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鼠槍擊案01
01
這幾天的怪事實在是太多了。
第一件是在一周前，她和同伴追捕一個跨區的逃犯時不小心摔在了一堆垃圾里，一邊被灰塵迷了眼一邊找槍的時候，一隻該死的，黃色的毛倉鼠拿著她的槍還帥氣地挽了個花——倉鼠在她目瞪口呆之中一下子消失不見，她卻跟丟了嫌犯和同伴還丟了槍。
02
第二件是在她一邊咒罵世界上所有的倉鼠一邊揉著腦袋找路的時候撞見了一個「男鬼」——
這當然是一個形容詞，因為這東西至少是有實體的——她被撞得頭暈眼花，抬頭才發現，面前是一個不知何時出現的男人——他的頭髮微微有些長，在立夏的天氣卻穿著一件沉而厚重的大衣，戴著一副皮質的手套——之所以說是「男鬼」是因為，這個人的衣服和髮絲全部重重地垂著，在這種乾燥的天裡，仿佛一隻剛從湖底鑽出來的水鬼——
她被這人驀地嚇了一跳，心臟不知怎麼突然狂跳起來，仿佛噎在了喉嚨，讓她呼吸不暢，幾欲作嘔，等這個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消失了之後，她才發現，自己正雙手顫抖地撐著膝頭，喘得仿佛犯了哮喘病一般。
03
第三件是這個犯人出逃的地方——三相，不知道發了什麼瘋，非要當天交接這個嫌犯、害得她只能將槍丟了的事匆匆上報，便和同伴趕去了三相。三相和當地——「客江」——不同，是個官僚主義重中之重，每個部門的每個職員都是高級踢皮球運動員，一般要批點什麼東西少說也得四、五個工作日的地方，今天她們前手剛抓上人，後手電話就來了，屬實是百年不見的奇觀。
04
前三件事各有各的離譜，而第四件事就可以堪稱為前三件事聯合起來對她的報應——她剛從三相回來，屁股都沒坐熱乎就被人拷走了——
直到進了審訊室被問了好幾個問題她才弄明白，前幾天——即她抓人那天，在行動地點旁邊的一棟樓里發生了一起槍擊案——而殺人的，正是她的那把槍。
「不，不，等等，」她忙擺了擺手，「我那天和同伴全程一起行動，我沒時間去殺人……」
「你同行的隊友告訴我們，在追捕過程中你失去了一段時間的蹤跡。」
「不是，那是因為我撞到了一個男人，他……」
「抓捕那天的現場是你親手封鎖的，而且我們調取了那幾天各出入口的監控，不可能有其他人存在！」
「不，但是，去旁邊那棟樓的路我都不認識啊！」
「那你也承認了——你不可能是'一不小心'路過了現場吧——既然如此，能解釋一下你的配槍為什麼會出現在現場，並且上面只有你一個人的指紋嗎！」
「……我的槍，是，」說到此她猛地一卡，然後一副見鬼一般面如死灰地樣子悻悻補了一句，「呃，是被一隻倉鼠搶走了……」
天殺的，她寧願相信這是她上輩子造的孽，去他爹的倉鼠。
05
第五件事是在她說出自己「倉鼠槍擊案「的驚天結論之後，在同事看精神病的眼光中她被押上了一輛車，正在她以為自己要去臨時監管所蹲幾天局子等審判的時候，這輛車晃晃悠悠幾步一顛地進了一所……精神病院……
她：……
蒼天啊，要是她犯了什麼罪請讓法院來審判她，而不是這見鬼的精神病院！
06
「何局，辛苦了。」司機先下了車和精神病院門口等著的男人打著招呼，那男人點頭示意，兩人又低語了幾句，司機上前來引她下車，然後候丟什麼燙手山芋一般將她扔在了「何局」身邊，一溜煙餵了她一肚子尾氣揚長而去，留下兩個人面面相覷。
她：「……呃，您好？」
「別緊張，」何局溫和地笑道，那副溫柔和藹的樣子讓她忽地感覺心裡一暖，然後何局就在她感動的目光中繼續道，「現在壓力大，很多人都有精神問題。」
「……」
「我，」她聲音頗有些乾澀地開口，話到嘴邊又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脊背，「我沒有精神問題，先生。」
07
何局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邁開步子示意她到蔭涼處才慢悠悠地道，「別那麼緊張，我叫何今，是這的局長。」
