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盛大婚禮
昭雲十六年，臘月二十二，護國大將軍司徒朝嵐和首富慕家嫡女的大喜之日。
天旌城內，從街頭至巷尾，所有的樹上、商鋪延伸出來的檐角，都系滿了紅綢飄帶。
十里紅妝，萬里雪飄，萬人空巷。
城西慕府內，房檐廊角，高枝淺草，遍布艷麗紅綢錦色，大紅燈籠白雪映襯，喜慶的氣息瀰漫在幾乎所有人的臉上。
這場盛大的婚禮，萬眾矚目。
而在慕府內的一個僻靜院落中，卻高懸著白幡，土黃色的紙錢如殘蝶般飄出高牆，悲愴的哭聲時斷時續。
「娘，對不起，是女兒不孝，連給您看病的錢都沒有，害你枉死！」
「娘，來世不要再來慕家，投個好胎，不要委屈了自己！」
慕雲浠跪在棺前，哭得雙眼紅腫。
三日前，周氏躺在木板床上，用僅剩的一口氣，對她說：「女兒啊，娘撐不到你的及笄禮了。娘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當初沒有離開慕家，苦了我的孩兒呀……娘死後，你就去找你師父，不管什麼事情，都跟他商量著來……」
她們母女倆，相依為命在這無人問津的偏院，已經整整十年。
自打那慕家主母蔣氏不慎小產後，周氏便以殘害子嗣的罪名，被打發到了這個幕府最偏僻的院子。
沒有財物，她便靠賣一些針線物換取銀兩，養活了慕雲浠，供她讀書識字，眼看她就要成年了，自己的身體卻熬不住了。
慕府上下早就忘記了她們的存在，這十年對她們不聞不問，就連周氏病危，慕雲浠跪在慕世川的房門前，哪怕磕破了額頭，低聲下氣地求他，他都不願意請大夫來為她診治。
「無關緊要之人，死了就死了！別到我門前哭，晦氣！」
當晚，周氏便帶著悔恨和不甘死在了慕雲浠的懷裡。
慕雲浠將自己唯一值錢的玉佩賤賣了，才換得五兩銀子，叫人做了一口原色的棺木。
「娘，今日他慕家大辦喜宴，浠兒也不能委屈了娘親，女兒這就風風光光地送您上路。過了奈何橋，就不要回頭了！」
棺材鋪的老闆看她可憐，給她找了兩個哭喪的雜工幫忙出殯。
而將軍府的迎親隊伍已擇時出發。
司徒朝嵐騎著高頭大馬，從城東悠然而來，經過萬千人群，帶著滿城百姓的愛戴與祝福，風光無限。
她從城西艱難地拖著一隻腿，身披粗布麻衣，撒著紙錢，繩索在她的肩上勒出一道紅色的血印。
厚重的棺木，擺放在板車上，一停一頓地被拖著往前。
她不是沒有聽見那喧囂的喜樂傳來，自己的悲泣顯得如此無力，也不知道阿娘聽見沒聽見自己的難過。
「喲，哪個不長眼的，今天可是司徒將軍大喜之日，竟還有人敢跟迎親隊伍擠道的。」
「聽說是慕府那個命苦的姨娘死了。」
「慕家怕是不要命了，大喜之日如此行事，這不犯沖了嘛！」
「哎喲，這新郎官轉個彎就能碰到這口棺材了，可怎麼辦啊？」
「慕家的大小姐嫁人，關在偏院的妒婦肯定是被氣死了，前兩日她那女兒還求棺材鋪老闆給她打折呢。」
「連棺材都買不起，真是可憐。人家嫡女出嫁，嫁妝可是十個馬車都裝不下。」
「一個妒婦的葬禮罷了，怎能跟人家慕大小姐相提並論？」
對於慕家的是非，城中百姓早有耳聞，道聽途說的言論，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傳著傳著，就變成得言之鑿鑿。
在場的百姓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這要是沖了司徒將軍的婚禮，他的扶桑劍可不是拿著玩的。
