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伯德的故事
是夜。
這是獨屬於特萊莎星的靜謐，在一片未知的荒原上，兩個身影飛快地從一棵孤零零的老樹下掠過。蟲兒輕鳴，樹影搖曳，奏起夜的交響曲。在這一片深藍之下，是為了生計而思索到焦頭爛額的父親，是踩著縫紉機為即將遠行的孩子織衣的母親，是休息的工人，是酣睡的貴族，是那個輕俏的少女，也是那個名叫伊蒙·佩雷格林的男孩。
「好啦，今天的練習就到這吧，」小山丘上，窈窕少女輕撫著翅膀上華貴的羽毛，平日裡熱情的薑黃色捲髮在月光的映射下變得紫紅一片，言語裡滿是藏不住的欣喜，「伊蒙，真沒想到你進步的這麼快。」
「再快也追不上小姐您啊。」伊蒙·佩雷格林抹下額頭上的汗珠，將其隨意地甩在了一邊。
少女不樂意了，她雙手叉腰，嬌嗔道：「伊蒙·佩雷格林，記住，你已經不是奴隸了，現在不是，以後也不會是！你是個自由的人，不要再放低自己的身份了。」
「是，小姐。」
「白痴，叫我卡呂普索就行。」少女氣笑了，她索性往幽紫色的草地上一躺，任由散發著微光的潔白翅膀將其包裹。「上次送你的那根鋼筆收到了嗎？」
「收到了，卡呂普索小姐。」伊蒙緩緩坐在了卡呂普索的身旁，抬頭仰望著星空。
卡呂普索沒再說話，只是靜靜地注視著少年英俊散漫的面龐。許久，她仿佛苦惱般地嘆了口氣，一把摟住少年的脖子，深深地吻了上去。
這個吻很長。
伊蒙感受著這個吻，很濕潤，很美好。
這是他第一次獲得自由，原來自由是這樣令人沉醉。
他想要生活，而她贈予了他生活。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顆找到了歸宿的行星，不用再在漆黑的宇宙中迷航。
夜空中，幾道淡藍色的閃光如流星般划過。
還沒天明。
……
威廉·伯德，原名伊蒙·佩雷格林，曾經是佩雷格林家族的一名微不足道奴僕，他被人像畜生一樣販賣，每天都困在饑寒交迫的痛苦之中，還要遭時不時遭受奴隸販子的毒打。
「他們把我們關在牆裡圈養，我那時最大的願望就是看看外面究竟是不是像那些傢伙們說的那樣漂亮，」威廉伯德再次沖了一杯咖啡，他用勺子輕輕攪拌著杯中的液體，仿佛回到了過去，「於是為了防止我逃走，他們剪短了我的羽毛。」
就這樣，威廉·伯德在被奴役的日子裡度過了十一個年頭。在這些不堪回首的歲月里，他遇到了卡呂普索。她是一名貴族的大小姐，因看不下去那些人如此地虐待奴隸，就親自為他贖回了自由身。
那個奴隸販子不僅大賺了一筆，還擺脫了一個累贅。
「伊蒙，你如果什麼都不會的話，是沒辦法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的！」那個女孩這麼對他說過，於是她教會了他許多，包括飛翔。
可在那個年代，特萊莎星上最高端的武器也才僅僅達到核武器的水準，而地球士兵隨身攜帶的屏障與防護服卻能將他們的科技按在地上碾壓。
星球上的各種皇室，貴族，以及有錢人紛紛在其他組織，星球以及銀河系聯合政府的幫助下逃離了煉獄般的特萊莎，一些實在無法逃離的貴族則選擇為自己的家族留下最後的火種。
可那個女孩最後仍然慘死在了地球士兵的槍下，他們抓住了她，玷污了她，最後砍下了她的翅膀。那群人將她的頭顱作為戰利品掛在腰間，將她的翅膀拿去販賣，而且賣了個好價錢。
而那時的伯德，卻因去城外幫忙搬貨而躲過了大屠殺，他被地球人抓住，再次作為奴隸被押運到了地球上。
「她是我的恩人，我的朋友，也是...我曾經的愛人，」伯德越說越多，越說越投入，「你還小，或許也理解不了這些東西，你只需要知道，她為我做了很多，我無以回報。」
這是一個男人憋了二十年的痛楚，此刻中終於第一次得到了釋放。
而我也在此刻豁然開朗了，伯德內心的那個鎖孔，原來在這。
他從未想過自己能再見到那人一面，那個他魂牽夢縈的女孩，他因為她的那一句『成為自由人』而奮起反抗，也是因為她才堅持到了現在。
他靠著她堅持到了現在，也決定為了與她相見而去死。
至少死之後，我能再次見到你。這是他的想法。
他封閉了自己的友情和愛情，對待其他人也都是倚靠著他那天衣無縫的假笑，因為他知道，他不能再對別人產生感情了。
因為他會害怕他們死去。
可是當那些與他共事的同事們一個個離去後，他的心裡還是空落落的，有時，他會看著空無一人的會議室發呆，回憶著那些過去的日子，回憶著他們四個還在一起的日子。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實非常在乎他們，在乎這支艦隊和裡面的所有船員。
