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大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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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5章 大人情

  揚州府。

  「知府大人,大事不好!」

  「揚州營的兵馬回來了,此時正在進行搬家,那車隊足有數十里長。

  看樣子,他們這是要撤離揚州府!

  聽到這個消息,正在議事的一眾揚州官員,紛紛臉色大變。

  相比其他地區,他們能夠沉住氣,耐心組織防禦工作,那是有揚州營可以依仗。

  自白蓮教叛亂爆發以來,官軍和叛軍交戰了無數次,就數揚州營的戰績最為顯赫。

  現在安慶府淪陷,揚州府也可能遭遇危險,大家第一反應是把揚州營給撤回來。

  申請調令剛送出去,兵部的批示還沒下來,揚州營就要跑路了,這如何能忍。

  「傳令下去,務必要攔住他們。

  告訴下面的人,不要和揚州營直接發生衝突,我們稍後就到。」

  揚州知府古有文果斷下令道。

  產業在這邊,揚州營的根基就在這邊。

  朝廷一聲令下,他們就會盡全力保住揚州府。

  一旦讓他們完成了搬遷,沒有了產業這根軟肋,就算是出兵也沒那麼積極。

  「知府大人,揚州營的士卒個個身經百戰,我們的人根本不敢上前啊!」

  趙班頭顫顫巍巍的回答道在揚州地界上,揚州營就是妥妥的一霸。

  他們這些三班衙役,基本上都是看揚州營的臉色行事。

  敢和揚州營對著幹的,早就死無全屍。

  哪怕李牧出征在外,揚州營依舊保持著強勢,多次斬斷土紳伸出去的觸手。

  震鑷於揚州營的武力,無論是知府衙門,還是地方大族,明面上都不敢去招惹。

  哪怕心裡不滿,也只能暗地裡搞小動作。

  「廢物!」

  怒罵一聲之後,古有文又犯起了愁。

  以往覺得揚州營礙事,費盡心思想要把李牧弄走。

  現在突然發現,他們真離不開揚州營。

  雖然不怎麼服從管教,但揚州營軍紀嚴格,土卒基本上不會出來滋擾地方。

  圈占土地,在地方上搞獨立王國,那些都是小事。

  李牧再怎麼跋扈,也只是在管理軍隊,以及士兵家屬和戰俘,從未插手地方政務。

  各地的衛所軍隊,都有自己的行政體系。

  地方上的法律,並不適用於軍中。

  除了不聽知府衙門的指揮,喜歡伸手要錢外,基本上沒有什麼大的缺點。

  同揚州營帶來的安全感相比,這些小缺點,完全不值一提。

  「知府大人,揚州營也是家大業大,撤離絕對不是一兩天能夠完成的。

  趁著現在有時間,我們趕過去還來得及。

  就是朝廷那邊,必須要催一催了。

  揚州營可是我們揚州府的駐軍,現在這種關鍵時刻,不在揚州怎麼行。

  對了,此事不能讓南京兵部知道,不然他們搶先下令截了胡,事情就麻煩了!」

  揚州同知馬存忠急忙說道平常時期,大家隨便怎麼內鬥都行。

  叛軍殺了過來,可不管他們是什麼來頭。

  「馬大人,恐怕瞞不住了。

  安慶淪陷之後,南京就亂作一團。

  為了保住應天府,南京兵部四處調兵遣將。

  管是哪路軍隊,也不管能不能來,他們都給下了命令。

  這些不是最麻煩的,真正棘手的是揚州營剛剛參加了一場大戰。

  從朝中傳來的消息,圍剿偽帝的大會戰,官軍也只是慘勝。

  揚州營作為攻堅主力,部隊的傷亡肯定小不了。

  如果傷亡太大的話,就算李牧想回來增援,也無能為力。」

  周通判一臉無奈的說道。

  在他看來,揚州營選擇在此時撤離,分明就是沒信心的表現。

  倘若有機會保住揚州,他們絕對不會輕易放棄在揚州的基業。


  李牧雖然調任廣西擔任都指揮使,但這只是暫時的,未來完全可以調回來。

  相比南直隸的花花世界,嶺南那鬼地方,怎麼能夠比啊!

