面放著蒸熟的玉米棒子，上面蓋著一塊麵粉袋改成的保溫布。
「我們吃早餐簡單吃，從家裡帶來的，有什麼吃什麼。吃完玉米棒子，還有茶水喝。」
招姨指向高壓鍋旁邊的鋁鍋，裡面裝著茶水，早上煮好的。
招姨種的芥菜不多，菜地里幾個人幫忙，沒多長時間收割完，我們蹲在田邊吃早餐，沒多久招姨已經把收上來的芥菜整整齊齊碼在路邊。上午9點，醬菜廠的人來了，開著一輛小卡車顛顛簸簸駛來，招姨跟車上的人打招呼。
「良仔，你來了。」
被叫做良仔的人下車跟招姨交談，「對啊招姨，我們昨天電話聯繫好了，今天來收菜。怎樣，最近芥菜收成不錯吧？」
「還行還行，托老天爺的福，最近天氣不錯，芥菜長得好。你看看，棵棵都是肥葉，我都是挑好的給你，不好的沒給你。」
招姨拿起路邊的芥菜展示給良仔看，良仔看著芥菜左右看看，點點頭表示可以。聽他們說話，良仔是醬菜廠的人。
「這裡有多少？」
「你自己看咯，一畝地全在這裡。」
「那我們裝車了。」
良仔招呼司機下車搬菜，司機一筐筐菜放上稱過稱，稱完一筐筐放上小卡車後廂，良仔在登記每筐的重量。招姨轉過身去忙她的，良仔說：「你別走，你在這裡看著。」
招姨說：「行了，招姨還信不過你嗎，你算就行了。我小學沒畢業，看也看不會。」
「你不會看讓你女兒在這裡看。」良仔指向我們。
「她們不是我女兒，我沒這麼好福氣，她們是附近學校的學生，免費來幫忙的。」
「2498斤，算2500斤好了，一斤7毛，一共1750元。」
丹珍問良仔：「你們收回去醃製成酸菜嗎？」
「嗯，我們收回去醃製，這批菜運回去馬上下廠用。招姨收菜時已經清過一遍葉子了，我們運回去工廠，工人會晾曬一天，再去一遍爛葉黃葉，接著傳送帶放進醃菜池開始醃製。」
「會清洗嗎？」
「不清洗，沒法清洗，一清洗芥菜沾到水，沒法醃製了。」
娟秀和趙菲是在這個時候醒的，他們聽到裝車聲音，從屋頂上下來。趙菲還打著哈欠，她睡得最香了。
丹珍跟她們說：「菜賣完了，我們任務完成。」
看著一筐筐芥菜被抬上車後廂，我知道我們跟芥菜之間的故事完結了。我說：「看著自己有參與種的芥菜抬上車，我有一絲絲成就感，我們以後是不是不能來找招姨玩了？」
娟秀說：「不能了，她估計嫌我們礙事吧。」
丹珍說：「的確不能再玩了，我們已經高二下學期了，馬上就要高三，接著是高考。我們再不努力的話，我們是考不上大學的。我爸說了，他一心要我去省城讀大學，他大學學費都準備好了，藏在一個鐵盒子裡放在床底下。我爸叫我一定要考上省城大學，一次考不上就考兩次，兩次考不上就考三次，他是一定要我考上為止。你們呢？」
趙菲說：「我媽想讓我去外面讀大學，她說女孩子要去外面讀大學見見世面，不然會成為一輩子的遺憾。」
娟秀說：「我家人不管我讀不讀大學，他們沒意見。我是大女兒，我爸媽巴不得我不念大學，在家裡幫忙賺錢。他們說女孩子書讀再多最後都是嫁人的，不要便宜別人，趁現在還在家，多賺錢到家裡。車麗你呢？」
我說：「我爸爸在外地，他不知道我今年高几？」
「他想要你讀大學嗎？」
「他沒說過，他認為會做生意才重要，學歷不重要，學歷再高最後也是打工人。」
丹珍說：「不管我們什麼想法，我們都要好好加油，現在是高二下學期，我們在這個學期專心學業，上了高三我們逆風翻盤，不要求我們以後高考會有多大成績，只求都能心想事成，朝自己的夢想進發。不管是想讀大學的，想出來工作的，想做女強人的，想做自由女性的，都要出去外面見識一下。我們去外面讀書，以後在外面相聚。」
娟秀說：「丹珍你出口成章，一句句的，是在寫作文嗎？」
丹珍白了她一眼，說：「我在說正經事呢。「
我說：「我們當一輩子的好姐妹，當一輩子的陽光四人組。不能再這樣嘻嘻哈哈了，像招姨說的，我們用功讀書，以後才不用吃苦，現在不努力，以後吃苦的是我們。」
丹珍說：「作為告別過去的儀式，我們送件禮物給招姨吧，跟我們過去說拜拜。」
「有了，我們買雙鞋送給她。」趙菲點子多，她說：「我們去城裡買雙鞋子給她吧，招姨常年穿著不合腳的鞋子，我們去逛街買雙41碼的女鞋給她。」
「41……41碼女鞋很少見，男鞋還差不多。」娟秀說。
「我們不在村里買，我們坐車去市里買，市里鞋店那麼多，總有賣41碼鞋的。」
於是在趙菲帶領下，我們先是到馬尾市的大商場裡面，商場裡面賣的都是牌子貨，看到裡面裝修高檔的女鞋店，丹珍有些心虛，說：「這裡鞋子一定不便宜，真要買嗎？」
趙菲說：「當然買，來都來了。」
娟秀安慰丹珍說：「不一定有41碼的。」
趙菲這才知道丹珍的意思，她說：「沒事，我有錢。」
