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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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個寒風凜冽、冰冷刺骨的冬日清晨。當遙遠的東方天際剛剛泛起一抹微弱的魚肚白色時,窗外的世界早已被紛飛的雨雪所籠罩。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地灑落下來,與淅淅瀝瀝的小雨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幅迷濛而又淒冷的景象。嚴寒仿佛無孔不入,透過緊閉的窗戶縫隙,悄悄侵入屋內,讓人不禁打起寒顫。

  昨晚,夜色如墨染般深沉,萬籟俱寂,但我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無法入眠。我的身體不停地翻動著,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驅使。每一次翻身都伴隨著沉重的嘆息聲,因為那股盤踞在心底的焦慮和不安正像洶湧澎湃的潮水一樣,一波又一波地猛烈衝擊著我的心靈防線。

  它們在我的腦海里肆虐橫行,不斷交織纏繞成一張密密麻麻的網,將我緊緊束縛其中。那些紛亂複雜的思緒就像是一群無頭蒼蠅,四處亂撞,讓我頭痛欲裂、苦不堪言。我感覺自己仿佛置身於一個黑暗無底的深淵之中,無論怎樣拼命掙扎都無法逃脫這無盡的折磨。

  就這樣,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而我則在這漫長的黑夜裡飽受煎熬,整夜都在輾轉反側。終於,當黎明的曙光即將穿透窗戶灑進房間時,經過內心深處一場激烈的痛苦掙扎後,我咬咬牙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在家人的陪伴下去尋找解脫之道,前往那家傳說中的神秘精神病院尋求專業人士的幫助。

  於是,天剛蒙蒙亮,我和家人便行色匆匆地趕到了車站。此時正值寒冬臘月,凜冽的寒風呼嘯著席捲而來,無情地抽打在人們的臉上,讓人不禁瑟瑟發抖。我們站在寒風中焦急地等待著交通工具的到來,每個人的心中都充滿了忐忑與期待。

  就在這時,一輛醒目的黃色計程車宛如一道希望之光緩緩地駛向了我們。隨著車窗漸漸搖下,司機那張略顯疲憊的臉龐探了出來。他用略帶沙啞但還算清晰的嗓音問道:「幾位,走嗎?」我見狀連忙快步走上前去,心急如焚地詢問道:「師傅,麻煩問一下您去某精神病院嗎?」只見司機微微頷首,表示肯定,並迅速報出了價格:「180塊錢。」

  聽到這個數字的瞬間,我的心猶如被重錘狠狠敲擊了一下,猛地往下一沉。「太貴了吧!」我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同時眉頭緊皺,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然而,還沒等我進一步討價還價,一旁的家人卻毫不猶豫地接過話茬說道:「走吧!」話音未落,他們已經伸手拉開了車門,然後不由分說地一把將我拽進了車內。

  當車子的引擎被點燃後,伴隨著一陣低沉的咆哮,它開始緩緩地向前移動。車輪先是有些遲疑,但很快就堅定地轉動起來,每一圈都顯得那麼沉穩且有力。

  車輪無情地壓向了那堆積如山、潔白無瑕的厚厚積雪。隨著輪胎與雪地的親密接觸,只聽見一聲聲清脆而又刺耳的「嘎吱嘎吱」聲響徹雲霄。這聲音如同尖銳的哨音,劃破了原本靜謐無聲的雪地世界,成為此刻唯一能夠聽到的響動。

  與此同時,車子的發動機也毫不示弱地轟鳴起來。那聲音猶如一頭被徹底激怒的兇猛野獸,正張牙舞爪地展示著自己無與倫比的力量和威嚴。發動機不斷釋放出強大的動力,源源不斷地傳輸到四個車輪之上,驅使著整輛車像一支離弦之箭般急速飛馳。

  車窗外,雪景迅速向後退去,模糊成一片白色的幻影。寒風呼嘯著從車窗縫隙間擠進來,帶來絲絲寒意,但車內的人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他們的心早已飛向了那個充滿神秘色彩的未知目的地。

  我靜靜地坐在車內,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投向車窗外。只見那原本熟悉的街景此刻正以驚人的速度不斷向後倒退,如同電影中的快鏡頭一般。街邊的樹木、路燈和房屋都模糊成一片,讓人難以分辨。然而,這快速變換的景象並沒有給我帶來絲毫愉悅,反而讓我的心情愈發沉重起來。

  隨著時間的悄然流逝,每一分鐘都顯得如此漫長。我默默地注視著手錶上的指針,看著它一圈圈地轉動,心中暗自計算著距離目的地還有多久。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車速漸漸慢了下來,最終緩緩地停在了一座略顯陰森的建築前。

