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如此連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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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懷著激動的心情,鴉彌敖欽終於迎來了命中注定的女人。虎利順將是他此生的唯一,因為如果他打算娶第二個,諾溫就會讓他再也娶不了第二個。那道魂牽夢繞的身影,正從第八工區的鐵門之後徐徐而現,敖欽連忙大步迎上去,搓著手追在她身邊陪笑臉:「順姐姐,你總算惦記起來我的好了。在裡邊沒少受苦吧?聽說你還挖隧道,他們怎麼敢這麼對你?」

  「李紅花跑了,沒人跟我說話。沒意思。」順耷拉著眼皮。

  敖欽有點警覺,問:「李紅花不是男的吧?」

  「誰像你一樣男不男女不女?」

  「我咋了,我咋了?西倫不是個女名?烏魯袞不是個男名?人是自由的,人愛叫啥名就叫啥名。」

  順不應話,一頭扎進馬車。敖欽緊跟著鑽進去,樂樂呵呵坐她旁邊,見她並不排斥,心裡更高興了。但順冷若冰霜,臉上沒有一絲笑意,這可愁壞了敖欽。他便想著法逗她笑:「順姐姐,我叫人在王宮裡蓋了個三層小樓,樓頂是露天花園,專門給咱倆住。王宮外面也配好了鍛造室,設備都是從錦國進口的,還請來錦國的工藝師傅協助你。」

  「我不感興趣。」

  見順反應平平,敖欽心中一驚:難道自己掌握的信息已經過時了?不應該啊,這還沒過一年呢。或許順在工地日夜修煉,枯燥的靈魂得到了升華,終於開發出更高雅的愛好,比如嘗試與天女神識相通。不,這太高雅了,順一時半會兒還達不到這種境界。

  「順姐姐,別苦著臉了,你對我有不滿就說出來,我好趁早改啊。咱們以後還要一起過日子呢,我什麼都聽你的。」他小心翼翼往順那邊挪挪身子,更加親昵地貼近了對方。順一動不動,冷聲道:「沒有不滿。」

  以順的身份和地位,並沒有迎合敖欽的必要,因此敖欽知道順確實不討厭自己。他得寸進尺摟上順的腰,小鳥依人地將頭靠在她肩上:「雖然我也自知是個完美的人,但你不對我笑,我就擔心還有哪做得不夠好。」

  「非要嬉皮笑臉才好麼?我看是你對我有不滿吧。」順依舊坐得筆直,任由敖欽靠著:「你嫌我不愛笑。」

  「哪有,你笑不笑都好看。這不是怕你心裡藏事兒嗎?」敖欽嘿嘿一樂:「順姐姐,我比那些臭男人好多了,你再打著燈籠都找不著像我這麼好的。」

  「嗯。」

  見順既沒有拒絕的意思,又沒有上心的態度,像塊冷冰冰的石頭,敖欽難免頭疼:「你的心思太難猜了,我實在猜不透,但我願意把能給的東西全都給你。你有什麼想要的,儘管跟我提就是了。別客氣,咱們是一家人啊。」

  「寧涅里。」

  敖欽的笑容僵在臉上,眨巴眨巴眼睛,以為自己沒聽清。他追問:「什麼?」

  「我要寧涅里,你把他給我找來。」順便又解釋一遍。敖欽額頭滲出冷汗,摟著順的胳膊頓時發麻。嘎吱嘎吱的馬車聲像一把鋸,反覆鋸著他沉浮不定的心緒:「順姐姐,你確定跟我成親嗎?都到這個節骨眼了,你怎麼還惦記著別人啊?」

  順卻沒有任何感到不對之處,她呼吸平穩,面色如常:「是你問我有什麼想要的,我才說了。沒非得讓你幫我找,不想找就算了。」

  「找,找!你讓我找什麼我都找!寧涅里是個沒把兒的,你找他幹什麼啊?」

  「我不管他是什麼,我的就是我的。我要天天看見他,聽他對我說話,讓他給我洗腳,心裡才高興。」

  「你心裡高興,就會笑了嗎?」

  「我高興當然會笑。人沒有高興事兒,哪能笑得出來?」

  「行,就憑你這句話,我掘地三尺也得把人給你抓過來!」

  「動靜小點兒,別讓我哥知道。」不知是否錯覺,順的嘴角似乎若有若無地浮出一抹弧度。敖欽此前從未見過她笑,當下喜出望外,連聲應道:「好啊,好啊,沒問題!我想幹什麼,諾溫可管不著。等把寧涅里偷摸兒抓到鴉彌來,我就讓他和咱們住,三個人一起生活。」

  聽了這話,順的笑顏更加明顯地浮在臉上。敖欽心動不已,乾脆一拍大腿,豪放地許諾道:「你要是嫌我礙事,我就搬出去住,把新蓋的小樓讓給你們!」

  「敖欽,其實你還是挺漂亮的。」順心情好起來,也難得說句誇獎的話。敖欽聽了高興,蹬鼻子上臉地追問起來:「那你說,我和貂未公主畢牙誰漂亮?他們都說畢牙是佛多霍最漂亮的人。」

  「畢牙比不上你漂亮。她畏畏縮縮的,沒有氣質,空有皮相。你卻明艷大方,像只華麗的野……孔雀,天天追著姑娘們開屏。」順慢慢說著。多虧她說得很慢,才把不慎脫口的「野雞」及時吞回去。


  「哎呦,順姐姐,你真有眼光。誇得我都不好意思了。」雖然這樣說,敖欽臉上卻沒有任何不好意思的神情。他心想,原來用寧涅里能把順哄得這麼高興,那是對我構不成威脅的窩囊貨,在順眼裡興許就跟個玩意兒一樣。只要順高興,諾溫就高興,以後便什麼都好談了,看來千方百計也得把寧涅里給弄過來啊!

