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取死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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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時明:「到底怎麼回事?」

  徐應元:「為什麼打,我也不知道,我也沒敢打聽,先把兩人勸開了。有些事情,少知道的好,」

  高時明:「這兩人現在在哪?」

  徐應元:「還在午門外吶。」

  高時明看著徐應元,「勞煩徐公公去把李楊二人請過來吧,這兩人牽扯到東廠和內閣,萬歲必定會親自過問的。」

  高時明說完正準備返回稟告此事,忽然又頓住了,回頭對徐應元道,「得了,外面大冷的天,徐公公跑來跑去路上辛苦,徐公公進去稟告萬歲,我去把兩人請過來。」

  徐應元會心一笑,拍了拍高時明的肩膀,擺出一副我很欣賞你的表情,「那就勞煩高公公跑一趟了。」

  高時明點點頭,嘴角微微勾起,疾步而去。

  瞧著高時明走出乾清宮,徐應元又在西暖閣外盤算了半晌這才輕輕敲門。

  「萬歲,奴才有事容稟。」

  「准。」

  徐應元輕推暖閣門,貓著腰走了進去,順便瞄了一眼暖閣里的「天下大勢」,像只偷腥的貓一般,立即嗅到了一股詭異的氣氛。

  幾個閣員都坐在繡墩上,只有王體乾靠在紫檀木椅子邊,雙腿蜷曲,站沒站相,坐沒坐相。

  徐應元心裡一樂,差點笑出來,咳了一聲才算強忍住了。

  「何事?」

  朱由檢面沉似水,沉聲問道。

  徐應元連忙回道,「回萬歲爺,適才萬歲吩咐奴才去給廠公拿金創藥,奴才剛到御藥房,便聽底下人說李永貞和楊所修在午門外撕打起來了....」

  徐應元話沒說完,拿眼偷瞄了一下皇帝的臉色,準備接下來的措辭。

  剛才對高時明,他說的是李永貞把楊所修打了,但餘光掃見魏忠賢正坐在御案上批紅,馬上把「李永貞打楊所修」換成了「兩人撕打」。

  「撕打?」

  朱由檢也是眉頭緊鎖,詰問徐應元道,「你親眼所見?還是道聽途說?」

  徐應元道,「奴才沒看全活,到了跟前,兩個人已經被拉開了。看樣子是剛剛撕打過。」

  朱由檢追問,「二人為什麼事打起來了?」

  徐應元欠身道,「奴才也是稍稍詢問了一下,說是為了淨軍操演的事,兩個人都是各說各有理,奴才愚鈍,也分不清到底誰有理,便來立即回稟萬歲。」

  朱由檢左右看看,見高時明不在,又問道,「高時明呢?」

  徐應元:「奴才說李公公是東廠的人,楊大人又是內閣的侍郎,兩位神仙打架,任誰也做不了主,只能由皇上來決斷,便勞煩高公公去請二位大人了。」

  朱由檢心中疑惑,楊所修此人精明能幹,剛剛被拔擢準備重用,倘若此時因為此事被言官彈劾,那淨軍操演的事便會橫生枝節。

  怎麼會犯如此低級幼稚的錯誤,和一個宦官在午門外干架?

  朱由檢心裡腹誹,不過也沒多想,一會兒問問便知。

  而且還有金手指,回頭讓兩人各自上一表奏疏,什麼都明白了。

  想到這裡,朱由檢問魏忠賢,「廠臣,今日的議題都完了嗎?」

  聽到徐應元的稟報,魏忠賢也是莫名其妙,不明就裡,聽見皇帝問自己話,馬上回道,「還有兩道,眼看就批完了。」

  朱由檢點點頭,「那就慢慢議慢慢批,不急,一併等待兩位英雄凱旋歸來。」

  皇帝平平淡淡幾句含沙射影的話說出來,暖閣里的幾個大佬都在心中提起一口氣,表面越是平靜,底下越是深不見底暗流涌動。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暖閣外便傳來高時明的聲音,「萬歲,淨軍指揮李永貞,兵部左侍郎楊所修到了。」