她有些警惕地看了他一會，還是走了進去，點頭道，「我是井臨。」
何今微微領首，「很好——井臨——我問你一個問題吧——」他的話頓了一頓，目光落到她身上，垂眼有幾分居高臨下的樣子俯視著，「——你覺得什麼樣的一起案子，才能稱為'完美犯罪'。」
08
這實在不像一個對待精神病人的態度，最近的怪事實在是太多了，她晃忽間覺得哪怕這個何局下一秒就變成了只該死的倉鼠，一個後滾翻飛出太陽系她也不會驚訝了——不過回過神來何局還沒變，因此她只能答道，「應該是……一個犯人，永遠也不會被抓到。」
何今點點頭，「那你覺得，他怎樣才能永遠不被抓？」
「……」井臨沉吟片刻——這的確是個好問題，她的同事她的師長以及她，每個人從入行那天起，似乎都在同這個問題鬥爭，而且永無止境——她沒有沉默太久道，「證據不足、潛逃或是這個人有極大的背景。」
「都不算錯，但——」何今道，「'只要案子存在，就會有人查，只要有人查，就一定會有結果'——沒錯吧，這應該是你們局裡奉行的話吧——我借來一用，只要有案子，就難免擔驚受怕，這樣還能稱之為'完美'嗎——既然如此，換一個角度來看，比如……從一開始就讓案子不存在——就好像，我從一個從不會清點零錢的人包里偷走一塊錢，他根本不會發現，哪怕有一天覺得可能不對，也絕不會認為這是一起案子——或者，這起案子從頭至尾都是另一個人做的，那個人順利歸案——結了的案子又怎麼會與我有關呢……」
何令講話頗有幾分拿腔作調的感覺，她的呼吸就跟著那個調兒一下子滯住了——她現在，可不就是那個作案的「另一個人」嗎？
何今見她這樣忽地笑了一聲，「我說了，別緊張——說了這麼多隻想問你一個事，你想把這起案子查下去嗎？」
這簡直是句廢話，她皺了下眉，答道，「我當然想。」
「那正好，」何今，「我可以借你個人。」
「那當然好，但——」她迎上何今的目光，沉下聲音，「——為什麼？」
09
「為什麼——」何今看著她又笑了起來，「——因為從走進這裡開始，你就只有兩個選擇了——拼命去把這一切解決，或者，一輩子都被當精神病關起來——井臨，你已經窺見了這世界的一角……」
10
「請進吧。」何今伸手，將她引向這所「精神病院」——她一路進去才發現裡面並不像一個醫院，反倒是和市局的構造有些相似，何今引她走進一間會議室，示意她坐下。
「七年前，局裡啟動了一個計劃，這個計劃的基礎設備叫作「狹」——狹縫的狹，簡單來說，這就是一個虛擬真實構建設備，「狹」能夠完美地構建案件發生的現場，將探案人員的意識投入其中，通過'帶入'犯人的方式重現犯察現場以此倒推出更多的線索——這個計劃有兩個重點，一個是「狹」，另一個就是代入者了——因為需要代入犯人的角色，一方面這個人員需要嚴格的監控和培訓，另一方面就是'性格'——'性格'與犯人越接近，能夠推演還原出的情況往往更接近真實，準確率更高，因此在最開始的培訓中，局裡先將案件分成了兩個類型——完美犯罪和不完美犯罪，前者的犯人往往更加縝密，需要推知的東西多，對辦案者的要求很高，後者的犯人情況極其複雜，要匹配上性格很困難，但往往這些案子易發現線索，根據已知的線索構造「狹」，然後去推演更多線索也不算太難，不過這個計劃在三年前就被擱置了——那些參與的人員也散得差不多，好在很巧，我這正好有個當年負責代入'完美犯罪'的人。」
「意思是，」她想了想道，「只要找到這個「狹」他就能幫我還原真相？」
「錯了——」何今看向她，「「狹」實際上就是一個設備，最多就是我們習慣將它構建的場景也稱為「狹」罷了——不妨告訴你，「狹」就在我這，你隨時可以用——如果你這真是個完美犯罪的案子，他說不定真有這本事給你推出來，但很遺憾——記得我們前面說過什麼嗎，'完美犯罪'本身就不該讓人覺得這是起'需要查的案子'——你也發現了吧'查案'和'完美犯罪'本身就是矛盾的，你的存在就是犯人留下的不完美之處，「狹」的應用上只能說，這起案子越接近完美，他推演的正確率就越高，因此為了提高他的成功率，你得去找一些鑰匙——他能夠帶入犯人，你得去找線索，為他構建場景，設定這個'犯人'能做到的'完美'程度。」
