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仇恨
傅青柏和朱岳本就是一見如故，這次危難中的相會，更是讓二人的感情愈加深厚。
有句口頭禪，最容易建立起來的友誼，就是一起同過窗，一起扛過槍。
二人本就有共同的理想，曾為了爭取民族權益，一起攜手街頭遊行示威，如今又處在同一個戰壕下，
這種革命友誼，不是林陽這種從未經歷過戰爭年代的人，所能想像的。
林陽實在裝不出這種革命戰友間惺惺相惜的樣子，於是藉口傅青柏睡覺太吵，自己找了個房子睡了。
雖然當下蓮花縣的隊伍人多槍少，但經過幾次戰鬥，其實人也真不多。
之前埋伏林陽兩人的隊伍，林陽大概數了數，最多也就三十來號人。
也許還有大部隊，但對於當下來說，房子還是足夠的。
出了屋子，天已經黑了。
點點星光裝飾著夜幕，林陽覺得有點恍惚。
看似同樣的夜空下，自己卻早已處在不同的世界中。
林陽伸了個懶腰。
一陣疼痛從背後傳來。
林陽才想起，就在不久前，自己還被一個人陌生人的長矛抵在背上。
多虧了遇上青柏的熟人，不然一個誤會，自己就已經被扎穿了，死在這偏僻的村莊裡。
這個年代，沒有警察會調查自己的死因，沒有法官給自己審判鳴冤。
也許現代的某一天，某個施工隊無意間挖到自己的骸骨，
隨手一拋，被野狗叼了去。
想到這裡，林陽心有餘悸的摸了摸胸脯。
回想起自己一路走來，幾乎每步都處在生與死的邊緣。
不知道這樣的好運能維持多久……
林陽感嘆道。
朱岳給林陽單獨安排了一間房屋。
就在林陽準備到破草蓆上睡覺的時候，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林陽打開門，外面站著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人，肩上還背著一把步槍。
「你是？」林陽不解的問道，
「諾，給你」，
男人一邊說著，一邊遞來一個竹筒，
「下午的事多有得罪，我以為你是白狗子派來的探子，力氣有點大了，這個是治傷的藥。」
男人黝黑粗糙的臉上，擠出一個彆扭的微笑。
林陽看著男人的打扮，瞬間明白了緣由，
自己背上的傷，就是拜眼前這個漢子所賜。
好在自己八字夠硬，不然此刻早已透心涼。
但此刻在別人的地盤，林陽也不好發作，再說名義上，眼前的是自己的同志。
林陽換了副熱情的面孔，擺擺手說道：
「沒事沒事，現在外面這麼混亂，多一點警惕性也是好的，好在都是一場誤會。」
男人眼睛掃向地面，微微點了點頭。
林陽看著男人沒有離開的意思，於是問道：
「眼下天色不早了，這位大哥還有什麼事嗎？」
男人尷尬的撓撓頭，
「我看你一個人住，我給你上藥吧」。
沒等林陽表示拒絕，
男人一邊說著「同志間不要客氣」，一邊繞過林陽，走進了屋中。
看著男人熱情的樣子，林陽也不好意思拒絕，於是便脫掉上衣，趴在了床上，開口問道：
「我叫林陽，蘆溪人，敢問大哥怎麼稱呼？」
男人把身上的槍脫下，靠在他身邊的牆上。
然後一邊用手指從竹筒里抹藥，一邊回道：
「我叫賀國慶，蓮花人，之前住在縣裡」。
想到當下局勢，林陽隨口問道：
「賀大哥一個人跟著隊伍來這的嗎？家裡人怎麼樣？」
「我爹和我在一起，我弟去縣裡打探消息，現在還沒回來。」
「哦」，林陽回應道。
賀國慶雖然看著五大三粗，但上起藥來非常輕柔，林陽只覺得傷口位置有一層涼涼的感覺，並沒有感到多疼。
「家人都安全就好啊」，想起那個屍橫遍地的村子，林陽感慨道。
賀國慶沒有接話，
林陽感覺到這個男人一瞬間的情緒波動，連忙說道：
「對不起啊賀大哥，我是不是哪裡說錯話了？」
賀國慶像是在後面搖了搖頭，
「沒有，林同志，我想起我的娘親了。」
賀國慶停頓了下，聲音變得有些哽咽：
