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0.蘇秦未遇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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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蘇秦、張儀辭別了師傅鬼谷子下山後,張儀前往魏國去了。蘇秦回到洛陽老家。

  註:【蘇秦:(?—前284年),己姓,蘇氏,名秦,字季子,雒陽(今河南洛陽市)人。戰國時期著名的縱橫家、外交家和謀略家。早年投入鬼谷子門下,學習縱橫之術。學成遊歷多年,潦倒而歸。隨後,刻苦攻讀《陰符》,遊說列國,得到燕文公賞識,出使趙國,提出「合縱」六國以抗秦的戰略思想,並最終組建合縱聯盟,任「從約長」,兼佩六國相印,使秦國十五年不敢出兵函谷關。聯盟解散後,齊國攻打燕國,蘇秦說齊歸還燕國城池。後自燕至齊,從事反間活動,被齊國任為客卿,齊國眾大夫因爭寵派人刺殺,蘇秦死前獻策誅殺了刺客。】

  家裡老母在堂,蘇秦有一個哥哥兩個弟弟,哥哥已經亡故,只有寡嫂健在,兩個弟弟名叫蘇代、蘇厲。一別數年,今日重會,全家歡喜,自不必說。

  過了幾天,蘇秦想要出遊列國,就請示父母,要變賣家財,作為盤纏(資身之費)。

  註:【資身:資養自身;立身。《漢書·韓信傳》:「寄食於漂母,無資身之策。」《東周列國志》第九十回:「過了數日,蘇秦欲出遊列國,乃請於父母,變賣家財,為資身之費。」】

  母親、嫂子及妻子都極力勸阻,說:「季子(蘇秦,字季子)不從事耕種,也不經商賺點利息錢,就只想著用嘴皮子博取富貴,拋棄現有的家業,圖謀未見得到手的功名,日後萬一不能成功,又難以維持生計,那不後悔死了(季子不治耕穫,力工商,求什一之利,乃思以口舌博富貴,棄見成之業,圖未獲之利,他日生計無聊,豈可悔乎)?」

  蘇代、蘇厲也說:「哥哥如果善於遊說之術,為何不去遊說周王,在本鄉也可以成名,何必出遠門?」

  蘇秦被一家人阻擋,沒有錢外出,只好求見周顯王,說自己有使周王朝自強的策略,周顯王就把蘇秦留下,住在館舍中待命。

  周顯王身邊的人都知道蘇秦出身於農業商貿家庭(農賈之家),認為他出身低微,說的話空洞無用,都不肯在周顯王面前保舉他。

  蘇秦在館舍中等待了一年多,也沒能混個一官半職。

  於是自己發憤圖強,返回家中,變賣家財,湊得黃金百鎰,買了黑貂裘的衣服,置辦了車馬僕從,遨遊列國,訪求山川地形,風土人情,把天下利害關係都詳細調查明白了,就這樣又過了好幾年,還是沒有遇到受重用的機會。

  這時聽說衛鞅被封為商君,得到秦孝公的特別寵信,於是也向西來到了秦國都城咸陽。

  而此時秦孝公已薨,商君也死了,就求見秦惠文王。

  秦惠文王召蘇秦上殿,問:「先生不遠千里來到我國,有什麼指教?」

  蘇秦回答說:「我聽說大王要求諸侯割地貢奉,難道就是想坐等著吞併天下嗎(臣聞大王求諸侯割地,意者欲安坐而並天下乎)?」

  秦惠文王說:「是的。」

  蘇秦說:「大王東有關、河,西有漢中,南有巴蜀,北有胡貉,這是國家的四個要塞,國土沃野千里,甲士百萬,以大王的賢德,和軍士民眾的力量,我為大王出謀劃策,兼併諸侯,吞併周王室,統一天下而稱帝,易如反掌,怎麼能坐等著就能成就大業呢(此四塞之國也,沃野千里,奮擊百萬,以大王之賢,士民之眾,臣請獻謀效力,並諸侯,吞周室,稱帝而一天下,易如反掌,豈有安坐而能成事者乎)?」

  註:【東有關、河:指函谷關和黃河,為秦國的東部邊界;

  西有漢中:今陝西南鄭市。此時屬於楚國,楚懷王時曾置郡;