「我明白了，」她應了一聲然後疑感道，「既然完美犯罪和查案本身就矛盾，那為什麼要設計完美犯罪這一方面呢？」
「因為……」何今難得地沉默了片刻，「這些案件距離'不完美'又好像更遠了，當年「狹」的計劃也只是設定了一個閾值來分別完美與不完美，這些與其說是案件本身的性質，不如說是局裡重新設定的一個更方便區別如何用人的定義罷了——但這些……也算是當年這個計劃被廢止的一個原團吧。」
她還欲再問，這時會議室的門突然開了，一個男人走了進來——這是個瘦高的帥哥，穿著件白色的短袖，眼下微微有點發青，皮膚很白，約莫二十來歲的樣子，似乎是剛從哪趕回來，眉頭微微蹙著，身上有一絲薄薄的熱氣。
他開門見到有兩個人似乎略有點意外，把額前的頭髮撥了撥看向何今，「我回來了，這是你說的新線？」
何今看她一眼笑著反問，「你不是剛從三相回來的，不知道？」
「沒有，」帥哥自顧自去接了杯水喝，悶聲道，「出了點事，我去流金了，剛趕回來。」
流金——這可真夠遠的，井臨聽了默默看他一眼——這可真稱得上一個「趕」，何今聽他這麼說也沒再講什麼，從抽展里翻出幾張資料推過去給他，帥哥看了起來，何今便又轉向她介紹道，「他就是我之前和你提到的那個人——你的幫手。」
聽他這麼說，井臨便又重新打量起這個帥哥——無他，這人看著太年輕了——儘管這人是個她的同齡人，不過捫心自問，她可不覺得自己有多靠譜。
「你別看他年輕，他是特調局專校出來的，可是局裡專門培養的人才，要不是他服務的計劃取消了，你可沒那資格見他。」何今笑道——但這話卻讓她有點疑惑起來，局裡特招的學生她是知道的，這種高級人才總不會拿來牽就計劃，計劃沒了一個還有下一個，不至於把這種人才打發到精神病院來——這個怪事讓她一下子想起了何今那句「你已窺見了世界的一角……」
他們交談這一會，帥哥也兩下看完了手中的資料，他兀自拉開一把椅子坐下，「可以，這事我接了，」他沖井臨歪了歪頭，伸出一隻手，隔著小半張長桌和空氣單方面握了握，「我是白更，事不宜遲，講了你的調查思路吧。」
這幾天的怪事實在是太多了。
第一件是在一周前，她和同伴追捕一個跨區的逃犯時不小心摔在了一堆垃圾里，一邊被灰塵迷了眼一邊找槍的時候，一隻該死的，黃色的毛倉鼠拿著她的槍還帥氣地挽了個花——倉鼠在她目瞪口呆之中一下子消失不見，她卻跟丟了嫌犯和同伴還丟了槍。
02
第二件是在她一邊咒罵世界上所有的倉鼠一邊揉著腦袋找路的時候撞見了一個「男鬼」——
這當然是一個形容詞，因為這東西至少是有實體的——她被撞得頭暈眼花，抬頭才發現，面前是一個不知何時出現的男人——他的頭髮微微有些長，在立夏的天氣卻穿著一件沉而厚重的大衣，戴著一副皮質的手套——之所以說是「男鬼」是因為，這個人的衣服和髮絲全部重重地垂著，在這種乾燥的天裡，仿佛一隻剛從湖底鑽出來的水鬼——
她被這人驀地嚇了一跳，心臟不知怎麼突然狂跳起來，仿佛噎在了喉嚨，讓她呼吸不暢，幾欲作嘔，等這個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消失了之後，她才發現，自己正雙手顫抖地撐著膝頭，喘得仿佛犯了哮喘病一般。
03
第三件是這個犯人出逃的地方——三相，不知道發了什麼瘋，非要當天交接這個嫌犯、害得她只能將槍丟了的事匆匆上報，便和同伴趕去了三相。三相和當地——「客江」——不同，是個官僚主義重中之重，每個部門的每個職員都是高級踢皮球運動員，一般要批點什麼東西少說也得四、五個工作日的地方，今天她們前手剛抓上人，後手電話就來了，屬實是百年不見的奇觀。
04
前三件事各有各的離譜，而第四件事就可以堪稱為前三件事聯合起來對她的報應——她剛從三相回來，屁股都沒坐熱乎就被人拷走了——
直到進了審訊室被問了好幾個問題她才弄明白，前幾天——即她抓人那天，在行動地點旁邊的一棟樓里發生了一起槍擊案——而殺人的，正是她的那把槍。
「不，不，等等，」她忙擺了擺手，「我那天和同伴全程一起行動，我沒時間去殺人……」
「你同行的隊友告訴我們，在追捕過程中你失去了一段時間的蹤跡。」