  我抬頭望去,只見眼前矗立著一座高大的鐵門,門上方掛著一塊破舊的牌子,上面用斑駁的油漆寫著幾個大字——「某某精神病院」。大門緊閉著,四周瀰漫著一種詭異的氣氛,仿佛將外界的喧囂與繁華完全隔絕開來。

  那扇由堅固的鋼材打造而成的自動鐵柵欄門緊閉著,仿佛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門口的門衛值班室里,有個人正警惕地守望著。我們向他說明來意之後,按照規定認真填寫了相關信息並完成了登記手續,這才被允許進入其中。

  穿過大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個平坦而寬闊的院子。地面鋪設著整齊的石板路,兩旁種滿了鬱鬱蔥蔥的樹木和修剪得整整齊齊的灌木叢。沿著石板路向前走幾步,便是幾級略微有些陡峭的台階。拾級而上,當我們終於登上最後一級台階時,眼前出現了一棟高大宏偉的建築。


  這棟大樓的門牆上方,赫然懸掛著一塊醒目的招牌——「某某精神病院「幾個大字在陽光下閃爍著冷冽的光芒;而在它的另一側,則同樣掛著另一塊牌子,上面寫著「某某安撫醫院」。然而,與這座建築外觀的莊嚴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周圍異常冷清的氛圍,沒有絲毫喧囂或熱鬧的跡象,只有偶爾傳來的幾聲鳥鳴打破這裡的寂靜。

  當我們來到一樓的診斷室時,發現裡面已經有兩個人正在接受醫生的診治。從他們親密的互動來看,這兩人似乎是一對夫妻。只見那位男患者眉頭緊鎖,臉色蒼白地坐在椅子上,而他身旁的妻子則一臉關切地陪伴著他,不時輕聲詢問幾句。

  此時,醫生抬起頭來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我們,便開口說道:「不好意思啊,麻煩你們先出去稍等一會兒。」於是,我們默默地退出了診斷室,並在過道旁的長椅上坐下等待。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大約過了十幾分鐘後,終於聽到醫生喊道:「下一個,可以進來啦!」聽到呼喚聲,我們趕緊起身走進診斷室。剛一進門,醫生便指著我的家人說道:「這位家屬,請您先出去一下。」隨後,家人順從地點點頭,轉身走出了房間。

  我緩緩地坐到了剛才病人所坐的位置上,心中略感忐忑。這時,醫生溫和地問道:「來說說你的具體情況吧。」我深吸一口氣,開始向醫生描述自己的症狀:「最近這段時間,每到晚上我就很難入睡,而且頭疼得特別厲害,必須要吃上四粒氯氮平才能勉強緩解一些。」

  醫生微微皺起眉頭,接著又追問道:「那麼,當你閉上眼睛的時候,會不會聽到好像有人在跟你說話呢?」我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如實回答道:「會的,這種情況還挺頻繁的。老是感覺有個聲音一直在不停地跟我講話,讓我無法安靜下來。」

  聽完我的敘述,醫生沉思了片刻,然後果斷地表示:「既然這樣,那可能需要住院治療觀察一段時間了。」說完,他便開了一系列檢查單遞給我,包括腦電圖、胸片等等,並囑咐道:「先去把這些項目做完,然後把結果拿回來給我看。」

  拿著單子離開診斷室後,我按照要求依次完成了各項檢查。等到所有檢查都結束後,我再次回到了診斷室,將手中的報告交給了醫生。接過報告仔細查看一番之後,醫生轉過頭來對我說:「一會兒要是上面問到病情,你儘量說得嚴重一些。因為目前醫院的床位比較緊張,如果不強調嚴重性的話,可能安排不上床位。」

  當我們氣喘吁吁地爬到三樓時,額頭上已經布滿了細密的汗珠。我用微微顫抖的手將手中那張薄薄的單子遞向了住院部的那位女醫生。她面無表情地接過單子後,抬起頭,透過那副厚厚的眼鏡片上下打量著我,冷冷地說道:「說說你的情況吧!」於是,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但腦海里卻不由自主地開始編造起一些情節來。我添油加醋地講述著自己的病情,試圖讓它聽起來更嚴重些。

  女醫生聽後,眉頭微皺,刷刷幾筆便在紙上開出了一張新的單子。隨後,我們一起坐在走廊邊的長椅上等待了片刻。終於拿到了洗漱用具,我緊緊攥住它們,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這時,我突然轉過頭看向陪伴而來的家人,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感。沉默片刻後,我緩緩開口說道:「一定要照顧好父母啊!」說完這句話,我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毅然決然地轉身朝著那扇厚重的大鐵門走去。

