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破廟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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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里邑東邊的無名大山中,一座小廟裡,熊熊燃燒著的紅紅的篝火,將那已然顯得有些殘破的大殿映照得格外清晰,殘破的石像,掛滿蜘蛛網的屋樑,明顯是棄置已久。

  謝恆終是被裹挾著逃了出來,十幾丈的竹林江咬牙遊了過來,此時正值寒冬臘月,江水寒意逼人,凜冽刺骨,山匪過江前還有九人,能游過江的連帶謝恆只剩下五人,其餘四人要麼被江中的暗流捲入江底,要麼體力不支倒在了中途。

  雖然他們來自北方,但只是相對而言,兩朝依淮河南北相望,這些流民自小出生在人人皆善泅水的江淮流域,沒跟上來的山匪大多身體帶傷,加上嚴重的失溫才沒挺過來。

  謝恆還準備在過江的途中逃離,卻有一個死心眼的年輕山匪一直盯著,那山匪滿臉麻子,一臉戾氣,謝恆體弱,兩世都不算善水,這想法本身便不靠譜。

  幾個時辰的跋山涉水,五人才終於找到這麼一個落腳的地方,謝恆差點沒死掉,冰冷的河水浸透了衣物,又是一路不停地前行,病體初愈還沒養好的他都不知道怎麼熬過來的。

  途中腳步稍慢,便是一陣怒叱和打罵,數次有人想砍了他了事,還是那首領不知是出於什麼緣由阻止了。

  破廟裡,溫暖的火光輻射下,謝恆感覺自己終於活了過來。

  圍在篝火旁的山匪皆是神色戚戚然,氣氛頗為沉重。

  「老大,這小子是個累贅,我們留著他幹嘛,要不還是殺了了事。」一個體型瘦削的山匪看著表情有些許享受的謝恆不爽道,正是那個死心眼的麻子。

  「麻子,不能動他,這小子是本地人,留著有用。」首領回道。

  「小雞仔子似的,能有什麼用?可憐我們那幾十位兄弟,如今怕是已過了奈何橋。」麻子嘆道。

  還奈何橋,若真有地府,說不定這群子山匪正在哪座閻王殿裡受審,未來等著被下油鍋地獄受罰呢。謝恆心裡詛咒著,自己好好的過自己的日子,趕個集,做些小買賣維持下生計,偏生遭受這池魚之殃。綠珠沒等到自家公子回來,該哭出來了吧。

  想起綠珠,謝恆也是神色鬱郁,此時身處險境,隨時有身隕的可能,但他更多是想到了那個小丫頭。

  對於謝恆而言,生死並不是什麼大事,反而是某種解脫,雖然相處的日子不長,但他哪裡放心得下綠珠那個小人兒,無論如何,還是得活下去!

  山匪們烘烤著濕漉漉的衣服,沉默許久。

  半晌,另一個臉上帶疤的高壯男子才問道:「老大,我們今後該何去何從?」

  雖然終於逃脫追捕,但兄弟們死的死,傷的傷,到現在就剩下他們四人,前陣子破豪紳,劫官糧,雖是迫不得已,但何嘗不是威風凜凜,名聲在外?沒想到官府一場埋伏,昨日的風光便頃刻間雲散煙消。

  「是我這做老大的沒計劃好,才害的兄弟們如此下場。」面對如此窘迫的處境,首領語氣戚戚然,又道:「我是在官府掛了名號的,我不死,官府的追捕斷不了,我自去和捕役們拼個你死我活,你們不如就此散去,隱姓埋名,找個地方好好過日子。」

  「老子張雲勇殺過官兵,睡過縣裡老爺的婆娘,活得也值了。」

  草,謝恆雙目圓睜,這等勁爆的消息終於讓他明白為何官府如此瘋狂,這群山匪竟如此喪心病狂,官府大人物的親眷也敢碰。

  「老大,我們兄弟一起做過的事,怎能讓你一個人扛,大不了找個山寨投了,他日拉起隊伍再跟他們做過一場,為今日的兄弟們報仇血恨。」麻子忙道。

  另一個不怎麼愛說話的山匪也附和道:「老大,我們兄弟都是喝過血酒的,同生共死,絕不獨存。」

  「唉,你們三人又何苦跟我受罪?」首領長嘆一聲;「也罷,我們明日一起找個山寨投了,我張人屠他日總有東山再起的一天。」

  果然,他就是張人屠,謝恆看著這首領假仁假義的樣子只覺得噁心,這伙山匪被他蠱惑得不知道天南海北,流民的生活固然艱難,但總比赤地千里的北方邊境強,都逃到了安全的腹地,熬一熬總有活下去的法子,如此還興風作浪,愚蠢至極。

  聽著山匪們的打算,謝恆卻在思索自己如何脫身,月黑風高,深山老林,不說如何避開山匪們的注意力,就說穿過灌木叢生,人跡罕至的山林對於他來說又是一場生死豪賭,如今他疲累不堪,飢腸轆轆,又何能在寒冷的冬夜裡艱難逃生?看來,只能暫且如此,待徐徐圖之。

  夜裡,留了那沉默寡言的山匪看著篝火和放風,其餘便躺在篝火旁和衣而睡了,謝恆也沒能熬住倦意沉沉睡去。

  待到寅時,謝恆猝然被灌進破廟裡的寒風吹醒,外面的天色稍稍有點亮光了,他不動聲色的悄悄打量著周圍,身旁的篝火將要燃盡,負責放風的卻不是原先那個,而是那叫麻子的山匪,此時打著瞌睡坐在篝火旁取暖,看樣子是困得厲害。其餘的包括那首領在內的三名山匪睡得很沉,此起彼伏的呼嚕聲不絕於耳。

  謝恆裝作剛醒的樣子低聲開口道:「這位好漢,我想如廁。」

  那麻子立時被他的聲音所吸引,倒是很警惕,他不耐煩的回道:「拉屎就拉屎,如什麼廁,去吧,滾遠點!還有別想著逃,被抓到了就砍死你。」

  謝恆倒是沒有被麻子惡狠狠的威脅嚇到,假作恭順便要去出恭,站起身子的同時順手悄摸摸的把那高壯山匪放在身旁的短刀給揣在懷裡。

  麻子應是睏倦不堪,也沒想著這小子如此膽大,竟沒有察覺到謝恆的小動作。

  謝恆明白山匪們為何不怕自己逃跑的原因,這野山叢林密布,鮮有人至,環境極為原始,有人穿行而過,必然留下痕跡,就謝恆的腳程,不到半刻就得被追上。

  謝恆回想昨夜那刀疤臉漢子看著自己發綠的眼神,到現在想起仍是汗毛豎起,要不是路上恰好碰上一隻兔子成了他們的晚餐,謝恆毫不懷疑自己昨夜會被他們分而食之,這夥人窮凶極惡,什麼都做得出來。

  謝恆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通過後門來到破廟外,迅速觀察著四周的環境,接近黎明,天色一開始蒙蒙亮,山中的霧氣籠罩,遠處的叢林和連綿的山川被隱秘在有如輕紗的薄霧中,冷峻而死寂。

  望著蒼茫的山野,謝恆握緊手中的短刀,左手輕輕拂過清寒的刀鋒,心中殺意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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