  南有巴蜀:即巴國和蜀國。巴在今四川東部,蜀在今四川西部。蜀國此時已併入秦國。巴在秦惠文王九年,即公元前316年併入秦國。

  北有胡貉:mo,泛指北方少數民族地區】

  秦惠文王剛殺掉了商鞅,心中還是厭惡這些遊說之士。

  就推辭說:「我聽說『毛羽不成,不能高飛』,先生所說的話,我現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再等幾年,等兵力充足,然後再說吧(先生所言,孤有志未逮,更俟數年,兵力稍足,然後議之)。」

  蘇秦告退,又把古往今來的三王五霸攻戰而得天下之術,編匯成一本書,共十餘萬字,獻給秦王,秦王雖然留下來閱覽,卻絕無任用蘇秦之意。

  蘇秦再次拜謁秦相國公孫衍,公孫衍嫉妒他的才能,也不舉薦他。

  蘇秦在秦國又等待了一年多,始終沒被任用。


  這時,蘇秦的百鎰黃金,都已經消耗盡了,黑貂之裘也破舊不堪了,實在沒有收入來源了,就把車馬僕人都變賣了,湊點兒路費,自己挑著行囊徒步離開了秦國(蘇秦留秦歲余,黃金百鎰,俱已用盡,黑貂之裘亦敝壞,計無所出,乃貨其車馬僕從以為路資,擔囊徒步而歸)。

  蘇秦回到洛陽家裡,父母看見他這副狼狽相,就冷臉辱罵;

  妻子正在織布,看見蘇秦回來,也不肯走下織機相見;

  蘇秦非常飢餓,就求嫂子做點飯,嫂子說沒有柴禾了,不肯給他做飯(秦餓甚,向嫂求一飯,嫂辭以無柴,不肯為炊)。

  有詩為證:

  富貴途人成骨肉,貧窮骨肉亦途人。

  試看季子貂裘敝,舉目雖親盡不親。

  蘇秦禁不住傷心掉淚,感嘆道:「我現在身無分文,窮困潦倒,妻不以我為夫,嫂不以我為叔,母不以我為子,這都是我無能啊!」

  於是就想把書都扔了,認為都是讀書惹的禍,在箱子裡把書挑出來的時候,忽然發現太公的《陰符》一書(於是簡書篋中,得太公《陰符》一篇)。

  這時突然醒悟道:「鬼谷子先生曾經說過:『如果遊說失意,只要認真熟讀這本書,必然還有收穫(若遊說失意,只須熟玩此書,自有進益)。』」

  於是蘇秦就關上門仔細研究,追求其中更深層次的道理,不分白天黑夜,夜間困得不行時,就用錐子刺自己的大腿,血都流到腳丫子上了(乃閉戶探討,務窮其趣,晝夜不息,夜倦欲睡,則引錐自刺其股,血流遍足)。

  (這就是:「頭懸樑錐刺股」的「錐刺股」的主人公。「頭懸樑」的主人公是漢朝時儒學大師孫敬)

  蘇秦對《陰符》有了更深的領悟,然後將列國的形勢再細細揣摩,這樣,專研了一年,對天下大勢,都掌握在心中。

  於是自我安慰道:「我蘇秦有如此的學問,再去遊說各國的君主,怎麼不能獲得卿相之位,擁有金玉錦繡呢(秦有學如此,以說人主,豈不能出其金玉錦繡,取卿相之位者乎)?」

  於是就對兩個弟弟蘇代、蘇厲說:「我已經學成本領了,求取富貴就像拿回自己寄存在別人那裡的東西一樣容易。請老弟資助我遠行,我去遊說列國,如果有出頭之日,一定提攜你們(吾學已成,取富貴如寄。弟可助吾行資,出說列國,倘有出身之日,必當相引)。」

  然後又把《陰符》講解給弟弟聽,蘇代和蘇厲也都明白了,就各自拿出黃金,資助哥哥去遠行。

  蘇秦辭別了父母妻嫂,想要再去秦國,又想道:「當今七國之中,只有秦國最強,可以輔成帝業,可是秦王始終不肯重用我,我如今再去,如果又是熱臉貼了冷屁股,鬧個灰頭土臉,那我還有什麼臉面再回歸故里?」

  於是想出了一套抵抗秦國的策略,肯定能讓六國同心協力,來孤立秦國,然後才能自強自立。於是就投奔了趙國(乃思一擯秦之策,必使列國同心協力,以孤秦勢,方可自立,於是東投趙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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