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章,迷霧生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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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壽殼行事向來講究雷厲風行,沒多費周折,就在軒明酒店那間奢華至極、雕樑畫棟的包房裡,促成了一場至關重要的會面。

  包房內,暖黃的水晶吊燈傾灑下溫柔光暈,真皮沙發低調中盡顯奢華格調。范忠誠老爺子正襟危坐,面色紅潤,精神矍鑠;一旁的胡世靈掛著招牌笑臉,眼神靈動狡黠,時刻捕捉著空氣中微妙的氛圍變化。

  曹老局長由兩個女兒陪同,剛邁進包房,敏銳的直覺便察覺到異樣氛圍。小女兒曹恩青嫁人後,家裡麻煩事不斷,攪得他心力交瘁。好在聽聞小女兒有了孫兒,他心裡才稍得慰藉,只是臉色依舊陰沉,眉心緊鎖成「川」字,眼神似利刃般刺向古壽殼,大聲質問道:「恩青和范華要是能安穩過日子,自然是好事,可往後日子長著呢,生計問題必須得好好謀劃,容不得半點馬虎!」

  古壽殼仿若觸電,瞬間挺直腰杆,眼眸亮得驚人,趕忙接過話茬:「岳父,您放一百個心!范老伯家底厚實,給兒子攢下的老婆本,數目驚人,只是眼下時機未到。您也清楚,即便坐擁金山銀山,沒個周全規劃,遲早坐吃山空。我琢磨許久,打算把插旗的憨青岩石廠交到他倆手上。」說著,他雙手在空中比劃得繪聲繪色。

  曹老局長眼睛瞪得溜圓,聲調陡然拔高:「他倆哪來的錢?接手那廠,沒個幾百萬,連根毛都摸不著!」

  古壽殼自信滿滿地一揮手,緊接著猛拍胸脯:「岳老子,范老伯,我早有盤算。范華和恩青對生意一竅不通,交給我妹夫王三牛託管就行。他在這行摸爬滾打多年,人脈遍布四方,手段更是高明,有他掌舵,穩賺不賠!」這番話說得眾人滿眼憧憬,仿佛花花綠綠的票子已在眼前飛舞。

  范老頭聽後,緩緩點頭,手指輕叩桌面,條理清晰地分析道:「壽殼說得在理,十三標項目部投資那兩台挖機,可是岩石銷路的關鍵。岳常公路工期長,光十三標所需的岩石量,前期他倆閉著眼都能盈利。」

  古壽殼卻愁容滿面,長嘆一聲:「當下岩石生意確實是塊肥肉,可我之前在光明芥菜廠,被馬國慶那混帳坑慘了,所以這次接手岩石廠,得先拿下插旗鎮書記賈文勇的支持,不然准得出亂子。」提及此人,他眼中恨意一閃而過。

  曹老局長眼珠一轉,摩挲著下巴思索片刻後說道:「聽說賈文勇在市中醫院住院,巧了,我這老毛病也犯了,我去會會他。」

  古壽殼眼睛放光,忙不迭點頭:「岳老子,您這主意絕了!您跟他身份相當,談事肯定水到渠成!」

  曹老局長睨他一眼,似笑非笑:「壽殼,你當女婿這麼多年了,這事兒乍看是好事,可你把廠從親妹夫那轉手給范華,別是藏著什麼貓膩,想甩鍋吧?」

  古壽殼額頭瞬間滲出細密汗珠,雙手慌亂擺動:「岳老子,您可別這麼想!借我一百個膽兒我也不敢吶,還指望著日後跟著范老爺沾光,見識見識他家的稀罕古物呢。」

  「行吧,人在做,天在看。我找賈文勇通個氣,明天就去。」曹老局長敲定此事,語氣不容置疑。

  「岳老,那我出去給您安排下車輛,您和范親家接著嘮嘮。」古壽殼小心翼翼說完,快步走出包房。

  這場景,讓范老憨憨心底對古壽殼長久的疑惑又冒了出來,他扯了扯沉默的胡世靈,壓低聲問:「老鬼,你說古壽殼這人,到底是大奸還是大仁?」

  胡世靈清清嗓子,答非所問:「中醫那套望、聞、問、切,從人的外在表現,多少能瞧出些門道。」

  范老憨憨附和:「還是你心細,這古壽殼不管骨骼架構,還是肌肉、毛髮這些,男女特徵界限有點模糊,有經驗的老中醫,估摸能瞧出點問題。」

  曹老局長以前干公安,耳力極佳,他倆的悄悄話全進了耳里,忍不住脫口而出:「我說恩青咋一直沒動靜,敢情是懷疑古壽殼不孕不育?」

  胡世靈趕忙回應:「局長,這也就是私下猜測,真要弄清楚,還得上大醫院。正好古壽殼要送您去醫院,到時候瞅機會把把脈。正常成年女性脈象,相較男性更柔弱些,不過也就當個參考,輔助判斷氣血臟腑狀況。」

  曹老局長不耐煩地擺擺手:「你們說得含含糊糊,我就關心我女兒能不能有孩子,絕不能讓她受委屈!」

  「我們確實只是推測,醫院結果才靠譜。」胡世靈無奈地說道。

  在旁一直大人說話小孩昕的曹恩青拉了拉大姐曹恩慶,又拉了拉父親,說道:「老爸,范老爺和胡老爺的意思這都不懂,是說姐夫不男不女,偏向女相,老姐能有孩子嗎?」

  胡世靈哈哈笑道:「想不到范老哥的兒媳婦心直口快,毫無遮攔。古總還是陽盛陰衰,上醫院治治應該沒問題,不過要是害羞隱瞞不去,那可就不好說了。」


  「那明天我叫古壽殼送我去市中醫院,我要親自督促落實,還要看醫生的診斷書。」曹老局長說道。

  另一邊,市中醫院病房內,消毒水味充斥著每一寸空氣。賈文勇半靠在病床,正和汪老二閒聊,手指隨意敲著床頭櫃,發出單調的「篤篤」聲:「老汪,剛接到曹老局長電話,說他明天要來,他咋知道我住院的?」

