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在醫院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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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幾個穿白大褂的醫務人員進來了,是查早床的。其中一位醫生看了看杜遲的體溫和另外一位醫生手上的病歷,「頭還疼嗎?」

  杜遲想了想,經和杜快說幾句話後,頭好像不疼了,但感覺到頭重重的,經醫生這麼一問,頭又有一點疼,因此,杜遲不知道怎麼回答醫生之問。

  「他沒有嘔吐狀,疑似是輕型腦炎,小伙子身體棒,故臨床表現不明顯。」另外一位女醫生道。

  「那我可以出院嗎?」杜遲腦子裡想到早班要出車派件,昨天晚上天降大雨,前航班晚點,集中到後晚班了,所以,今天的快遞還是不少的呢。

  那女醫生嚴肅地道:「你還要做腦脊液等各項檢查,等檢查結果出來了,我們再決定是否要住院治療。」

  住院治療?杜遲長這麼大,從沒有想過自已還能生病住院。小時候有時生病了,吃幾片藥,或打上一針,沒幾天就能好,從沒有住過院。

  自杜遲記事起,他沒有因生病而曠過學,沒有因生病而誤過活。

  「那我這病嚴重嗎?」杜遲腦子裡閃現出杜緒成那一瘸一瘸的樣子。

  「等下午檢查結果出來才能確診。」醫護人員說完話轉身就走了。

  杜快笑著道:「看把你緊張成這個樣子。沒什麼大不了,我們老杜家人都是長壽基因,死不了的。」

  杜快的玩笑話雖然不中聽,卻說出一個道理,吃五穀沒有不生病的,不要對此過度緊張和擔心。再說啦,人只要保持自己靈魂中有一項或幾項沒有完成的使命,病痛、死神都會給你讓路。

  「你怎麼一個人來的,小玲呢?」

  杜遲已有一段時間沒有和杜快見面了。去年底,小玲在老家生了一個男孩,今年年初她又來到深圳。現在杜快不跑車拉客,改行在一家房產中介做房地產推銷員。杜遲上次還笑話他,曾發誓不和土地打交道,這不又和土地幹上了不是。

  地球上的人都要和腳下的土地打交道,只不過城市裡的人因土地而獲得巨額財富;農村人只靠土地傳宗接代,僅此差別而已。

  「我現在突然發現深圳的土地和家鄉的土地完全不一樣。」這是杜快改變自已故有誓言的主要理由。

  杜遲沒有發現深圳的土地與家鄉有什麼不一樣,同在一個地球上,只不過,深圳這邊人多,土地上長的是高樓大廈,工廠遍及,家鄉土地上長的是莊稼,還有山山水水。

  杜快剛開始做房產中介時,賣了幾套房子,賺了幾萬塊錢,馬上換了一部新車,為此,杜遲還理怨過他好幾次。今年深圳房子突然又賣不動了,有的房子還在跌價,杜快又對這一行產生了懷疑。

  「我手上有一套房子,房東還不了銀行貸款,法院要封他的房子,搞得成了我手上燙手的山芋。」

  杜遲躺在床上笑道:「你只是幫人賣房子的,能賣掉,你就能拿到佣金;若賣不掉,大不了賣房子的人不給你佣金,如何成了你手上燙手山芋?」

  杜快有點緊張地搖了搖頭。杜遲見狀,也跟著緊張,忙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原來今年深圳房地產中介突然競爭巨大,出現了奇特的現象,房源緊張,但買客也不多,只是房介卻一天天地多起來。杜快為了拿到那套房的銷售資格,拍胸脯對房東說:「我手上有客戶,一周之內肯定能將你的房子在你期望的價格內賣掉。」令杜快沒有想到的是,手上這套房子價格不斷地在下降,與去年市場行情完全不一樣。

  「他奶奶的,原來土地上長的東西還都一樣,還有四季之分,房子也有淡旺季之分。」杜快從賣房子活里,幾乎悟出了一點經濟學原理。

  對房地產行情,杜遲只在幾年前接觸過,那是他想買下沙那套三居室,被妻子怒斥後,幾乎對深圳的房子產生了恐懼,以後再也沒有關心過深圳的房價了。

  「那你收了房東好處費沒有?」

  房東當然不會給杜快什麼好處費之類的,杜快還沒有這個收受賄賂的資格和條件,只是他與房東簽訂了一份代理銷售合同,合同上有註明必須要在什麼時間內將房子賣掉,否則就算中介公司違約。

  「這樣的代理合同你都敢簽?若父親知道你的事,不打你才怪呢!」

  杜快忙阻止道:「這賣房子的事,小玲都不知道,更不能告訴爸媽了。就父親那脾氣,一聽說我在深圳做賣房子的營業,肯定又要罵我一個狗血淋頭。」

  說到小玲,年初來到深圳後,小孩子也不在身邊,杜遲也不知道她在做什麼。作為杜快這樣的小家庭,上面老暫時不用他們倆養,但那個小的還是很大負擔的。現在小孩子與杜遲他們小時候不一樣了,號稱小皇帝,所以,杜遲還是希望小玲要能上班掙錢,這樣會減輕杜快的壓力。


