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惜身
趙悅看著麵攤前正大口吃著蔥花面的年輕男子和那小女孩，轉頭問身旁的謝恆：「謝恆，你花了多少錢？」
「市價低兩成。」謝恆怕趙悅擔心，沒說自己用消息換的，他其實早有心將推測散播出去，只是這消息自趙先生口中說出，容易惹禍，但若由貪得無厭的商人反而更加合適，大旱也好，蝗災也罷，對於常人來說是不可抗拒的天災，但對於這些恨不得敲骨吸髓的奴隸販子而言，便是唾手可奪的天降橫財。
能做人口買賣的，身份肯定不簡單，上面也肯定有更大的主子，陳掌柜作為一個偏僻鄉邑的牙行掌柜只是台前的一個小嘍嘍，他若是想立功，必然會將消息傳到上層。
陳掌柜這等人自是只是想著發財的美事，但更上層的人卻未必，加官進爵對他們來說比錢財更重要，謝恆希望這些人就算為了維持表面光鮮，也能為下面的百姓做點人事。
謝恆對此是持悲觀主義的，但聽天命，盡人事，僅此而已。
看著桌子上壘成一摞的大碗，謝恆阻止了趙悅繼續給這兩個可憐孩子加餐：「悅兒姐，久餓不宜飽食。」
「小丫頭，你叫什麼名字？」謝恆望向比自己還小兩歲的小女孩。
小女孩只是盯著謝恆，眼神呆呆的，也沒回話。
「她叫杏兒。」出聲的是旁邊的青年。
「好名字，那你呢？」
「我叫青山。」青年恭謹的回答。
「姓氏呢？」謝恆問。
「淪落至此，姓氏不提也罷。」
「你會武藝，是個遊俠？」
青年先前露過一手，此時也不好否認，只能點了點頭。
「你一個遊俠怎麼會淪落為奴隸？」見青山點頭，謝恆有些疑惑，這些個遊俠個個武藝傍身，平時灑脫自由慣了，豈能甘心賣身為奴。
青山默然不語。
「也罷，你既不想說，我也不多問。」謝恆也不想逼問過甚，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將這兩人買下來，一是同情心泛濫，二是擔心兩人日後為今日之事所累。
「我叫謝恆，若是跟著我的話，我有飯吃，必不會讓你們餓著，若是不想，我就放歸你們和親人團聚。」
「親人，哪還有什麼親人。」青山喃喃道，看著眼前的少年，雖然知道他是可憐他們，但這就夠了：「青山既為公子家僕，以後公子有什麼安排儘管吩咐。」
「那杏兒呢？」謝恆柔聲問道。
小丫頭還是不說話，眼神躲閃著將自己的腦袋藏在青山身後，手裡還攥著青山的衣角。
青山輕輕的拍了拍小女孩的背，然後對謝恆說道：「杏兒也是一個人了，也請公子以後多加照顧。」
「好，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謝恆笑得很開心。
趙悅看著謝恆溫柔的笑臉，別說，還挺像那麼回事，要是年紀大些就好了，自己的幾位金蘭姐妹紛紛談了人家，就剩她自己，雖然父親母親不催促，但自己年紀到了，總歸要嫁人的，她也曾想像過未來夫婿的樣子，飽讀詩書是必須的，待人謙和有禮，不卑不亢，像謝恆這樣就挺好。
想到這，趙悅不禁長嘆一聲。
謝恆轉過頭來，奇怪的看著這位平常活潑得過分的小姑娘。
「悅兒姐，你可是有什麼話說？」
「沒，沒。」見謝恆發問，趙悅紅著臉忙連連擺手。
「家裡多添了兩口人，要添置的物件更多些了，還得勞煩悅兒姐了。」
「嗯嗯，還是你想得周到。」
另一邊，陳掌柜也派陳豹送來了兩人的賣身契，以及五兩白銀的贈金，謝恆也沒多言，心安理得的直接收下了。
謝恆還是頭次將這麼大塊的銀子捏在手裡，南朝交易買賣多是用銅幣，黃金白銀作為貴重金屬很少在民間流通，但如今物價飛漲，連潭州這樣的地界，升米都要五百銅錢，隨便買個物件可能就要花上同等重量的錢幣，交易實在不便，金銀交易流通倒是有了擴散的基礎。
有了這五兩銀子，謝恆的採買便沒了那麼多顧慮，只是累著阿威和青山兩人大包小包的跟在後面甚是窘迫。