趙菲帶我們到商場一樓的一家女鞋店，她說她媽媽都來這裡買鞋。店裡面開了二十多盞燈，把整家店照得亮堂堂，燈光晃得人眼睛痛。丹珍拿起身邊一雙女鞋，一看吊牌，價格599，她嚇得又放回去。
趙菲問店員：「你們這裡有41碼的鞋子嗎？」
店員說：「沒有，41碼誰穿？」
趙菲說：「不是我們，我們買給別人的。」
店員說：「我們沒有41碼女鞋，最大是40碼，要不要試試看？」
趙菲說：「不行，碼數不夠。」
我們接著去商場另外兩家鞋店，同樣找不到41碼的女鞋。去完商場，我們坐車去市裡的步行街，馬尾市的步行街是有名購物地方，作為當時的我們，每年春節前能來這裡購物買新年衣服，就是天堂般的享受。步行街鞋子比商場便宜不少，一雙299。我們問過步行街幾家鞋店，照樣沒有41碼的鞋子，我們開始計劃再買不到，就買一雙好看的男鞋給招姨。
去完最後一家女鞋店，聽到老闆說「沒有」時，我們終於露出失落的表情，鞋店老闆看我們露出這般表情，說：「41碼女鞋子少人穿，我們鞋店不會進這個碼數，進了賣不掉，你們要買得去工廠看看。」
鞋店老闆的話提醒我們，好心的老闆給我們一個工廠地址，讓我們去工廠問問看。我們按照地址找過去，真的找到一家鞋廠，鞋廠工作人員聽說我們是來買鞋的，熱情招呼我們進去，隨後一個自稱是鞋廠經理的40歲左右中年男人接待我們。
「我們工廠專門做鞋子的，男鞋女鞋拖鞋皮鞋高跟鞋低跟鞋什麼鞋都有，質量放心價格便宜，童叟無欺。」
「我們想買41碼的女鞋。」娟秀說。
「沒問題，別說41碼，最大到50碼的鞋子我們都有。」
聽到這裡有41碼鞋子，我們露出激動的表情，找了這麼久終於找到了。
「我們工廠給國內外大品牌鞋子做代工的，實力這方面你們不用擔心，質量一定是做到最好，工藝一定是最新，價格一定是做到最低，跟我們拿貨老規矩我們要配碼的。」
「配碼是什麼？」娟秀問。
我們後悔問這句話。
「配碼你們都不懂？」經理露出疑惑的表情，「你們要多少？」
趙菲說：「鞋子在哪我看看，我們要買一兩雙。」
經理說：「一兩雙，你們要買一兩雙？」
「嗯。」
「我以為你們要一個庫，不賣。」經理語氣瞬間變了。
趙菲說：「為什麼不賣？」
「我們這裡是工廠，不是專賣店。我們是一個倉庫一個倉庫打包賣的，你買一兩雙的去專賣店買。」
我們說：「專賣店買不到。」
「買不到去省城買，省城買得到，反正我們這裡不零賣的，免開尊口。」
娟秀說：「我們先買一兩雙，好的話再來批發。」
「少來，你們這種技倆我見多了。」
「我們多給錢。」
「多給錢也不行，這是廠里規定，不零賣。我們倉庫鞋子都是打包賣的，從來沒有零賣過，費這麼大勁賣你一兩雙有什麼意思。」
「不費勁，我們自己選，不用你動手。求求你了，我們買來送人的。41碼鞋子實在難買，我們從達珠村坐車來的，在馬尾市這裡逛很多家了。」
娟秀好說歹說，工廠經理鬆口同意賣給我們。
經理語氣鬆弛很多，他帶我們到倉庫說：「不打包的來這裡，這個倉庫的鞋子，都是做不同品牌訂單剩下的樣品，你問我41碼鞋子在哪裡我也不知道。你們自己挑，找到就有，找不到就沒有。」
他打開倉庫門，倉庫裡面一雙雙鞋子跟垃圾一樣堆積成一座座小山，這裡一堆那裡一堆。鞋是新鞋，沒有鞋盒。我們一雙雙翻出來看，找出幾對41碼的鞋子，就是款式好醜，不知道是哪年生產的鞋子，款式老土，顏色烏漆嘛黑，不是黑色就是棕色卡其色。
「怎樣，要麼？看起來好醜。「趙菲問我們。
「不好看也要了，別的地方買不到41碼鞋。」娟秀說。
經理站在倉庫門口等我們，他催我們說：」挑好沒有，挑好出來，我要鎖門了。」
娟秀說：「經理，還有沒有其他款式的？「
經理說：「這些不好嗎？這些鞋子成本很高的。」
趙菲說：「這些太老氣了。」
「什麼年齡穿的？」
「五十多歲。」
「五十多穿這些不對嗎？「
趙菲說：」就算到100歲也沒有女人喜歡穿這些顏色的鞋子。」
經理說：」你們女人真麻煩，跟我們走，我帶你們去另一個倉庫。」
我們高興地放下鞋子跟著他去，另一個倉庫果然有好東西，這個倉庫裡面鞋子款式新很多，每一雙裝著鞋盒，整整齊齊碼在一起。鞋盒外面有尺碼，我們不用翻出來一雙雙看，很快我們找出幾對41碼的鞋子，大家商量過後，選出一雙白紫色、一雙酒紅色鞋子。
最後好心的經理沒有收我們錢。
我們將兩雙鞋子送給招姨，招姨很喜歡，試了又試，她說她第一次穿這麼好看的鞋子，以前都是穿男鞋出門。
這裡過後我們再沒有去過招姨菜田，高二下學期一下子發生很多事情，高三丹珍退學，趙菲轉學，從此四人組姐妹組合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