「不是，那是因為我撞到了一個男人，他……」
「抓捕那天的現場是你親手封鎖的，而且我們調取了那幾天各出入口的監控，不可能有其他人存在！」
「不，但是，去旁邊那棟樓的路我都不認識啊！」
「那你也承認了——你不可能是'一不小心'路過了現場吧——既然如此，能解釋一下你的配槍為什麼會出現在現場，並且上面只有你一個人的指紋嗎！」
「……我的槍，是，」說到此她猛地一卡，然後一副見鬼一般面如死灰地樣子悻悻補了一句，「呃，是被一隻倉鼠搶走了……」
天殺的，她寧願相信這是她上輩子造的孽，去他爹的倉鼠。
05
第五件事是在她說出自己「倉鼠槍擊案「的驚天結論之後，在同事看精神病的眼光中她被押上了一輛車，正在她以為自己要去臨時監管所蹲幾天局子等審判的時候，這輛車晃晃悠悠幾步一顛地進了一所……精神病院……
她：……
蒼天啊，要是她犯了什麼罪請讓法院來審判她，而不是這見鬼的精神病院！
06
「何局，辛苦了。」司機先下了車和精神病院門口等著的男人打著招呼，那男人點頭示意，兩人又低語了幾句，司機上前來引她下車，然後候丟什麼燙手山芋一般將她扔在了「何局」身邊，一溜煙餵了她一肚子尾氣揚長而去，留下兩個人面面相覷。
她：「……呃，您好？」
「別緊張，」何局溫和地笑道，那副溫柔和藹的樣子讓她忽地感覺心裡一暖，然後何局就在她感動的目光中繼續道，「現在壓力大，很多人都有精神問題。」
「……」
「我，」她聲音頗有些乾澀地開口，話到嘴邊又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脊背，「我沒有精神問題，先生。」
07
何局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邁開步子示意她到蔭涼處才慢悠悠地道，「別那麼緊張，我叫何今，是這的局長。」
她有些警惕地看了他一會，還是走了進去，點頭道，「我是井臨。」
何今微微領首，「很好——井臨——我問你一個問題吧——」他的話頓了一頓，目光落到她身上，垂眼有幾分居高臨下的樣子俯視著，「——你覺得什麼樣的一起案子，才能稱為'完美犯罪'。」
08
這實在不像一個對待精神病人的態度，最近的怪事實在是太多了，她晃忽間覺得哪怕這個何局下一秒就變成了只該死的倉鼠，一個後滾翻飛出太陽系她也不會驚訝了——不過回過神來何局還沒變，因此她只能答道，「應該是……一個犯人，永遠也不會被抓到。」
何今點點頭，「那你覺得，他怎樣才能永遠不被抓？」
「……」井臨沉吟片刻——這的確是個好問題，她的同事她的師長以及她，每個人從入行那天起，似乎都在同這個問題鬥爭，而且永無止境——她沒有沉默太久道，「證據不足、潛逃或是這個人有極大的背景。」
「都不算錯，但——」何今道，「'只要案子存在，就會有人查，只要有人查，就一定會有結果'——沒錯吧，這應該是你們局裡奉行的話吧——我借來一用，只要有案子，就難免擔驚受怕，這樣還能稱之為'完美'嗎——既然如此，換一個角度來看，比如……從一開始就讓案子不存在——就好像，我從一個從不會清點零錢的人包里偷走一塊錢，他根本不會發現，哪怕有一天覺得可能不對，也絕不會認為這是一起案子——或者，這起案子從頭至尾都是另一個人做的，那個人順利歸案——結了的案子又怎麼會與我有關呢……」
何令講話頗有幾分拿腔作調的感覺，她的呼吸就跟著那個調兒一下子滯住了——她現在，可不就是那個作案的「另一個人」嗎？
何今見她這樣忽地笑了一聲，「我說了，別緊張——說了這麼多隻想問你一個事，你想把這起案子查下去嗎？」
這簡直是句廢話，她皺了下眉，答道，「我當然想。」
「那正好，」何今，「我可以借你個人。」
「那當然好，但——」她迎上何今的目光，沉下聲音，「——為什麼？」
09
「為什麼——」何今看著她又笑了起來，「——因為從走進這裡開始，你就只有兩個選擇了——拼命去把這一切解決，或者，一輩子都被當精神病關起來——井臨，你已經窺見了這世界的一角……」
10