  眼下無疑是最好的機會,只要他能夠保住南直隸,朝中有一大幫官員願意幫他進行運作。

  別說是擔任都指揮使,就算是給個南京提督,甚至江南提督,大家也能想辦法給他弄到手。

  涉及到老家的安危,壓制武將的事情,完全可以往後放一放。

  以江南籍官員在朝中的影響力,就算是想要一個爵位,也不是沒法商量。

  「不管怎麼說,都得想辦法試一試。

  就算是部隊元氣大傷,需要進行休整,回揚州休整也是一樣的。

  兵員要多少,我們給補充多少。

  就算揚州府不夠,還有南直隸其他州府,肯定能夠把編制補全。

  不奢望他立即擊敗叛軍,用來守城總沒問題吧!

  1

  古有文坦言道。

  對揚州營他是很有信心的,能夠剿滅叛軍首腦,就是最好的證據。

  部隊元氣大傷,需要進行休整,那就更有理由來揚州。

  廣西那窮地方,能夠掏出幾個錢給他們。

  換成了揚州府,截留今年上繳中央的秋稅,就比廣西一年的財政收入多。

  望著川流不息的長江水,傅皓軒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奪取了安慶,沿江而下攻取應天府,本該是他最意氣風發的時候。

  怎奈白蓮聖國內部出了問題,為一片大好的反虞事業,蒙上了一層陰影。

  聖皇史榮軒率領部隊轉進四川,不幸在貴州全軍覆沒,白蓮聖國一下子群龍無首。

  頭上沒有了限制,本該是一件好事。

  可惜聖國三位異姓王,誰也不服誰,相互之間還鬥起了氣。

  東平王魏豪更是放棄了逐鹿中原,直接揮師西進入蜀。

  少了東王魔下的數十萬大軍,江南戰場上就只剩下他和西王衛嘉瑞撐著。

  在這種情況下,本該精誠合作的。

  可惜他派去遊說的特使,連正主的面都沒有見到。

  到了現在這一步,白蓮聖國的招牌雖然猶在,但聖國的疆域卻在實質上分裂了。

  他現在能夠動用的物資,也僅限於願意支持他的官員,控制的州府。

  「王爺,江上風大,還是進船艙中吧!」

  長史楊敬仁開口勸說道。

  「放心好了,本王沒那麼嬌慣。

  吹吹風,正好讓腦子更清醒。

  聖國的局勢,就宛如這滔滔長江水。

  看似風平浪靜,可暴風雨一旦來臨,掀起的浪花隨時都能把船打翻。」

  傅皓軒豪氣的說道。

  埃聲嘆氣的事情,私底下做就行了。

  當著下屬的面,必須時刻保持信心。

  「王爺,管局勢如何風雲變幻,我們只要拿下應天府,天下反虞勢力就會跟風而動。

  到時候四面楚歌的大虞朝,就沒有辦法集中精力,把注意力全放在我們身上了。」

  楊敬仁笑呵呵的說道。

  奪取應天府,震動天下,這是支持他們前進的動力。

  孤軍奮戰的日子,實在是太難熬了。

  前面他們能夠發展順利,那是有聖皇史榮軒頂在前面,吸引了朝廷的火力。

  現在扛雷的老大沒了,他們一下子成了天下最拉仇恨的義軍。

  各路官軍此刻都在向南直隸匯聚,如果不能一鼓作氣拿下南京,應天府就是他們的埋骨之地。

  東王的西進,讓他們的後方,一下子變得空虛起來。

  盤踞在襄陽的官軍,現在已經開始反攻,看樣子是準備南下收復武昌。

  南面的三省聯軍偃旗息鼓,放棄了對長沙的進攻,可這只是暫時的。

  一旦等他們恢復過來,接下來又是一場苦戰。


  「你說的不錯,天下苦大虞久已!

  我們只是點燃了一把火,在廣西起兵的時候,誰能夠想到我們能夠一路打到應天府?