  當我踏入鐵門的瞬間,一種莫名的壓抑感如潮水般向我湧來。無數雙異樣的目光從四面八方投射過來,像一道道冷箭直刺我的心房。我不禁打了個寒顫,腳步也變得有些遲疑。但很快,我還是鼓起勇氣繼續向前走去。

  醫生指著一個靠牆的床位對我說:「就是這兒了。」接著,他轉頭對著原本睡在這個床位上的病人喊道:「你去那邊那張床吧。」那個病人極不情願地收拾東西搬走了。

  我走到床邊,輕輕地脫下身上那件略顯沉重的外衣,然後將枕頭豎著靠在了床頭。此刻,我的心如同一隻受驚的小鹿,砰砰亂跳。我忑忐不安地環顧四周,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每一個人,生怕引起他們的注意。然而,越是這樣緊張,頭部的疼痛就越發劇烈起來,仿佛有千萬隻螞蟻在啃噬著我的腦袋。

  就在我被頭痛折磨得幾乎無法忍受的時候,一個個身影接連不斷地出現在我的床前……

  或許是因為我的到來給這個地方帶來了一絲新鮮感,那些女人們對我充滿了好奇。其中有個名叫劉詩雨的女孩尤為特別,她似乎完全不在意我的感受,不停地在我的床前走來走去,那身影晃來晃去,直晃得我頭暈目眩。

  終於,我忍無可忍,沖她嚇唬道:「別再在我面前這麼晃悠了,不然我可要動手打人啦!」然而,我的警告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劉詩雨不僅沒有停止她的行為,反而還拉來了一個與她年齡相仿的小孩子,兩人一起在我的窗前繼續不知疲倦地來回走動。

  就在這時,曹德麗朝我這邊走了過來。我和她之前就相識,所以看到她過來,心裡多少有了一些親切感。她走到我跟前,微笑著開口問道:「嘿,你這是得了什麼病啊?怎麼會到這裡來呢?」我揉了揉太陽穴,無奈地回答說:「唉,頭疼得厲害,實在受不了才來這兒看病的。」沒想到曹德麗聽後輕輕地點了點頭,說道:「真巧,我也是因為頭疼才進來的。」接著,我倆便閒聊了起來。

  趁著聊天的機會,我順口詢問起了她的家庭狀況。只見曹德麗微微低下頭,沉默片刻後緩緩說道:「我離婚了,現在就是孤家寡人一個。而且在這裡都已經住了整整四年嘍……」說到最後,她的聲音不自覺地變得低沉了許多。

  我依然心懷恐懼,遲遲不敢躺下就寢,只能倚靠著床頭,試圖讓自己稍微舒服一些。此時此刻,頭部的疼痛雖然已經逐漸減輕,但那種不適感仍然縈繞心頭,揮之不去。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地過去,一直磨蹭到晚上 9點鐘的時候,突然間,我看到一個個人神色匆匆、步履匆忙地朝著過道跑去,並迅速排成了一條長長的隊伍。我心生好奇,趕忙向旁邊的人詢問究竟發生了何事。經過一番打聽才得知,原來是要發放藥物了。

  或許因為我是新入院不久的緣故吧,當醫生喊到我的名字時,聲音聽起來格外陌生。他走到我面前,將手中的藥品遞了過來。我接過藥後,仔細端詳起來。只見其中有四顆熟悉的氯氮平,而另外還有兩顆小小的白色顆粒狀藥物,我卻完全叫不出它們的名稱。心中暗自思忖著這兩顆神秘的小白粒到底是什麼藥呢?猶豫再三之後,我決定悄悄地用手指將那兩顆小白粒從藥堆里摳下來,然後毫不猶豫地吞下了剩下的四顆氯氮平。

  漸漸地,我的意識變得模糊起來,沉重的眼皮緩緩合上,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進入了甜美的夢鄉......

  深夜裡,萬籟俱寂,整個世界都沉浸在一片寧靜之中。就在這時,一陣輕微的聲響傳入我的耳際,打破了這片寧靜。那聲音起初有些模糊不清,但隨著我的聽覺逐漸敏銳起來,終於聽清了其中的對話。

  一個輕柔的女聲帶著些許疑惑問道:「幾點了呀?」緊接著,另一個低沉的男聲回答道:「3點!」聽到這個答案,那個女聲不禁驚呼出聲:「天!這個時間怎麼搞的喲!」這聲驚呼猶如一道閃電劃破夜空,讓我原本平靜的心湖泛起一絲漣漪。

  然而,困意如潮水般再次襲來,我只是稍稍翻了個身,便重新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之中,將外界的一切喧囂都拋諸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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