慕雲浠一心只跟著師父學習，沒有見過什麼旁的世面。更不知道今日誰家來迎娶那位嫡女。
即使這一刻知道了，她也堅定了自己的選擇。
不讓！
「完了，完了！要碰上了！」
此刻，一支由數十人組成的迎親隊伍，身著鮮艷的紅色服飾，敲鑼打鼓，喧囂不已。
與另一支僅有三人護送一具棺材，連個嗩吶都沒有的隊伍，在天旌城的中軸線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大家的臉上都露出驚慌的神色，怕這位大將軍的怒火傷及池魚。
司徒朝嵐騎於馬背之上，身著一襲華麗的錦緞服飾，胸前佩戴著鮮艷的大紅花，衣袂飄飄，俊逸不凡，眉宇間難掩桀驁不馴的傲氣。
那紛飛的白雪如絮，落在他狹長的劍眉上，平添了幾分邪魅。
喜慶的樂曲卻碰上了哭喪的三人，雙方都始料未及地愣在了原地。
刺耳的喜樂不知所措地停了下來。
那請來的兩個幫手，立馬丟掉手中的紙錢，跪在了地上高喊著饒命。
那紙錢隨風翻飛的場面，讓氣氛變得壓抑。
就在這一瞬間，慕雲浠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直直地對上了那個身穿著鮮艷喜服之人。
那抹紅色，刺得慕雲浠眼睛生痛。
她放下手中的繩索，將拉著棺材的板車輕輕放下。
而穿著喜服的人，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美如畫，劍眉星目之間流露出一種讓人難以接近的氣勢。
「是何人如此大膽，不知道本將軍今日娶親嗎？」
他聲音壓得很低，語氣中帶著很強的壓迫感。
「洛淮，去看看，是誰家那麼大膽，敢沖了本將軍的接親的道。」
司徒朝嵐的貼身侍衛同樣身姿挺拔，一看就身手不凡。
「是！」
洛淮走近，這才發現，那個披麻戴孝低著頭的人，不過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子。
他本想大聲呵斥，見她年紀尚小，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便不忍心粗魯對待。
「姑娘，今日我們將軍娶親，還勞煩你繞行。」
「這位公子，今日我娘要入土為安，這條道這麼寬，死者為大，麻煩你們將軍行行好，借個道，我阿娘等著走上輪迴路。」
「呀，這姑娘，真是長了熊心豹子膽了，這要是玷污了將軍的婚事，可是殺頭的罪名。這喪禮撞了婚禮，多不吉利呀。」
旁人指指點點，慕雲浠只當聽不見。
她不卑不亢，直視著眼前這位比自己年長不了幾歲的男子。
越過他的肩膀，視線落在那個眼神深邃的男子身上。
司徒將軍，她只聽娘提到過一二。
原來，他長這般模樣。
洛淮為難地轉過頭，向自己家主子眼神請示。
司徒朝嵐有點不耐煩地下馬，在戰場上殺敵無數，他並不懼怕什麼鬼魂沾身。
「洛淮，退下。」他的聲音，清朗乾淨。
洛淮稍稍低頭，往後退了幾步，給司徒朝嵐讓出一點位置。
慕雲浠緊張地緊握著雙手，呼吸也變得急促。
儘管如此，她依舊努力保持鎮定，挺直了腰板。
「姑娘可知，今日擋住的是誰的路？」司徒朝嵐沉聲問道。
他的目光緊鎖在慕雲浠那略顯蒼白的面龐上，幾縷碎發垂落下來，使她看起來更加柔弱。
可她那看似弱不禁風的身軀，卻散發出一種堅定而不屈的氣場。
這一點，就在剛才她跟洛淮對話時候，就已經吸引了自己。
「知道。」慕雲浠冷冷地回應著。
「那你為何不讓道？」司徒朝嵐的聲音帶著居高臨下的壓迫感。