  當初大家的目標,僅僅只是奪取廣西,割據一方以待天時。

  現在的一切,全部都是老天爺賜予的!」

  傅皓軒笑呵呵的說道。

  以往的時候,他肯定會說是白蓮聖母賜予的。

  現在情況不一樣,收攏了大量的讀書人投靠後,他敏銳的發現這些人對白蓮聖母不感冒。

  反倒是對「天命」,非常的推崇。

  能夠走到現在的位置上,傅皓軒自然不是等閒之輩。

  覺察到這一點之後,他不再拿白蓮聖母忽悠這些讀書人,反而經常在他們面前強調天命。

  從義軍的成長軌跡來看,期間發生了太多的傳奇故事。

  很多勝利都是老天爺餵給他們的,要說沒有天命,怎麼也交代不過去。

  現在聖皇史榮軒隕落,證明天命之人不是他,往下最有可能的就是三位異姓王。

  為了順應大勢,傅皓軒果斷把自己往「受命於天」上靠。

  效果非常不錯,加入摩下的讀書人,很快就接受了他。

  一個個都幻想著,能夠跟著他橫掃天下,搏出一個萬戶侯。

  「王爺,東王已經西進,暫時對我們提供不了幫助。

  可西王那邊還是要努力爭取一下,必要的時候我們可以把湖廣的地盤,全部移交給他。

  反正我們的戰略重心發生變化,對湖廣地區鞭長莫及。

  與其便宜偽朝,不如留給西王。

  只要西王占據了湖廣,襄陽那邊的官軍,他們就必須擋住。

  來自兩廣福建的威脅,也減少了大半,只需小心敵人從海上增援應天府。」

  左丞相斜瑞宇開口勸說道。

  白蓮聖國分裂成了定局,但現在這種時候,還不是放棄招牌的時候。

  頂著共同的旗號,他們才是有資格參與天下爭奪的一方勢力。

  在吸引人才上,有非常大的加成。

  「丞相說的不錯,西王那邊確實不能放棄。

  相較於我們,西王的處境其實更加糟糕,

  沒有第一時間攻克南昌,現在已經陷入戰略被動。

  無論如何,他也無法坐視湖廣淪陷。

  必要的時候,我們還可以給他一些支持,幫西王儘快拿下南昌。」

  傅皓軒淡定的回應道。

  爭奪天下,就不能計較一城一地的得失。

  他們最早打響反虞戰爭,就註定了要遭受朝廷,最猛烈的反撲。

  白蓮聖皇已經沒了,剩下的三王絕對不能再出現意外。

  最少在他拿下應天府之前,西王那邊必須要頂住。

  襄陽官軍南下,西王那邊必須頂上,雲貴兩廣的官軍北上,挨打的還是西王。

  既然都打著白蓮聖國的旗號,朝廷可不管他們是西王的兵馬,還是南王的兵馬,反正都是要剿滅的。

  誰距離官軍更近,誰就最先挨揍。

  離開了總督府,李牧迅速帶著隊伍趕回廣西。

  連廣東、福建軍中同僚的邀請,他都給婉拒了。

  著實不好意思,戰爭是三省聯軍一起打的,肉卻是被廣西兵獨自給吃了下去。

  當然,這樣的做法,並不是算出格。

  戰爭的主力是廣西兵,其餘兩省的部隊在打輔助,分蛋糕的時候自然只能拿小塊。

  好歲攻克了幾座州府,多少也該有些收穫。

  他這個主將,沒有向下屬伸手要錢,都算是不錯的了。

  哪有主將將自己碗裡的肉,主動分給打醬油的小弟啊!

  傳了出去的話,被人認為是收買人心,那就麻煩大了。

  抵達廣西之後,李牧第一時間把消息,向營中諸將進行了通報。

  在官場上阻人仕途,一直都是不死不休的大仇。


  憑白無故的,他自然不會做這個惡人。

  舞陽侯開出的條件不錯,只要過去都有官升,還是浙江那種油水豐厚的好地方。

  在圍剿偽帝的過程中,大家都發了一筆財,正是腰包最鼓的時候。

  此時把人放出去另立門戶,無疑是最好的時機。

  大家好聚好散,往後相見還是朋友。

  「諸位不用不好意思,有什麼想法,就直接說吧。

  我等不遠萬里,從京師到廣西來做官,為的就是功名利祿。

  本將是什麼人,大家都是知道的。

  有官一起升,有財一起發。

  就算到了浙江任職,雖然不在我的摩下,大家還是可以繼續合作。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