於是，在得知面前的我就是【靈休】後，他有些失去了理智。
不過既然找到了鎖孔，那把鑰匙也恰好擺在了我的面前，接下來，就是開鎖環節了。
我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踮起腳尖，想要安慰一下眼前這個還在強顏歡笑的男人。
「媽的他也是真能憋啊。」夏普爾得借用我的雙眼注視著伯德的一舉一動，「有人注意到門鈴一直在響嗎？」
我扭頭向門口看去，好像真的有什麼東西一直在響。
「艦長先生。」門外傳來一個陌生男子瓮聲瓮氣的報告聲。
「請進。」威廉·伯德迅速調整好了狀態，露出了他那個經典假笑。
門自動打開了，一個面帶青色般若面具的魁梧男人大步走了進來，向著伯德鞠了一躬。
「他就是我之前跟你說的那個指揮長，也就是那個前線作戰部的部長，」夏普爾得說道，「他叫諾瓦·阿南塔，也是地球人。」
「哦。」我打量著面前這位身材魁梧的黃種男子。
沒有多餘的部位，看上去確實是地球人。
「伯德先生，您要書？」他將手中的書本遞給了伯德，我看著上面似乎用英文寫著標題《神賜降臨論》。
這又是什麼我沒聽說過的奇怪東西？
看上去像是理論書，就像安德魯斯先生之前讀過的那些。
伯德接過書，語氣裡帶著些許緊張，溫柔地對我說：「故事已經講完了，你也許應該兌現諾言了。」
他似乎要把我當成神了，還需要讀什麼《神賜降臨論》這種一看就是邪教書籍的東西。
我點點頭，直接將石棺喚出。
漆黑的，帶著明亮火焰紋章的石棺從會議室的地板下方緩緩升起，牽動了在場所有人的心弦。
「這就是【靈休】？」那個叫阿南塔的男子直愣愣地走上前來，輕輕觸摸著石棺的表面，感受著石棺冰涼的觸感，如痴如醉。
而一旁的伯德則快速地在那本看上去像是什麼不正經的理論書里翻找著什麼，最後一臉激動地翻到了其中一頁。
「其所執念之物，執念之地皆可令靈魂重現人間，存在即其執念深淺。」他低聲念叨，將手裡的鋼筆顫抖地放到了眼前，「我真的...可以再見到你了嗎？」
他無法忘記那個女孩的微笑，也無法忘記那個女孩送給他的初吻，更無法忘記她所賜予他的一切。
也就是說，沒有卡呂普索就沒有如今的威廉·伯德。
這是獨屬於特萊莎星的靜謐，在一片未知的荒原上，兩個身影飛快地從一棵孤零零的老樹下掠過。蟲兒輕鳴，樹影搖曳，奏起夜的交響曲。在這一片深藍之下，是為了生計而思索到焦頭爛額的父親，是踩著縫紉機為即將遠行的孩子織衣的母親，是休息的工人，是酣睡的貴族，是那個輕俏的少女，也是那個名叫伊蒙·佩雷格林的男孩。
「好啦，今天的練習就到這吧，」小山丘上，窈窕少女輕撫著翅膀上華貴的羽毛，平日裡熱情的薑黃色捲髮在月光的映射下變得紫紅一片，言語裡滿是藏不住的欣喜，「伊蒙，真沒想到你進步的這麼快。」
「再快也追不上小姐您啊。」伊蒙·佩雷格林抹下額頭上的汗珠，將其隨意地甩在了一邊。
少女不樂意了，她雙手叉腰，嬌嗔道：「伊蒙·佩雷格林，記住，你已經不是奴隸了，現在不是，以後也不會是！你是個自由的人，不要再放低自己的身份了。」
「是，小姐。」
「白痴，叫我卡呂普索就行。」少女氣笑了，她索性往幽紫色的草地上一躺，任由散發著微光的潔白翅膀將其包裹。「上次送你的那根鋼筆收到了嗎？」
「收到了，卡呂普索小姐。」伊蒙緩緩坐在了卡呂普索的身旁，抬頭仰望著星空。
卡呂普索沒再說話，只是靜靜地注視著少年英俊散漫的面龐。許久，她仿佛苦惱般地嘆了口氣，一把摟住少年的脖子，深深地吻了上去。
這個吻很長。
伊蒙感受著這個吻，很濕潤，很美好。
這是他第一次獲得自由，原來自由是這樣令人沉醉。
他想要生活，而她贈予了他生活。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顆找到了歸宿的行星，不用再在漆黑的宇宙中迷航。
夜空中，幾道淡藍色的閃光如流星般划過。
還沒天明。
……
威廉·伯德，原名伊蒙·佩雷格林，曾經是佩雷格林家族的一名微不足道奴僕，他被人像畜生一樣販賣，每天都困在饑寒交迫的痛苦之中，還要遭時不時遭受奴隸販子的毒打。
「他們把我們關在牆裡圈養，我那時最大的願望就是看看外面究竟是不是像那些傢伙們說的那樣漂亮，」威廉伯德再次沖了一杯咖啡，他用勺子輕輕攪拌著杯中的液體，仿佛回到了過去，「於是為了防止我逃走，他們剪短了我的羽毛。」