「我十四歲那年，地主張萬安小老婆生了兒子，地主婆沒奶，正好我娘那會生下我三妹。
張萬安聽說後，不顧我們全家人的哀求，把我娘強行抓了去。
三妹餓的哇哇哭，家裡實在是沒有吃的，於是我挨家挨戶去借奶。
牛奶、羊奶，我都問遍了，沒人能借給我。
回到家，三妹早已斷氣了，爹爹把她埋在了屋後樹下。
我娘等了好久也沒回來，有人說被地主扔井裡了，有人說在鎮上看到過。
我和爹找了好多年。」
林陽靜靜的聽著，不忍心打斷。
賀國慶繼續說道：
「後來，朱會長帶領我們窮苦人，成立了農會，抓到了張萬安審判，我才知道，天殺的張萬安，把我娘活活逼瘋了。
後來他兒子嫌我娘瘋瘋癲癲的樣子，直接和他那幫狗腿子，把我娘裝到豬籠，扔下了河……」
說到這裡，林陽感覺賀國慶已泣不成聲。
「多虧了農會，給我們報了仇，就是死的太便宜了他。
那會我就發誓，要把全天下的地主，都抓起來抽他們的筋，扒他們的皮……」
林陽感覺賀國慶給自己上藥的力度，明顯重了起來。
林陽趕緊翻身，穿好衣服坐了起來。
林陽用餘光掃向角落的槍，生怕賀國慶一時失去理智，做出什麼出格的事。
賀國慶抹了抹眼淚，帶著歉意的聲音說道：
「對不起啊，林同志，我一時情緒有點激動，沒弄疼你吧？」
林陽僵硬的笑了笑，
「沒事沒事，我們窮人，個個都和土豪們有血債，這個帳遲早要算清。」
林陽話鋒一轉，轉移話題問道：
「我看到隊伍上都拿著梭鏢，賀大哥怎麼隨身帶著槍？」
賀國慶沒有聽出林陽話里的意思，直白的回答道，
「哦，隊伍轉移的時候，槍大部分都分配給了大部隊，我們留了三支。
「我爹常說土地是我們莊稼人的命根子，要我說槍才是我們的命根子。
要是沒有這把槍，我都沒法給我娘和我三妹報仇。
從那時起，我就槍不離身，睡覺都要抱著。」
聽到賀國慶提到大部隊，林陽隱隱覺得，馬上就會有大事發生。
入夜，村中靜悄悄的。
一陣腳步聲，打破了這裡的靜謐。
一個身影左顧右盼，跑進了村中。
有句口頭禪，最容易建立起來的友誼，就是一起同過窗，一起扛過槍。
二人本就有共同的理想，曾為了爭取民族權益，一起攜手街頭遊行示威，如今又處在同一個戰壕下，
這種革命友誼，不是林陽這種從未經歷過戰爭年代的人，所能想像的。
林陽實在裝不出這種革命戰友間惺惺相惜的樣子，於是藉口傅青柏睡覺太吵，自己找了個房子睡了。
雖然當下蓮花縣的隊伍人多槍少，但經過幾次戰鬥，其實人也真不多。
之前埋伏林陽兩人的隊伍，林陽大概數了數，最多也就三十來號人。
也許還有大部隊，但對於當下來說，房子還是足夠的。
出了屋子，天已經黑了。
點點星光裝飾著夜幕，林陽覺得有點恍惚。
看似同樣的夜空下，自己卻早已處在不同的世界中。
林陽伸了個懶腰。
一陣疼痛從背後傳來。
林陽才想起，就在不久前，自己還被一個人陌生人的長矛抵在背上。
多虧了遇上青柏的熟人，不然一個誤會，自己就已經被扎穿了，死在這偏僻的村莊裡。
這個年代，沒有警察會調查自己的死因，沒有法官給自己審判鳴冤。
也許現代的某一天，某個施工隊無意間挖到自己的骸骨，
隨手一拋，被野狗叼了去。
想到這裡，林陽心有餘悸的摸了摸胸脯。
回想起自己一路走來，幾乎每步都處在生與死的邊緣。
不知道這樣的好運能維持多久……
林陽感嘆道。
朱岳給林陽單獨安排了一間房屋。
就在林陽準備到破草蓆上睡覺的時候，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林陽打開門，外面站著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人，肩上還背著一把步槍。
「你是？」林陽不解的問道，
「諾，給你」，
男人一邊說著，一邊遞來一個竹筒，
「下午的事多有得罪，我以為你是白狗子派來的探子，力氣有點大了，這個是治傷的藥。」
