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鄰居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白米飯不知是何時被端出來放著的,上面直直插了三根筷子,一看就並不是給活人吃的東西,這碗米飯讓二樓的怪異變化看起來不像是那些外來的怪物手筆,畢竟一般只有活人才會給死物供放倒頭飯這種東西。

  這麼一想是居住在二樓的老太太待在家裡的概率又變大了不少,殷楓倒是很想知道她今晚為什么半夜折騰這些布置,但心裡卻又告訴自己或許應該先去確認能否正常離開樓道,一向很懂得管住自己的好奇心。

  所以他盯著那扇入戶門看了好一會,最終卻還是決定先下樓確認樓道能否正常離開。

  於是他默不作聲地接著下樓,緩步走過一樓和過渡樓道,而在他接著往下走到了本該要看到單元門出口的轉角時,他的糟糕猜想又一次被驗證了。

  本該是單元門出口的樓道盡頭卻還是一個可以往下走的樓道轉角。

  殷楓盯著那堵不該出現的牆臉瞬間就冷了下來,現在他並不身處完全正常的現實里這件事似乎已經毋容置疑了,一瞬間他覺得自己需要立刻出逃的需求變得更為緊迫。

  雖然明知接下來的樓道應該就是鬼打牆一般的道路,但是出於不能錯過機會的心理殷楓還是又往下走了幾層,毫不意外下面還是有樓梯,走下去似乎是無止境的盡頭。

  於是他深吸了一口氣又開始向上回走,這次卻僅僅只走了兩層就回到了一樓。

  他又一次停在了一層二層三層交接的轉角處,蹙起眉頭不悅的輕嘖一聲,開始迅速在腦海里思考可能脫困的辦法。

  這種類似於鬼打牆的事情對他而言不算稀奇,但他很清楚當前的情況沒有那麼好走出去,畢竟這種事情遇上了對他來說就絕對不可能是簡單的方向感誤判,這片空間大概率是發生了某種程度的異變,他想要離開的最好辦法就是解決異變的來源,或者從這片被扭曲的環境裡找到被隱藏起來的真正出口。

  寬闊的地方還好,但一棟居民樓出現這種情況讓殷楓有些始料未及,因為一棟封閉的樓看似安全的出口太有限了,而他根本也不知道這裡被影響異變的範圍有多大,常規思維之下除了那一直往下走不到盡頭的樓梯,他能想到的另一個出口就只有頂樓的天台。

  可是如果天台不是正確的出路,只是未被扭曲空間裡的障眼法,那麼從那裡跳下去,他就必死無疑。

  所以他現在就仿佛獨自被關在這棟死樓一樣的居民樓中,很可能得像一隻無頭蒼蠅般亂轉,無法聯繫到外界也得不到救援,最可怕的是他無法出去,也不意味著外面那些還可能在附近遊蕩的鬼魅和怪物無法進入這裡,如果真有這種情況,那他可就是無處可逃。

  還真是足夠糟心。

  想到這裡他不由又從胸口裡吐出了一口濁氣,卻也已經沒有心情再去感慨自己的人生倒霉透頂,他重新邁開步子往上走,最後回到了有老太太居住的二樓。

  這一次他在那扇緊閉的入戶大門前停下,藏在袖口之下的一手握著一把短刀,另一手則屈起手指穿過那道鐵欄防盜門,力道不輕不重地敲了幾下,叩響了之後的入戶門。

  在這棟樓里這個老太太很可能是唯一能和他交流的活人,她很可能同樣被卷進了這件詭異的事情里,她今晚的舉動同樣好像有著某些特殊意義,這意味著她可能知道什麼信息或者有些預感,縱使是不想多管閒事,殷楓也覺得自己應該和對方簡單聊一聊或者做些當下情況的提醒。

  他站在大門外等了半分鐘,也沒聽到房間裡傳來任何動靜。

  殷楓皺著眉頭又敲了兩次門,卻依舊沒得到回應,最後他只能不情願的開了口。

  「有人在家嗎?我是住在你樓上的鄰居,今晚遇到了些怪事,我有事想問問你。」

  他說完這些話,忽的好似隔著那道並不算厚重的入戶門聽到了些許窸窸窣窣的響動,這讓他一下子確信了屋裡一定有人或者某些東西存在。

  於是他耐著性子又敲了兩下門,繼續說道:「大娘,我知道樓道里這些東西是你刻意擺置的,為了防某些不乾淨的東西。您是做陰陽事的人,應該能探出我是不是活人。」

  「我沒什麼惡意,只不過遇到了點糟糕的情況,想來找您聊聊。」

  他這話音落了好一會,終於聽到了入戶門被打開的聲響,有一隻乾枯而又瘦小的手抓住了門縫將其緩緩拉開,隨後一個看起來佝僂著腰背臉頰凹陷髮鬢斑白的老人在門後出現。

  老人的臉很沒有血色,但說不上慘白,她身形消瘦面似靴皮,卻有著一雙眼窩深陷眼瞳黑洞得嚇人的眼睛,幾乎是從打開門的那一刻起,她的目光就直勾勾地落在殷楓的身上,像是要把他洞穿。