本想著趁天未黑趕回去，但置辦的物件太多，只能等明日了。
趙先生見謝恆去了街上一趟多帶回來兩個人，暗暗囑咐了謝恆幾句，謝恆年幼，他也是怕新來的下人對他不利，特別是那叫青山的，看著就孔武有力。
謝恆便將街上的事簡略的說了說，聽聞青山能為幼女擋鞭，心道自然是忠義之人，趙先生才稍稍放心，又聽說那牙行打手竟敢當眾行兇，頓時眼中精芒外露。
謝恆書生意氣，敢當街發聲，趙先生擔心他鋒芒外露之餘也很是欣慰，少年自然要有少年的氣象，自己這弟子平日過於早熟了，接人待物，為人處事越發不像個少年，如此也好。
「你哪裡來的這麼多錢？」趙先生疑惑的問，如今買一個僕從雖價格不高，但謝恆家中才少稍稍有了起色，按理說是沒有什麼閒錢的。
「用一個消息換的，沒花錢。」謝恆坦白。
「消息？」
謝恆思索了一番還是選擇將心中的猜測和盤托出，趙先生越聽越是心驚。
今冬無雪，今冬無雪。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令趙先生心神有如天傾地覆，後日便是大寒，天氣已有回暖之象，小塊地域還好，若是南北兩朝皆如此該當如何。
趙先生久久未言，額頭直冒冷汗。
謝恆心中敬佩，趙先生不愧是讀書人，心中憂慮的是國家大事，百姓民生。心中焦慮是自然而然的，不像陳掌柜那等商賈，聽聞這種推測，眼裡直冒著興奮的光芒。
「這等消息，你為何跟那商賈說，缺錢跟我講就好了，不知大局。」
「先生，恆自有心中的打算。」謝恆又將自己的顧慮以及對事態發展的推斷說了出來。
「唉，你小小年紀倒是行事周全，我明白你是顧慮我的安危，雖然明年的大災八九不離十，但若是有萬一，這消息從為師口中說出，就是惹禍之根，但是……」趙先生感慨言說，說到一半卻停下了。
「但是，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一介書生，又何惜此身！」
「市價低兩成。」謝恆怕趙悅擔心，沒說自己用消息換的，他其實早有心將推測散播出去，只是這消息自趙先生口中說出，容易惹禍，但若由貪得無厭的商人反而更加合適，大旱也好，蝗災也罷，對於常人來說是不可抗拒的天災，但對於這些恨不得敲骨吸髓的奴隸販子而言，便是唾手可奪的天降橫財。
能做人口買賣的，身份肯定不簡單，上面也肯定有更大的主子，陳掌柜作為一個偏僻鄉邑的牙行掌柜只是台前的一個小嘍嘍，他若是想立功，必然會將消息傳到上層。
陳掌柜這等人自是只是想著發財的美事，但更上層的人卻未必，加官進爵對他們來說比錢財更重要，謝恆希望這些人就算為了維持表面光鮮，也能為下面的百姓做點人事。
謝恆對此是持悲觀主義的，但聽天命，盡人事，僅此而已。
看著桌子上壘成一摞的大碗，謝恆阻止了趙悅繼續給這兩個可憐孩子加餐：「悅兒姐，久餓不宜飽食。」
「小丫頭，你叫什麼名字？」謝恆望向比自己還小兩歲的小女孩。
小女孩只是盯著謝恆，眼神呆呆的，也沒回話。
「她叫杏兒。」出聲的是旁邊的青年。
「好名字，那你呢？」
「我叫青山。」青年恭謹的回答。
「姓氏呢？」謝恆問。
「淪落至此，姓氏不提也罷。」
「你會武藝，是個遊俠？」
青年先前露過一手，此時也不好否認，只能點了點頭。
「你一個遊俠怎麼會淪落為奴隸？」見青山點頭，謝恆有些疑惑，這些個遊俠個個武藝傍身，平時灑脫自由慣了，豈能甘心賣身為奴。
青山默然不語。
「也罷，你既不想說，我也不多問。」謝恆也不想逼問過甚，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將這兩人買下來，一是同情心泛濫，二是擔心兩人日後為今日之事所累。
「我叫謝恆，若是跟著我的話，我有飯吃，必不會讓你們餓著，若是不想，我就放歸你們和親人團聚。」