「請進吧。」何今伸手，將她引向這所「精神病院」——她一路進去才發現裡面並不像一個醫院，反倒是和市局的構造有些相似，何今引她走進一間會議室，示意她坐下。
「七年前，局裡啟動了一個計劃，這個計劃的基礎設備叫作「狹」——狹縫的狹，簡單來說，這就是一個虛擬真實構建設備，「狹」能夠完美地構建案件發生的現場，將探案人員的意識投入其中，通過'帶入'犯人的方式重現犯察現場以此倒推出更多的線索——這個計劃有兩個重點，一個是「狹」，另一個就是代入者了——因為需要代入犯人的角色，一方面這個人員需要嚴格的監控和培訓，另一方面就是'性格'——'性格'與犯人越接近，能夠推演還原出的情況往往更接近真實，準確率更高，因此在最開始的培訓中，局裡先將案件分成了兩個類型——完美犯罪和不完美犯罪，前者的犯人往往更加縝密，需要推知的東西多，對辦案者的要求很高，後者的犯人情況極其複雜，要匹配上性格很困難，但往往這些案子易發現線索，根據已知的線索構造「狹」，然後去推演更多線索也不算太難，不過這個計劃在三年前就被擱置了——那些參與的人員也散得差不多，好在很巧，我這正好有個當年負責代入'完美犯罪'的人。」
「意思是，」她想了想道，「只要找到這個「狹」他就能幫我還原真相？」
「錯了——」何今看向她，「「狹」實際上就是一個設備，最多就是我們習慣將它構建的場景也稱為「狹」罷了——不妨告訴你，「狹」就在我這，你隨時可以用——如果你這真是個完美犯罪的案子，他說不定真有這本事給你推出來，但很遺憾——記得我們前面說過什麼嗎，'完美犯罪'本身就不該讓人覺得這是起'需要查的案子'——你也發現了吧'查案'和'完美犯罪'本身就是矛盾的，你的存在就是犯人留下的不完美之處，「狹」的應用上只能說，這起案子越接近完美，他推演的正確率就越高，因此為了提高他的成功率，你得去找一些鑰匙——他能夠帶入犯人，你得去找線索，為他構建場景，設定這個'犯人'能做到的'完美'程度。」
「我明白了，」她應了一聲然後疑感道，「既然完美犯罪和查案本身就矛盾，那為什麼要設計完美犯罪這一方面呢？」
「因為……」何今難得地沉默了片刻，「這些案件距離'不完美'又好像更遠了，當年「狹」的計劃也只是設定了一個閾值來分別完美與不完美，這些與其說是案件本身的性質，不如說是局裡重新設定的一個更方便區別如何用人的定義罷了——但這些……也算是當年這個計劃被廢止的一個原團吧。」
她還欲再問，這時會議室的門突然開了，一個男人走了進來——這是個瘦高的帥哥，穿著件白色的短袖，眼下微微有點發青，皮膚很白，約莫二十來歲的樣子，似乎是剛從哪趕回來，眉頭微微蹙著，身上有一絲薄薄的熱氣。
他開門見到有兩個人似乎略有點意外，把額前的頭髮撥了撥看向何今，「我回來了，這是你說的新線？」
何今看她一眼笑著反問，「你不是剛從三相回來的，不知道？」
「沒有，」帥哥自顧自去接了杯水喝，悶聲道，「出了點事，我去流金了，剛趕回來。」
流金——這可真夠遠的，井臨聽了默默看他一眼——這可真稱得上一個「趕」，何今聽他這麼說也沒再講什麼，從抽展里翻出幾張資料推過去給他，帥哥看了起來，何今便又轉向她介紹道，「他就是我之前和你提到的那個人——你的幫手。」
聽他這麼說，井臨便又重新打量起這個帥哥——無他，這人看著太年輕了——儘管這人是個她的同齡人，不過捫心自問，她可不覺得自己有多靠譜。
「你別看他年輕，他是特調局專校出來的，可是局裡專門培養的人才，要不是他服務的計劃取消了，你可沒那資格見他。」何今笑道——但這話卻讓她有點疑惑起來，局裡特招的學生她是知道的，這種高級人才總不會拿來牽就計劃，計劃沒了一個還有下一個，不至於把這種人才打發到精神病院來——這個怪事讓她一下子想起了何今那句「你已窺見了世界的一角……」
他們交談這一會，帥哥也兩下看完了手中的資料，他兀自拉開一把椅子坐下，「可以，這事我接了，」他沖井臨歪了歪頭，伸出一隻手，隔著小半張長桌和空氣單方面握了握，「我是白更，事不宜遲，講了你的調查思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