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兄嫂
參加工作以前，徐向陽一直同住在江邊的徐家老宅。老宅兩面環水，一面是A市市江「御瀾江」的主幹道，一面是當年開渠疏潮時留下來的一條寬約十米的江水支流。
老宅所屬的小區名叫「東江月」，地處A市東界，建造於本世紀初，是A市最早的一批商品別墅。支江對岸地屬鄰市——寧水市，寧水濱海，位於江海交匯處，喇叭形入海口的北岸。
時值春夏之交，徐向陽將車停在路邊，由西大門進入小區，穿過外圍的幾幢高層後，緩步走入了矮牆與院籬錯綜的別墅區。一陣舒適的暖風從江面上吹過來，迎面包裹住了全身，將空氣中不知名的花香吹進了鼻腔，也吹散了積壓了一整個冬天的寒意。
徐向陽在家門前停下了腳步，院內綠意盎然的菜地從牆角一直延伸到岸邊的圍欄，圓弧形的圍欄中間有一道寬大低矮的水泥台階緩緩探入平靜無波的江面。廚房裡傳來了一陣切菜和洗涮的聲音，徐向陽站在屋外望著母親在灶台間忙碌的模糊黑影。回憶的潮水一浪接一浪地向他湧來，撲面的水流阻隔了空氣，令他壓抑到快要窒息，那一刻，他想把自己從當下的時空中抽離出去，將時間撥回到父親還在的時候。
徐向陽推開院門走了進去，一樓唯見母親一人，他走進廚房輕喚道「媽」，徐母聞聲激動地應了一聲，快速往圍裙上蹭了蹭手，轉身見徐向陽身後無人，隨即問道：「林婕和小孩呢？」徐向陽隨口回道：「我來找我哥談點事情，沒叫他們一道來。」
徐母聞言點了點頭，像小時候拍屁股一樣親昵地拍了拍徐向陽的後背，自己的孩子永遠也看不夠似的，她仔細打量起徐向陽的臉，嘴上念叨著：「你哥就要回來了，再等一下就開飯！」心裡想的卻是：兒子這陣子是胖了還是瘦了，氣色好不好，眉頭有沒有皺起來，四十多歲的大男人在她眼裡總像個小孩一樣讓她放心不下。徐向陽被母親看得有點不好意思了，邊朝客廳走去，邊問道：「玲玲呢？」
徐向陽口中提及的「玲玲」是徐仟的養女徐彥玲，妻子葉嘉樺婚後一直未有生育。
「玲玲啊，這個學期住到學校里去了。就你嫂子在樓上。」
「哦，上高中了吧。」
閒聊間，葉嘉樺雙手扶著樓梯外側的扶手緩緩走了下來。葉嘉樺婚前就患上了糖尿病，已經快二十年了，這幾年眼部併發症越來越嚴重。
葉嘉樺長著一張面相術中常常稱道的「旺夫臉」，面部周正飽滿，五官標緻大氣，身高168公分，體型豐腴卻不顯肉，是少見的生活中好看上照也同樣漂亮的標準美女，在不施粉黛的學生時代就吸引了一眾傾慕者。
徐仟和葉嘉樺高中時期就在一起了，兩人後來又一同考去了上海念大學。大學畢業後，葉嘉樺原本打算考取上海的編制，暫時留在上海發展，卻因為體檢時血糖指標屢次不過關最終無奈放棄，跟著徐仟回到了A市。
「嫂子。」徐向陽向正從樓梯上走下來的葉嘉樺打了個招呼。
「哎。來啦。」
葉嘉樺緩緩走到餐桌旁擺起了碗筷，徐向陽則從茶几上拿起一本雜誌，隨意翻看起來。
沒過多久，徐仟回來了。四人圍坐在一起吃飯，閒話了幾句家常，說話間，徐仟忙著給葉嘉樺夾菜，徐向陽則時不時給母親夾上一筷子。飯後，兄弟倆上了二樓的書房。