他的身形太過高大，慕雲浠還得抬起來頭才能看到他那如淵的雙眸里閃著自己小小的臉龐。
天旌城內，從街頭至巷尾，所有的樹上、商鋪延伸出來的檐角，都系滿了紅綢飄帶。
十里紅妝，萬里雪飄，萬人空巷。
城西慕府內，房檐廊角，高枝淺草，遍布艷麗紅綢錦色，大紅燈籠白雪映襯，喜慶的氣息瀰漫在幾乎所有人的臉上。
這場盛大的婚禮，萬眾矚目。
而在慕府內的一個僻靜院落中，卻高懸著白幡，土黃色的紙錢如殘蝶般飄出高牆，悲愴的哭聲時斷時續。
「娘，對不起，是女兒不孝，連給您看病的錢都沒有，害你枉死！」
「娘，來世不要再來慕家，投個好胎，不要委屈了自己！」
慕雲浠跪在棺前，哭得雙眼紅腫。
三日前，周氏躺在木板床上，用僅剩的一口氣，對她說：「女兒啊，娘撐不到你的及笄禮了。娘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當初沒有離開慕家，苦了我的孩兒呀……娘死後，你就去找你師父，不管什麼事情，都跟他商量著來……」
她們母女倆，相依為命在這無人問津的偏院，已經整整十年。
自打那慕家主母蔣氏不慎小產後，周氏便以殘害子嗣的罪名，被打發到了這個幕府最偏僻的院子。
沒有財物，她便靠賣一些針線物換取銀兩，養活了慕雲浠，供她讀書識字，眼看她就要成年了，自己的身體卻熬不住了。
慕府上下早就忘記了她們的存在，這十年對她們不聞不問，就連周氏病危，慕雲浠跪在慕世川的房門前，哪怕磕破了額頭，低聲下氣地求他，他都不願意請大夫來為她診治。
「無關緊要之人，死了就死了！別到我門前哭，晦氣！」
當晚，周氏便帶著悔恨和不甘死在了慕雲浠的懷裡。
慕雲浠將自己唯一值錢的玉佩賤賣了，才換得五兩銀子，叫人做了一口原色的棺木。
「娘，今日他慕家大辦喜宴，浠兒也不能委屈了娘親，女兒這就風風光光地送您上路。過了奈何橋，就不要回頭了！」
棺材鋪的老闆看她可憐，給她找了兩個哭喪的雜工幫忙出殯。
而將軍府的迎親隊伍已擇時出發。
司徒朝嵐騎著高頭大馬，從城東悠然而來，經過萬千人群，帶著滿城百姓的愛戴與祝福，風光無限。
她從城西艱難地拖著一隻腿，身披粗布麻衣，撒著紙錢，繩索在她的肩上勒出一道紅色的血印。
厚重的棺木，擺放在板車上，一停一頓地被拖著往前。
她不是沒有聽見那喧囂的喜樂傳來，自己的悲泣顯得如此無力，也不知道阿娘聽見沒聽見自己的難過。
「喲，哪個不長眼的，今天可是司徒將軍大喜之日，竟還有人敢跟迎親隊伍擠道的。」
「聽說是慕府那個命苦的姨娘死了。」
「慕家怕是不要命了，大喜之日如此行事，這不犯沖了嘛！」
「哎喲，這新郎官轉個彎就能碰到這口棺材了，可怎麼辦啊？」
「慕家的大小姐嫁人，關在偏院的妒婦肯定是被氣死了，前兩日她那女兒還求棺材鋪老闆給她打折呢。」
「連棺材都買不起，真是可憐。人家嫡女出嫁，嫁妝可是十個馬車都裝不下。」
「一個妒婦的葬禮罷了，怎能跟人家慕大小姐相提並論？」
對於慕家的是非，城中百姓早有耳聞，道聽途說的言論，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傳著傳著，就變成得言之鑿鑿。
在場的百姓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這要是沖了司徒將軍的婚禮，他的扶桑劍可不是拿著玩的。
慕雲浠一心只跟著師父學習，沒有見過什麼旁的世面。更不知道今日誰家來迎娶那位嫡女。
即使這一刻知道了，她也堅定了自己的選擇。
不讓！
「完了，完了！要碰上了！」