「親人，哪還有什麼親人。」青山喃喃道，看著眼前的少年，雖然知道他是可憐他們，但這就夠了：「青山既為公子家僕，以後公子有什麼安排儘管吩咐。」
「那杏兒呢？」謝恆柔聲問道。
小丫頭還是不說話，眼神躲閃著將自己的腦袋藏在青山身後，手裡還攥著青山的衣角。
青山輕輕的拍了拍小女孩的背，然後對謝恆說道：「杏兒也是一個人了，也請公子以後多加照顧。」
「好，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謝恆笑得很開心。
趙悅看著謝恆溫柔的笑臉，別說，還挺像那麼回事，要是年紀大些就好了，自己的幾位金蘭姐妹紛紛談了人家，就剩她自己，雖然父親母親不催促，但自己年紀到了，總歸要嫁人的，她也曾想像過未來夫婿的樣子，飽讀詩書是必須的，待人謙和有禮，不卑不亢，像謝恆這樣就挺好。
想到這，趙悅不禁長嘆一聲。
謝恆轉過頭來，奇怪的看著這位平常活潑得過分的小姑娘。
「悅兒姐，你可是有什麼話說？」
「沒，沒。」見謝恆發問，趙悅紅著臉忙連連擺手。
「家裡多添了兩口人，要添置的物件更多些了，還得勞煩悅兒姐了。」
「嗯嗯，還是你想得周到。」
另一邊，陳掌柜也派陳豹送來了兩人的賣身契，以及五兩白銀的贈金，謝恆也沒多言，心安理得的直接收下了。
謝恆還是頭次將這麼大塊的銀子捏在手裡，南朝交易買賣多是用銅幣，黃金白銀作為貴重金屬很少在民間流通，但如今物價飛漲，連潭州這樣的地界，升米都要五百銅錢，隨便買個物件可能就要花上同等重量的錢幣，交易實在不便，金銀交易流通倒是有了擴散的基礎。
有了這五兩銀子，謝恆的採買便沒了那麼多顧慮，只是累著阿威和青山兩人大包小包的跟在後面甚是窘迫。
本想著趁天未黑趕回去，但置辦的物件太多，只能等明日了。
趙先生見謝恆去了街上一趟多帶回來兩個人，暗暗囑咐了謝恆幾句，謝恆年幼，他也是怕新來的下人對他不利，特別是那叫青山的，看著就孔武有力。
謝恆便將街上的事簡略的說了說，聽聞青山能為幼女擋鞭，心道自然是忠義之人，趙先生才稍稍放心，又聽說那牙行打手竟敢當眾行兇，頓時眼中精芒外露。
謝恆書生意氣，敢當街發聲，趙先生擔心他鋒芒外露之餘也很是欣慰，少年自然要有少年的氣象，自己這弟子平日過於早熟了，接人待物，為人處事越發不像個少年，如此也好。
「你哪裡來的這麼多錢？」趙先生疑惑的問，如今買一個僕從雖價格不高，但謝恆家中才少稍稍有了起色，按理說是沒有什麼閒錢的。
「用一個消息換的，沒花錢。」謝恆坦白。
「消息？」
謝恆思索了一番還是選擇將心中的猜測和盤托出，趙先生越聽越是心驚。
今冬無雪，今冬無雪。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令趙先生心神有如天傾地覆，後日便是大寒，天氣已有回暖之象，小塊地域還好，若是南北兩朝皆如此該當如何。
趙先生久久未言，額頭直冒冷汗。
謝恆心中敬佩，趙先生不愧是讀書人，心中憂慮的是國家大事，百姓民生。心中焦慮是自然而然的，不像陳掌柜那等商賈，聽聞這種推測，眼裡直冒著興奮的光芒。
「這等消息，你為何跟那商賈說，缺錢跟我講就好了，不知大局。」
「先生，恆自有心中的打算。」謝恆又將自己的顧慮以及對事態發展的推斷說了出來。
「唉，你小小年紀倒是行事周全，我明白你是顧慮我的安危，雖然明年的大災八九不離十，但若是有萬一，這消息從為師口中說出，就是惹禍之根，但是……」趙先生感慨言說，說到一半卻停下了。
「但是，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一介書生，又何惜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