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友誼
林陽和青柏，邁著輕快的腳步，走進縣委的院子。
先前被救下的兩名地主小老婆，被放了出來。
他們的家人，得到消息後，便立馬從旁邊的村中趕來。
女孩的家人，以為女孩早已死在地主惡霸的手裡，沒想到還有活著相聚的一天。
此刻，他們正用中國人最高的傳統禮儀，跪著對賀聞等人磕頭道謝。
旁邊站著先前和林陽起了爭執的永新農軍，看到林陽二人的到來，低下了頭。
林陽上前拍了拍他肩膀，表示理解。
眾人在慶幸差點誤殺好人的同時，也更加欽佩起賀聞處理事情的方式。
隨著各路人馬往縣委集聚，部隊慢慢收攏了回來。
縣委門前，賀聞拿著剛剛收到的信封，對著廣場上嚴陣以待的農軍喊道：
「接省委來信，敵人從江西、湖南，調集了6個團的重兵，要來圍剿我們。」
人群譁然。
小小的永新縣城，沒想到竟惹來如此龐大的軍隊。
剛剛還在熱烈討論自己殺了多少敵人，喜形於色的農軍們，此刻的臉上五味雜陳。
賀聞看著農軍士兵們，眼神堅毅的說道，
「你們是各縣的主力，是革命的種子，只要你們在，中國革命的希望就在！」
眾人胸膛挺著更直了。
「現在我命令，蓮花縣和寧岡農軍，回原地行動；安福縣城已經非常危險，安福農軍轉去游擊；永新農軍自行回家隱蔽。」
安排好各縣農軍的去留，為了不牽連永新的百姓，賀聞決定跟隨袁文才的隊伍，上易守難攻的井岡山。
人們知道，此一別，不知道有多少人會犧牲，永遠無法再見。
剛剛通過並肩作戰建立的友誼，讓此刻分別的氣氛，變得格外沉重。
擺在林陽面前的，有三條道路。
一是跟隨陳競，回到萍鄉，二是跟隨朱岳回蓮花，第三條道路，就是跟著袁文才，一起上井岡山。
永新是不能呆了，剛剛被打散的白軍那個團，如果知道永新沒多少部隊，立馬就會捲土重來。
林陽可沒信心，去城門樓子上，演一出空城計。
這下可是諸葛亮來了，都回天乏術。
林陽仔細權衡三條路，萍鄉雖然有陳競，但反革命力量太過強大，自己躲在陳競提供的落腳點，危險性大不說，還會給陳競增加暴露的風險。
蓮花有朱岳和他的部隊，暫時可以擋一擋反動勢力的鋒芒。
但此時重兵壓境，局面將變得更為兇險，朱岳那邊恐怕也自身難保。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此刻林陽有限的歷史知識里，還不知道偉人率領的紅軍，現在在什麼位置。
「要是他此刻在這裡，自己就不用這麼糾結了」，林陽暗自感慨。
看來只能走偉人的道路，跟著袁文才上井岡山了。
林陽心下下定主意。
傅青柏、陳競、朱岳三兄弟，剛剛聚在一起不久，就要分開了，彼此都很不舍。
此刻三人圍在一起，相互訴說著自己的打算。
林陽像個局外人似的，本打算向三兄弟打了招呼，告訴自己上井岡山的想法，然後就此和三人告別，卻不知道如何開口插上話，只能呆呆的站在一邊。
陳競看到被晾在一旁的林陽，開口詢問道，
「林兄弟，你和我一起走吧？」
朱岳和青柏都看向林陽，林陽從他們眼神中，看出了對自己的歡迎。
林陽抱拳，感慨道，
「沒有你們，我走不到今天這裡，大恩不言謝。
我認真想過了，決心跟著賀書記，上井岡山。
今日一別，希望各自保重，
願革命勝利之日，我們還能相會，告辭！」
林陽心裡默默補充了一句：
「再見，先烈們！」
說完，不等三人想要說什麼，林陽便扭頭，追袁文才的隊伍去了。
今朝浴血分途去，他日奏凱話新天。
林陽的身後，一個身影追了過來。
林陽回頭望去，竟是傅青柏。
林陽沒想到，三個人中，當初自己對待最為刻薄、第一印象最差的傅青柏，此刻卻選擇和自己走在一起。
不一會，傅青柏追上了林陽，氣喘吁吁的說道：
「不知為什麼，我的某種直覺告訴我，還是跟著你走比較好。」
說完這話，傅青柏自覺有點彆扭，便又解釋道，
