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狗頭軍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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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授,公授,我來也。」片刻之間,一陣呼喚聲從遠處傳來。

  公授是劉封的表字。聲音來自一個身著葛巾布袍、留著一綹山羊鬍須的五十多歲小老頭,此人便是袁秋袁公叔了。因他年歲長於劉封,劉封對他是禮敬有加,因此才能直呼劉封的表字。

  聲音傳過來了,可老頭的速度卻很慢,遠遠地看上去是向劉封跑來,但就是踱著碎碎的小步伐,把劉封看得急死了。

  「袁主簿,何不跑快些。」劉封催道。

  「來也,來也,莫急,莫急。」

  終於過了片刻,袁秋亦步亦趨,緩緩而來。

  「荀子曰:容貌態度,進退趨行,由禮則雅;不由禮……則夷固僻遠庸眾而野。」雖然只是一小段距離,可也是難為這位袁老夫子了,一到劉封身邊,就上氣不接下氣地一通解釋,氣都差點喘不上來。

  「好啦好啦,袁主簿,」劉封對這位老夫子的窮酸勁已經習以為常了,士族子弟那套繁文縟節說了估計他也改不掉。

  「時間緊迫,我請你來,是有件事想請你幫忙參詳一下。」說完這話,劉封頓了頓口氣,目光對上了袁秋略顯詫異的面龐。

  「如果,我是說如果,父親讓我獨領一軍,進攻上庸,此行於我如何,我當何以應之啊」?

  劉封從兩千年後穿越而來,自然知道原先三國劉封攻取上庸後的是非禍福,但他多此一問,也是有其用意的。

  一是由此考察袁秋的見識判斷。

  劉封沒有奢想過自己穿越就能開金手指,出門就能收服諸葛、龐統這樣的臥龍鳳雛。

  所以他對眼前這位其貌不揚,歷史上也名不見經傳的袁秋不報什麼奢望,沒想著他能像諸葛張良那樣逆天改命、扭轉乾坤,但通過這件事來判斷一下袁秋的見識能力還是很有必要的,畢竟以後要幹事創業總要察人用人的。

  另一個方面,就是藉助袁秋的判斷,來幫助自己補齊對這個世界的認識。

  此時此世,自己畢竟算是初來乍到,有些事情雖然看歷史書能知道大概的輪廓,但在細節上,在一些事情的前因後果上,劉封肯定沒有當世人了解的清楚。

  而袁秋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想能夠幫助劉封拼湊歷史的細節和碎片,從而更好地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為以後自己的各種決策服務,這也就是所謂的「兼聽則明」。

  從前世的打工人,到現世的上位者,劉封雖然不能一下子適應自己的角色轉換,但也是竭盡所能模仿學習前世的各種管理御人之術,畢竟現在的這個世界,一著不慎就會滿盤皆輸、性命不保的啊。

  袁秋剛才還在呼哧呼哧喘著氣,可一聽聞劉封的問題,就好像頓時平復過來了,他伸著枯瘦的手指捻動著那為數不多的鬍鬚,沒有立刻說話,仿佛陷入了思考。

  而此時,一陣馬蹄聲逐漸傳來,遠處兩人三馬踏起濺起的泥土飛奔而來。人馬來得飛快,須臾間便來到了劉封、袁秋身旁,多餘的一匹馬顯然是為劉封準備的了。

  待兩人翻身下馬,其中一位年歲稍長,長得孔武有力、身材魁梧的漢子帶著爽朗的笑容,迎著劉封走去,然後拉起劉封手說到「恭喜阿弟,終於有機會獨領一軍、獨當一面啦。」

  這位便是寇延了,雖然劉封認了劉備為義父,但畢竟是血脈同宗,他仍與寇延兄弟相稱。

  另一位年歲稍小,略顯俊秀的少年雖沉默不語,但也面含笑意,安安靜靜地牽著馬側立在旁,這位就是劉封的同鄉小弟鄧炯了。

  兩人一個開朗,一個內秀,但看得出來,大家都是真心地為劉封感到高興。

  隨後,寇延向一旁的袁秋打招呼道:「袁主簿,袁夫子,你比我們來得還快啊,你也是來給公子道喜的嗎?」

  袁秋像是從思考中走了出來,但他沒有直接搭理寇延,而是徑直看向劉封,問了一個問題。

  「公授,汝今年年歲幾何啊?」

  此言一出,讓寇延、鄧炯兩人頓生疑惑。寇延忍不住問道:「袁主簿博聞強記,怎麼會不知道公子的年歲呢?而且這與此次領軍有何干係麼?」

  袁秋當然不是不知道劉封是初平四年生人,今年已是二十有七了,兩人雖說並非親朋,但也算是故舊,是從新野就相識的老人了。他顯然是在明知故問。

  「公授今年是二十有七了吧,孔子有云:吾十有五而志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再過三年,公授就該到而立之年了吧……」袁秋此言似乎大有深意。


  「所以啊,主公覺得公子年紀漸長,要讓他獨當一面,多加歷練,好讓他成長成才,以期大用啊,甚至,甚至……」

  寇延說著「以期大用」的時候,目光轉向了劉封,眼神流露出一絲急迫與期切,可當他說到「甚至」的時候,就直接被劉封擺手打斷了,示意他不必再說了。

  短短的一問一答之間,劉封已然對袁秋、寇延兩人的態度以及此次的出兵上庸的任務有了初步的判斷。

  說來說去,還是繞不過奪嫡、立嗣這庸俗至極可又避無可避的繼承問題。

  彼時劉備至荊州,以未有繼嗣,養封為子。劉備名義上的繼承人就是這位螟蛉義子,劉封。

  可現在的劉備再也不是寄居新野一隅之地的孤軍客將,而是大敗曹操、打贏漢中之戰的漢左將軍、領司隸校尉、兼豫荊益三州牧、宜城亭侯劉備劉玄德。

  甚至在他的手上,儼然能看到四百年炎漢勃然再興的氣象,這麼大的家業自然是需要有人來繼承的。

  但奇怪的是,哪怕此時的劉備的親生兒子劉禪都已經十三歲了,哪怕此時的劉禪尚未成年,劉備就為其表字為公嗣了,劉備依舊沒有明確否定劉封的繼承權,劉封依然還是劉備名義上的繼承人。

  可爾雅有云:嗣者,繼也。世人皆知螟蛉義子又怎麼敵得過血胤嫡親,劉封的地位處境就變得微妙和尷尬起來了。

  所以,在前番的入川之戰中,劉封賣力奮勇拼殺,搏命戰場,未必沒有要向劉備「顯擺」、證明自己的意思,所幸「所在戰克」,倒也成就了劉封的勇名,但這不足以改變劉備曖昧不定的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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