  她的房子裡沒有開燈,所以屋內也是一片黑暗看不清全貌,只有門外兩根火光搖曳的蠟燭向裡面投近了點點亮光,可惜很輕易的就被黑暗吞沒,只照印出了她那張有些可怖的臉和短短的影子。

  老太太盯著他看了好一會,乾枯的嘴唇才上下一碰,用嘶啞乾澀的聲音道:

  「你確實不是那些妖怪。找我有什麼事?」

  殷楓聽到她的問話心裡倒舒了一口氣,心說她雖然看上去古怪了點但至少不是一個瘋老太,能夠正常溝通,畢竟他最擔心的是居住在樓下的這位神婆是個純粹的瘋子。

  心裡的慶幸之情沒有持續多久,他很快就接著回道:

  「我想聊聊今晚的怪事。」

  老太太重新打量了他幾眼,接著眯起眼來,那褶皺遍布的臉上霎時好像只留下了兩道難以分辨的眼縫。

  「雖然我家算不上聊天的好地方,但你如果想聊,可以進來坐會。」

  她說著向後側退了一步,像是邀請般讓出進門的通道,殷楓面朝那漆黑沒有光亮的室內,似乎還能隱隱聞到那些破舊的紙盒和塑料因堆積過久而發霉產生的陣陣惡臭,實在是沒有想走進去的欲望。

  況且就算面前的老人看起來確實是人類,他也不知道她的想法和用意,貿然走近對方的地盤絕非明智之舉。

  他和對方並不熟悉,對陌生的人和事他都本能保持著很強的提防心,所以他皺眉說:

  「不用了,我就簡單問大娘幾句,站在這門口也無所謂。」

  老太太呵了一聲:「你們年輕人倒是能站咯,我們這些老婆子可不見得有這麼好的身體一直杵著。」

  殷楓因為她這句不知是嘲諷還是什麼用意的話語眉頭微跳,但他自知確實是自己找對方有事,也沒多在意,只是他還沒來得及提出中合方案,老太太就擺了擺手。

  她說:「罷了,你們現在年輕人就這樣,我行我素慣了。正好趁現在樓道里沒有髒東西,我出來重新燒點新的香紙,你想什麼就在門口問吧。」

  她說著轉身又走進了屋子,佝僂著腰背提出了一個紅色的塑料口袋,裡面裝滿了滿滿一袋的銅錢狀紙錢和一把香柱,殷楓見她要走出大門,下意識後退了兩步避讓,隨後老人毫不在意的推開了那扇鐵欄門,從門戶里走了出來。

  殷楓見老太太單手推動了那扇看著還算沉重的鐵欄門,心裡咕噥著說這老太的身體估計遠比她外表看上去要好不少,想來也是,能夠獨自一人居住在這種地方的老人,自理能力想必是相當的強。

  老太太卻沒在意殷楓那帶著幾分打量的眼神,自顧提著那袋香紙在樓階間的香爐旁放下,她隨手從袋中抓了一把紙錢放進香爐里,接著轉過了頭盯著他問道:

  「小伙子,身上有打火機不?」

  「沒有。」殷楓搖頭,「我不抽菸。」

  老太太聞言沒說什麼,又把頭扭了回去,隨後從口袋中掏出一根紅燭,邁著慢步走到最近的牆角邊借了角落白燭的火苗,點燃後她蹲回了香爐邊,斜著蠟燭去點爐中的紙錢。

  紙錢乾燥易燃,很快就燃燒起來,空氣里的香紙味一時又變得濃郁。

  殷楓覺得自己不能一直在這裡拖延時間,所以他直截了當的開始問道:

  「大娘你今晚沒有出過門吧?」

  老太太頭也沒抬地說:

  「別叫我大娘,喊我肖婆吧,找我辦事的都這麼叫我,我也沒年輕到能讓你這個年紀的娃子喊大娘。」

  「今晚我沒有踏出過這棟老樓,但出門燒了幾次紙錢。我這老胳膊老腿的,半夜也沒什麼出去跑的必要。」

  殷楓點了點頭,確認肖老太太今夜一直待在樓里後接著問:

  「那肖婆婆您今晚有沒有在樓道里聽到過敲門聲?又或者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找上過你麼?你今晚頻繁出門燒紙是為了什麼,給別人做法事還是出於別的緣由?」

  老太太聽著他一長串問題出口,一邊單手繼續往爐中抓紙錢,一邊用手掏了掏耳朵,隨後她清了清嗓子,說到:

  「小娃子性子別那麼急,問這麼多東西我怎麼答得快?」

  她仿若對年輕人的急躁和莽撞十分不滿般抱怨了一句,讓殷楓把還想問的其他問題暫且咽了回去,樓道里短暫陷入一段微妙的沉默,然後老太太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章節目錄