「可能是你對革命前途的絕對自信，可能是你不經意間展現的才能，會對人有種莫名的吸引力。」
傅青柏像看偶像般，對林陽讚嘆道，
「永新保衛戰，想不到你還有這麼優異的軍事天賦，實話說，你是不是在黃埔軍校或是什麼別的軍校進修過？」
林陽苦笑著沒有回答。
傅青柏只看到了林陽威風的一面，卻不知道的是，自從林陽來到這個世界，目前的殺敵數是:
0。
在攻打永新縣城的時候，林陽嚇得差點失了魂，只好悶頭跟著朱岳一路沖。
在保衛永新的時候，林陽在埋伏敵人指揮部的那晚，緊張到一宿都沒睡。
第二天的衝鋒，他用行動向大家表明，他這個臨時指揮官，衝鋒的口號是給我上，而不是跟我上。
打仗就會死人，林陽還沒做好直面死亡的準備。
至於大家為什麼還願意聽他的指揮，林陽猜是出於對賀聞書記的信任。
儘管之前在萍鄉，林陽親眼看到人頭落地，但戰場上的血腥廝殺，還是讓林陽止不住的心理不適。
現代社會，對於窮凶極惡的罪犯，要麼選擇安樂死，要麼只是致命的一顆子彈。
所有行刑行為，都刻意弱化了剝奪一條人命的血腥程度。
而這個世界，有自己的叢林法則，在階級面前，人和人之間，往往是不存在互利共贏的，只有你死我活的零和博弈。
這一點，蔓延全國的白色恐怖，代表大資產階級和官僚主義的反動派，已經用屠刀教會了革命者。
林陽捫心自問，如果自己不是來自未來，不是已經看到了結果，在這樣的革命低潮期，自己還會堅信中國革命能夠勝利，中國能夠擺脫帝國主義和封建主義的兩座大山，走上獨立富強的道路嗎？
要成為一名真正的革命者，需要擁有怎樣的自信和胸懷，才會認為自己的犧牲是有價值的，是有助於自己無法看到的勝利的。
從這點來說，林陽覺得，自己根本做不成革命者，更毋庸說冒著丟掉性命的危險，去帶兵打仗了。
求生，是一種生理本能，是馬斯洛需求理論里的基本需要。
此刻的林陽還不懂，有一種充滿了浪漫主義色彩的東西，超越了求生的本能。
正是這種東西的存在，創造了一幕幕可歌可泣的人類史詩。
後來的日子裡，林陽將慢慢明白這一點。
先前被救下的兩名地主小老婆，被放了出來。
他們的家人，得到消息後，便立馬從旁邊的村中趕來。
女孩的家人，以為女孩早已死在地主惡霸的手裡，沒想到還有活著相聚的一天。
此刻，他們正用中國人最高的傳統禮儀，跪著對賀聞等人磕頭道謝。
旁邊站著先前和林陽起了爭執的永新農軍，看到林陽二人的到來，低下了頭。
林陽上前拍了拍他肩膀，表示理解。
眾人在慶幸差點誤殺好人的同時，也更加欽佩起賀聞處理事情的方式。
隨著各路人馬往縣委集聚，部隊慢慢收攏了回來。
縣委門前，賀聞拿著剛剛收到的信封，對著廣場上嚴陣以待的農軍喊道：
「接省委來信，敵人從江西、湖南，調集了6個團的重兵，要來圍剿我們。」
人群譁然。
小小的永新縣城，沒想到竟惹來如此龐大的軍隊。
剛剛還在熱烈討論自己殺了多少敵人，喜形於色的農軍們，此刻的臉上五味雜陳。
賀聞看著農軍士兵們，眼神堅毅的說道，
「你們是各縣的主力，是革命的種子，只要你們在，中國革命的希望就在！」
眾人胸膛挺著更直了。
「現在我命令，蓮花縣和寧岡農軍，回原地行動；安福縣城已經非常危險，安福農軍轉去游擊；永新農軍自行回家隱蔽。」
安排好各縣農軍的去留，為了不牽連永新的百姓，賀聞決定跟隨袁文才的隊伍，上易守難攻的井岡山。
人們知道，此一別，不知道有多少人會犧牲，永遠無法再見。
剛剛通過並肩作戰建立的友誼，讓此刻分別的氣氛，變得格外沉重。
擺在林陽面前的，有三條道路。
一是跟隨陳競，回到萍鄉，二是跟隨朱岳回蓮花，第三條道路，就是跟著袁文才，一起上井岡山。
永新是不能呆了，剛剛被打散的白軍那個團，如果知道永新沒多少部隊，立馬就會捲土重來。
林陽可沒信心，去城門樓子上，演一出空城計。
這下可是諸葛亮來了，都回天乏術。
林陽仔細權衡三條路，萍鄉雖然有陳競，但反革命力量太過強大，自己躲在陳競提供的落腳點，危險性大不說，還會給陳競增加暴露的風險。