男人黝黑粗糙的臉上，擠出一個彆扭的微笑。
林陽看著男人的打扮，瞬間明白了緣由，
自己背上的傷，就是拜眼前這個漢子所賜。
好在自己八字夠硬，不然此刻早已透心涼。
但此刻在別人的地盤，林陽也不好發作，再說名義上，眼前的是自己的同志。
林陽換了副熱情的面孔，擺擺手說道：
「沒事沒事，現在外面這麼混亂，多一點警惕性也是好的，好在都是一場誤會。」
男人眼睛掃向地面，微微點了點頭。
林陽看著男人沒有離開的意思，於是問道：
「眼下天色不早了，這位大哥還有什麼事嗎？」
男人尷尬的撓撓頭，
「我看你一個人住，我給你上藥吧」。
沒等林陽表示拒絕，
男人一邊說著「同志間不要客氣」，一邊繞過林陽，走進了屋中。
看著男人熱情的樣子，林陽也不好意思拒絕，於是便脫掉上衣，趴在了床上，開口問道：
「我叫林陽，蘆溪人，敢問大哥怎麼稱呼？」
男人把身上的槍脫下，靠在他身邊的牆上。
然後一邊用手指從竹筒里抹藥，一邊回道：
「我叫賀國慶，蓮花人，之前住在縣裡」。
想到當下局勢，林陽隨口問道：
「賀大哥一個人跟著隊伍來這的嗎？家裡人怎麼樣？」
「我爹和我在一起，我弟去縣裡打探消息，現在還沒回來。」
「哦」，林陽回應道。
賀國慶雖然看著五大三粗，但上起藥來非常輕柔，林陽只覺得傷口位置有一層涼涼的感覺，並沒有感到多疼。
「家人都安全就好啊」，想起那個屍橫遍地的村子，林陽感慨道。
賀國慶沒有接話，
林陽感覺到這個男人一瞬間的情緒波動，連忙說道：
「對不起啊賀大哥，我是不是哪裡說錯話了？」
賀國慶像是在後面搖了搖頭，
「沒有，林同志，我想起我的娘親了。」
賀國慶停頓了下，聲音變得有些哽咽：
「我十四歲那年，地主張萬安小老婆生了兒子，地主婆沒奶，正好我娘那會生下我三妹。
張萬安聽說後，不顧我們全家人的哀求，把我娘強行抓了去。
三妹餓的哇哇哭，家裡實在是沒有吃的，於是我挨家挨戶去借奶。
牛奶、羊奶，我都問遍了，沒人能借給我。
回到家，三妹早已斷氣了，爹爹把她埋在了屋後樹下。
我娘等了好久也沒回來，有人說被地主扔井裡了，有人說在鎮上看到過。
我和爹找了好多年。」
林陽靜靜的聽著，不忍心打斷。
賀國慶繼續說道：
「後來，朱會長帶領我們窮苦人，成立了農會，抓到了張萬安審判，我才知道，天殺的張萬安，把我娘活活逼瘋了。
後來他兒子嫌我娘瘋瘋癲癲的樣子，直接和他那幫狗腿子，把我娘裝到豬籠，扔下了河……」
說到這裡，林陽感覺賀國慶已泣不成聲。
「多虧了農會，給我們報了仇，就是死的太便宜了他。
那會我就發誓，要把全天下的地主，都抓起來抽他們的筋，扒他們的皮……」
林陽感覺賀國慶給自己上藥的力度，明顯重了起來。
林陽趕緊翻身，穿好衣服坐了起來。
林陽用餘光掃向角落的槍，生怕賀國慶一時失去理智，做出什麼出格的事。
賀國慶抹了抹眼淚，帶著歉意的聲音說道：
「對不起啊，林同志，我一時情緒有點激動，沒弄疼你吧？」
林陽僵硬的笑了笑，
「沒事沒事，我們窮人，個個都和土豪們有血債，這個帳遲早要算清。」
林陽話鋒一轉，轉移話題問道：
「我看到隊伍上都拿著梭鏢，賀大哥怎麼隨身帶著槍？」
賀國慶沒有聽出林陽話里的意思，直白的回答道，
「哦，隊伍轉移的時候，槍大部分都分配給了大部隊，我們留了三支。
「我爹常說土地是我們莊稼人的命根子，要我說槍才是我們的命根子。
要是沒有這把槍，我都沒法給我娘和我三妹報仇。
從那時起，我就槍不離身，睡覺都要抱著。」
聽到賀國慶提到大部隊，林陽隱隱覺得，馬上就會有大事發生。
入夜，村中靜悄悄的。
一陣腳步聲，打破了這裡的靜謐。
一個身影左顧右盼，跑進了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