一落座，徐仟便以大家長的口吻關切地問道：「公司的事情怎麼樣了？」
「資金問題已經解決了，有幾塊人事我打算動一動。」
徐家兄弟各掌一家公司，兩家公司不屬於同一領域，既沒有隸屬關係，也沒有業務往來。早在徐向陽填寫高考志願時，徐仟就非常明確地告訴過他：不管人家弟兄是不是全都合起伙來一道兒干，我們兄弟倆不要綁得這麼緊，要都綁在了一根繩子上，好起來是一榮俱榮，壞起來也是一損俱損，不如各自謀發展，好處更多。於是，徐仟從母親手中接過了父親的生意，徐向陽卻在兄長的支持下走上了另一條發展道路。
「你想怎麼動？」
「建強這個人，心太黑，下面對他的意見越來越大，鬧大了不好收場，我想給他換個位置。」
「要他不吃回扣是不可能的。事情辦好就行。」
「問題是辦不好，手下那幾個也不得力，管理上一堆問題。餐飲利潤率不高，但是流水很大，剛扶起來的牌子，不能被他攪黃了。」
徐仟沉思了一會兒，「他走了就要有人頂上去，這個位子你最好還是放個自己人。」
徐向陽沉默了，兄弟倆都清楚要找一個信得過的自己人不是一句話的事情，肖建強好歹是表兄弟，知根知底。
「也不是說親戚就一定靠得住，壞事的也有，但至少不會輕易背叛，背後下死手。你要有合適的人，先分一點出去，這樣建強心裡就有數了，下面的人可以換掉幾個。」徐仟繼續說道，「建強做得好還是給他做，做不好讓他跟著陶勇，不管怎麼樣，公司里總要多留雙眼睛。」
徐向陽點頭會意。
徐仟想了想，又道：「李非那裡暫時不需要你直接出面，我們這邊另外做了安排。」
而這一次，徐向陽沒有附和，因為此刻盤踞在他的腦海里的是另一個人的身影，一個雖然只見過一次卻將他牢牢抓住的身影。
老宅所屬的小區名叫「東江月」，地處A市東界，建造於本世紀初，是A市最早的一批商品別墅。支江對岸地屬鄰市——寧水市，寧水濱海，位於江海交匯處，喇叭形入海口的北岸。
時值春夏之交，徐向陽將車停在路邊，由西大門進入小區，穿過外圍的幾幢高層後，緩步走入了矮牆與院籬錯綜的別墅區。一陣舒適的暖風從江面上吹過來，迎面包裹住了全身，將空氣中不知名的花香吹進了鼻腔，也吹散了積壓了一整個冬天的寒意。
徐向陽在家門前停下了腳步，院內綠意盎然的菜地從牆角一直延伸到岸邊的圍欄，圓弧形的圍欄中間有一道寬大低矮的水泥台階緩緩探入平靜無波的江面。廚房裡傳來了一陣切菜和洗涮的聲音，徐向陽站在屋外望著母親在灶台間忙碌的模糊黑影。回憶的潮水一浪接一浪地向他湧來，撲面的水流阻隔了空氣，令他壓抑到快要窒息，那一刻，他想把自己從當下的時空中抽離出去，將時間撥回到父親還在的時候。
徐向陽推開院門走了進去，一樓唯見母親一人，他走進廚房輕喚道「媽」，徐母聞聲激動地應了一聲，快速往圍裙上蹭了蹭手，轉身見徐向陽身後無人，隨即問道：「林婕和小孩呢？」徐向陽隨口回道：「我來找我哥談點事情，沒叫他們一道來。」
徐母聞言點了點頭，像小時候拍屁股一樣親昵地拍了拍徐向陽的後背，自己的孩子永遠也看不夠似的，她仔細打量起徐向陽的臉，嘴上念叨著：「你哥就要回來了，再等一下就開飯！」心裡想的卻是：兒子這陣子是胖了還是瘦了，氣色好不好，眉頭有沒有皺起來，四十多歲的大男人在她眼裡總像個小孩一樣讓她放心不下。徐向陽被母親看得有點不好意思了，邊朝客廳走去，邊問道：「玲玲呢？」