  馬車行至車站後,他們乘火車到了虎利邊郊地區,又坐上當地迎接的馬車。馬車一路晃晃悠悠穿過覆滿白雪的田間,道路修得十分平坦,顛簸比之前在鹿覺少了許多。

  順將頭探出窗外,眺望熟悉的千里沃野,不禁深深吸了一口家鄉的空氣。鹿覺的巍峨雪山固然很好,但在巨物腳下呆久了,難免感到自己渺小,視野也不夠寬敞。如今快到家了,順才忽然十分想家。

  抵達虎利都城時,天色早暗下來,但有萬家燈火點綴著,倒不使人覺得冬夜寂寞。寧靜與祥和沉澱在冷氣之中,整座城市的街道間仿佛洋溢著一股暖流。衛兵請他們下了馬車,轉而坐上汽車,繼續向王宮前行。都城擴建得極大,就連坐汽車從城門去王宮,途中都要花費很久時間。

  車到王宮門前時,諾溫正帶幾個隨從候著,鼻子凍得通紅,看起來等了很久。順用胳膊肘懟了懟靠在自己肩上呼呼大睡的敖欽,把他叫醒,就先跳下馬車。

  兄妹二人相見,無言片刻,順主動叫了聲:「哥。」諾溫問:「沒生病吧?」順說:「沒有。」他們這樣簡短交談幾句,沒有太多感人的寒暄,就往王宮裡走了。

  敖欽打著哈欠跟在後面,一臉睡不醒的模樣,連身上滿掛子叮鈴咣啷聲都很睏乏,沒了往日充滿活力的清脆。他自幼嬌生慣養,很少出遠門,從未受過這長途跋涉的罪。

  「哥,我交到朋友了。是個比我小几歲的女孩。」順嗓音乾巴巴的。她雖然想像孩子似地炫耀,卻覺得一把年紀很不好意思,因此話說出口也不自然。

  「真好。」

  「但是她逃跑了,跑之前沒打招呼,把我一個人扔在那裡。我覺得無聊,就跟敖欽回來了。」

  「人家沒真拿你當朋友。」

  「也是,不過我挺喜歡她的。如果有機會再見,我會好好招待她。我不在乎她怎麼看我,反正我拿她當朋友就夠了。」

  一行人走出一段距離。諾溫回頭看一眼昏昏欲睡的敖欽,壓低聲音對順說悄悄話:「結婚以後,想家就回來,不用聽他的。他要是敢欺負你,你也別忍著他,哥給你做主。遇到中意的男人,只要徵得對方同意,咱們就跟敖欽一刀兩斷,再嫁更好的。」

  「哥,我看敖欽沒什麼毛病,擺在那不吱聲倒也可愛,就當是個玩具娃娃了。」

  「你對他評價真高。」諾溫有些不放心。

  「只要不是寧涅里,誰都一樣。我無所謂。」順垂著眼睛,語氣平淡:「敖欽不算惹人厭,過日子不礙事。」

  等進屋以後,敖欽嗅嗅空氣,幾步小跑就縮進最靠近爐子的椅子裡,用手指在桌上捻起塊沙琪瑪,十分淑女地小口啃起來,看起來是餓了。

  原本諾溫與敖欽相處還算和睦,敖欽再如何離經叛道都不關諾溫的事,諾溫就拿他當個小妹妹照顧。如今距離成親的日子近了,諾溫越看他越上火,總嫌他這不好那不好,橫豎不像個爺們兒,恨不得抽他兩巴掌。所幸妹妹不嫌棄敖欽。諾溫想不通,順怎麼就不嫌棄敖欽呢?哪有好人家的姑娘願意嫁給這種東西!

  實在不怪敖欽,敖欽從生下來就沒變過樣,始終都是這副做派,諾溫認識他這麼久,也早該習慣了。可眼瞅著妹妹要出嫁,諾溫倒替妹妹犯了婚前焦慮,每晚睡不好覺,怎麼想怎麼後悔,又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

  敖欽當然不知道諾溫複雜的心理活動,畢竟聘禮也收了,雙方父母也見了,儀式在虎利主持,斟了酒換了盅,所有人都沒有意見,這難道不是一樁皆大歡喜的好事嗎?

  找人算了成親的吉日,恰好就在一個月以後。這回婚事逼近眼前,諾溫總算踏下心來,擺脫掉種種「如果」的不合理妄想,任由虎利和鴉彌的負責人操辦婚事。虎利者古祿早先是虎利部最有名的女祭司,後來沒有「祭司」這一說了,諾溫還是把大小事項都交給她張羅。者古祿辦事利索,諾溫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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