  朱由檢有意提高聲調,「請!」

  暖閣門緩緩打開,高時明引領著李永貞和楊所修走了進來。

  二人見到皇帝,立即埋頭跪了下去。

  李永貞幾乎毫髮無傷。

  楊所修頭髮散亂,衣服破損,臉上有三道血痕。

  朱由檢道,「廠臣,施閣老,這兩位大英雄,一位是東廠的人,一位是內閣下面六部的人,你們代朕,各自問問你們自己的人吧。」


  魏忠賢騰的站起來,來到李永貞面前,居高臨下質問道,「李永貞!混帳!午門之外,中樞重地,何故與朝廷重臣撕打,不顧朝廷體面,成何體統!平時教你的處世之道,都吃到狗肚子裡了?!」

  魏忠賢斷喝一聲,率先發難,雖然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是楊所修單方面挨打,但是魏忠賢還是按照徐應元開始的說法,說成是二人撕打。

  這個調子定下來,後面的處理就好辦了。

  畢竟無論最後誰有理,宦官與官員不顧朝廷體面當眾撕打,都會各大五十大板,罪責至少也會少一半。

  李永貞連忙叩首,「奴才知罪了,求老祖宗開恩!」

  聞言,魏忠賢氣血上涌,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恨不得一腳踢死這個李永貞。

  朱由檢暗暗搖頭瞅著李永貞。

  這就是取死有道了。

  老子是皇帝,明明高居明堂之上,你不去求皇帝開恩,卻去求魏忠賢。

  這真是一箭雙鵰,不但害了自己更是害了你家的老祖宗。

  「閉嘴!李永貞,吾皇在上,老奴也是吾皇的奴才!你求吾皇開恩才是!」

  魏忠賢抖了抖袍袖,也跟著跪了下去。

  「請萬歲治老奴失察之罪,養了李永貞這樣一個蠢笨昏聵的奴才,請求萬歲連同奴才一起處置!」

  朱由檢道,「這事情還沒問清楚,哪有什麼罪不罪的?」

  但也沒叫魏忠賢起來,然後看向施鳳來。

  施鳳來會意,知道該自己問了,清了清嗓子,「楊所修,我現在代皇帝問話,你要如實稟奏,若是有半個字隱瞞,按欺君論。」

  楊所修道,「臣不敢有一字虛假,定如實稟奏。」

  施鳳來:「你和李永貞私下有何過節?為何與李永貞撕打?」

  施鳳來這樣說就帶著明顯的傾向性,如果是私下有過節,就可以將此事的影響降到最低,最多就是將二人罰俸閉門思過,大明的官員在朝堂上公然撕打,挨廷仗也不在少數。

  一旦上升到司禮監和內閣的矛盾,那馬上就是一場宦官與文官集團的黨爭之禍。

  誰知,楊所修挺著背說,「閣老差矣,我與李永貞沒有私人恩怨!」

  此話一出,

  施鳳來表情僵硬,眾人皆是一怔,均冷冷看向楊所修。

  魏忠賢問李永貞,「楊大人說和你沒有私人恩怨,是不是這回事?你想清楚了再說!」

  李永貞想了想,回道:「沒有。」

  眾人皆不安的挪動了一下身子。

  施鳳來調勻呼吸,又問楊所修,「那你說!為何事撕打?」

  楊所修沒有直接回答施鳳來的問話,「閣老用詞不準確,臣始終罵不還嘴,打不還手,何來撕打二字?午門外親軍,值守中官,幾十人皆可為臣作證!」

  楊所修一番話擲地有聲,李永貞的頭則是深深埋了下去。

  朱由檢看向高時明。

  高時明馬上道,「奴才剛從午門回來,楊所修所言不虛。」

  直到這時,朱由檢才慢慢品出了點味道出來。

  楊所修的確是個人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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