蓮花有朱岳和他的部隊，暫時可以擋一擋反動勢力的鋒芒。
但此時重兵壓境，局面將變得更為兇險，朱岳那邊恐怕也自身難保。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此刻林陽有限的歷史知識里，還不知道偉人率領的紅軍，現在在什麼位置。
「要是他此刻在這裡，自己就不用這麼糾結了」，林陽暗自感慨。
看來只能走偉人的道路，跟著袁文才上井岡山了。
林陽心下下定主意。
傅青柏、陳競、朱岳三兄弟，剛剛聚在一起不久，就要分開了，彼此都很不舍。
此刻三人圍在一起，相互訴說著自己的打算。
林陽像個局外人似的，本打算向三兄弟打了招呼，告訴自己上井岡山的想法，然後就此和三人告別，卻不知道如何開口插上話，只能呆呆的站在一邊。
陳競看到被晾在一旁的林陽，開口詢問道，
「林兄弟，你和我一起走吧？」
朱岳和青柏都看向林陽，林陽從他們眼神中，看出了對自己的歡迎。
林陽抱拳，感慨道，
「沒有你們，我走不到今天這裡，大恩不言謝。
我認真想過了，決心跟著賀書記，上井岡山。
今日一別，希望各自保重，
願革命勝利之日，我們還能相會，告辭！」
林陽心裡默默補充了一句：
「再見，先烈們！」
說完，不等三人想要說什麼，林陽便扭頭，追袁文才的隊伍去了。
今朝浴血分途去，他日奏凱話新天。
林陽的身後，一個身影追了過來。
林陽回頭望去，竟是傅青柏。
林陽沒想到，三個人中，當初自己對待最為刻薄、第一印象最差的傅青柏，此刻卻選擇和自己走在一起。
不一會，傅青柏追上了林陽，氣喘吁吁的說道：
「不知為什麼，我的某種直覺告訴我，還是跟著你走比較好。」
說完這話，傅青柏自覺有點彆扭，便又解釋道，
「可能是你對革命前途的絕對自信，可能是你不經意間展現的才能，會對人有種莫名的吸引力。」
傅青柏像看偶像般，對林陽讚嘆道，
「永新保衛戰，想不到你還有這麼優異的軍事天賦，實話說，你是不是在黃埔軍校或是什麼別的軍校進修過？」
林陽苦笑著沒有回答。
傅青柏只看到了林陽威風的一面，卻不知道的是，自從林陽來到這個世界，目前的殺敵數是:
0。
在攻打永新縣城的時候，林陽嚇得差點失了魂，只好悶頭跟著朱岳一路沖。
在保衛永新的時候，林陽在埋伏敵人指揮部的那晚，緊張到一宿都沒睡。
第二天的衝鋒，他用行動向大家表明，他這個臨時指揮官，衝鋒的口號是給我上，而不是跟我上。
打仗就會死人，林陽還沒做好直面死亡的準備。
至於大家為什麼還願意聽他的指揮，林陽猜是出於對賀聞書記的信任。
儘管之前在萍鄉，林陽親眼看到人頭落地，但戰場上的血腥廝殺，還是讓林陽止不住的心理不適。
現代社會，對於窮凶極惡的罪犯，要麼選擇安樂死，要麼只是致命的一顆子彈。
所有行刑行為，都刻意弱化了剝奪一條人命的血腥程度。
而這個世界，有自己的叢林法則，在階級面前，人和人之間，往往是不存在互利共贏的，只有你死我活的零和博弈。
這一點，蔓延全國的白色恐怖，代表大資產階級和官僚主義的反動派，已經用屠刀教會了革命者。
林陽捫心自問，如果自己不是來自未來，不是已經看到了結果，在這樣的革命低潮期，自己還會堅信中國革命能夠勝利，中國能夠擺脫帝國主義和封建主義的兩座大山，走上獨立富強的道路嗎？
要成為一名真正的革命者，需要擁有怎樣的自信和胸懷，才會認為自己的犧牲是有價值的，是有助於自己無法看到的勝利的。
從這點來說，林陽覺得，自己根本做不成革命者，更毋庸說冒著丟掉性命的危險，去帶兵打仗了。
求生，是一種生理本能，是馬斯洛需求理論里的基本需要。
此刻的林陽還不懂，有一種充滿了浪漫主義色彩的東西，超越了求生的本能。
正是這種東西的存在，創造了一幕幕可歌可泣的人類史詩。
後來的日子裡，林陽將慢慢明白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