  「小玲現在做什麼?」

  「她是在做銷售GG工作。」杜快隨口答。

  銷售GG?這倒讓杜遲想到以前杜快被皮包公司騙的事。

  「小玲是做車展銷售GG,與我上次不一樣。」

  小玲雖然生孩子不久,別的女人生孩子後,身體會發福臃腫,但小玲在「坐月子」期間吃了不少的老母雞,乳汁沒有催下來,卻讓她174cm身體上長了均稱的肉,使得「樹幹子」身材一下多了不少女人味。

  就在上次杜快帶著小玲到車市換車時,被一家車行老闆看見,誠邀小玲來做他車行的車模。

  小玲一聽,高興壞了,不顧杜快的反對,毅然決然地接受了車行老闆的邀請。

  深圳就是這麼一座具有魔力的城市,只要你有一點長處,就能給你帶來驚喜,甚至財富。

  杜遲雖然不喜歡已成為媽媽的小玲去做什麼車模,但想一想,杜快都同意了,他這個做哥哥的,也不能直說什麼。不過,杜遲還是希望杜快夫妻倆務些正業。

  「務正業的都不是好老闆,好老闆不能務正業。」也不知道杜快從哪裡聽來這麼多歪理邪說,搞得杜遲不知道如何回答為好。

  「不要說我了。我覺得你和嫂子之間有問題。」杜快邊吃香蕉邊說。

  見杜遲躺在病床上看著天花板,似乎在思考著什麼,杜快更加堅定了自已的判斷。

  「你們倆不只是沒有孩子問題,重要的問題是你們倆不是同一路人。也就是道不同,難以同眠。」

  不是同一路人?杜遲不知道弟弟說的是什麼意思。

  「嫂子屬於潮派人物,喜歡接受新東西,思想也會隨著外界的影響而變化。哥哥你呢,屬於一條道走到黑的人,向好的方面說,你這是叫堅持,持之以恆;向壞的方面說,你這叫軸。一個比較軸的人與潮派人物在一起生活,本身就是一種痛苦的事。」

  「大哥,男人不要被女人捅一刀就流血…」

  杜遲將眼光從天花板上拉到杜快的身上。突然覺得杜快成熟了不少,他對自已婚姻的分析不能說沒有道理。確實的,鍾黛喜歡潮,什麼流行喜歡什麼。有一次,她竟說丁克是時代潮流,她想做丁克族。又有一次,流行超短裙,鍾黛不顧公司制度,上班穿超短裙,被人事部門罰款後,一下班,必定要換上超短裙後才走出公司大門。

  但杜遲不想讓家裡人擔心他與鍾黛的婚姻之事,於是打岔道:「成叔叔工傷認定下來了。物業公司說不能算是工傷,他不是在上班期間受的傷,且他還是主責。」

  杜快一聽,頓時火了,「成叔叔工傷到現在都沒有認定下來?他是在上班途中負的傷,根據勞動法,上班途中就算工傷。他媽的這個物業公司好不講道理,要告它們娘的!」

  從杜緒成自已的想法來看,他不想與物業公司鬧翻,他還想到公司上班。自回到老家後,開始一段時間,覺得「家裡真好!」,但幾個月半年後,還覺得深圳好。杜緒成老婆卻反駁道:「看你在深圳住的房子,沒有家裡茅廁大,如何能說深圳好呢。」要數落深圳的好,杜緒成是數不出來,但已在深圳做了那麼多年保安,好像習慣了那裡的生活和工作,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和車輛,每天做著幾乎同樣的事,但時間長了,對回家種田地卻不習慣了。

  「成叔叔現在這個身體,沒有哪家公司會要他的。還是和物業公司打官司要一筆錢實在。」杜快這樣建議,杜遲也沒有理由反駁他。

  杜遲的手機響了,是同事打來的,說他的車擋著道,需要挪一挪。

  「你把車鑰匙給我,我來去將車挪一下。」

  杜快馬上來到粵海四街網點,見到忙碌的人們,心想現在這個快遞還真是一個朝陽行業,沒有淡旺季之分,什麼時候都有生意做。以前有一位在電子市場網點上班的同事,說話帶著濃濃川音的皖籍老鄉袁寶成,自深圳電子市場生意不火紅後,他自已到桃花小區租了一間門面,專門替各家公司代收快遞。上次購車時杜快還見到他,他也是在選車,還笑著說,自已老婆不喜歡開純國產車,所以,他只得遵從老婆大人之命來買一輛奧迪A1。

  本來杜快也就是聽聽,這個袁寶成以前也喜歡說好笑的段子,自比皖版「趙本山」,現在看來這小子還是真通過收派快遞發了財。

  杜快在網點轉了轉,見沒有一個人是他認識的。又想起上次他到電子市場去辦事,也順便看了看自已曾經的東家,本來想找一個熟悉人聊一聊,竟沒有找到一個以前的同事。

  「我哥哥當時就是不想幫我,不然我要是回到如來急公司上班,然後再分包一塊好區域,怎麼會比袁寶成那小子差呢!」

  想到這些,杜快竟將近幾年事業上的「不順和走彎路」無意間歸責到自已哥哥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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