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救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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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回道白回家,沒有空著手回去,不管怎麼說,自己沒和陳之陳洪打招呼,就把瓷里鎮陳家老宅的糧食放了,哪怕是為了救災,這事情都是他慷他人之慨,應當要向父兄道謝和賠罪的,這次又是請他們幫忙,沒理由再給人家臉色看。

  而考慮到以前的自己和父兄不大和睦的關係,為了哄哄這兩人開心,道白還是得使點手段。他用【羊方鼎】,煉了一塊碧鐵砂,打磨一番,然而鍛造成形,做出一塊符牌出來,照著符籙的畫法,畫上了籙,便是一塊護身符的模樣了。

  道白沒忘記,去年大祭後自己第一次回家時,當著父兄的面,對侄子陳才有過許諾,要做塊護身符。今日便簡單做了一塊送去給侄子,雖然他的符道很粗淺,這塊符牌未必能有多大效力,但也足夠讓陳之陳洪開心了。

  結果也確實如道白所料,他到家之後,簡單絮叨幾句,一拿出這牌子來,陳之的老臉頓時笑得和花一樣燦爛。

  「誒呀,道白真是有心啊!好啊,好啊,一家人和睦,這最好了!」

  把陳之哄開心了,道白才開口說出來意:「爺,前些日子震澤的雷災,您也應當聽說了,瓷里鎮是咱家的故里,鄉人們遭了災,咱家作為大戶,怎麼都該幫上一把,您說是吧?」

  剛才還燦爛的笑容,轉瞬間便布上了陰霾。

  「呃,白哥兒的意思,是想怎麼做?」

  「七伯批了八百石糧食,作為公中拿出來的救濟,我的意思是,咱家也出八百石,這樣一來,將來我也好在幾位叔伯面前,給才哥兒說幾句好話。」

  乍聽道白開口就要自己拿出八百石糧食,陳之差點沒嚷起來,可聽到最後一句話,他的眼睛頓時亮了。

  「是極是極,都是鄉里鄉親的,是該幫一幫,也算給才哥兒積福了。老大,你去郊外的莊子,點八百石糧食給白哥兒送去!」

  陳洪喜滋滋的答應,雖然自己兒子未必就有修煉的資質,可道白能給出這樣一句承諾來,總能應在自己後世子孫身上。

  見陳之陳洪答應,道白繼續加碼:「爺,大哥,一千六百石的糧食,千餘災民,對付兩三個月應該不成問題,但光有吃的還不夠。眼下入了秋,天是越來越冷了,災民逃得匆忙,缺衣少被的……」

  這回不需要道白明說,陳之已經學會搶答了:「白哥兒放心,布我這裡也有些存貨,你拿四百……不,五百匹去,要是還缺,再跟我要就是了,咱們是親爺倆,千萬別跟我客氣!」

  陳之腦子轉得夠快,反正都是出血了,不如狠狠賣道白一個好。他也學聰明了,知道和道白耍小聰明沒用,這孩子看人跟明鏡似的,還是得做出實打實的好處,這孩子就認實貨。

  「父親高義,鄉里百姓一定會感激不盡的!」

  道白鬆了一口氣,別管老爹到底是為了什麼這麼慷慨,總之做了好事,不妨道白好好謝他一謝。

  「白哥兒啊,為父是枯魚銜索,時日無多的年紀了,這輩子最掛念的,就是老大和你。你大哥也三十好幾,雖然不成器,但到底是你親兄長,他這一家的福分,今後就全仰仗你了!」

  陳之曉之以利後,開始動之以情了。

  「才哥兒的事情,你能幫襯就多幫一幫,若這孩子有點福分,入了道修了仙,往後我和他老子都是要死在前頭的,只有你能看顧了!」

  陳之握住道白的手,不知是不是因為年紀的關係,真說得動情,語氣頗為懇切。

  「這個自然,父親儘管放心。」

  道白拍了拍父親的手背,讓他安心。

  「這是一事,還有一事。」

  陳之握著道白的手,不肯輕易鬆開。

  「你的嫡母,出身潘家,前些日子你們在潘家的雲峰山受了委屈,連道淥都沒能回來,這是潘家的不是。但你嫡母她啊,畢竟嫁到咱們家三十幾年了,往日對你是嚴苛了些,但總還是好的,你莫要記恨她。