此刻，一支由數十人組成的迎親隊伍，身著鮮艷的紅色服飾，敲鑼打鼓，喧囂不已。
與另一支僅有三人護送一具棺材，連個嗩吶都沒有的隊伍，在天旌城的中軸線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大家的臉上都露出驚慌的神色，怕這位大將軍的怒火傷及池魚。
司徒朝嵐騎於馬背之上，身著一襲華麗的錦緞服飾，胸前佩戴著鮮艷的大紅花，衣袂飄飄，俊逸不凡，眉宇間難掩桀驁不馴的傲氣。
那紛飛的白雪如絮，落在他狹長的劍眉上，平添了幾分邪魅。
喜慶的樂曲卻碰上了哭喪的三人，雙方都始料未及地愣在了原地。
刺耳的喜樂不知所措地停了下來。
那請來的兩個幫手，立馬丟掉手中的紙錢，跪在了地上高喊著饒命。
那紙錢隨風翻飛的場面，讓氣氛變得壓抑。
就在這一瞬間，慕雲浠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直直地對上了那個身穿著鮮艷喜服之人。
那抹紅色，刺得慕雲浠眼睛生痛。
她放下手中的繩索，將拉著棺材的板車輕輕放下。
而穿著喜服的人，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美如畫，劍眉星目之間流露出一種讓人難以接近的氣勢。
「是何人如此大膽，不知道本將軍今日娶親嗎？」
他聲音壓得很低，語氣中帶著很強的壓迫感。
「洛淮，去看看，是誰家那麼大膽，敢沖了本將軍的接親的道。」
司徒朝嵐的貼身侍衛同樣身姿挺拔，一看就身手不凡。
「是！」
洛淮走近，這才發現，那個披麻戴孝低著頭的人，不過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子。
他本想大聲呵斥，見她年紀尚小，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便不忍心粗魯對待。
「姑娘，今日我們將軍娶親，還勞煩你繞行。」
「這位公子，今日我娘要入土為安，這條道這麼寬，死者為大，麻煩你們將軍行行好，借個道，我阿娘等著走上輪迴路。」
「呀，這姑娘，真是長了熊心豹子膽了，這要是玷污了將軍的婚事，可是殺頭的罪名。這喪禮撞了婚禮，多不吉利呀。」
旁人指指點點，慕雲浠只當聽不見。
她不卑不亢，直視著眼前這位比自己年長不了幾歲的男子。
越過他的肩膀，視線落在那個眼神深邃的男子身上。
司徒將軍，她只聽娘提到過一二。
原來，他長這般模樣。
洛淮為難地轉過頭，向自己家主子眼神請示。
司徒朝嵐有點不耐煩地下馬，在戰場上殺敵無數，他並不懼怕什麼鬼魂沾身。
「洛淮，退下。」他的聲音，清朗乾淨。
洛淮稍稍低頭，往後退了幾步，給司徒朝嵐讓出一點位置。
慕雲浠緊張地緊握著雙手，呼吸也變得急促。
儘管如此，她依舊努力保持鎮定，挺直了腰板。
「姑娘可知，今日擋住的是誰的路？」司徒朝嵐沉聲問道。
他的目光緊鎖在慕雲浠那略顯蒼白的面龐上，幾縷碎發垂落下來，使她看起來更加柔弱。
可她那看似弱不禁風的身軀，卻散發出一種堅定而不屈的氣場。
這一點，就在剛才她跟洛淮對話時候，就已經吸引了自己。
「知道。」慕雲浠冷冷地回應著。
「那你為何不讓道？」司徒朝嵐的聲音帶著居高臨下的壓迫感。
他的身形太過高大，慕雲浠還得抬起來頭才能看到他那如淵的雙眸里閃著自己小小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