徐向陽口中提及的「玲玲」是徐仟的養女徐彥玲，妻子葉嘉樺婚後一直未有生育。
「玲玲啊，這個學期住到學校里去了。就你嫂子在樓上。」
「哦，上高中了吧。」
閒聊間，葉嘉樺雙手扶著樓梯外側的扶手緩緩走了下來。葉嘉樺婚前就患上了糖尿病，已經快二十年了，這幾年眼部併發症越來越嚴重。
葉嘉樺長著一張面相術中常常稱道的「旺夫臉」，面部周正飽滿，五官標緻大氣，身高168公分，體型豐腴卻不顯肉，是少見的生活中好看上照也同樣漂亮的標準美女，在不施粉黛的學生時代就吸引了一眾傾慕者。
徐仟和葉嘉樺高中時期就在一起了，兩人後來又一同考去了上海念大學。大學畢業後，葉嘉樺原本打算考取上海的編制，暫時留在上海發展，卻因為體檢時血糖指標屢次不過關最終無奈放棄，跟著徐仟回到了A市。
「嫂子。」徐向陽向正從樓梯上走下來的葉嘉樺打了個招呼。
「哎。來啦。」
葉嘉樺緩緩走到餐桌旁擺起了碗筷，徐向陽則從茶几上拿起一本雜誌，隨意翻看起來。
沒過多久，徐仟回來了。四人圍坐在一起吃飯，閒話了幾句家常，說話間，徐仟忙著給葉嘉樺夾菜，徐向陽則時不時給母親夾上一筷子。飯後，兄弟倆上了二樓的書房。
一落座，徐仟便以大家長的口吻關切地問道：「公司的事情怎麼樣了？」
「資金問題已經解決了，有幾塊人事我打算動一動。」
徐家兄弟各掌一家公司，兩家公司不屬於同一領域，既沒有隸屬關係，也沒有業務往來。早在徐向陽填寫高考志願時，徐仟就非常明確地告訴過他：不管人家弟兄是不是全都合起伙來一道兒干，我們兄弟倆不要綁得這麼緊，要都綁在了一根繩子上，好起來是一榮俱榮，壞起來也是一損俱損，不如各自謀發展，好處更多。於是，徐仟從母親手中接過了父親的生意，徐向陽卻在兄長的支持下走上了另一條發展道路。
「你想怎麼動？」
「建強這個人，心太黑，下面對他的意見越來越大，鬧大了不好收場，我想給他換個位置。」
「要他不吃回扣是不可能的。事情辦好就行。」
「問題是辦不好，手下那幾個也不得力，管理上一堆問題。餐飲利潤率不高，但是流水很大，剛扶起來的牌子，不能被他攪黃了。」
徐仟沉思了一會兒，「他走了就要有人頂上去，這個位子你最好還是放個自己人。」
徐向陽沉默了，兄弟倆都清楚要找一個信得過的自己人不是一句話的事情，肖建強好歹是表兄弟，知根知底。
「也不是說親戚就一定靠得住，壞事的也有，但至少不會輕易背叛，背後下死手。你要有合適的人，先分一點出去，這樣建強心裡就有數了，下面的人可以換掉幾個。」徐仟繼續說道，「建強做得好還是給他做，做不好讓他跟著陶勇，不管怎麼樣，公司里總要多留雙眼睛。」
徐向陽點頭會意。
徐仟想了想，又道：「李非那裡暫時不需要你直接出面，我們這邊另外做了安排。」
而這一次，徐向陽沒有附和，因為此刻盤踞在他的腦海里的是另一個人的身影，一個雖然只見過一次卻將他牢牢抓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