  這些日子,因為潘家的事情,你嫡母很是愧疚,把自己關在偏院,不肯出來見人。我也不曉得族裡頭是個什麼意思,想勸又不敢勸,白哥兒,你給我透個底,族裡頭有沒有什麼話語啊?」

  道白沉默了片刻,自己還在家裡的時候,潘氏待他確實不算好,但至多也就是冷淡些,平常不犯錯事,也不會隨意打罵,家裡有桌酒席,總有道白和道紫一個席位。或許這位嫡母心思是多了些,心眼是小了些,但也不至於因為潘家的背叛而牽連,再怎麼說,她嫁入陳家三十幾年,是陳家人多過是潘家人了。


  便是功利些想,潘家雖然背叛過一次,但總還有拉攏利用的價值,留著潘氏,多些轉圜的餘地,總比把事情做絕了好。

  「爺放心吧,嫡母對我總也有養育之恩,我會盡力替她說話的,而且老祖眼界廣大,看的不止是一郡一地,這點小事,他不會太過在意的。」

  他要不會在意這些小事,還會親自令你把彩哥殺了?

  陳之腹誹了一句,但這種話他也就在心裡想想,打死都不敢說出口的。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他拉著道白的手,又嘮叨了兩句,道白耐心聽著,最後一家人吃過午飯,道白又見過了生母徐氏和嫂子張氏,到了下半晌,才和大哥陳洪一起郊外的莊子,把糧食和布匹裝車,運去了瓷里鎮。

  八百石糧,五百匹布,這些東西份量太大,道白的乾坤袋也裝不下這許多,只能裝車運送。道白乾脆不駕法風,自己跟著隊伍,一塊兒從烏程縣城,走到了瓷里鎮。

  鎮上的災民等了數日,見道白和陳洪親自運來了這許多糧食和布匹,一個個都把道白當活神仙一樣的拜。

  飲水不忘掘井人,道白沒忘了自家父兄,同鄉親們說明白這是陳之老爺捐出來救災的,還把陳之那些「還缺再要」的話語也傳揚出去,頌揚了一番陳之老爺的沒命,讓災民們也好好感謝了一番陳之陳洪。

  當然,道白這麼做可不止是為了抬父兄的名聲,他這是有意抬陳之陳洪來做個樣子,給陳求安看看。

  「七伯,我父親拿出了八百石糧食,還饒了五百匹布來,您看,這天是越來越冷了,災民中還有不少的老人孩子,是不是……」

  陳求安臉頰都在抽筋,他雖然想到道白可以逼陳之捐出糧食來,卻沒想到道白如此神通廣大,竟能叫陳之那鐵公雞多饒了五百匹布。

  「這個,白哥啊……」

  「七伯不是拿不出來吧?」道白故作驚訝,讓陳求安臉色更加尷尬,「我父親不過一介凡人,都捐出這許多東西來了,咱族裡頭今年雖然損失不小,靈石拿不出來,可不至於連些凡谷布匹都拿不出來吧?」

  說著,道白壓低了聲音,湊到陳求安耳根旁,小聲問道:「七伯,不會這些東西,你都要貪吧?」

  「你這孩子,說什麼話!」給道白擠兌得不行,陳求安氣沖沖地一甩袖子。「這些東西我貪它作甚,你當我是六哥那樣人嗎?行,不就五百匹布嘛,我拿出來就是!」

  陳求安一咬牙,陳之出多少,他就跟多少。

  「好,七伯大氣,我代災民百姓們謝過您的大恩了!」

  陳求安表了態,道白也立時恢復了正色,躬身一禮,給足了陳求安尊重。

  這小子,唉,現在就這麼厲害,將來等他當了家,我們這些叔伯的日子只怕更不好過了……

  陳求安暗暗搖頭,對道白這個侄子是越發敬畏了。

  「道白,我也不怕和你說實話,不是我器量小,這麼些東西都要扣扣索索,實在是有苦難言。你父親能拿出這麼多東西來,我不奇怪,你自己心裡多少應該也有數。」

  他嘆了口氣,神情無奈地說下去:「咱們陳家,修士雖然才那麼幾個,但凡人卻不少了,各脈各房散落在縣裡,家裡出了個資質好的,那便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就像你父親一般。你可曉得,老九做了烏程縣縣丞,家裡那麼多土地,他可是不上稅的!」

  道白默然,這事情他當然曉得,陳家統領烏程縣,難免優待族人,陳之這樣家裡出了修士的,不僅有官做,而能免去各自賦稅徭役,這也是此前道白極力阻止父親兼併土地的原因之一。

  可是,倘若烏程縣的土地都讓陳之這些人兼併去了,那歸來峰的賦稅徭役,要叫誰去承擔?