  職位到了我們這一步,分開是遲早的事情。

  當然,大家如果有更好的門路,那就更好了。

  浙江雖然不錯,可終歸還是存在一定的風險。」

  見眾人沉默不語,李牧爽朗的說道。

  雖然是特殊時期,但他手中的兵權,還是太重了一些。

  從實力上來說,簡直就是翻版的平西王。

  當然,他比吳三桂的處境好上很多,本身就屬於朝廷的嫡系力量。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皇帝還沒有猜忌他。

  不過一直手握重兵,遭受猜忌是遲早的事情。

  索性就趁著這個機會,讓魔下眾將帶走各自的親信,在明面上進行一波瘦身反正在外界眼中,廣西軍這個怪胎,就是勛貴集團合力締造的。

  最初的骨幹力量,都是來自一眾勛貴子弟的家丁。

  「指揮使大人,按照您的功績回南直隸,就算擔任江南提督將軍也是夠格的如果拖延時間,給江南士紳施加壓力,就算江南總督的位置也有不小的機會。

  不如我們一起合力運作一下,大家直接去江南發展,「也不用分開了!」

  雲羽豐率先提議道。

  外界眼中廣西兵損失慘重,可是他們這些參與卻知道,廣西軍團完全是血賺。

  獨自赴任浙江,終歸是充滿了風險。

  倘若能夠拉著隊伍,大家一起去江南地區發展,那就舒服多了。

  擊敗叛軍,完全沒有難度。

  戰後大家一起抱團,壟斷江南軍界,小日子要多舒坦就有多舒坦。

  「此事萬萬不可!

  朝廷忌諱我們武將做大,眼下文官勢大,還不是我們冒頭的時候。

  就算暫時讓朝廷妥協,事後也免不了被清算。

  為了子孫後代計,我們不宜太過冒進。」

  李牧急忙拒絕道。

  如果是皇袍加身,沒準他還會糾結一下。

  江南總督,這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麼。

  現在大家願意跟著他效力,那是他能夠給眾人帶來利益。

  倘若真和朝廷對上了,不等於這些人,也願意冒著抄家滅族的風險造反。

  「指揮使大人—」

  不等大家繼續勸說,李牧果斷打斷道:

  「好了,事情就這麼定了!

  別說我這個上官不道義,想要現在離開的,親信嫡系都可以帶走。

  只要士卒們願意跟著離開,本官絕對不阻攔。

  為了避免引來巡撫衙門的干涉,你們帶走的兵馬,都只能以家丁的名義帶走。」

  事實上,「家丁」兩個字,本身就是最大的限制。

  相較於普通士兵,家丁的待遇要高的多,還不能拖欠軍。

  真要是傻乎乎的帶走幾千人,怎麼養活就是一個大問題。

  以他們的軍職,哪怕家底再怎麼豐厚,帶上千兒八百人,就是能夠承受的上限。

  「指揮使大人豪氣!」

  一眾將領齊聲說道。

  這樣的許諾,相當於允許他們將精銳士卒收為家丁,已經算是非常大方了。


  畢竟,廣西軍的精銳,都是李牧四處籌錢餵養出來的。

  大家雖然也跟著出了力,可終歸不是主將。

  一名將領帶走的士卒不多,可十幾二十名將領,要帶走的人就不是一星半點兒了。

  明知道在削弱自己的軍事實力,李牧也必須配合。

  這場戲,既是演給大家看的,也是演給朝廷看的。

  目的就是向外界證明,他沒有多大的野心,僅僅只是想要升官發財。

  見到大家的熱情,李牧更是堅定了自己的判斷。

  魔下這幫武將,一個個都在暗自籌劃著名離開廣西,沒人想要在這裡紮根。

  「行了,事關你們的未來前途。

  本將還是建議你們慎重考慮,最好是給家中去信商議一番。

  不要族中給安排了更好的位置,又跑去浙江任職,那可就虧大發了。」

  李牧中肯的建議道。

  既然決定賣人情,那就乾脆送個大的。

  精兵都捨得放出去,也不在乎多說幾句漂亮話。

  未來這些人,如果仕途上發展順利,也是他在軍中人脈。

  按照大虞朝拉幫結派的傳統,從他魔下走出去的將領,都是他這個派系的人。

  加上同出於勛貴圈子,在朝堂上,大家就是天然的政治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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