就這樣，威廉·伯德在被奴役的日子裡度過了十一個年頭。在這些不堪回首的歲月里，他遇到了卡呂普索。她是一名貴族的大小姐，因看不下去那些人如此地虐待奴隸，就親自為他贖回了自由身。
那個奴隸販子不僅大賺了一筆，還擺脫了一個累贅。
「伊蒙，你如果什麼都不會的話，是沒辦法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的！」那個女孩這麼對他說過，於是她教會了他許多，包括飛翔。
可在那個年代，特萊莎星上最高端的武器也才僅僅達到核武器的水準，而地球士兵隨身攜帶的屏障與防護服卻能將他們的科技按在地上碾壓。
星球上的各種皇室，貴族，以及有錢人紛紛在其他組織，星球以及銀河系聯合政府的幫助下逃離了煉獄般的特萊莎，一些實在無法逃離的貴族則選擇為自己的家族留下最後的火種。
可那個女孩最後仍然慘死在了地球士兵的槍下，他們抓住了她，玷污了她，最後砍下了她的翅膀。那群人將她的頭顱作為戰利品掛在腰間，將她的翅膀拿去販賣，而且賣了個好價錢。
而那時的伯德，卻因去城外幫忙搬貨而躲過了大屠殺，他被地球人抓住，再次作為奴隸被押運到了地球上。
「她是我的恩人，我的朋友，也是...我曾經的愛人，」伯德越說越多，越說越投入，「你還小，或許也理解不了這些東西，你只需要知道，她為我做了很多，我無以回報。」
這是一個男人憋了二十年的痛楚，此刻中終於第一次得到了釋放。
而我也在此刻豁然開朗了，伯德內心的那個鎖孔，原來在這。
他從未想過自己能再見到那人一面，那個他魂牽夢縈的女孩，他因為她的那一句『成為自由人』而奮起反抗，也是因為她才堅持到了現在。
他靠著她堅持到了現在，也決定為了與她相見而去死。
至少死之後，我能再次見到你。這是他的想法。
他封閉了自己的友情和愛情，對待其他人也都是倚靠著他那天衣無縫的假笑，因為他知道，他不能再對別人產生感情了。
因為他會害怕他們死去。
可是當那些與他共事的同事們一個個離去後，他的心裡還是空落落的，有時，他會看著空無一人的會議室發呆，回憶著那些過去的日子，回憶著他們四個還在一起的日子。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實非常在乎他們，在乎這支艦隊和裡面的所有船員。
於是，在得知面前的我就是【靈休】後，他有些失去了理智。
不過既然找到了鎖孔，那把鑰匙也恰好擺在了我的面前，接下來，就是開鎖環節了。
我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踮起腳尖，想要安慰一下眼前這個還在強顏歡笑的男人。
「媽的他也是真能憋啊。」夏普爾得借用我的雙眼注視著伯德的一舉一動，「有人注意到門鈴一直在響嗎？」
我扭頭向門口看去，好像真的有什麼東西一直在響。
「艦長先生。」門外傳來一個陌生男子瓮聲瓮氣的報告聲。
「請進。」威廉·伯德迅速調整好了狀態，露出了他那個經典假笑。
門自動打開了，一個面帶青色般若面具的魁梧男人大步走了進來，向著伯德鞠了一躬。
「他就是我之前跟你說的那個指揮長，也就是那個前線作戰部的部長，」夏普爾得說道，「他叫諾瓦·阿南塔，也是地球人。」
「哦。」我打量著面前這位身材魁梧的黃種男子。
沒有多餘的部位，看上去確實是地球人。
「伯德先生，您要書？」他將手中的書本遞給了伯德，我看著上面似乎用英文寫著標題《神賜降臨論》。
這又是什麼我沒聽說過的奇怪東西？
看上去像是理論書，就像安德魯斯先生之前讀過的那些。
伯德接過書，語氣裡帶著些許緊張，溫柔地對我說：「故事已經講完了，你也許應該兌現諾言了。」
他似乎要把我當成神了，還需要讀什麼《神賜降臨論》這種一看就是邪教書籍的東西。
我點點頭，直接將石棺喚出。
漆黑的，帶著明亮火焰紋章的石棺從會議室的地板下方緩緩升起，牽動了在場所有人的心弦。
「這就是【靈休】？」那個叫阿南塔的男子直愣愣地走上前來，輕輕觸摸著石棺的表面，感受著石棺冰涼的觸感，如痴如醉。
而一旁的伯德則快速地在那本看上去像是什麼不正經的理論書里翻找著什麼，最後一臉激動地翻到了其中一頁。
「其所執念之物，執念之地皆可令靈魂重現人間，存在即其執念深淺。」他低聲念叨，將手裡的鋼筆顫抖地放到了眼前，「我真的...可以再見到你了嗎？」
他無法忘記那個女孩的微笑，也無法忘記那個女孩送給他的初吻，更無法忘記她所賜予他的一切。
也就是說，沒有卡呂普索就沒有如今的威廉·伯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