  「我明白,七伯,這事情我一直在勸父親,他名下的奴僕,我已經儘量發還良籍,又分了土地,只留些讓他做個富家翁便足夠。您若不放心,我這就同您一起去見老父!」

  「這倒不必,這倒不必。」

  道白說得如此斬釘截鐵,陳求安還是信他的。

  「你自己有個分寸就行,但和你說句老實話,族裡頭也只能做這麼多了,再有缺項,你還是得從你老子那兒打主意。」

  道白點點頭,這句話他有心理準備。

  「不過七伯,我能讓我父親出糧出錢,但您這頭也得應我一件事。」

  陳求安這會兒可怕聽見這句話了,硬著頭皮問道:「你要我應什麼事情?」


  「俗話說:『爺見孫,貓見葷。』我那父親,最寶貝的就是孫子,何字輩的陳才。我和您說好,倘若這孩子有修仙的資質,族裡提攜提攜,不敢奢求太多,讓他到我這兒修行便是了,資糧我來供給,族裡給個好聽的名分,讓我那老父高興高興便是。」

  聽道白說他自己來供給這孩子資糧,陳求安鬆了口氣,只要不叫族裡出靈石就好。

  「你這麼說了,那我自無不許的,這事回頭我也和四哥、六哥提一嘴,大家通個氣就是了。」

  搞定了七伯陳求安這頭,道白暫時松下一口氣,至少救災的物資問題,兩三個月內應該是不成問題了,唯一麻煩的,只剩下災民的住所了。

  瓷里鎮上的陳家老宅已經住滿了人,能騰出的屋舍也都安排給了災民,即便如此,還是有不少災民露宿街頭。眼看著秋越來越深,冬已離得不遠,這些露宿街頭的災民,只怕要凍死在寒冬。

  道白讓人張貼布告,鼓勵鎮民接納災民,凡是收容災民一人,便獎以銀錢糧谷。

  然而,道白還是小看了人性中的敝帚自珍,即便開出了賞格,鎮民們還是十分排斥外人住入自家,除了少數有親舊的可以擠一擠湊一湊,鎮民們對失了家園、沒了財產的災民都很是嫌棄。

  對此,道白很是無奈,反而是道紫主動站了出來,雷厲風行地給各家各戶安排災民入住,凡是拒接的,便直接帶走,讓一家人去陳家老宅和災民們擠在一塊兒,把他的家騰出來給災民。

  道紫手段這麼狠,頓時讓鎮上百姓老實了。

  不過,道紫雖然解決了災民居住的問題,和本地的鎮民與災民雜居混住,免不了惹出許多是非來,有時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都給兩伙人械鬥起來。

  修士可不是青天,能還每個人一個公道,更何況有些事情根本沒有公道可言。而這些事情,還是道紫出面解決。

  她的辦法還是一個字,狠。

  惹出事情的,查明原委,過錯一方一律趕出瓷里鎮。若是雙方都有錯,也都統統趕出鎮子,絕不留情。

  這樣的年歲,趕出了瓷里鎮,哪裡還有得活路?偏生這位姑奶奶生的那叫一個鐵石心腸,任你是上有老下有小,海一樣的苦山一般的悔,在她這兒全都沒用,趕你走,就是沒商量!

  想撒潑耍賴的,她更是直接飛劍取人頭。

  道紫如此鐵腕,治的瓷里鎮人人不敢生事,一個個兄友弟恭,睦鄰友好。

  道白心裡知道,紫丫頭這一手治標不治本,時間久了肯定還是要出事。但現在能治標,把這段艱難時日熬過去,那便不錯了。

  便是在這樣辛勞的救災和治理之中,辛末年慢慢到了尾聲,壬申年快到了。

  同時,道紫也迎來了自己十五歲的生日。

  蜡月廿一,道紫生的晚,四九天到五九天的年尾里降生,有時日子還能趕上大寒。

  去年道紫的生日,也是在瓷里鎮上的老宅里過的,不過那時還有陳之一家,今年,卻是頭一回,只有她和小阿兄兩人一起過生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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