  汪老二賠著笑,弓腰說道:「估計是我手底下兄弟說漏嘴的,賈書記,您沒架子,大家都樂意親近您。」

  賈文勇坐直身子,眼神一亮,話鋒一轉:「前段時間,你們把那塊三國笏板炒得火熱,今天怎麼拿個近代品來兌現,咋回事?」邊說邊把玩著手裡的小玉件,目光緊緊鎖住汪老二。

  汪老二心裡「咯噔」一下,苦著臉搓著手解釋:「賈書記,這事兒真是一言難盡!那塊笏板可是稀世珍寶,工藝絕倫,材質珍稀。暗市有人出過千萬價,就因為幾十萬的鑑定費耽擱了,現在想出手,非得有鑑定書,咱實在拿不出這筆錢。」

  賈文勇微微點頭,若有所思:「只用來收藏的話,鑑定好像不是必需的吧?」

  汪老二撓撓頭:「我也不太清楚,賈書記,您要是有朋友想收藏,我跟兄弟們合計合計,再壓壓價。」

  賈文勇笑意更濃,拍拍汪老二肩膀:「老汪,咱倆有緣,往後你要有難處,儘管言語一聲。」

  汪老二憨憨一笑:「賈書記,您有啥吩咐,直說就行。」

  賈文勇湊近汪老二,壓低聲音:「我有位恩師,痴迷古玩痴迷得很,你那塊三國象牙笏板,發現時,省熊胖子教授鑑定過,我看是真品,自家收藏不用鑑定。你估摸個價。」

  汪老二精神一振,眼中閃過一絲希冀:「賈書記,承蒙您抬舉!為了廠里能運轉起來,我先報200萬,還指著備戰糖酒會用呢。」

  賈文勇乾脆地一揮手:「行!不過得把援助報告改寫一下,提到300萬,看看能不能過審。」

  汪老二驚得瞪大眼:「賈書記,拿300萬換?這援助款得還吧?」

  「那肯定得還,專項援助不好辦,還款日期能往後拖拖。」賈文勇不緊不慢地解釋。

  汪老二應了一聲,轉身出了病房,剛關上房門,腳步就慢了下來,心裡像揣了只小鹿,七上八下。他清楚這事兒進展得太順了,順得反常。賈文勇無端這麼熱心幫忙,背後肯定有不少彎彎繞繞。可廠子眼瞅著快撐不下去了,要是錯過這次機會,之前的心血全白費。咬咬牙,他撥通馬國慶電話:「馬老兄,有人托賈書記,用300萬援助款換笏板。」

  馬國慶在電話那頭扯著嗓子喊:「300萬?暗市出價虛實難辨啊!這靠譜嗎?」

  汪老大也在一旁嘟囔:「沒別的法子了,先應下盤活廠子再說。雖說援助款要還,可比起銀行貸款那種利滾利,十年下來光利息都得付幾百萬,這已經算值了!」

  幾人商量一番,汪老二給賈文勇回了信應下這事。之後,汪老二躺在床上,望著慘白的天花板,滿心無奈與忐忑。這步棋走得太險了,可開弓沒有回頭箭,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古壽殼獨自回到辦公室,省督查員熊二黑見狀,不禁發問:「古總,怎麼不全程陪著岳父和那兩位親家?把你姨妹的事徹底辦妥咯。」

  古壽殼苦笑著搖搖頭,說道:「其實,我和光明村支書馬國慶的仇怨由來已久。在光明村辦芥菜廠時,我貪圖馬國慶妹妹的美貌,花言巧語哄騙她,害她感情受挫、抑鬱而終。馬國慶悲憤交加,從此跟我死磕,使了一堆陰招,把我整得元氣大傷。所以這次轉手岩石廠,我才格外擔心他暗中搞鬼。」

  熊二黑見古壽殼答非所問,卻也沒覺異樣,順著話頭問:「古哥!我真不明白,這麼大一個岩石廠,曹恩青和范憨憨不費吹灰之力、分文不花就能接手,還有巨額回報的工程,你是不是算漏了什麼?」

  古壽殼冷哼一聲:「只要范憨憨成了法人,以前的銀行債務就能轉嫁到他身上。沒甜頭的事,誰會傻乎乎往裡鑽?」

  「古哥,自我來這軒明酒店,你這一連串謀劃,都讓我摸不著頭腦,特別是把插旗憨青岩石廠拱手相讓,我怎麼都想不明白,這又和逼老憨憨交出黃金雕刻輩分冊、促成交易有啥關係?」

  「熊老大,我古壽殼可是傾家蕩產布局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這世上的事,雖說事在人為,但哪能事事順遂、心想事成,還得合法合規地謀劃。老大,我太了解馬國慶的為人了,這次轉手岩石廠,雖說有岳父出面找鎮書記,可這只能防君子,難防小人,他要是背地裡搞小動作,肯定麻煩不斷。」

  正說著,古壽殼的手機突然「嗡嗡」震動起來。他拿起手機,一條匿名簡訊映入眼帘:「別以為能輕易脫身,過往的帳,遲早要算。」古壽殼臉色驟變,把手機遞給熊二黑,澀聲問道:「老大,這簡訊是吉是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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